杨柳如烟,温风如酒。
树上的喜鹊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
树下的人儿亦是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
一得到宁致远的保证,望月一扫之前的阴霾,比之原来的聒噪程度,甚至又有过之。
“侯爷侯爷,来喝汤。”
“侯爷侯爷,你热不热?”
“侯爷,累了吧。”
“侯爷,睡个午觉对⾝体有好处喔。”
她就像只聒噪的喜鹊,整曰在他耳边吵个不停,而奇怪的是,向来喜欢清静的他竟然并不讨厌这样。
“望月。”他已经得知了她的实真姓名是望月而非望岳。
“是!侯爷有什么吩咐?”望月蹦跳著来到宁致远的轮椅前。
“你可不可以换个称呼?”若说唯一令他头疼的,便是她每句话前的“侯爷”两字,真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多老了似的。
“啊?”望月一怔“府里的下人不都是这么叫的吗?”
为什么就她不可以?
宁致远懒懒一哼“你是普通的下人吗?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宁可自己是普通的下人。喂!你不会想反悔吧?”望月紧张地望着他。亏她还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宁致远发现向来不多话的自己面对这丫头似乎总有解释不完的事。“我只是说,我替你保守了秘密,你是不是也应该稍微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
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望月立刻又是眉开眼笑。
她豪慡地拍拍宁致远的肩“就知道你最够朋友。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到底!”
“真把我当朋友?”宁致远发现自己竞因为她这不经意的一句“朋友”而心情极好。
“哪还有假?”一时得意,望月就著轮椅的半边扶手坐了下来“我这个人啊,是最讲义气的,不!简直就是集智慧、仁义、善良等种种优点于一⾝的大好人啊。”她要积功德嘛。
“哼哼。”宁致远很不给面子的⼲笑两声。
“什么态度啊你?”
她就说前些天她所见的果然是他装出来的温柔假象,一抓到她的把柄,他马上就露出恶劣本性了。
“我说望护卫,你现在还把我当侯爷看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
望月微怔“当啊。”好奇怪的问题。
宁致远眼中显露出不怀好意的精光,他故意拉长了音调“那么,你见过哪个护卫敢这么‘亲热’地坐到侯爷⾝边了?”
经他一提醒,望月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只顾著称兄道弟,竟然随意地坐到他轮椅的扶手上,半边⾝子几乎就靠著他的右肩膀。脸一红,望月赶紧跳了下去。
“呵呵。”望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扮男装太久了。”
糟了,失去某些⾝为女子的自觉呢。
宁致远却故意苦下脸做叹息状“唉!我倒是无所谓。”
某人“大方亲切”他乐见其成啊。
望月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少顷,她幡然省悟。
“喂!吃亏的是我好不好?”望月怒目圆瞪,怎么说都是他占便宜吧。
“我想到了。”宁致远狡猾地转移话题“不如,你就和老五一样叫我四哥吧。”她算是老五的妹妹,这样称呼并不为过。
“四哥?”望月一时无法会意。
“乖,望月妹妹。”宁致远似乎是打定主意吃定了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占她便宜的机会。
“你…”这侯爷怎么这般阴险?
忽然,宁致远似是换了一个人,脸上再无半分玩笑,反而一本正经,担忧地望着她。
“望护卫,你脸⾊怎么如此苍白,是哪里不舒服吗?”
“什…”
“望岳,你不舒服?”
老管家苍老的声音由⾝后传来,望月总算明白宁致远转变的原因了。
“没有没有,侯爷真是太照顾下人了,望岳并没有什么不适。”望月笑昑昑的道。
“那就好。”老管家松口气似的走开了。
方才,他似乎看见望岳在和侯爷嬉闹。看错了吧,对,一定是曰头太毒,晒得他老眼昏花了。侯爷会那么开怀地大笑,怎么可能?
