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这张照片拍摄于何处?”无双颤抖着⾝体慢慢捧起相册问道。
“四平,民国初年的四平某宅院,这是张大帅的置办的,专门为了接待这两位贵宾的。”巴雅拉教授说。
无双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太姥爷很早之前就与沙问天相识了,不过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的出,对彼此还存在一定的戒心,他们并不信任对方,可能还存在一些仇恨。”
“是的,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这事外人不清楚,只有我们巴雅拉人知道,这事是因我们而起。”巴雅拉教授喝了口茶,把他珍蔵的上好国美进口香烟地给无双,这才缓缓地打开了话匣子。
他的故事要追溯很远很远,甚至当时年过八旬的巴雅拉教授还没出生,他们巴雅拉人还是満清的镶蓝旗,他们还生活在自己的族地,遥远的乌苏里江源头,那里叫做锡赫特山。
乌苏里江两岸世代生活着古老的赫哲人,就像歌里唱到的一样,赫哲人与世无争,过着幸福的渔猎生活,富饶的乌苏里江养育了这个古老的民族一代代。巴雅拉氏是満清镶蓝旗,早先算是亲贵了,后来随着舒尔哈齐后人被扁,逐渐没落了下来,皇室则把他们流放到了这个每年有一半时间被冰雪所覆盖的辽阔水域来监管赫哲人。
锡赫特山与大兴安岭和俄国相邻,这里的宁静终究有一天被几个异族人的到来所打破了。最初,从俄国来了几个特殊人物,为首的那人叫沙问天,是位民回,他把自己的信仰带到了乌苏里江,宣传着他们伟大先知的力量可以解救劳苦大众推翻一些不公平。
不得不说,沙问天的到来给赫哲人带来了生新,山里人生性淳朴,认准了的事就绝不会改变,他们世世代代都被巴雅拉氏导领着,两方人相敬如宾,淳朴的赫哲人不知道什么是剥削,富饶的乌苏里江提供给他们大自然的恩赐,其实每年纳贡都是冰山一角,他们远离朝廷远离纷争,巴雅拉氏也从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奴隶对待。
可沙问天的到来彻底打破了两方人的宁静,他的势力很大,这种势力并不是来源于武力和军事,而是来源于思想的控制。不同宗教的入侵彻底改变了赫哲人的认知观,他们开始了狂疯的反抗,最后推翻了巴雅拉氏世代的统治。
这只是第一步。后来最让巴雅拉氏忍无可忍的是,沙问天竟然指使赫哲人毁掉了巴雅拉先祖在锡赫特山搭建的萨満图腾遗迹。这个古遗迹不得了,这里是锡赫特山上最好的水风宝地,曾经皇太极亲自在这里接见了巴雅拉氏,把这里侧缝给了他的族人,这是巴雅拉人的荣耀,决不允许外人玷污。
可巴雅拉氏族的反抗是徒劳的,这里距离朝廷太远了,黑河府整个县城也不足千人兵勇,相反,这里距离国境线更近,沙俄无条件的支持沙问天的宗教入侵,源源不断的俄国大兵包围了巴雅拉氏的府邸,他们有枪又炮,对于这群久疏战阵的八旗弟子来说太強大了。
大兴安岭,是东北盗门的发源地,这里最大的势力并不是俄国人,也不是某个山头的胡子,而是乱世大枭雄吴功耀手下的数以万计的盗匪。无奈,巴雅拉氏只好予以重金希望得到吴功耀的支持。
他从来没有跟吴功耀打过交道,吴功耀的人名义上说是江湖义盗,啥叫义盗啊?其实跟杀人不眨眼的胡子没有任何区别,一般人谁敢找上门来?再说了,吴功耀与清廷势不两立,怎么可能接见巴雅拉氏呢?
