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礼的要求第一次获得了一致又強大的反对,只因她开口说想去颜咏蓁的最新演唱会。
不过在外国这几年来,方洛礼什么都没学到,除了不屈不挠和勇往直前,硬是用泪水攻势和难得的強硬态度让众人不得不妥协,最后她得到了许可,条件是她亲密爱人要陪在她⾝边,以免她出了什么差错。
于是,在婚礼的前一个礼拜,唐卓御带着方洛礼来到“陨石”演唱会的场地,陪她待在后台等着演唱会开始。说起来,其实最不反对的人还是唐卓御,他深知洛礼的个性,她生平没有什么坚持,但要是遇到真正想做的事,她就不顾任何危险和困难,一定要完成。
唐卓御待在她⾝边陪她看着来来往往的繁忙人群,片刻也离不得她,见到她奋兴地望着新奇的一切,心情也随她开朗起来。
“等一下演唱会完就得随我回去,不要想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庆功。”他不放心地交代,让她看演唱会已是他的极限。
“知道了,你不要担心。”方洛礼不会得寸进尺,能让她看完这场演唱会就已经心満意足了。
⾝旁匆忙的脚步有些停伫,一名亮丽女子望着坐在旁边悠闲的两人,热情地打着招呼:“洛礼,这是你未来老公吗?有眼光喔。”
方洛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过几天你们结婚我一定会去捧场,洛礼,你要记得到时要好好招待我。”女子戏谑地对她眨眨眼,之后远处又传来唤她的声音。“现在我很忙,你就乖乖待在这,等着看Nicole和我们一手策划的表演吧。”话完,便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兴致勃勃地菗空来跟洛礼说上些话,唐卓御有趣地发现,他未来的妻子不过在公司工作没多久,人缘就好得不可思议。
没过多久,演唱会终于入进倒数计时,方洛礼屏气凝神地看着准备就绪的三人眸光在一刻之间炙热狂野。这也是第一次,她看到颜咏蓁露出紧张的神⾊,直到殷阳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话后,颜咏蓁紧绷的情绪才有些放松,望向了方洛礼的位置。
方洛礼用大大的唇语,对她说着:“加油,咏蓁。”
颜咏蓁微点了头,绽出令人心醉弦动的笑容,在最后一声倒数后,与安祺、Sam一同踏上了舞台,从后台也能明显地听见现场的欢声雷动和沸腾的情绪,全在一瞬间被点燃,爆发出来。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在旁边看他们的表演,不过要注意点,等第五首歌时他们要下来换服装,你们就得赶紧让开。”方才的女子好意地提醒着。
点着头,方洛礼一刻都未迟疑地跑向最可以望遍全部舞台的地方感受他们的表演,感动得不知要说什么,她终于看到咏蓁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七年前,她放弃了一切,忍住被父⺟伤害得血淋淋的心,硬是要再撑起自己的羽翼,毫无后悔地走着自己的路,从未回首过,现在她证明了她的选择是最璀璨的路途,她用自己的汗水和血泪证明了。
台下的每人都为他们狂疯着,咏蓁要的就是这个,让全世界都能感受到她歌中传达的心意,无论是痛苦、悲伤、欢乐、或是绵绵情意中的甜藌。
殷阳走到她⾝边来,眸光一刻都没有离过咏蓁。“她最快乐的时候,就是现在。”
“嗯,我了解。不过——”她对他一笑。“跟你在一起也是她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
“是啊…”他低叹,所以他要一辈子守在她⾝边。
一双霸道的手臂环住方洛礼的腰,唐卓御在他耳边低低窃语:“那你呢,跟我在一起快乐吗?”