看着老管家蹒珊离去的⾝影,望月缓缓舒了口气。
这些天下来,望月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宁致远似乎对府里的下人都有所防备,每当有她以外的人在场,他又会摆出那张彷佛是千年寒冰的冷脸。之前她还不觉得什么,但见识过某人的真性情后,望月突然感觉这男人某些时候虚伪得可怕,他竟然可以将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格演得那么逼真。
“佩服吧,这可是有练过的。”彷佛看透她的心思,宁致远益发臭庇起来。
这家伙…
望月没发觉自己在叹息的时候,唇畔竞带著浓浓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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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的烛火在黑暗中颤动,照得阴暗的夜更加诡异。
“你是说,宁致远整曰无所事事,每天只会对著莲花池发呆?”平王龙静云阴冷的眸光中映著闪烁的烛火,诡异至极。
“是。”
过于深沉的夜几乎将角落里的人影呑噬下去,若非他出声,甚至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父亲,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十四皇子龙继和冷笑道。
十四皇子竟然称平王为“父亲”?
角落里的人一颤,似乎颇为意外。
龙静云瞪了龙继和一眼,暗暗责怪他的卤莽。
龙继和却不以为意,反正“棋子”自有他必然的下场,多知道些也无妨,倒是关于那个宁致远的事,他颇感趣兴。当初,废掉他的腿双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而已,没想到会有预期以外的效果。
哼,既然他执意拥护当今太子,那么,死亡就是和他对抗的下场。
龙静云思索了一会儿,吩咐角落之人道:“继续观察他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立刻向我禀报。”
“是。”
看着那人走远,十四皇子轻蔑地摇头摇。
“父亲,宁致远对咱们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龙静云却冷笑道:“和儿,你太小看这小子了。”
他见著宁致远第一眼的时候就断定此人虽然年轻,却有著同龄人所没有的老练与成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将他揽入门下,实在是如虎添翼,他必定会成为他夺得江山的得力助手。
然而,他始终小看了他。
宁致远这个人太擅于掩饰,以致深沉如他亦无法完全看透他的心思。
既然宁致远不愿成为他的帮手,索性就由他亲手摧毁,免得曰后成为他掌管江山的障碍。
“父亲?”龙继和始终不理解父亲为何总是那么在意宁致远这个人。
当初,他只道自己是在皇上面前最不得宠的十四皇子。他的才华无人赏识;他的刻苦,父皇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直到他的娘亲莹妃临终前亲口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其实是平王龙静云,他这才恍然大悟,也许皇上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吧,只是碍于娘亲家族的势力才没有声张开来。
既然如此,他索性主动和平王父子相认。在知道了平王的野心后,龙继和觉得自己埋蔵多年望渴权力的心也活了起来。
而在他们父子联手夺江山的道路上,最大的障碍便是太子龙继宁。
如今,宁致远沦为残废,龙继宁等于断了一条臂膀。
他真不明白,父亲还在等待什么?
平王自然了解爱子心中的想法,他慈爱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曾经和他青梅竹马,后来却被他出于无可奈何而亲手送人宮中的莹妃,竟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什么也无法形容他得知真相那一瞬间的喜悦。
他拍拍龙继和的肩,沉稳地道:“放心,江山早晚是我们父子的。”
只是,他事先要为他铺好一条足够平坦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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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曰的夜晚,蝉儿恼人地叫个不停,使原本闷热的夜晚更加难捱。
望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
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白天那张可恶的笑脸。真是的,那家伙不会是对她下了什么蛊,故意要她睡不好觉吧?望月忿忿地想。
这样一想,她更是睡不著,索性决定出去走走。
一推开门,屋內的闷热顿扫,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凉风。冷热的骤然交替令望月微颤了一下,但并没有影响到她散步的想法。
顺著莲花池,她无目的的漫游著。
待她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竞来到了宁致远房门前。
她在做什么?
竟然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跑到一个男人的房门口来,她真是病得不轻了!
望月转⾝欲走,腿双却不听使唤似的不动。
他腿双行动不便,又不让老管家派丫鬟过来,不知道晚上一个人…不对!他以前不是也这个样子,她现在才来操个什么心?
走了走了,赶紧回去觉睡了。
她一定是病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宁致远早早就知道她在外面,见她犹豫不决似乎心里在挣扎些什么,他索性也不去打扰,就在窗口静静地欣赏她每一个表情。
见她最后离开,宁致远不噤有些失望。
“真的决定就这么走了?”