可最让巴雅拉人猜不透的是,乱世大枭雄吴功耀竟然真的接见了巴雅拉氏,而且态度非常亲切,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就连他们送来的金银也是一分一毫都没收。开口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他们的请求。
吴功耀出马谁敢不给面子?他的上万盗匪驰骋兴安岭纵横两国边境,在方圆数百里內简直就是恶魔般的存在,清一⾊的美式装备让俄国人也是闻风丧胆。
吴功耀胆子太大了,公开带着上百人的队伍出现在了黑河县城內,整个县城里老百姓和员官们全都躲回了家,谁也不敢露头招呼。吴功耀的势力太大了,在他的地盘上,除非是他不想,只要他想,一个时辰內就可以攻占县城。
“我太姥爷是想为你们巴雅拉氏和沙问天调节吧?”无双打断了教授,问道。
“是的,他真不愧是乱世大枭雄,他的到来立刻平息了赫哲人的怒火,或者说不是他平息的,而是他的霸气服征了所有想要挑战他的人。”
让巴雅拉氏和吴功耀都没想到的是,沙问天回到大清国想要做的事并不是传教,而就是为了巴雅拉人在锡赫特山上的那块水风宝地。
那萨満图腾吴功耀曾经也看过,此处位于兴安岭龙脉之尾,占尽了附近的地气祥瑞。那位置简直是千古绝有,别说做萨満图腾可以保佑这片土地的信仰者世代渔丰了,若是把它当做阴宅使用,保准你的后人三代全部加官进爵入主中原呀!
可这么好的一处水风宝地按理来说,信仰不同,民回对它的认识肯定不如満人。他沙问天要它⼲嘛?吴功耀可以容忍巴雅拉氏占据这里,但却不能容忍异族的入侵。
府衙之中,谈判的效果并不好,双方各不相让,就连在场的县令也无法调节。吴功耀霸道,开门见山,让沙问天滚出自己的地盘,不然今曰就要让他命丧当场。
时至今曰,老教授还是对吴功耀当年的支持感恩戴德,如果当时没有他在,恐怕巴雅拉人就要绝后了。
谈判现场分歧很大,沙问天坚持以宗教角度说巴雅拉人如何如何剥削,如何如何残暴。对于这些,吴功耀根本不予理睬,他的态度很坚决,当场就掏出了枪。
“我太姥爷这么支持你们巴雅拉人?这还真出乎我的意料。”
“不仅仅是你呀,连我父亲都很惊讶,要知道,他是胡子,胡子无利不起早,他分文不取就为我们说话,这…呵呵…我也无法解释。”
“后来呢?”无双问。
“后来双方还是个不让步,只好县令从中调解,来了个取中的办法解决,沙问天给了我们巴雅拉氏一笔可观的金银,就算是从此买下了锡赫特山,我们则在一年內撤出乌苏里江。幸好有你太姥爷在,有了那笔钱,我们巴雅拉人的生活可要比世代生活在大山沟子里強多咯。”
“他们没打起来?以我太姥爷的脾气,有人敢公开反对他肯定会杀之而后快。”
巴雅拉教授说,孩子,你不知道那个年代,当时很快老⽑子就打了进来,吴功耀带着手下人从兴安岭一路向南最后回到了他的老家辽西,他没有这个闲心了。倘若再晚上一个月,恐怕我们巴雅拉氏也找不到他了。
“我的小爷,这沙问天呀一直都是个迷,他的一切一切都与兴安岭锡赫特山有关,他处心积虑得到那水风宝地必定有他的目的。可你太姥爷都不让你触碰的事,你最好不要参与了。我们巴雅拉氏与你们董家是世交,我看待你就像亲孙子一样,我不希望你有事,你明白吗?信我的话,别管了!你斗不过沙问天呀!”
“时间不早了,回吧。”巴雅拉教授叹了口气,送客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董家大院依旧是灯火通明着,大家有个习惯,只要无双没回来,院子里所有灯笼就亮着给他流光。
今儿也不知道太阳打哪边出来的,这么晚了,家里两个老太太也没睡,马福祥,刘⿇子,马二爷,方家三兄弟…全都没睡,大家都齐齐地坐在院子里聊着天。刚才大家聊的还是热热闹闹的,可无双前脚一进门,突然院里鸦雀无声了,大家都齐齐地转过头来盯着无双看,看的无双好不尴尬,赶紧摸摸自己的脸蛋,没什么呀?这群人是咋地了?还是自己有问题?
“哟…各位?今儿什么特殊曰子?怎么着?这么大阵势迎接我?”无双嬉皮笑脸道。
“呵呵…小爷,最近有点变天了,老太太说了,你⾝子骨弱,别再招上感冒,呵呵…呵呵…”马福祥堆着一脸的坏笑看着无双。
“不是…这你们是要唱哪出啊?”无双懵了,眼看着一群人就围了上来,这形势不对呀。
马福祥笑着走过来,伸出那双如同铁钳的大手就按住了无双,任凭他喊破了喉咙手下人也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