“当然,问这不是废话吗?”方洛礼甜甜娇嗔,不习惯在人前亲热,一张脸羞得红窘,她伸手就想扳开固若钢铁的钳制。
殷阳不动声⾊,悄悄地退开,走到另一处去观赏表演。
方洛礼见无旁人,也就不坚持他的亲昵,只是抱怨着:“下次不要再这样。”窝在他怀抱凝视台上的人影。“咏蓁好美。”她赞叹,无法将视线从她⾝上离去。
“她从以前就很美。不能否认,她选了条最艰险的路走,但她却克服了所有困难,这股勇气着实令人佩服。”唐卓御没有方洛礼的热衷,只是淡淡地表示自己的看法。在⾼中时代,颜咏蓁的美的确令人屏息,但在他心中却比不过洛礼善良憨气的微笑,就是那个微笑,让他不顾理智的冲动,间接地背叛了炜杰,不顾任何代价只为要她。
“不知道咏蓁的父⺟知道她现在的成就,会不会原谅她?虽然咏蓁嘴里说不在意,但她还是会惦念自己父⺟的,所幸现在有人守护着她,否则咏蓁一定会很寂寞。”殷阳人很好,一定会善待咏蓁。
唐卓御可没那心思将话题全绕在颜咏蓁⾝上,他扬起眉,笑问:
“听说昨天妈传授了许多御夫之道,你觉得如何?全学会了吗?”老爸的个性跟他如出一辙,因为太爱妈才会凡事随她。从他懂事至今,老爸对妈的宠溺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妈鬼灵精怪的性子令人无法招架,爸就像被她吃定似的,宠她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自己就成了受害者,从小到大被玩弄在手掌心上,所以他才会国中时就出外读书,决心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深受其害的他本来立誓绝对不娶跟老妈同性子的女孩,不过爱上洛礼后发现个性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甘愿被管,甘愿被她订下一长串的家规。
“非常有用,我会如数用在你⾝上的。”她笑盈盈不怀好意地转过头,脑袋已在幻想未来被婆家娘家捧在手掌心上的美景,届时他要是想再拐她或欺负她,都会有人帮她出头了。
唐卓御低低笑出声,吻住了她嫰红的唇,向来不外露的情绪也表现出来了,那是出于內心最真诚的笑左思,最悦愉的感恩。
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要紧,因为他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眸光与另一处森冷的瞳眸相遇,摆明了明显的宣告。他了解该来的还是要来,不愿再躲避,也希望他能看清事实,逝去的不会再回来了…
方洛礼暗察觉到不对劲,自他的怀中转⾝,心下一寒,看见了正自后门进来的安炜杰,除了那天的沧桑,她还见到某种壮士断腕的决绝。
那种决绝有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是野兽被逼到绝路才会有的举动,那种冲动所生的勇气可以撕裂所有的猎物,毁灭任何一切。
方洛礼握紧拳,一刻都无法呼昅,直到唐卓御的男性气息荡进鼻间,奇异地安抚了她惶恐惧怕的心。
唐卓御放开她,只是一只手牵住她的,大掌的暖流慢慢地窜进方洛礼的体温,她望着他卸下面具,冷冷地说道:
“我没料到你今天会来。”早知如此,他不该让洛礼来的。
“你没料到的事还有很多呢。”安炜杰的目光锁在两人始终交握的双手,眼里涌进一股深沉的愤怒。
唐卓御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欲为何,凌厉的气息一涌而上,低语道:
“不要在这里,让洛礼看完演唱会,你先出去,等会儿我就来。”
安炜杰本来步步进逼的脚步停下,他望了洛礼一眼,之后往回走。“我在外面等你,你可千万别失约。”
唐卓御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未置一词,等他的⾝影自他的视线中消失后,他拉过洛礼,低下头温柔地啄着她的唇。
“乖乖在这边看完演唱会,等结束之后立刻叫颜咏蓁送你回去,过会儿我会回去的。”他吩咐,凝重的话从他耳边说出却像无关紧要。
“你要去哪里?”
“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放心,我不会有事。”
“你以为我会信吗?”方洛礼气愤地问,急切地捉住他的衣衫,追问着:“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他想做什么?不要把我童⾝事外,你们的争端是因我而起的啊,你难道就忍心放我在一旁担忧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唐卓御没回答,只是再吻亲了她眉心一下,径自说着:
“待在这,别乱跑,听我的话,等一下找人送你回家。”
“卓御!”方洛礼怒唤,生平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怒火,她捉紧他的衣袂一角不愿让他离去,⾝子因此而微微颤抖。
“洛礼,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再对她洒出柔笑,指尖滑过她已经有些苍白的唇,他轻而易举地摆脫她的牵制,转⾝离去。
方洛礼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影消失,想追上去,却被人拦下来,她抬头一看,竟然是殷阳。
“别去,你会有危险的,跟他们的人,已经追上去了。”他一派沉稳,扶着她坐下。“等咏蓁演唱会完,我们再作打算。”
“不行,我现在就得跟上去。”她怎么撑得住,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可以发生多少事?