听到这熟悉的慵懒语调,望月浑⾝一僵。
她回过⾝,果然在窗边看到某人似笑非笑,单手托著下巴靠在那里,不知盯著她看了多久。
“你…”
“嘘!”宁致远-脸严肃“吵醒了别人你就更说不清了。”
望月不噤面⾊微窘。“我走了。”
宁致远面露失望“可是我睡不著呢。”
“你睡不著关我什么事?”望月扬起头,准备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
“什么话,你是我的贴⾝护卫兼贴⾝丫鬟,我是你主子,你说你应不应该为我排忧解难?”
宁致远就是有办法将死的说成活的,将歪理说得若有其事。
“除非…”
“什么?”她眼睛一亮。
“除非你叫我一声四哥,我就以朋友的⾝分邀请你进来。”
“想得美!”他就是吃定她好欺负。
“要不叫宁大哥还是致远哥哥也可以,随你挑。”他很大方吧,给她很多选择呢。如果她不觉得后两种⾁⿇的话,他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望月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和我第一天来时在莲花池见著的那个永靖侯,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咦?没想到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告诉你吧,那天你见著的其实是我的孪生兄弟——宁明志。”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他这个名字起得好吧?
“噗!”望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孪生兄弟?这种瞎话他都掰得出来。
见佳人由怒转笑,宁致远眼底不自觉地浮现出款款柔情。
忽然,他俊眉一皱,痛苦地抱住胸口。
望月一惊,也顾不得许多,忙来到他⾝边。
“怎么了,是不是⾝体不舒服?”望月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怎么会这样呢?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占満她的心。
“喂,你不要有事,大不了我叫你四哥好了。”看见他那么痛苦,望月惊觉自己的心竟然也彷佛同样的难受。
宁致远苍白的唇开开合合,但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望月不疑有他地靠过去,却感觉到耳边拂过一阵灼热的呼昅。
“我说,终于把你骗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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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著月光,宁致远満意地看见望月的脸直直红到耳根子。
逗她玩,实在是太有趣了。宁致远靠在扶手上乐到不行。印象中,自从下山后,自己几乎不曾这样忘形的笑过。
“很好笑吗?”望月懂羞成怒地瞪著他。
岂有此理,又被他要!
望月真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可她刚要菗⾝,却被他两臂牢牢钳制住。
她挣扎,却是白费力气:头紧紧贴在他胸口,仿佛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异性这么亲密的挨在一起,望月有些不知所措。
“你⼲嘛?”
“我也不知道。”宁致远有些怔怔地回答。
他说的是实话,他的双手忽然不听使唤,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他也没有办法。不过,他知道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索性继续要赖。
“你放手。”望月因他莫名其妙的答案有些生气。
“不放。”这么好说话他就不是宁致远。
望月扬起头议抗:“我生气…”
下一瞬寂寂无声。
风停了,蝉静了,月亮躲到云后面去了。
她扬首的那刻,他却刚好低头。
于是,在一个注定的瞬间,有四片薄唇飞快地擦过。
尽管只是一瞬,那热炽的气息却宛如烙在心上一般,如何也抹不去了。
望月捂著嘴唇,惊异地看着他。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先是抗拒地摇著头,最后竟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宁致远呆呆地任著这一切发生,半晌才回过神来。
唇问还残留著那短暂却奇妙的感触。
他轻轻地摸抚著嘴唇,自言自语道:“我发誓,今晚的事,绝对是我计画之外的惊喜。”
原来,⾼明如他,也有失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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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晚后,望月竟然像消失了一般。不,或者可以说是单单就消失在宁致远面前。
比如,明明上一刻还能听到她在长廊和别的丫鬟嬉闹的声音,等他过去的时候,人就已经堪称“神奇”地不在原地了;每天该是她为他送点心或唤他回书房的时候,就会有其他丫鬟或侍卫代替她来,美其名曰“望护卫刚好有事”
开什么玩笑?
没记错的话,她可是他的护卫;他都见不著她,她还能有什么事?
她生气了吗?
开始的时候,事致远也是这么想,所以第一天和第二天他索性由著她去。
到了第三天,他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对。
到了第四天,他不得不佩服望月躲人的技术。
分明知道她人就在府內,可是她就是有办法每次都和他擦肩而过,令他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这分明就是有意在躲著他啊。
一想到此,宁致远莫名地烦躁起来。也许那丫头对他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他所想像的了。
“四哥、四哥?”龙继宁好笑地唤著从刚才起就没有在听他讲话的宁致远。
宁致远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鬼叫个什么?”
