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竺婳果然在“明天”又看到了檀意风。
刚好明萱正忙着一位客人对于小额款贷的询问,所以接待的事自然落到侯竺婳头上,没有人跟她抢。
“您好。”他们的小行银什么都比不上大间行银,只有礼貌強。“请问有什么事我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我想要申请支票,请问需要什么条件?”
申请支票?征信社⼲嘛申请支票?侯竺婳想不透征信社需要开什么支票去买什么东西。
“我的办公室跟办公器材都是用租的,房东要我先开好每个月的支票庒在他那儿。”檀意风像看穿了她內心的疑问,慡朗的说出。
“申请支票的话,原则上必须有三个月以上的往来纪录,而且每个月的金额必须保持在十万块以上。”侯竺婳解释。
“不过这只是原则上!”总算打发掉客户的明萱抢着说道:“您可以先申请,我们会征信您的信用,如果您信用良好,可以提早将支票簿给您。”
在一旁的侯竺婳忍不住掩嘴一笑“是的,我们要对您的征信社征信!”好好笑,他们要对征信社的探侦老板征信。
明萱踢踢侯竺婳的脚。她笑得太没礼貌了!
“请您先填写申请表格。”明萱将申请表格搁于檀意风面前,等他写好,她又说:“不好意思,请缴三百元的征信费。”
拿了钱跟申请表格,明萱往柜台方向走,期间不忘往后偷瞄。怪了,他怎么没有像昨天一样跟来柜台,反而坐在原处跟竺婳聊天?可恶!她又下错一着棋!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檀意风交叠起长腿,姿态有些慵懒。
“半年左右。”
“学校毕业就进来了吗?”她有一股纯稚的味道,可那双眼在笑脸上显得特别突兀。她的眼没有笑意,甚至于其它的情绪都没有。
“不,”她笑了笑“我很老了。”
“有多老?”他眯眼瞧她。有多老?了不起二十八。
“二十八。”
宾果!他从不曾猜错过年龄,再厚的粉都逃不过他的眼,何况她脸上素净,只抹上淡淡的⾁桂⾊口红。
“看不出来,”他叹息“我以为你才二十出头。”
“是吗?我以为你看得出。”无聊的钓女孩子谎言!侯竺婳垂眼在心中啐道。
“檀先生,已经办好了,大概下个礼拜就可以通知您征信的结果。”明萱站在檀意风⾝旁,巧笑倩兮。
“谢谢。”檀意风又转回头来,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你在进行银之前都做些什么工作?”他继续问着侯竺婳。
“准备试考。”
“行银的试考?”
“是的!”
他眼底有着不信。
“我不太聪明,所以准备比较久。”
他怎么看不出来?他觉得她聪明得紧。
“何必执着于考行银?”
“因为我只有计算器使用还可以。”她回答。
“计算机也要会啊!”
“计算机不也就是计算器吗?”她眨眨眼,不料又被明萱踢了一脚。
她抬起头来,赫然惊见顶头上司站在桌旁。
糟了!她刚才竟对客户开玩笑,不知⺟老虎会怎么刮她。侯竺婳暗自咋舌。
襄理咳了两声,笑着问檀意风“请问是不是有什么疑问我们姐小没办法帮您解答?”
“贵行银教育训练做得非常好,也都很有礼貌,我的问题她们都为我做了最好的解答。”檀意风冲着襄理一笑。
襄理莫名脸红了,她又轻咳了两声,道:“谢谢您这么爱护本行。如果有什么问题她们无法为您解决,您可以来问我。”
“好!”
檀意风的笑容再一次攻陷襄理脆弱女人心。
他当探侦真是大材小用了,如果去上班,保证他可以成为超级大红牌。侯竺婳微笑的面具戴得稳稳当当的,脑子里却在为有一张桃花脸的檀意风打算着最适合他的出路。
好不容易把襄理打发走,檀意风又继续巴着侯竺婳聊天。
“不过我觉得你似乎不太喜欢你的工作,常常一副很无聊的模样。”檀意风手托着下巴,专注的凝视。
“啊?您误会了!”他不会是故意要来陷害她的吧?她笑道:“我天生一张无聊脸。”
“哈哈!”檀意风突地大笑“好一张无聊脸。”
侯竺婳心忖,他怎么还不走啊!就算她再无聊,也没趣兴陪他聊这无聊的天!
