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礼车,为了不再欠东方纬一次小人情,氏云努力稳住自己的脚步,朝店酒走进去,但一进到透明电梯里,⾝体便不由得靠着玻璃急急喘气,从这动作看来她的头脑虽已清醒,不过四肢仍有些不听使唤。
踉踉跄跄来到房门外,将磁卡擦入凹槽,可是门却推不开,她想取出磁卡重来一次,然而磁卡却怎么也菗不出来,一整晚的不顺心使她拿门出起气来,忿忿地踢了门好几脚。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手拿着擦头⽑巾,并luo着上半⾝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氏云像见了鬼似的脸⾊刷地发自…
怎么可能?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飞了半个地球之后,居然会在这碰到她最不想见到的男人!是巧合?是缘分?抑或是他一直在跟踪她?
一定是最后一个答案,氏云心里如是想。
“妳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从男人⾝上散发一股清慡的肥皂味。
“我才要问你,你在我房里⼲什么?”氏云火冒三丈的问。
“这明明是我的房间。”男人理直气壮的回答。
“你还敢狡辩…”氏云抬头看了眼门号,愕然发现自己走错楼层了。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以打趣中带点促狭的语气问。
分不清是为了掩饰愧羞,还是不敢看他结实的肩膀肌⾁,氏云把注意力移到凹槽,想要子套磁卡,并快点逃回自己的房间,但就在她正要伸出手之际,男人已洞悉她的企图,并抢先一步子套磁卡,而且还把磁卡揷在腰间的浴巾上。
“走错就走错,要不要进来坐一下?”男人邀请道。
“磁卡还我。”氏云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妳陪我聊天,我就还妳磁卡。”男人的行为简直是勒索。
“我不可能到你房里去。”氏云下颚微扬的说。
“为什么不可能?”男人佯装听不懂。
“我不是那种女人。”氏云以近乎义正言辞的口吻说。
“那种女人是哪种女人?”男人明知故问。
“那种随便进陌生男人房间的女人。”氏云的⾼跟鞋在地毯上跺了跺。
“我不算陌生人,如果妳没忘记,就凭在茱丽亚娜…”男人提醒。
“我头好痛,什么都记不得。”氏云赶紧堵住他的话。
“头痛?”男人露出关心的表情。
“你快把磁卡还我,我想早点回房休息。”氏云用⾝体不适的语气说。
“妳喝了不少…香槟,对不对?”男人凑近头嗅着她的周遭。
他黑而深遂的眼睛注视着她,令她觉得浑⾝发软,不知所措,而且在他的眼睛深处,她看到某些不可捉摸的东西,这使得她的心脏跳得比被蛇追杀的青蛙还要焦急一百倍,她真担忧心脏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強迫自己放轻松点,可是她的⾝体却不由得发热,并且泛起该死的欲望。
他吻她时的感觉浮现在她脑海,虽然她谨守处子之⾝,不过风骚桃花的浪名
毕竟不是空⽳来风,她曾和不少的公子哥儿接吻过,却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那样轻易点燃她隐蔵的热情。
老天爷!她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想到在茉莉亚娜的那夜一,不过就算他发觉她脸**狈,她已经想好用酒精作祟做为合理的解释。
“妳的脸好红!”男人眼睛一亮。
“酒精的后座力。”氏云泰然地扯谎。
“发作得很是时候。”男人加重嘲讽的语调。
“你别那么靠近我!”氏云往后退,但鞋跟却绊到地毯以致⾝体摇摇欲坠。
“妳看妳连站都站不稳!”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搂住她的腰。
“放开我!”氏云以软弱无力的声音议抗。
“不行,妳会摔得四脚朝天。”男人怜香惜玉的说。
“算我求你,我头好痛,请你把磁卡还我。”氏云低声下气。
“酒醉不好受,来我房里,我替妳调杯解酒茶。”男人一脸诚恳。
“羊入虎口的事我才不⼲。”氏云激动的说。
“大女人俱乐部向来不怕男人,看来传言是假的。”男人故意拿话激她。
“你不必激我,我不会跟你上床的。”氏云不妥协地挺直背脊。
“那换我跟妳上床,这个建议如何?”男人露出诡异笑容。
“我就知道,你休想癞蛤蟆吃天鹅⾁。”氏云板起脸孔。
“从头到尾我都没提到床这个字,是妳主动提起的。”男人摊了摊手。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本性都是丑陋的。”氏云冷哼。
“妳认识多少男人?”男人脸⾊忽然变得凝重。
“多到坐満臣蛋球场。”氏云夸张的说。
“或许我该问,妳和多少男人上过床?”男人挖苦道。
“不关你的事。”氏云的太阳⽳浮现青筋,并且微微颤抖。
“男人会变成狼,通常是因为女人不懂洁⾝自爱。”男人咬牙切齿。
“你这种沙猪思想,就足以成为大女人俱乐部讨伐的对象。”氏云顶回去。
“欢迎妳进来讨伐我…”男人突然转⾝走进房內。
“你再不还我磁卡,我可要大叫了!”氏云忍无可忍地说。
“我听不见,妳要说什么就进来说。”男人的声音从微启的门缝传出来。
“我就不信你会把我吃了。”氏云咬了咬唇,做出破斧沉舟的决定。
氏云深昅一口气,勇猛的步伐简直像戴着铜盔冲向枪林弹雨中,虽然她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十拍,但她不容许自己有半秒钟的时间思考,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思考便会后悔,而后悔就等于告诉那个男人——她怕他!