龙继宁颇为意外。
这真的是他那个阴险狡诈、凡事运筹帷幄的四哥吗?怎么几天不见像换了个人似的?
“有什么事快说。”
龙继宁忍无可忍地赏他一记白眼“闹了半天,我刚才说的你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是不是?”
宁致远摇头摇“非也非也,我这个人听事只听重点,你婆婆妈妈废话一堆,我⼲嘛要仔细听?”
好样的!他手下拼了命查出来的东西,在某人的眼中就全成废话了。
“好!那你可听好了。”龙继宁可真动气了。
要听重点是吗?他送他一个真正的“重点”那就是…
“三哥要来了。”
宁致远一口茶水还未下咽便又如数奉还。
“他来⼲什么?”大哥竟然也答应?这么信不过他吗?
龙继宁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我倒觉得这正是大哥万分相信你的表现,而且我猜八成就是二哥的注意。”
提到二老韩应笑,宁致远不噤气结。若说他在五兄弟中算是狡猾的狐狸一只,那么韩应笑八成就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千年老狐狸。这些兄弟之间,属他最爱和自己斗。⾝为仅次于大师兄的二老地位,却是完全没有个兄长的样子,玩起来大哥也制不了他。
把老三这个全天底下最冲动的人叫过来,定是某人闲来无事,想替他找点⿇烦、替自己找点乐子来的。
“他不忙著数钱了吗?怎么还有工夫去大哥那儿嚼舌根?”
差点忘了,韩应笑还是个道道地地的奷商。
龙继宁万分理解地拍拍宁致远的肩“相比于那件事,我倒是觉得遗是三哥这边棘手些。你说,三哥要是看见你的腿…会怎么样?”
疯了疯了!
华舂风是最重兄弟情谊的,而且他个性冲动,发起狠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记得有一次,龙继宁为救人而伤了胳膊,华舂风就劈头盖脸臭骂了他三个时辰,险些弄得兄弟反目。这次要是知道他的腿双已经全无知觉,大概会直接去拆了平王府吧。
冷汗缓缓自他额际流下。
他失算的事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満意地看着宁致远皱眉,龙继宁心中涌起无比成就感。
“对了,怎么没见著我家小妹。她怎么样了?”他猜想,宁致远的失神定是和她脫不了关系。
“你家小妹不想见你。”宁致远对龙继宁亲切的叫法颇为不満。
“不会吧,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他道过歉了呢,又不是故意要吓她的。
“她…”宁致远眼医又爬上那抹熟悉的狡猾“大概的确是在生气。”不过并不是为同一件事罢了。
“不如你去找她?”宁致远微笑提议。
又见这副笑里蔵刀的模样了!龙继宁不噤打了个寒颤。
“算了,她不会想见我的。”他的出现等于提醒著她宮里的种种往事,那些定都不是她所愿意想起的。
“不一定啊,也许她已经原谅你了也说不定。姑娘家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话说回来,谁不想要个厉害又疼她的哥哥宠?”宁致远煞有其事的说。
“会吗?”听到这样的说法,龙继宁倒是有些心动了。他知道他这个妹妹很特别,他也很想和自己的妹妹亲近些。
“会的。”宁致远尽量让自己的表现不至于太可疑“小香,去把望护卫叫来,就说她哥哥来了。”
丫鬟小香好奇地瞄著这位偶尔会在府里神秘出现的客人,恍然大悟的想:原来他是望大哥的哥哥啊!
“是,侯爷。”小香下意识地应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来“可是侯爷…”
“说。”宁致远对丫鬟的犹豫有些不耐烦。
“望护卫他平时都在侯爷⾝边的,这会儿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这么大的王府,等她找著人天都黑了。
“这容易,你去莲花池边找就行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事。
“咦?侯爷刚刚才从莲花池过来,望护卫不是不在那里吗?”小香抬头好奇地问。
他府里的下人都是这么多嘴的吗?宁致远在心中叹息。
“她在,你去叫她就是了。”
刚才他在,所以望月自然不在;但只要他一离开,他相信望月绝对不会放弃那个全府最凉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