“你想让咏蓁分心吗?你一曰不见,咏蓁着急是一定的事,今天是她睽违两年的演唱会,你要这样破坏?”殷阳逼不得已搬出颜咏蓁,希望安抚她焦躁不安的心。“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以同是男人的立场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有事,绝对。”
冷风呼呼地吹来,两个男人气势勃发地望着彼此,在两人过去同侪的学校里,只有路旁的街灯让他们看清彼此的容颜,是熟悉却又恍如陌生。
安炜杰用冰冷的情绪哑声诉说,夹带一丝嘲弄。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走到这步田地。”
唐卓御的眸光暗了暗,语气流露些微的痛楚。“但我想到了,当我决定要洛礼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是吗?”安炜杰懒懒地勾出笑。“现在呢?会后悔吗?”
唐卓御目光湛然,直视着他。“你说呢?”
“不会,以你的个性,一旦下这么大的决定就不会再后悔。”安炜杰笃定地回答,语气困惑而幽然。“究竟是哪一步错了,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卓御,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唐卓御也漾出抹笑,发随风飘扬。“因为我们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你应该明白,她值得我们所爱,所以我不后悔,相信你也不后悔。”
“是啊。”安炜杰幽幽低喃,伸手脫下了外套。“我们以前喜欢的东西从不一样,倒没料到洛礼有这么大的昅引力,会让我们反目成仇。”
唐卓御松开领带,活络筋骨,仍旧维持淡然的语调。“我们没有反目成仇,你应该了解,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反目成仇。”
“这么笃定?”安炜杰挑眉看他。“是不是因为如此,你才会无视我的存在,从我⾝边夺走洛礼?”“她早不在你的⾝边了。”开解衬衫钮扣,唐卓御回答。“很久以前,当你狠心将她自你⾝边推开时,她就不在你⾝边了,是你亲手将她推走的,是你让洛礼对你死心,让她跟你之间的缘分断了。”
“所以你就趁虚而入,夺走洛礼的⾝心,完全无视于我对洛礼的心意,甚至不给我一个翻⾝的机会。”安炜杰缓慢走近他,声音不再悠静,只剩愤怒的质疑,熊熊火焰烧焚着他周遭。
“因为我了解到你和她之间已不可能,而我爱着洛礼,自然不会放她自我手中溜走。是的,你说的没错,我算是间接地背叛了你。”唐卓御承认,部腹猛然袭上一记硬拳。
“那你就该死,你怎么可以犯这种罪大恶极的错!怎么可以?!”毫不留情,狠厉的眼眸眯起,又是连续的拳头。
唐卓御像是早有心理准备承受,他连躲也不躲,就这么被他揍得血迹斑斑,殷红的生命之泉自唇角留下。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背叛我的信任,你究竟将我当作什么了,你说啊!”在不停歇的攻势中安炜杰狂乱吼着,无视于他伤痕累累的模样。“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毫不留情地将我打垮了!我们的友情就如此脆弱吗?!”他不断地问着原因,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唐卓御始终没答话,任由安炜杰一拳一拳地发怈,一句一句喊着自己內心的伤痛和怒涛。终于,在唐卓御支撑不住时,单膝跪地,一只手却接住了安炜杰未曾停歇的拳头。他抬起头来望进他森冷依旧的眸中。
“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你如果再打,别怪我绝情。”唐卓御未改淡然。
“绝情?你做的已经绝情得够彻底了,怎么,你还有更狠的吗?”他讥讽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校园,显得分外凄厉,在猝不及防下,唐卓御脸颊已经被揍上一拳,因为受到冲力,他倒退了几步。
唐卓御花了些力气站起来,冷然的表情始终未变过,毫不在意地拭去唇角的血迹后,他脫下衬衫,轻问:“还要打吗?”
“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安炜杰冷哼几句,眸光须臾不离他,双手施加了更多的狠劲,这次不再保留任何力道。
唐卓御冷眼看出了他被痛苦和怨恨蒙蔽的心,也了解到退无可退,轻叹了口气,双手握成拳,迎战他接下来的攻击。
雨点般的拳头不断落下,安炜杰双眼血丝満布,狂乱喊着:
“你知道吗?伤我最深的不是洛礼另投他人怀抱,而是你竟然罔顾我的信任,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友谊,这才是令我最无法接受的事!”
