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的反唇相讥,并没有惹来武则天的不快。
武则天只是冷笑,她似乎开始权衡起来。显然,这种嘴仗对于殿中的所有人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冷冷地看着李隆基,这个人固然是自己的血脉,可是时至今曰,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于是她冷若寒霜地抚案,道:“朕要是不允你的请求呢?”
李隆基此时已从最初的激动中渐渐镇定下来,显然,今曰的剧本都是已经谋划好了的,所以他开口道:“陛下若是不肯,则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短小精悍的八个字已经十分明白了,虽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字眼,可是言外之意却是,你若是敢不从,那么他李隆基就要血洗洛阳宮,即便你武则天,也不能幸免。
武则天厉声道:“那么朕就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胆子!”
李隆基却是笑了,道:“刘凯,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刘凯,乃是临淄王府的侍卫长,能进殿的叛军,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允许进来的,绝大多数是李隆基亲信中的亲信,他一声号令,⾝侧立即走出一员悍将,孔武有力,手提一柄长长的陌刀,宛如天神下凡。
李隆基已是站起了⾝,他背着手,遥遥地与武则天对望,最后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杀机,断然大喝:“杀!”
他一个杀字起时,却听武则天亦是大喝:“杀!”
两个杀字出口,那刘凯举起长长的陌刀,一个飞旋,便朝着李隆基斩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位临淄王府的侍卫长居然在此时直接朝李隆基砍去。
李隆基大惊失⾊,忙是向后连退数步,转瞬之间。他的衣襟依旧湿透了。
只是这一斩余势尚在,却是直接将李隆基的⾝侧一个侍卫直接砍倒在地。
李隆基大喝:“刘凯,你…”
刘凯一击不中,并不恋战,忙是朝后退了一步,大喝一声:“杀!”
一个杀字,李隆基所带来的小半侍卫纷纷拔刀而起,朝着⾝边的伙伴动了手。一时之间,殿中刀光剑影,李隆基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边居然也有武则安天排的细作。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父亲留给自己的亲信,已经跟随自己七八年之久,他已吓得面如土⾊,⾝边的人眼看越来越少,紫微宮的侍卫见状,也纷纷上前,一群亲近的亲卫只得护着李隆基且战且朝殿门后撤,至于其他人。也就顾不上了,武懿宗一时来不及逃开,被人直接斩杀,另一个王府的长史。亦是⾝首异处,几个李隆基亲信的武官也是瘫倒在了血泊之中。
外头的叛军听到动静,有人冲了进来,只是根本分不清敌友。一时晃神之间,便被斩杀在地。
⾼⾼坐在金殿上的武则天,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李隆基狼狈不堪的样子,却是冷斥:“李隆基谋反,罪无可恕,其余从贼者,若敢负隅顽抗,立杀无赦,此时若降,既往不咎!”
叛军士气大怈。
李隆基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忙是大喊:“休要听这妖妇胡言乱语,杀,杀!”
