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改名前,名叫绢惠的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当年,正历一到国美后,正历妈妈就迫不及待地逼她走,一点也不在乎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一个人在寒夜里,伤心绝望地找了家小诊所,把孩子拿掉。
走出小诊所,她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紧握着手上仅剩的三千块。“没地方可去了,晚上要住哪里?”
最后绢惠住进巷口一家小宾馆,一个人在宾馆的小套房里不吃不喝地躺了两天。
宾馆的阿桑到房间打扫的时候,看到无神的绢惠,好心问了她情况,绢惠也都沉默不语。直到第二天,阿桑打扫完,走出房门前,对躺在床上的绢惠说:“小女生,你可不要想不开喔。”
她的话像是刺到绢惠的痛处似的,绢惠一改几天来的沉默不语。“你放心,我不会死,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看她受到报应。”
看到绢惠终于开口讲话,阿桑这才坐到床沿用国语问她:“如果气消了,就该回家了,家里的人会担心的。”
“我被赶出来了。”
绢惠坦白的回答让阿桑沉默了半天。
“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没有。”
“⾝边有没有钱?”
绢惠听到这里,想到正历妈妈把一万块砸在她脸上的表情,不噤放声痛哭。
阿桑被绢惠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吓了一跳,她轻轻拍着绢惠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再伤心了。傻孩子!饼去就让它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你父⺟住北部吗?”阿桑好心地问绢惠。
“没有。”绢惠的哥哥在结婚后,父⺟也就跟着搬到那里同住了,只剩她一个人住这里;她原本是住在学校宿舍的,认识正历后,正历的妈妈为了正历,就接她去家里住。上个月她才告诉爸妈,正历要带她出国念书,没想到…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阿桑再问她
“我不知道!”绢惠想到正历妈妈在正历面前口口声声要正历娶她,要他们两人一起到国外读书,说得那么好听,没想到竟是一场骗局。
那天,正历妈妈告诉绢惠:“我会接你来家里住,让你白吃白喝,就是要我们正历乖乖在家读书,不要每天和你在外面约会。你功课好,正历又喜欢你,利用你陪我们正历好好考大学,是最好不过了。原本我以为,我们正历上了大学之后,就会把你给甩了。没想到,算我低估你了,你还真是厉害,把我们家正历吃得死死的,还要他娶你,还要他带你出国念书!”
“我对正历不够好吗?”绢惠不解地对正历的妈妈说。
“不是不够好,是我们无福消受。像你这样家世不好,家里没名又没钱,能帮我们正历什么?你只会拖累他!”
正历妈妈拉⾼嗓音对她说:“话说回来,这几年我供你吃、供你住、供你穿、供你玩,也算对得起你了!做人要懂得分寸,白住、白吃、白喝了四、五年,也够本了吧!苏姐小。”
“可是我和正历是真心相爱,而且…而且…我…我…我肚子里已经有正历的孩子了。”绢惠跪在正历妈妈脚边,请求她成全。
正历的妈妈愣了一下,拿起沙发上的皮包。
“你有孩子了是吗?简单!喏!这些钱拿去!”正历妈妈把钱往绢惠脸上砸去。
“我希望从今以后不会再看到你!”正历妈妈讲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
绢惠捡起満地的钞票,狼狈地走出正历家。
回想起这样的场景,绢惠忍不住浑⾝颤抖。
阿桑拉起绢惠的手,疼惜地说:“傻孩子!不论你发生过什么事情,一切都会过去,不要再伤心了。我看你也读过书,好好找一份工作做,让自己忙一点,就会慢慢忘记了。”
绢惠点点头,没说什么,心里很感谢阿桑对她这个陌生人的关心。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煮碗面给你吃,我看你这几天也没出去吃东西,一定很饿了。”阿桑说完就走出房间了。
没多久,阿桑端了碗香噴噴的泡面进来,她对子卉说:“你先吃,我还要去隔壁的店酒打扫,明天再过来陪你。”
两天没吃东西的绢惠被泡面的香味惹得饥肠辘辘,狼呑虎咽地吃完泡面。
吃完泡面的绢惠,躺在发⻩的床单上,望着宾馆破旧的天花板。“我已经在这里住两天了,再不出去钱赚,就要去喝西北风、睡马路边了。”
“咦?阿桑刚刚说她在店酒打扫,对了!我可以请阿桑介绍我到店酒工作。”绢惠打定主意要请阿桑帮忙。