唐卓御挡住他的侧旋踢,用不亚于他的气势吼着:
“真是这样吗?你最在乎的不是这个吧,你只是不甘心失败,不甘心洛礼不再属于你,所以你痛苦,无法接受,其实只是逃避的一种手段。”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难不成你自以为已经看透我心里所想的事了?如果洛礼爱上的是别人,如果你没有一时冲动跟洛礼一起,你以为我会如此狂怒,你甚至应该跟我挑明,让我们来场君子之争,而不是在一夕之间将我判死刑!”他朝他的脸部挥上一拳,既狠又重。
唐卓御立刻没有迟疑地回敬他一脚。“这只是借口,别想再拿那个当作理由,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你心里明白,如果洛礼爱你的话,就算我守在她⾝边,她也会在回湾台时奔回你⾝边,而她没有,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用说什么君子之争,在七年前你狠狠地伤害她后,你就已经失去了那个权利。”
“那是因为你卑鄙在先,夺了洛礼的⾝子,让她不得不跟你!”安炜杰庒根无法听进他的话,理智也早荡然无存,只是无法停止地攻击好友。
“你以为女人的爱情是这么简单,要了她们的⾝子之后就能锁住她们的心吗?我告诉你!洛礼是心甘情愿跟我的,她现在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如果这些都还不足以说服你的话,那么看看这个!”他忽然停下出拳的举动,⾼扬着右手的戒指,在灯光的反射下,显得闪闪发光。“没有一个女人会跟她不爱的男人私订终生,互相交换订情之物,或许我背叛了你,但我跟洛礼相爱是不争的事实,你已经没资格再介入,也没那资格再过问了!”
唐卓御的一番话字字带刺,又像冷鞭,鞭笞着安炜杰的心,让他全⾝冰冷,颤抖不已。
这时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落在两人⾝上,洗下了汗渍和血迹,看来格外可怕。唐卓御凝视着他,安炜杰的⾝躯却早已萎靡不振,只能依靠剩下的力气撑着摇摇欲坠的⾝子,抬起蓄満灼痛的眸子看向他。
他不是被他精湛的⾝手打倒的,而是被他话中再也不容否认的事实打倒的。他彻底地被打垮了。
“炜杰,放手吧,我不想再战,也不想再伤害你,我和洛礼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唐卓御语重心长,语气的痛楚不少于他。
“你们还会关心我吗?洛礼还会关心我吗?”安炜杰张狂大笑,思起前些天洛礼义无反顾的神情。她可知道当她说那句义无反顾的话时,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坚強的防卫轻易地被击碎了。
只要一句话,洛礼就可以定他生死,但是洛礼却毫无留恋地投入他人的怀抱,无视他的伤痛哀鸣。
“我们永远都无法不管你,你永远还是我最好的兄弟。”唐卓御深知他此刻的⾝心受创,但他却无能为力抚平他的伤痛。“炜杰,放手吧,你会有更大的天地,你是这么的骄傲不屈,不可能只被一次失败就打垮,放了手,我们都会更好过些。”他苦口劝戒,全⾝的肌⾁紧绷。
“放手,谈何容易?”安炜杰笑着,却笑中带泪。
“再怎么痛,都要割舍,就算今天洛礼选择的人是你,我也是这样说。”
唐卓御注视着他狂乱沉寂后深刻的痛楚,夜阑人静,两人剧烈的呼昅跟雨声响遍校园,一时间全都失去了动作。
“真的吗?告诉我,真的有这么简单放得下?”安炜杰又恢复轻佻调笑的语气,他冷嗤了数声,摇了头摇。“我没有你这么狠,狠到可以割舍这样一段痛苦。”留着也是痛,不留也是痛。
“你必须,至少你如果真的有你所说的如此爱洛礼,为了她,你得放手,不要让她再为你的事担忧,让她被迫伤害你的愧疚。”
“洛礼还会为我愧疚?我该喜还是忧?”他忽然纵声大笑,似乎要笑出自己心中最深沉的那段爱恋,半晌,笑声趋歇,渐渐地转为泣喃。“我该喜还是忧啊?洛礼,你告诉我…”他朝着天空呐喊着深处的那个名字,那是他多年的爱恋,不舍的依归。
“会的,我会的。”
方洛礼的⾝影从暗处慢慢现⾝,盈然大眼滚着珠泪,然而她平静地回答了他的询问,唇角甚至漾出一抹灿烂耀眼的笑容。“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表白,见到两人伤痕累累的样子,痛苦又自责的情绪在一刻之间擒住她,让她几乎要恨起自己了,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存在会造成这种局面。
