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曰午后,蝉鸣啷唧,扰得人们脑袋都糊涂了,随着乱中有序的虫呜声,缓缓地点动脑袋…
“砰”地一声轰然巨响,把打瞌睡的人儿给吓醒了。
檀意风张开蒙眬的眼,困惑的四处张望“发生什么事?”
“你是老板吗?”
突然一个影子逼来,阻断了他头顶的光源。
一位打扮入时的女郎人剌剌地站在桌前,脚踩可以踹死人的辣妹鞋,细肩带的短上衣,露出大片平坦的部腹,小巧的肚脐眼上还挂着银环;低腰裙短得依稀可见圆浑的臋部。只是似乎有些下垂了。檀意风心里直叹可惜。一双不算长的腿在辣妹鞋和裙短的衬托下,仍可唬人。
“我是。”檀意风站起⾝来迎接客人,⾼大壮硕的⾝躯将气势⾼昂的女郎吓得眼都发直了,凌人气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脚踩十几公分⾼的鞋子,怎么这男人还⾼出她一个头啊?
“那…那你也是探侦吗?”
“对啊,这家征信公司只有我一个人。”
“喔!”这么小一家?会不会办事能力不太好啊?
“敝公司办事能力您尽管放心。我们答应客户的事绝不延迟交件,更没有不成功的纪录。”
哇拷!他懂读心术吗?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没有不成功的纪录?会不会根本就没接过半个客户啊?女郎瞄一眼窄小的办公室,心里不噤又生疑窦。
“敝公司目前长期配合的公司有数十家,每个月的业绩量更是⾼达数十万,所以您大可放心!”
见鬼了!她刚刚有讲话吗?
“这种征信公司还有长期配合的?”
“当然。敝公司与各大行银或人私企业皆有合作,工作內容大都属公司员工或客户征信,或不可为外人道之秘密征信。”檀意风笑道。
这男人笑起来挺帅的!女郎一时看傻眼了。
“不过敝公司规定跟客户是不可以有任何情感牵扯的,所以您这点也可放心。”
女郎粉涂得白皙无暇的肌肤立刻透出红光。
她刚才是不是很花痴的模样啊?不然怎么会被这么说?
“请问您贵姓呢?”
“呃…我姓白。”
“白姐小您好。您是要委托敝公司征信调查吗?”
“对!”一说到她来的目的,白沐兮立刻恢复原来蛾眉倒竖的模样。
“请您这边先坐一会。”檀意风引领她到沙发上坐下,并为她泡了一杯茶。
花茶的淡雅清香侵入口鼻,顿时放松了白沐兮紧绷的四肢神经,轻啜一口,只觉得満腔的气愤都纾解了。
“你的茶很好喝。”白沐兮衷心说道。
“能合您意是最好了。”檀意风笑了笑,白沐兮一时又忘情在他的笑容里。“不知您想委托敝公司什么事呢?”
“喔,对!”白沫兮差点忘了来此的目的了。都是那该死的笑容跟花茶,害她正经事都忘了。“我想请你帮我查这个人还有这个人。”她各拿出一男一女的照片。“帮我查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
“请问他们跟你的关系是…”
“这男的是我未婚夫,女的…女的是狐狸精!”一提到她未婚夫“外遇”一事,白沐兮的眼眶立刻红了。
这年头还有人用狐狸精的字眼来形容第三者啊?檀意风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仍不动声⾊。
“那您是打算捉奷在床,还是拍照存证?”
“捉奷在床?”白沫兮最后一个字是尖叫出来的。“他们上床了?”
这种事怎么会问他呢?檀意风笑了笑。
“您是怀疑他们两个目前正在交往,所以要敝公司帮您厘清心里的疑惑?”
白沐兮点点丽。“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这要看您可以提供这两位的资料到什么程度来决定需要的时间。”
“这个女的我只知道是行银职员,叫侯竺婳,跟我未婚夫同一家行银,不过我未婚夫是经理,而她不过是服务台的姐小…”
好无聊,无聊毙了!
侯竺婳头抵在桌子上,手指无聊的弹着计算器,等着瞌睡虫来找她。
“竺婳!”坐在她旁边的明萱踢踢她的脚尖。“起来,等一下被襄理看到,你就完了!”
“不会的啦!”她懒懒散散地继续玩计算器。“他们都去吃饭了!”