隔天,绢惠便请求阿桑介绍她到店酒上班;阿桑知道她有大学的学历后,拒绝带她去店酒上班,要她找份定安的工作。可是复仇的欲望让绢惠听不进阿桑的苦心劝言,她告诉阿桑她⾝上没有半⽑钱,要去店酒赚些生活费后,再找份定安的工作做。
阿桑敌不过绢惠的苦苦哀求,便在下班后带她去看店酒的环境。
店酒经理盯着绢惠,上下打量一番后,对她说:“你看起来很幼齿、很纯情,有的客人喜欢你这种味道,有的就不一定。因为你之前没做过,要不今天就做做看。习惯的话,就留下来;不习惯的话,我也不会強留你。”接着,他就叫店里的小红姐带她去换装。
换装前,阿桑把绢惠拉到旁边。“你今天先看看再说,不要勉強自己,做不习惯就不要做了。”
“来来来!这边坐,这边坐。”小红姐和阿桑说了些话后,便热心地拉着绢惠到化妆室坐下来。
小红姐看看绢惠的⾝材后,便到衣橱帮绢惠挑服衣。
绢惠趁着小红姐去挑服衣的时候,不停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好浓的香水味喔。天啊!怎么穿那么露?都快看到三角裤了。看着出入化妆室的姐小们,绢惠简直看呆了。
“来!绢惠,穿穿这件看合不合⾝。”小红姐话还没说完,就把绢惠推进换衣间,要绢惠换装。
第一次穿开⾼叉旗袍的绢惠,在换衣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走出来。
“嗯!还不错。来,我帮你化妆,化完妆后,保证你像仙女下凡。”小红姐拿出化妆箱,开始帮绢惠上妆。
“把眼镜摘下来。”小红姐要绢惠摘下那大近视眼镜。
绢惠看着镜中的自己,从一片死白的脸,变成红通通的苹果脸。
“化妆品真是神奇。”看着脸上涂満浓妆的自己,再想到从前不上脂粉的自己,绢惠不由得咬紧嘴唇。
“哎哟!绢惠,你看你看!真的是——年轻就是本钱,你化完妆后这样水当当的,像个水藌桃,男人看了包准流口水!”小红姐对自己化妆的手艺赞不绝口,边说边要绢惠欣赏镜中的自己。
小红姐坐到绢惠⾝旁,深深看了绢惠一眼,口气温柔地说:“绢惠,我昨天听阿桑讲过你的情形,虽然我对你的情况不是非常的了解,但是我能够体会你的心情。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先去找别的工作?”小红姐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火,走到窗边,对着窗外吐出一圈一圈的白烟。
绢惠不懂小红姐的意思。
“如果让我重头来过,我不会再为了钱,踏进这个行业。”小红姐转头认真地对绢惠说了这句话。
“因为你是阿桑介绍来的,所以我才跟你说实话。你一踏进这里,人生就会完全不一样了。虽然现在钱赚比别人容易,但是后半辈子会过得比别人辛苦。阿桑看你也读过一些书,她希望你找个正常的工作。不过,她看你现在好像又一无所有,很需要钱,所以还是带你来看看。”小红姐火红的指甲,夹着白白的香烟,⾝子斜靠在窗边,露出若隐若现的胸沟,那种媚妩,让绢惠看傻了眼。
“这个行业说难听一点,就是用美⾊钱赚。要付出的本钱,就是你的自尊和健康。”小红姐希望绢惠清楚未来她会遭遇的状况,她希望这番话能打消绢惠到店酒上班的念头。
“我在这个行业十年了。十年来,来来去去很多人。有些人赚到钱,买个房子,做个小本生意,定安下来;有的去做人家的外婆。”
“外婆?”绢惠思索着小红姐话中的含意。
“哈!就是男人外面的老婆,叫外婆!”小红姐不噤对绢惠的单纯笑了起来。
“有的没做小老婆,养养小白脸。结果,人财两失,一场空。”小红姐耸耸肩,走到绢惠面前,将烟递给绢惠,示意绢惠菗菗看。
绢惠拿过香烟,学小红姐将烟夹在手指间,闭起眼睛,猛然昅了一口。
“所以,你要想清楚,如果决心要做这一行,就要把你进这行的目的想清楚,才不会白白浪费你的青舂,到头来一场空。”小红姐边说边打开墙边的酒柜。
“想要来这里钱赚,只要有手腕,年薪百万,太简单了!但是,如果要谈感情、找依靠,小红姐告诉你,那就免了。”小红姐拿出两个酒杯,倒了一杯酒给绢惠。
“会来这里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小红姐说完,将酒一饮而尽。“还是姐姐妹妹站起来,比较实际。”
绢惠噗哧笑了出来,心想:这个小红姐还真是可爱,还会说姐姐妹妹站起来。
“你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如果你不会后悔,我再带你出这个门。”小红姐说完,拍拍绢惠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绢惠低头看看自己⾝上的服衣,不自觉地想到正历出国前对她说的话:“绢惠,我妈说的也有道理,你先乖乖在家,等我到国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接你去,你就不用那么累了,好不好?我妈真的很疼你,舍不得她未来的媳妇吃半点苦。”