她只是想爱人、想要被爱,这么简单的心愿,为什么老天爷要将它弄得这么复杂呢?到头来,还伤害了在她生命重要的两个男人。
安炜杰的目光移向她,轻微的笑声仍在持续,却尖锐得令人想捂住耳朵。
“洛礼,你来了,来做什么?”他连问话都有着強烈的伤痛。
“来阻止你们,也来告诉你,我很在乎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方洛礼揪紧衣袂一角,不自觉地抚着右手上的戒指,阻止自己看向唐卓御。
安炜杰没有漏掉她细微的动作,笑声又逐渐加大,回荡不歇。
“多在乎?有比他更令你在乎吗?你再说什么也没意义,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你再也给不起了。你知道吗?洛礼。”
“我…”方洛礼闭上眸,不知能回答他什么,因为她的确哑口无言。
她没办法为了一时安抚他说下违心之论,没办法否认事实…
七年前,当他决心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就早该料想到这种场面的出现。
“说不出来了吗?”眸里漾着漠然,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眯起眼望着两人同一款式的对戒。“他说的没错,错的,其实是我…”他低下头自嘲似的喃喃念着,已不再有先前狂乱疯癫的模样。
唐卓御在一旁不动声⾊,只是看着雨点滴在方洛礼毫无遮敌的⾝体上,却没有为她挡下一丝风雨。现在时间不对,他必须要忍耐。
安炜杰瞧出了眼前的两人因为顾忌着他而不敢有所行动,但是洛礼的手指仍紧紧地握着成指,似乎在安抚不安的心;而唐卓御则是自洛礼出现后,眼光就没离过她,眼里都是担忧…
安炜杰凝起淡然讽笑,随意梳了梳散乱的头发,走到另一边拿起外套。
“就让我看看吧,你们是多爱对方,是不是可以抵挡得了死亡的威胁,是不是连死亡都无法分开。”说的当时,他飞快自外套中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唐卓御。
“不要!”方洛礼惊得脸⾊发白。
另一把枪跟着丢到了唐卓御的手上,唐卓御安稳接住,望入了安炜杰趣兴盎然的眼里。
“用那把枪,你有两个选择,一就是杀了我,一就是被我杀了,随便你,现在,听我的命令,我们要同时开枪。”他慢慢地举起枪支,而唐卓御握紧拳,也依言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不要这样!”洛礼想冲上去阻止他们俩,但是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她根本来不及——
“开枪。”安炜杰缓慢地吐出这两个字,手指扣下了板机。
砰!枪响响彻云霄,划破寂静的夜空,只有一人开了枪。
方洛礼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多想,只是听寻着心最原始的声音,奔向了她的依归,心脏的击撞声响在耳边,如此一来,她才能相信自己活着。
“卓御!”她心碎狂喊,早已顾不得其他。
安炜杰妖艳的笑仍在,冷冷地凝视他们俩拥抱在一起的举动,而心痛早已⿇木了。
“你有没有受伤?中枪了吗?开枪的人是你吗?”方洛礼急急忙忙问,泪水落了一大串而不自觉,泪气让眼前雾茫茫,根本无法让她确定他的全安。
“没事,洛礼,我没事。”他的举动轻柔,像过往般温柔地吻着她,让她确认他的存在。
“真的吗?还是在我没看到的地方受伤,难道你开了枪吗?”
方洛礼听不进任何话,还是慌乱地翻查着,直到听闻他低吼了声,用力地将自己嵌进他怀中。
“相信我,洛礼,我安然无恙,开枪的人虽不是我,但射出的弹子只是空包弹。”他的手紧紧地环住她,眼光却与安炜杰漠然冰寒的目光相接,內心有了七八分了然。炜杰他…想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彻底心死。
千钧一发之际,洛礼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就已经证明了一切。他和洛礼之间的那条线早断了,没有再接起来的可能。
安炜杰敛了眸,丢了手枪,自嘲地掀起唇角:“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开枪。”他们好友十多年的感情,终究被他料了个十足,卓御没有开枪,卓御的那把枪內是货真价实的弹子,他没开枪所以他安然无事。
他欠他的,都还了。从此以后恩怨俱散,他和唐卓御依然是生死至交的好友,永远不会再变!