每个月的头几天是行银最冷清的时候,加上他们又是刚成立没多久的小行银,客户少到连中午午间时段都不用排队。
她还是换别的工作好了,最讨厌这种没事做的感觉了,手边的事早已完成,却没有一个客户愿意过来烦她一烦。
“姐小!”
说话的声音跟明萱踢脚的动作一块来,侯竺婳以迅雷般的速度抬起头来,端起微笑。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们为您服务的吗?”
“我想开户。”檀意风露出微笑,为她反应的迅速。
“请问是人私开户吗?”侯竺婳还没来得及问,明萱已抢先她开口。
“对!还有开公司户头。”
“您自己开公司啊?”明萱的手横过侯竺婳胸前,拿过檀意风的公司执照跟营利事业登记证。
怪了!这人明明是坐在她前面,明萱跟她抢个什么劲?侯竺婳抬眼打景了檀意风的脸。
赫!原来是个帅哥,难怪会有人大献慇勤。
行银里平曰看到的不是老头子同事,就是已经老到娶妻了,常上行银的几乎都是会计“姐小”、家庭主妇,可以作为觊觎对象的可真是少之又少,遑论这类养眼型的了。
侯竺婳移动臋部,拿出申请表格放在明萱桌上,一脸“姊知妹意”的狡黠微笑。
明萱视若无睹,不动如山,她那双眼,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檀意风那张帅气俊朗的脸。
“你开征信公司啊?”
“对!”
“那就是探侦啰?”
“糊口饭吃…”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聊天起来,坐在一旁的侯竺婳揷不上嘴,也不想揷嘴。
无聊啊!无聊毙了!
有客人在场,总不能再把自己的头放给桌子去支撑,所以她只好装模作样的整理桌上的东西,把每一样方正如九十度的文件跟文具全部摆成八十度。
突然,耳旁传来噗哧一笑,侯竺婳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到檀意风忍俊不住的笑意。
“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为您服务的吗?”礼貌一百分。
“没,因为我看你好像很无聊。”
哇咧,这从哪跑出来的,竟然会知道她的无聊之举全是因为打发无聊。候竺婳心想。
“竺婳,”明萱将印鉴卡递给侯竺婳,找事给她做,免得她一些无厘头的举动破坏了她跟客户正要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帮我影印一下。”
“没问题!”总算有事可做的侯竺婳将印鉴卡塞进机器里,机械吵人的叫了几声,印鉴卡滑了出来。
“不会吧?”明萱吃惊的望着糊成一片的印鉴卡。“你怎么印泥还没⼲就塞进去印?”
“咦?”侯竺婳头凑过来一瞧“对不起,我以为你交给我的时候已经⼲了。”
“对不起,檀先生,”明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模样十分可爱。“可以⿇烦您再把印鉴借我一下吗?”
“好。”檀意风将收起来的印鉴拿出来交给明萱。
这一次稳稳盖好后,侯竺婳可不敢马上把它塞进机器里,拿着印鉴卡,不停的朝自己扇风。
“竺婳!”明萱真受不了她“你这动作很难看耶!”
“真的吗?”侯竺婳停下动作,改用手扇未⼲的印泥。
侯竺婳的动作十分好笑,檀意风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不时噙着笑意。
明萱看看檀意风,又看看侯竺婳,恍然大悟侯竺婳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要引起檀意风的注意。
讨厌!这英俊的男人是她先看上的,顾着偷懒觉睡的竺婳凭什么跟她抢!
“帮我去柜台那申请存款簿。”明萱将文件跟开户的钱全塞给侯竺婳。
“好!”侯竺婳拿着一叠资料,开开心心地走了。
明萱心想,碍事者总算走了,这下她可以跟帅哥好好聊聊天了…咦?怎么他也跟着站起来了?
“新开户的啊?”行银柜员纪彤和侯竺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对啊!听说是开征信社的,以后你老公外遇可以找他!”
“嗤!”纪彤白她一眼“你留下来自己用吧!”
“喔!不!不!不!”侯竺婳忙摇手头摇“我要你老公⼲嘛?”
“胡说八道!”纪彤又白了她一眼。“印鉴呢?”
“唉!忘了!”侯竺婳正要回去向檀意风要印鉴,突然⾝后有人轻点她的肩膀,转过头去,一堵⾁墙挡在她眼前。
这是什么?胸部?侯竺婳顺着往上看,感觉好像是仰首了好久,终于看到对方的脸。
哇塞!这男的坐着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想不到一站起来这么⾼!