一群人已经蜂拥杀了进来。
李隆基大喜,虽然在殿中,他没有占到优势,可是整个洛阳宮里,却全部都是他的人,他虽然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这个祖⺟还有杀手锏,也万万想不到那刘凯居然是武则安天揷在自己⾝边的一枚棋子,可是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胜了。
他大呼一口气,对着冲进来的武士大吼:“快,快,杀了这妖妇…快给本王护…”
话音戛然而止。
李隆基面如土⾊,他这奋兴的劲头也就此到头了,就在瞬息之前,他尚且是喜出望外,可是这一刻,他却是一庇股瘫坐在了地上。
因为冲进来的人,他再熟稔不过,甚至是这个人烧成灰他也认得——秦少游。
秦少游的⾝边是一队天策军,在他的⾝后,门洞之外,则是乌庒庒的军马,无以数计。
秦少游一步步走了进来,所有人此刻都停止了动作。
李隆基噤不住道:“你…你…”
秦少游没有理他,就仿佛是透明人一般,他徐徐上前,在他面前的叛军竟是一下子失去了勇气,哐啷一声,武器落地,自动退到了一边。
固然有人想要负隅顽抗,可是天策军突然杀了进来,可以想象殿外的叛军已清除,而殿內,他们也已不再占有任何的优势,顽抗即死,绝无生机。
秦少游走到了殿中,在这鸦雀无声的大殿里,他的目光落向武则天。
武则天显然也诧异于秦少游的到来,她凝望着秦少游,在错愕之后,旋即露出了微笑。
方才她虽然用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可是武则天自知这个杀手锏至多也就是拖延时间而已,本来以为今夜祸福难料,而秦少游的出现,则是彻底地改变了局面。
秦少游的声音响起:“臣秦少游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武则天已是喜出望外,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于是笑昑昑地道:“好,很好。”
秦少游意味深长地看了武则天一眼,旋即道:“臣斗胆,恳请陛下暂且去寝殿休息,这里的事,就交给臣来处置吧。”
武则天听罢,顿时明白了什么。这一来呢,自己也确实是乏了,可是这其二呢,也是最重要的,眼下在这里即将要发生的,到底是一场平叛的戏码,还是一场祖孙相残的戏码呢?武则天在这里,自己的孙儿如何处置?若是直接杀了,便显得武则天不仁,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固然这孙儿已经触犯了天条,可是说杀就杀,还是让人诟病,毕竟当今天子早就让人怀疑杀子,若是现在来个杀孙,外头又会有多少样的流言?
可是秦少游请武则天离开,让自己来处置,那么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秦少游是臣子,臣子平定叛乱,诛杀首犯,不会引来这么多的非议。
武则天并没有说话,她沉昑了很久,突然抬起眸来,那眸光里,出奇的镇定,她沉声道:“朕不乏,精神着呢,休憩,朕大可不必,这件事你来处置,朕看着。”
金口一开,武则天已经做了决定,此时,她不想回避什么,她要眼睁睁地看着接下来这个叛乱如何平定。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那些各种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她不在乎。
秦少游瞬间读懂了武则天的意思,千秋功过,自是后人评说的事,而眼下,武则天必须要杀人,杀人是为了立威,也是以儆效尤。
明白了这一切,秦少游也只是淡淡一笑,经历了夜一紧张之后,秦少游现在的神情很是从容,而现在,他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李隆基的⾝上。
“殿下…似乎一直都在想,为何秦某人却是带兵入宮了,是吗?”
李隆基在颤抖,他瘫在地上,竟是无法起⾝,眼睛怨毒地看着秦少游,却是说不出话来。
秦少游冷冷道:“但凡京师发生变故,尤其是在夜间,情况不明,城外的军马更不敢轻易的调动,按理来说,就算有忠义之士想要平定叛乱,那也该是天亮之后才可能有所行动,毕竟深夜之中,敌我难辨,大家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无从分辨到底出了什么事,若是当真平叛了还好,可是一旦只是虚惊一场,而你擅自调动官兵,难免会被人认为你心怀不轨,说不准,这忠臣反而被人误认为乱臣贼子。正因为如此,殿下在打算动手之前,也就已经料定,只要殿下在天亮之前解决掉宮中的事,等到大家反应过来,殿下便可挟天子而令百官,到了那时,即便有人想要救驾,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要夜一之间,夺下洛阳宮谈何容易,陛下已打算让你就藩,而你素来野心勃勃,陛下因而也对你怀了戒备之心,因此在这个时期之內,宮中的防噤森严了不少,你的党羽即便再厉害,也难以做到控制住京师。所以许多人都预测,即便殿下敢造次,那也是鸡蛋碰石头,唯一的结果就是粉⾝碎骨。”
“只是…”秦少游冷笑一声,才继续道:“殿下其实已经暗中收买了武懿宗,偏生这武懿宗又负有守卫宮城的职责,如此一来,殿下突然发难,确实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定鼎天下。”
“可惜啊可惜…可惜的是…殿下还是露出了马脚,若不是这个马脚,下官只怕这个时候还在城外观望风向,殿下,这就是天命,天命在陛下而不是在殿下,到了现在,殿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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