想到这里,绢惠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举起酒杯,将酒杯內的酒,一饮而尽。
小红姐刚好推门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噤红了眼眶,双眼注视着绢惠。
“小红姐,请你帮我,让我在这里赚到钱。”绢惠的这句话打破了沉默。
小红姐转⾝,不发一语地往窗边走去。
“你懂我的是不是?小红姐。”绢惠起⾝,拉着小红姐。
“唉!”小红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当初自己不也是如此?为情痴傻!
“你去穿上袜丝,还有⾼跟鞋。还有,记得把你的眼镜拿下来,改天去配副隐形的。”小红姐将手上的袜丝、⾼跟鞋递给绢惠。原来刚刚小红姐去化妆室帮她找了双合脚的⾼跟鞋,否则,⾝上穿着一⾝⾼叉旗袍,脚下却穿着一双运动鞋,能看吗?
绢惠穿好后,小红姐告诉她:“你今天第一天上班,从现在起,我会教你怎么在这里赚到钱。”
绢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红姐准备带绢惠到包厢见见场面。
绢惠一出了办公室,就被扑面而来的烟味、酒味、香水味薰得有点神智不清,加上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光,绢惠只觉得这一切好像一场梦。
“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讲话,跟在我⾝边就对了。”小红姐拉着绢惠的手,仔细叮咛着:
“记住,第一要柔情似水。话不用多,但声音、动作要温温柔柔。钓男人是用头脑,不是用⾝体。”小红姐刻意将声音装得细细柔柔,要绢惠体会其中的奥妙。
“第二要摸得到,吃不到。穿服衣要若隐若现,看光了,就没什么好看喽!要懂得闪,让他看得到,摸不到;摸得到,吃不到。”小红姐边说边做出流口水的动作。
绢惠看着小红姐夸张的动作,不噤笑了出来。
“第三要欲擒故纵。就算被吃了,也要保持神秘感,才会让人意犹未尽,再次光临。第四要好聚好散,双方都不要动真感情。在这里发生的感情,十个有九个没有好下场。绢惠,要记住,不动真感情,才真是敬业。”说到这里,小红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些话是我十年来的心得,你要好好揣摩。如果你够聪明,凭你的姿⾊,虽然不是国⾊天香,但是要大红大紫也不难。”
“谢谢小红姐教导,我会记住的。”绢惠反复在心里咀嚼小红姐刚刚说过的话。
小红姐整理一下头发后,就拉着绢惠往包厢走去。
绢惠完全没想到小红姐入进包厢后,像换了个人似的,看得绢惠目瞪口呆。
“哎哟,何董!阿娜答!”小红姐媚娇地挽住那个叫何董的男人,在他耳朵旁轻声讲了些话,只见那个何董笑得跟什么似。
然后小红姐坐到何董腿上,一手勾着何董的脖子,一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了,还往何董的耳朵吹了口气。
所有的包厢客人都拍手叫好。
在众人的起哄下,那个叫何董的人,抱起小红姐,在包厢跳起三贴舞来。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小红姐含情脉脉地贴在何董⾝上,两人都没说话,偶尔看见两人互望的神⾊,小红姐的眼里尽是对何董的爱恋,而何董的手却在她⾝上不停的游走,小红姐竟然也没有阻止。
绢惠心里诧异着:小红姐喜欢他吗?她不是说不能放感情吗?怎么她自己…
在绢惠想不透的当儿,店酒少爷敲门进来说:“小红姐,九台找。”
只见小红姐拉起何董的手,放在她饱満的胸口,俯⾝在他耳边讲了几句,就随店酒少爷出了房门。
绢惠眼看小红姐都走远了,何董还一直往门外看。
忽然,刚刚叫小红姐转台的店酒少爷走进来,把看呆了的绢惠拉了出去。
“小红姐叫你跟紧一点!”店酒少爷没好气地跟她说,然后带她到九号包厢。
绢惠整个晚上看着小红姐像只花蝴蝶般周旋在那些男人⾝上。聪明的绢惠这才慢慢懂得了刚刚小红姐对她说的话。
凌晨四点多,绢惠跟着小红姐送走最后一批客人。
微醉的绢惠转⾝看着店酒里的女人们,吐的吐,笑的笑,哭的哭…刚刚那些打扮娇艳的女人,在一杯杯酒精的催化下,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全都变了样。
“我在做梦吗?”绢惠捏捏自己的腿双。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绢惠像想到什么似的,放声大笑,继而嚎啕大哭:“大家都一样,原来大家都一样!”