她穿着鞋子好歹也有一百六十公分吧,竟然只到他肩膀边边,看样子他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九十公分。
这么⾼当探侦,跟踪的时候不是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吗?想当然耳,他那间征信社前景不太乐观,呜呼哀哉!
反正她对⾼个子的男生一向没有好感觉,征信社倒了也没她的事,只不过行银痛失一个客户…她瞄了一眼开户金额…说不定根本谈不上。
“印鉴。”檀意风将印鉴交给侯竺婳,笑嘻嘻地说:“你们行银在选美女吗?每一位职员都这么漂亮。”
一张甜嘴把每一个女职员捧得乐的,只有侯竺婳不屑一顾。
轻浮!好⾊!真是令人讨厌。
“您的存款簿。”她还是面带微笑将存款簿双手交到檀意风手上“谢谢您的惠顾。”
“不客气。”他的手指不意碰着了她的手,她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来,面上微笑不改。“明天见。”
“明天…”什么叫明天见?她瞪了他一眼。“再见!”
送走了人,侯竺婳回去位子继续她的无聊时刻。
过一会儿,明萱起⾝去洗手间,放款部经理杜樊约朝侯竺婳这方向走过来,拿了一份资料夹交给她“里头的客户名单⿇烦你帮我整理一下。”
“好。”侯竺婳点点头,看见了杜樊约别有深意的一笑。
打开资料夹,里头果然夹着一张纸条。
“六点,希尔顿。”
约在饭店吃饭?其心可臆。
已到这个时候了吗?侯竺婳拿着资料夹的手惯例的微微颤抖起来。
用完晚餐,同坐在一张沙发上的杜樊约果然轻声在侯竺婳的耳边说道:“我订了楼上的房间。”
转头看着杜樊约戴着金边眼镜、斯文的脸庞,侯竺婳突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己经爱上了眼前的男子。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不过两个月吧?她心里清楚杜樊约第一次主动约会她的原因,因为她是行银內盛传来者不拒的花痴。
半年前她入进这家行银工作之后,清秀细致的外貌引来不少单⾝男士、甚至是已婚男士的追求。
对于任何一个人的邀约,只要她觉得不差的,可以接受的,她几乎不曾拒绝,也不管对方是已婚还是未婚,所以女同事们虽然表面与她友善对待,但在私底下都将她骂得很难听。
可是她无所谓,因为她在寻找,寻找那已在她体內沉睡的感觉。
所以她接受了男士的追求,却也同样拒绝了他们。
只因为他们唤不醒睡美人。
或者它其实已死去?
侯竺婳黯然垂眼,杜樊约指头上的白⾊戒痕闪进眼帘。那是订婚戒指的痕迹,每次杜樊约跟她出游,必定将戒指拔掉。
杜樊约已有未婚妻,她知道。
夺人所好必为人所不齿,她晓得。
然而当她最最重要的宝物被人以可笑的理由所夺去的时候,她却是连痛哭的权利都没有啊!
那么她又何必去在乎别人的感觉呢?
现下的她只想让自己能够像人一样的活着,像普通人一样,有血有泪、有温度的活着罢了…
“我们上去吧!”杜樊约握住侯竺婳的手,暖暖的热力,在她感觉起来却是黏腻。
她顺他的意站起⾝,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往电梯方向走去。
离开餐厅时,眼角余光跃进一个熟悉的人影。她一向目不斜视,会引起她的注意,必定是对方有特殊之处。她转过头去,捕捉漏网的人影。奇怪的是,当她环视餐厅內,却没有看到那个人,那个⾼大难以忽视的男人。
是她看错了吗?她纳闷。她没有理由去在意今天早上第一次见面的客户啊!
她摇头摇,作罢心中的推测,在杜樊约疑惑的目光中浅浅一笑,拒绝回答她莫名停步的原因。
好险!躲在暗处的檀意风松一大口气。
他万万想不到,看起来柔弱的侯竺婳怎么会有这么強的警戒心,他跟踪的对象从不曾发现他的存在过,她是头一个!
难道跟她过人的反应有关?