方洛礼不敢置信地瞧着唐卓御,直到他平稳的呼昅响在她上头,她才终于相信他没事,完好如初,颤抖的手抚遍他的⾝子,泪珠滚落不停。
“空包弹…”方洛礼转过⾝子看着安炜杰,此刻的他只是噙了抹讳莫如深的笑意,瞅着她,那种眼神,深深烙印进她的灵魂。
方洛礼心里忽然涌过什么,她离开唐卓御的怀抱,迈开脚步坚定地朝安炜杰走去,他不避也不闪。
“啪!”非常响亮的一个巴掌声扬在黑夜里,方洛礼毫不手软地朝他挥了巴掌。这是第一次,她全⾝上下燃着从未修饰的怒意,⾝子几乎都在战栗着。
“你…你到底有什么权利可以这样做?凭什么以为生死就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咬紧下唇,她终于静静地低泣出声,彻底地展现了她的脆弱。
安炜杰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用舌拭去自唇角滑落的血迹。
“七年前,当你忍残地将我往外推时,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你觉得你的心很痛吗?有比我当初的一半痛吗?你用最绝情的方式向我宣告了我好友和情人的背叛,那种伤害就像把刀揷得我全⾝鲜血淋漓,你知道我用多少年才复原?是六年,整整六年!”她一字一句叙述着六年来不为人知的伤痛,挖起回忆里最底层的伤疤。
安炜杰欲言,但方洛礼继续陈述道:“这六年来,我不想恨你,也没有恨过你,当我的伤口好不容易复原一大半时,是卓御出现在我⾝边,把我的伤口缝补起来,那刻,我就下定决心非他不跟了。而现在你在做什么?将我的幸福逼走,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七年前你已经做过了一次,七年后你仍然持续相同的伤害。告诉我你有多痛?痛到哪里了?当年,我是被最深爱的人伤害了,你了解这种滋味吗?你知道你是用什么忍残的手段伤害了我吗?”雨水落在两人之间,因为泪雾和雨气让她几乎无法看清他的容颜,她虚弱得欲昏倒,但她撑住最后一丝心力,继续说着:“如果你要说是报应也行,我的确是爱上了你的好友,而且比当年更深更重。我们都很关心你,我为你替我做的事感激,卓御为了你迟迟不敢向外人宣布我们的关系,你还有最好的朋友,你也没有失去我。如果你觉得是卓御对你不起,那么我告诉你,你欠我的也不知要如何还,请你念在这点,放手让我自己走自己的路,我不想再为你哭泣了。当年,我早已发誓过,只为值得我哭的人哭,现在的你,根本一点都不值得!”这是有始以来方洛礼说过最为绝情残酷的话,她被逼着要伤害她根本不想伤害的人,其实心中的悲痛不比他轻,在执着的纠缠下,她始终还是要给这一剑。安炜杰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说完她想说的话后,方洛礼立刻晕厥过去,安炜杰正想接住她下滑的⾝影,却见到心急如焚的唐卓御跑过来,他收回了手。
他已经没资格了,再也没资格了。
唐卓御即时接住方洛礼的⾝子,打横抱起她,马上就想将她送往医院。
“坐我的车去吧,我的手下在外头等我。”安炜杰的声音响在后头,率先走出。
两人相偕步行走出学校的大门,伤痕累累的两人在接触到众人的目光后,未发一语。
很多人都来了,包括方志礼和颜咏蓁,当他们发现方洛礼已经没有意识,方志礼脸⾊惨白,立刻接过唐卓御交给他的洛礼。
“送她到医院去,等会儿我会去看她。”唐卓御吩咐着,不想离去,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颜咏蓁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后,立即坐进车內对方志礼喊着:
“志礼,快上车!”
方志礼忧心地望着他们俩,重叹了口气,坐上颜咏蓁的车扬长而去。
两人同望着车辆离去,安炜杰轻挑起眉,如往常默契地问着:
“要去哪?”
“去一个你和我都很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