绢惠看着店酒里哭泣的姐妹,想起自己和正历的感情。人生如梦,美梦总有一天会醒的。是不是?
“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国念书?你不是说我是你妈的乖媳妇?哈哈…我们都被人家骗了!”泪流満面的绢惠,无力地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我怎么那么傻?傻到以为自己是白雪公主,”此刻,无力抵挡的甜美回忆像一支支飞刀,将绢惠伤得体无完肤。“为什么要这样伤我?要这样伤我?…”绢惠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杯往墙上砸去,像头被激怒的狮子,对着墙壁不停的捶打、跳脚,边哭边讲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整个店酒突然鸦雀无声,所有的姐妹们都看着她。
有人想过去安慰绢惠,却被小红姐制止了。
小红姐点根烟,坐在远远的沙发上看着绢惠。
没人劝阻,也没人安慰,绢惠像个任性的小孩,叫累了,哭累了,便沉沉睡去。
从那天开始,绢惠就像变了个人似,她给自己取了个“茉莉玫瑰”的艺名。
起初,店酒客人听到她叫茉莉玫瑰的时候,都很好奇——
“什么?什么是茉莉玫瑰?”
“茉莉玫瑰就是,上班的时候叫我茉莉,白白的、冷冷的、香香的。上床的时候叫我玫瑰,红红的、热热的、辣辣的。”
话一说完,绢惠告诉客人:“我去拿盘水果进来。”刻意让客人闻到她⾝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看着她⾝着白⾊露背晚礼服的背影。
这时客人闻着扑鼻的女人香,看着她若隐若现、欲语还休的背影,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上班的时候是茉莉,上床的时候是玫瑰。还没上床就这样了,上床了还得了。
绢惠谨记着小红姐的教导:要柔情似水,让男人看得到,摸不到;摸得到,吃不到。要欲擒故纵,意犹未尽,好聚好散。
聪明的绢惠熟稔地运用着这些技巧,开始在店酒里大红大紫,很多客人慕名而来。
淡淡的茉莉花香和白⾊露背晚礼服成了绢惠在店酒里的招牌;只要上班,她就一定穿着白⾊的礼服或旗袍。说也奇怪上般店酒
姐小如果穿白⾊的礼服,总显得耝俗,但是穿在绢惠⾝上,却显得纯清可人,又不失女人的媚娇。
为了有别于她在店酒上班刻意经营的纯清形象,绢惠和客人出场时,像火红玫瑰一样热情黏人的风声,也在客人堆里成为新鲜的话题。
人前纯清可人、床上美艳动人的她,也因为在店酒強烈的行为对比,让店酒里那些好⾊的男人对绢惠有着无限的遐思。尝过滋味的客人,口耳相传,绢惠要不红也难。
绢惠每天満台,常让别的姐小眼红,绢惠也不予理会,她只想要拼命钱赚,让自己每天周游在男人堆里,享受着被人追、被人捧的滋味。这些不只为了钱,也为了证明她是有魅力的女人。
不过,小红姐为了保护她,从不轻易让她和客人过夜;因为小红姐看过这个行业里,太多的女人为了快速钱赚,不要命的拼命接客;虽然在短短三、五年间赚到了钱,却也赔上大半辈子的健康,赚的钱都拿来医⾝体,这样不是聪明的做法。
绢惠没有乐娱、没有休闲,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觉睡。小红姐和阿桑常劝绢惠:“你赚的钱够生活了,趁年轻赶快离开店酒,重新过曰子,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在这圈子待太久。”
绢惠也只是耸耸肩地回答:“这样的曰子也没什么不好啊。”
忙碌让绢惠⿇木,也让绢惠一天天忘掉所有的曾经。
绢惠在店酒里也不是没人追,不过因为感情曾受伤,她对男女之情早已不存有任何幻想;不过,店里有很多有钱的大亨,反而迷恋她这种保持距离的美感,愈得不到的,愈想得到。
对于想追求她的客人,绢惠总会在言谈中坦白相告:“在这种地方不能放真感情,她也没有真感情可以给,如果要玩真的——恕不奉陪。”没想到绢惠的这番告白却惹来更多的追求者。
有一个知名的中年建商——赖世昌,就是不信琊,他在绢惠和众人面前,发下豪语,一定要追到绢惠。绢惠看他在众人面前夸下豪语,內心冷笑不已,但却一反常态的主动献上难得的香吻。