“喂!”他勾勾食指,侯竺婳略略倾向前去“我喜欢你,来我征信社上班吧!”
挖角?!
不!这也不算挖角,行银跟檄信社怎么会扯在一起呢?
侯竺婳与檀意风执着的眼神相对视。
他不会是说真的吧?
“您似乎弄错了,”侯竺婳笑了笑“我对跟踪、调查一点都不拿手。”而且还在她任职地点当着众人的面挖她,他头壳坏去了吗?
“不会啊,我觉得你很有天分!”
天分?天分在哪里?她怎么没瞧见半个。
“你可以考虑看看。”檀意风递了张名片给她,附在她耳旁说道:“这个工作绝对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
温熟的气息袭往侯竺婳的耳朵,她突然觉得庠。
她一愣一愣的,猜测这人八成脑袋不太正常。
“您要竺婳去您征信社上班啊?”明萱拿过侯竺婳手中的名片端详“探侦工作似乎満好玩的!”
“啊!”侯竺婳突然站起来“我要去洗手间,忍好久了说。”
未等明萱应答,侯竺婳便踩着她惯有的轻松脚步走向厕所,一点都不像尿急的人。
“无所不能征信公司!”明萱将名片置回侯竺婳的桌上“好強势的名字!”其实是俗死了,难怪没有看人的眼光!
想不透面前这位大帅哥怎么会看上那花痴。她明萱长得不比竺婳差啊,只不过少了她假假的楚楚可怜样!最讨厌爱装腔作势的女人了,她根本不屑跟花痴相比,可是她难得看上眼的对象,竟然注意到的是头号花痴,这就令她心里不慡快了。
“其实您喜欢竺婳的话,根本不用费心思去追求她。”明萱眼瞳闪过一抹阴毒的光芒“她是来者不拒,只要您开口,约会、上床都无所谓…”
“你…”檀意风还未来得及请她闭上尊口,桌上突然拍下一掌,砰然声响愣住两人。
“你刚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檀意风转过头去,瞧见一个未施任何脂粉却仍显冷艳的女人气冲牛斗的指着明萱大骂。
吓了一大跳的明萱整个人呆若木鸡,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摆平现下难堪的场面。
她认得这个挺着便便大腹的女人,她是竺婳的好朋友,名叫尹巧心。
尹巧心有一张典型的妇情脸,即使不化妆,仍艳丽不可方物。未知尹巧心个性的同事们都在私底下暗笑她和侯竺婳为一丘之貉,妇情与花痴,最佳拍档,难怪会揍在一块。
“你有时间跟人嚼舌根、说人坏话,倒不如多花点心思把你手上工作做好吧!我站在这里这么久了,连声招呼也不打,这就是贵行银的待客之道吗?”
明萱本以为尹巧心会漫天胡地乱骂一通,想不到她一转口,直接骂她办事不力,害她只得陪笑脸、直道歉。
“怎么了?”尹巧心的怒火连二楼都快烧着了,怕被办公室位于楼上的上司责骂的襄理忙过来关心。
“你们的生意一向这么差吗?”尹巧心往旁边空位一坐“建议你把上班只会聊天的职员换掉,要不然就等着倒闭吧!”
“对不起,如果是我们职员招呼不周的话,还请您多多包涵,我们会注意的。”
该死的女人!她的考核成绩不知会因此被扣掉多少分!明萱暗里狠瞪尹巧心一眼。
哼!要不是因为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打人不方便;要不是因为顾及竺婳人在屋檐下,她为她挺⾝而出的结果反而会被竺婳叨念一顿,吃力不讨好,她一定会把这饶舌的女人拖出去痛打一顿!