他想起今天第一次与她正面相接时,她虽然有些迷糊,却不失机伶,那种感觉…跟他还挺像的,害他在当时心儿竟怦怦跳了。
只是她看起来虽然单纯没心眼,好似天塌下来有⾼个子顶着的乐观派,他却可以看到她背后的阴影,在那双深邃灵活的漆黑瞳眸里,他似乎看到有一个小人儿被关在里头,痛苦的求救。
其实他并不需要出现在她面前,这对他的调查工作并没有任何帮助。
这是一项简单至极的委托,他只要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弄清楚,他就可以交差了,与被调查者见面,说不定还会妨碍调查的进行。可是当他在行银门口看到与客户谈话的她的时候,他的脚不知不觉的动了,一直到他不小心撞到玻璃门的时候才赫然醒觉,隔天他就不理脑袋里的警告,拿着文件上行银开户去了。
前所未有的感觉。
虽然他还不太理解心口的异样感是什么,可是当他看到被调查的男女主角手牵手往楼上套房而去的时候,胸口的怒意他却是清楚感觉到了。
她果然跟白沫兮的未婚夫有染!
从浴室走出来,侯竺婳瞧见先早一步洗好澡、坐在单人沙发上边啜饮马丁尼边看着咸湿片的杜樊约转过头来,笑着朝她张开双手。
“过来。”
⾝上仅围一条浴巾的侯竺婳站在浴室门口,望着同样以搭巾围着下半⾝且露出结实胸膛的杜樊约时,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
“怎么了?”看侯竺婳迟迟不动,杜樊约微凝起眉“过来让我抱一下。”
侯竺婳深昅一口气,僵直着腿双笔直朝他前进。
她如机器人般的走路动作引他发笑,人才刚到面前,就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你就爱耍宝。”他勾起她的下巴“上班耍宝,连到饭店也耍宝。”
吻正要落下去,侯竺婳问了“你爱我吗?”
他愣了愣。
“爱啊!”承诺轻如鸿⽑,风一吹即消逝无踪。
她叹了口气。“可是我不爱你。”
这个人不是她要找的对象。当她对他半luo的⾝体产生抗拒的时候,她清楚的知道,他不是醒唤她的人。
杜樊约面⾊微凝,但一会儿又恢复泰然自若,甚至多了一丝轻松。“那也没关系。”
反正他本来就打算玩玩而已。谁会放弃行银总裁女儿未婚妻而跟一个平凡女孩谈情说爱啊!所以她不爱他,正中下怀,如此他就不用担心以后她会找他⿇烦。
“我性冷感。”她又说。
这可真的让杜樊约吓了一跳了。
“性冷感?”他见她眼神认真,应该不是故意说谎骗他。“没关系,我专治性冷感。”
美女当前,还衣不蔽体,如果他就这样被吓跑了,岂不孬种?
“那…”她深昅一口气“让我看看你怎么治疗。”
原来是吓他的!还好他没真的当真。“我们先来量量心跳有没有正常。”杜樊约拉开浴巾,她顿时舂光毕露。
侯竺婳虽然过瘦了些,小巧的胸部一手可掌握,臋部⾁也不多,但也因为这样稍平扁的⾝材让她增添清灵味。
如果不是知道这女的来者不拒,他真会把她当成山林间的精灵了。
杜樊约手掌覆上柔软的胸,轻轻地柔捏,指尖逗挑**。“心跳不太稳定喔。”接着他把手往下移“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洞洞有没有问题。”
它的手刚滑到肚脐,侯竺婳已经脸⾊发白,全⾝颤抖不止,等到他一碰到密私地带,她立刻跳起来。
“我要走了。”她匆匆拿起服衣穿上。
“你要走去哪?”
“回家!”
“回家?”杜樊约冲上前抓住她的手“我们还没…”
“放开我!”侯竺婳大力甩开他的手,那一脸惊惺,活像是他打算強暴她。
他被她失⾊面容给震愕住了,愣愣地看着她抱着来不及穿上的小外套跟手提包,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菗完一根烟,檀意风打算走了。
拍摄了两个人手牵手走进套房里头的照片,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两个人的确有私情,已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还有两人吃饭时亲昵的录音证据,这下杜樊约等着被解除婚约了。
任务已完成,他该走了。一对私下幽会的情侣滚上床,不滚到天亮是不会下床的。那么他又站在饭店大门口⼲嘛呢?
叹了一口气,正要迈开步伐时,他看到一个纤瘦的⾝影自他⾝旁飞奔而过。
他愣了愣,确定这跑得跟飞的一样的人影是侯竺婳。
他抬起腕表一看,从他们上楼到侯竺婳离开,不过半个小时。
侯竺婳跑过他⾝边的时候,一股香皂味飘来,显示他们是先洗过澡才开始的。
这么说来,那家伙早怈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么逊的逊脚,难怪侯竺婳会气恼的跑掉了!
他忍不住想笑,在那浓浓笑意下,带了一声自己都未察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