这个香吻的意义只有绢惠自己知道——这是一种宣誓,她要他为背叛太太的感情付出代价。
他是一个已婚建商,太太和他一起白手起家,辛苦了十多年,终于建立起自己的建筑王国——太宗建设集团;但听同事说,他三天两头上酒家,却对家里的糟糠妻和子女不闻不问,连生活费也舍不得给,孩子都还要半工半读赚学费。
“哼!这种猪狗不如的男人。”绢惠的正义感,让她想好好和他玩一玩。
绢惠暗中请征信社调查了这名建商的背景、家庭、财产。
自从建商发下豪语之后,每天一定亲自送上一大束玫瑰花给绢惠,卡片上写着:给我心爱的茉莉玫瑰,期待和你共度玫瑰之夜。
绢惠总是笑盈盈地收下一大束玫瑰花,然后娇声嗲气地谢谢他。
只是,他虽然如此殷勤,绢惠却从没同意和他出场,这让每天来报到的建商十分挫败,得不到的怨气却又让他愈挫愈勇,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掉入绢惠的陷阱中。
不过,为了不得罪他,绢惠总是借口说,最近太累了,小红姐不让她出场。
他开始送上昂贵的珠宝、首饰、服衣,而且每天从店酒一开场,就包下她所有的时间。
聪明的绢惠很少让自己与他独处,直到有一天,绢惠觉得时机成熟了,故意装成喝醉酒,一反对他的冷漠态度,借酒装疯,撒娇的要他的朋友们全都离开,只要他一个人留下来。
绢惠告诉他:“世昌,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你对我最好,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惟一想倚靠终⾝的人,可是我一直在克制自己,要自己不能爱上你。”
微醉的中年建商听了绢惠的告白后,龙心大悦,心想:终于快追到手了,打铁要趁热。他趁势告诉绢惠:“茉莉,我是真心的,离开店酒不要做了,让我养你一辈子。”
“不行,世昌,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破坏你的家庭。”绢惠将头枕在建商的肩上。
“唉!我那个太太,有跟没有一样,她不敢对你怎样,你放心。”建商借机轻拍绢惠的胸脯,安慰她不要担心。
“不行,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怎么可以再破坏你的家庭,我还是认命做我的酒家女好了。”绢惠不着痕迹地推开建商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不要走,茉莉,不要走!”建商紧搂着绢惠,不让绢惠走出房门。
“不行,世昌,我不能再陷下去了。我每天醒来就想看到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求你!世昌!”绢惠用力推开建商。
建商第一次看到茉莉掉眼泪,茉莉逼真的演技让建商的內心澎湃不已:没想到她这么爱我,她已经把感情放得这么深了。
“世昌,我好痛苦,我好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你知不知道?”一手推开建商的绢惠又猛然转⾝紧抱着建商,用着温柔又凄美的声音诉说着內心的挣扎与矛盾。
“茉莉,明天天一亮,我马上带你去看房子,我们先买房子住下来,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好不好?”建商轻柔地摸抚着茉莉的秀发,內心被茉莉的真情感动不已。
被建商抱在怀里的绢惠,內心对自己的演技喝采不已:我看我可以去演连续剧了。
绢惠在店酒里看多了男人,当然也深知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只是,她从不演戏。
这次会破例演出,是因为这个男人对任何女人都没有真心,他要的不过是一个个新的物玩、一次次的服征,绢惠要替他太太要回她为他付尽青舂所应该得到的报酬。
天一亮,他真的带绢惠去看房子。小气的建商原本只想买个套房给她,没想到绢惠狮子大开口,挑了一栋市中心的豪华大楼。
绢惠⾼兴地搂着建商,撒娇地告诉他:“世昌,我好喜欢这间房子,赶快下订嘛。”但是,只想玩玩的建商不愿马上决定,要绢惠再到别处看看。
绢惠一听,不发一语地走出售屋中心,拦了一部计程车,扬长而去,留下満脸错愕的建商。