她的脾气还真是变好了不少哪!尹巧心在心里忍不住称赞自己的忍气功夫越来越上道了。
坐在檀意风⾝边,尹巧心免不了将“喜欢”侯竺婳的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如果你只是个平凡人,你追求不到竺婳的。”说完,她立刻转回头。
“何谓不平凡?”檀意风饶富兴味的看着侧面线条姣好的尹巧心。
“当然就是和一般男人不一样啊!你的心胸要够宽大,不能小家子气,小眼睛小鼻子,不能只有一张嘴能言善道,阳奉阴违,不能只看到世俗传统,不能有国中男人无聊的沙猪思想,将自己看得不可一世,把女人…”
“巧心!”
听到侯竺婳的声音,纷纷抬头的人皆同时看到了侯竺婳微怒的容颜。
在那么一瞬间,尹巧心所有⾼昂的气势全都扁缩殆尽。
檀意风讶异于两人有别于外表的強弱分别,以及侯竺婳莫名的怒气。她是因为⾝边这女人的话而生气吗?想必这一段发言刺进了她的痛处。
“预产期不是快到了?怎么还四处乱跑?”侯竺婳这会儿的唠叨和刚才的愤怒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
“没关系啦,云生陪我一起来。”尹巧心恢复开朗的笑颜。
“那他呢?”侯竺婳往门口望去。
“他去隔壁便利商店买个东西,等会儿过来。”
“那就好。”侯竺婳笑了笑“专程跑来有什么事吗?”
尹巧心自提包里拿出一张红帖交给侯竺婳“云泱耍结婚了,他希望你能到场。”
“真的吗?”
檀意风注意到侯竺婳打开喜帖的手微微发抖。
这名叫云泱的男人跟她有什么纠葛吗?他纳闷。
“你会来吗?”尹巧心小心翼翼地问。
自尹巧心跟夏云生结婚之后,侯竺婳一步也不曾踏进他们家,只因为夏云泱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即使侯竺婳嘴上说已忘记,即使她尽力表现得淡然,可是尹巧心清楚的知道,她还耿耿于怀,那如恶梦般的记忆,仍缠绕她不去。
“不一定喔,”侯竺婳合起喜帖,放回红袋子里头。“我不确定下个月是否有空。”
“喔!”尹巧心失望的低下头去。
“竺婳!”
一个低沉的男声自檀意风背后响起,他不用花任何心思就猜到这人必定是⾝旁孕妇的先生。可是侯竺婳的反应是怎么回事?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动作,他还是看到她嘴角在见到夏云生的一刹那菗搐了一下。
“好久不见。”她笑。
“好久不见。”夏云生瞄了一跟侯竺婳手中的喜帖“你会来吗?”
“竺婳说不一定。”尹巧心代她回答。
“这样啊!”夏云生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没关系,不勉強。”
他们之间的谈话是经过斟酌的。檀意风很快的发现这点。
他们只是朋友关系吗?他狐疑。
“我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等我下班之后再打电话给你。”侯竺婳顿了顿,像是不忍让好友太过失望的开口邀约“一起吃个晚饭好不好?”
“好啊!”原本郁郁不乐的尹巧心立刻眉开眼笑“那我等你电话喔。”
“嗯!再见!”侯竺婳向起⾝准备离去的尹巧心夫妇挥挥手“小心一点喔!”
送走了尹巧心与夏云生,侯竺婳一转回头,发现檀意风竟然还黏在原座位上,毫无离去之意。“檀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能坐在这里吗?”檀意风气定神闲的问。
“当然可以。”侯竺婳笑笑。
这个人好奇怪喔!想吹免费冷气就去百货公司嘛,那儿还有美女可以看。坐在这里跟她们大眼瞪小眼的,有什么好玩的?
桌上內线电话响起,明萱接起来应了声,转给侯竺婳“你的,杜经理。”她的眼神很明显的暗示对于两人关系的熟悉。
“谢谢!”侯竺婳不动声⾊的接过,过了一会儿,她的眉头皱起,嘴上仍有礼的点头答应“我马上过去。”
等候竺婳离开座位,上了行银的二楼,明萱又在檀意风面前破坏侯竺婳的形象“刚刚打电话来的人就是她的入幕之宾之一。”她生平最讨厌这种男女关系混乱的女人了,专门破坏单⾝女子的机会,破坏情侣的感情,所以她当然得本着一片善意,让被蛤蜊⾁糊了眼的蠢男人明白事实啰。“她和我们行银的男人几乎都上过床,如果你不在乎的话,那就无所谓,不然的话,你可要好好想一想喔!”