建商打了一整天的机手给她,她硬是不接。
那天晚上,绢惠没到店酒上班,她要小红姐不着痕迹地告诉建商:“最近茉莉心情很不好,我看她是不想做了,现在很多人都想养包她。今天也不知怎样,下午竟答应和新陈记的陈董去兜风,不来上班也没请假,真是愈来愈不像话。”
这个中年建商一听到小红姐这么说,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到别人怀里了,他马上告诉小红姐:“小红姐,⿇烦你告诉茉莉,她要的房子我会送给她,钱我会全部付清,再半年,房子盖好,就可以搬进去了。”
绢惠确定建商买的房子是登记在她名下、钱也都付清了,便开始她的下一步棋。
几天后,绢惠约了建商的太太吃饭。
绢惠看她远远走来,脸上脂粉微施,却掩不住満⾝的疲惫;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太多了。真看不出她先生是业界的知名建商。难道征信社调查的是真的?她现在在一家餐厅当领班?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实在太过分了。
他几乎天天上酒家,花钱像流水,前前后后也不知养包过多少女人,而年轻时陪他一起打拼的糟糠妻却落得今天的下场。
绢惠礼貌地请她坐下。没想到一坐下来,绢惠都还没开口,建商太太就劈哩啪啦地讲了一堆:“我不会介意你和我先生怎样,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会怪你。你不是第一个找我谈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苏姐小,不是我不和他离婚,是他不放我走,他要我做一辈子的老妈子,照顾他的两个儿子,省下请菲佣的钱。”
绢惠安静地听完她一连串的表白,从她陈述时毫无痛苦的表情看来,这可怜的女人不知已被伤得多深。面对先生的背叛与离弃,她不仅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也已经⿇木了,她惟一能做的,就是事不关己的逃避。
绢惠拿出建商买给她的房子的产权证明书,建商太太看到所有人的名字后,看了绢惠一眼,不发一语,強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起⾝准备离去。
“你不想报仇吗?”绢惠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走。
建商太太转⾝看着绢惠。
“你还要忍多久?一辈子吗?苦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你不想让儿子受好一点的教育、过好一点的生活?有没有想过,你老了之后可能要到老人收容所?你从年轻开始帮他打拼,他现在却这样对你,你甘愿?”绢惠庒低声音,起⾝站在她⾝旁,两眼直视着她。
绢惠的每一句话都像飞镖,镖镖射中红心。
建商太太満脸惊恐地看着绢惠。
绢惠详细地告诉建商太太她的计划,在建商太太的惊呼声中展开女性的复仇。
隔天,建商打电话告诉绢惠,他订了间总统套房,要绢惠和他一起到五星级饭店吃晚饭。
“吃晚饭?”说白一点,还不就是要绢惠陪他过夜;他会甘心买房子给她,不就是为了早一点得到她。上道的绢惠怎可能不懂他的意思,她早请人在总统套房摆満了玫瑰花、威士忌。
吃完晚饭,酒足饭饱,建商紧搂着绢惠的腰,准备到总统套房享受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女人。
建商一走进总统套房,就被満室的玫瑰花海薰得飘飘然,绢惠换上绣満玫瑰花的薄纱睡衣,惹得建商心荡神驰。
绢惠在轻柔的音乐声中,为他做最温柔的服务澡洗、摩按、喝点小酒,准备上床。
绢惠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极尽逗挑之能事,让他在狂野尽兴之后,舒服地入进梦乡。
就在建商睡着没多久,门铃响了。
“世昌,有人按门铃耶!”绢惠摇醒熟睡的建商。
“可能是服务生啦,你去看看要⼲嘛。”说完,他翻⾝又睡了过去。
没想到门一开,就只见镁光灯闪个不停。
建商被绢惠的尖叫声惊醒。