檀意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眼神一冷“这样的话,那刚好⿇烦你帮我劝服她来我的征信社上班吧!”这种乱七八糟、谣言四窜的环境,不待也罢。
明萱闻言一呆。
这蠢男人真是没有大脑!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竟然还要那个花痴到他的征信社上班?!
丝毫不懂察言观⾊的明萱继续她的苦心点明“你的征信社只有一人当然不用担心会有人跟你排队,可是别忘了,你还有客户喔!”
明萱的话不见得出于恶意,她只不过自以为是正义的一方罢了!但是檀意风已经不能忍受这样自以为是的八卦了。
要不是她有“女性”这个性别免死金牌,他铁让她照了镜子还认不出镜里的人是谁!
下次,他还是换个地方碰面好了。这样一想,他便起⾝飞也似地跑了。
檀意风跑掉了,明萱也没闲着,她拿起化妆包,细心的用粉扑按庒鼻头上泛起的油光。
她总是时时做好准备的,为了那不知道何时来到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得叫那花痴闪远一点!
走到二楼,放款部奇迹似的一个人也没有,侯竺婳这才恍然大悟杜樊约怎么敢直接把她叫上楼。
“你昨天是不是⾝体不舒服?”杜樊约一脸体贴的模样。
原来他把她昨天的失常表现解释为⾝体不舒服。
“嗯!”侯竺婳没有正面响应。
昨晚回家后,她想了很多,确定她是不可能摆脫掉內心深处的恐惧了!
她这一辈子大概是不可能再爱人了。
杜樊约是她到目前为止感觉比较顺的一个,她都无法爱上他了,如此一来,她还能抱有什么希望呢?
如果命运无可违逆,那单⾝一人就单⾝一人吧!
他牵起她的手,手心的黏腻感更明显了。她觉得胸口一阵不适,忙甩脫他的手。
杜樊约以为她顾虑办公场所,所以也没有明显表现出不悦。
“今天⾝体有没有好一点?”
“嗯!”她还是一样的回答。
“那今晚还是一样老地方!”他意味深长的眨眨眼。
没道理别人都是一下子就登上全垒板,他竟然花了两个月时间跟她谈情说爱,连吻都只是嘴唇碰触而已,还无法攻她下来,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
他曾在男同事聚会上夸口他在约会她的第一天就已经跟她上了床,与事实相悖的谎言让他心里很是不慡。时间拖得越久,他心头的疙瘩就越显明。
男人的自尊怎么可以毁在这个女人手上呢!
“我今天跟朋友有约,所以没有办法。”侯竺婳面无表情的说。
“这样啊!”杜樊约思忖。
最近他未婚妻似乎已发现他跟行银女职员胡来,说不定是哪个嫉妒他的男同事告的密。他本来打算昨天跟她上床后就提分手,好避一避风头。再这样拖下去,不知要等到哪时候才可以把谎言变成事实。
“那约明天吧!”
“我再看看。”侯竺婳再次拒绝了她。“抱歉,我还有事要忙,如果没急事的话,我想下楼了。”
杜樊约睨了她一眼。她以前一向很乖顺的,怎么今天变了个样?难不成她要在他开口之前先甩了他?
卑鄙的女人,休想得愿!
“明天没空的话,那我以后就都没空啰!”他半是威胁。
“我了解了。”一颔首,侯竺婳转⾝下楼。
该死的!杜樊约气愤的咬牙切齿。她该不会找到新对象了吧?
万一这女的跟她的新对像说他们两个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他的谎言不就被揭穿了吗?杜樊约想到男同事们讪笑的脸,直觉血气冲上脑门。
他一定要得到她的⾝体,不论是用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