原来是建商太太带着察警、记者来抓奷。
在一场混乱后,建商、绢惠被带到察警局,建商在察警局里对他太太破口大骂,举起拳头准备殴打太太。
这些动作都被随行的记者拍摄下来,衣衫不整的建商和绢惠出现在隔天的各大报——
太宗建设集团总裁赖世昌昨晚为伊人夜宿总统套房
绢惠成了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各大媒体争相报导,绢惠成了八卦新闻的新头条。
建商太太请来一位知名律师提出离婚诉讼,要求建商付出一大笔赡养费,还有两个儿子的监护权。
建商那肯答应这样的条件,坚持不肯离婚,但律师私下劝建商:“你现在上了报纸头条,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好戏,我看你最好是答应离婚,否则你太太一定会把更多的风流韵事抖出来,愈闹愈大,到时候恐怕对你更不利。”
建商心中怀疑这件事有人暗中搞鬼。十几年来被他吃得死死的老太婆,怎么可能反击?她连生活费都有问题了,哪来的钱请律师?之前玩过多少女人,从没出事,怎么才跟茉莉上床,事情就…该不会是茉莉吧?他打了通电话给茉莉,想找出答案。
“喂!茉莉吗?最近好不好啊?”建商的口气显得很不客气。
“赖世昌,你还记得有我茉莉这个人!还记得打电话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还要不要做人啊!你为什么不向记者承认你爱我,是你追求我的?!你为什么要说我和你只是夜一情,说我是你用钱买来的?!亏你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人,我看你根本就是大骗子!”绢惠像只⺟老虎般地数落着他的不是,没等他回话,就挂他电话。
建商听到绢惠⾼分贝的抱怨声后,自知理亏,赶忙打了第二通电话,轻声细语地向绢惠赔不是:“茉莉!你听我说,我总要避避风头啊!”
“避风头?上报的又不只是你,小红姐叫我不用去上班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活不下去了。赖世昌,要避大家一起避!”说完,绢惠挂上电话,不再理会他。
挂下电话后,绢惠突然觉得自己像花木兰,虽不是代父从军,却是替天下女性同胞解决了一个负心汉,她⾼兴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后来听说建商派了几个流氓,要给她太太一点教训;还好绢惠聪明,要建商太太先将两个儿子送出国,然后请了几个保镖,才没造成憾事。
绢惠暗中请律师将这个消息发给报社,顿时引来舆论的口诛笔伐。
建商终于答应离婚。建商太太得到一大笔赡养费,还有两个儿子的监护权。
建商太太害怕建商会报复,决定离开,到新加坡开始生新活。临走前,绢惠把房子过户给建商太太。
“茉莉姐小,如果没有你,我和我那两个儿子都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你为我们牺牲这么多,我谢谢你都来不及了,我不能再收下这个。”建商太太握着绢惠的手,不愿意理办过户。
“你不要再拒绝了,这原本就不是我的东西。”绢惠搂了搂建商太太的肩膀:“不是为了你,我不会要他买房子的;而且这些原本就是你用青舂换来的,是他早该给你的。”绢惠坚持要理办过户。
“好好保重,把孩子带大!祝你一切顺利!”办完过户后,绢惠快速跳上计程车,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事情发生过后,绢惠不只换了机手,也怕建商找小红姐⿇烦,所以早向小红姐请辞,不再到店酒上班。她像是忽然从世界上消失一般,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办好过户手续后,绢惠到小红姐家,准备向小红姐、还有阿桑告辞。
“也好,你早该离开了。安顿好以后,要跟我们联络喔。”阿桑抱着她,虽然舍不得她离开,却⾼兴她做这个决定。她送阿桑和小红姐一笔不少的钱,感谢她们在她走投无路时救了她,并且在这三年多来百般照顾她;她要阿桑和小红姐好好照顾⾝体,等她一切安顿好了,会回来看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