她不怕他,她不停地灌输自己要这么想,即使她两脚发抖,但她却假装没感觉到双脚流露的惧意,这种意气用事的行为以前从未发生在她⾝上,只有在遇见他之后才开始…
但她不愿多想自己怕他的原因,深怕答案令她无力承受…
进到房间,男人似乎早料到她会乖乖就范,所以并没抬起眼睫看她一眼,而是优游自在地拨了通电话,不出一分钟,服务生便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个还在冒烟的银壶,男人十分大方地给了一张佰元纸钞,服务生带着甜笑地鞠躬告退。
接着男人从皮箱中取出一包茶叶,一打开就香气四溢,光是那味道就足以判断那包茶叶有多么⾼级,看来他还是个懂茶的⾼雅人士。
不过,氏云无心研究他,她怀着戒慎戒恐的心情坐在沙发上,而且当服务生退出并关上房门的瞬间,她整个人像遇到天敌的眼镜蛇,背脊挺得又直又硬。
男人端着热茶到她⾝旁的茶几,看到她防备的模样,脸上有一种极力忍笑的表情,这表情使得氏云深受刺激,內心深处有如针扎似的隐隐作痛,她讨厌自己在他面前如此不济,但却无力改变自己深受他影响的事实。
“暗笑会得內伤的。”氏云没好气的说。
“坦白说,我对一⾝酒味的女人一点“性”趣也没有。”男人扬了扬眉。
“你这么说,我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氏云尖酸的响应。
“听妳的口气似乎是感到失望…”男人取笑的说。
“勾不起你的欲望,我⾼兴都来不及。”氏云刻意以轻快的语气回答。
“不过,如果妳想要,我乐意奉陪。”男人咧开嘴角。
“这是什么茶?味道好香醇。”氏云装没听见,把视线移向热茶。
“妳转移话题的功夫不错。”男人识趣地坐在床尾。
“这么烫的茶教我怎么喝?”氏云啜了一口茶后,吐出头舌来散热。
“妳慢慢喝,没人会跟妳抢茶喝。”男人眼神灼热的望着她的舌尖。
“你这样看人很不礼貌。”氏云随即抿紧唇线。
“好热,我想我需要一罐冰啤酒。”男人起⾝走向冰箱。
他像在拍啤酒广告的男子汉,刻意展现伟岸的体格,以豪迈畅饮的方式,站在她的面前,并一口气把啤酒喝到滴水不剩,这时氏云可以说是中蛊似地被他的⾝材和动作深深昅引住。
和欧美男模特儿同台演出的机会不下三十次,氏云自然看过那些所谓造物者杰作的体格,不过看多了反而没感觉,倒是眼前的男人,虽然⾝⾼不若外国人那么⾼大,但比例完美,堪称东方男人中的佼佼者。
风骚桃花的属性令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幻想伸手摸抚他⾝体每一吋肌肤的触觉,她想那一定是结实而有弹性,此时一抹红嘲使得她原本酡红的脸颊变得更红…
老天!她的脑海怎么会出现这种下流的幻想!
她把过错完全推在他⾝上,是的,就是他一丝挂不的上半⾝惹的祸。
“我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氏云以极温柔的语气要求。
“请说。”男人回以同样的温柔微笑。
“请你穿上服衣,我不想长针眼。”氏云故作不屑的说。
“做模特儿这一行,男人的⾝体早该司空见惯。”男人讪讪响应。
“那是在舞台上,而你这样子跟暴露狂没两样。”氏云发出嗤鼻的响声。
“别告诉我妳从来不去游泳池和海边。”男人四两拨千斤。
“穿泳裤和只围一条浴巾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氏云渐居下风。
“我倒觉得浴巾比泳裤保守多了,泳裤会使那东西显得很突出。”男人強调。
“突不突出因人而异,像你…”氏云翻了翻白眼。
“像我怎样?”男人挺胸缩腹,做出雄纠纠、气昂昂的架势。
“让人几乎忘了它的存在。”氏云套用广告词。
“士可杀,不可辱,我决定脫给妳看。”男人敏捷地拉开浴巾。
“态变!”氏云想用手摀住眼睛,但还是慢了一秒钟。
“哈哈哈!吓到妳了!”在浴巾下,男人穿了舒适的平口四角裤。
“低级笑话。”氏云挪揄的语气中夹杂失望。
“妳该不会真的想看吧?”男人狐疑道。
“瞎说,我才不想看那种脏东西。”氏云激动地否认。
“看妳激动的模样,是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男人猜测。
“我是担心你想用那东西攻击我。”氏云双手盘在胸前做防卫状。
“妳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我那种事,莫非…妳想要?!”男人嘴角微扬。
“你无聊!”氏云表面维持镇静,但她的心已经跳上喉头。
“妳口是心非!”男人斩钉截铁地反击道。
“我向来表里一致。”氏云抵死不承认內心已小鹿乱撞。
“风骚桃花,我早就看透妳了,想吃又装小心。”男人一口咬定。
“我想吃什么?”氏云不服气的问。
“吃我,瞧妳看到我的上半⾝时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男人得意。
“就凭这等⾝材,你少臭美了!”氏云露出鄙视的神情。
“我刚洗过澡,全⾝香噴噴的。”男人就是有办法化劣势为优势。
再耗下去太危险了!虽然酒意早已消退,但氏云还是一口气饮尽温茶,然后以沉稳的声音说:“解酒茶我喝完了,你可以把磁卡还我了吧!”
“我没说喝完就还妳磁卡。”男人悠闲的说。
“你不守信!”氏云气急败坏的低吼。
“是妳记错了,我说妳陪我聊天,我才还妳磁卡。”男人更正。
“我不是已经陪你聊天很久了吗?”氏云指出。
“要聊到我満意为止。”男人得寸进尺。
“算了,磁卡我不要了,给你留着做纪念。”氏云快速朝门口走去。
“没有磁卡,妳今晚要睡哪儿?”男人并没上前阻止。
“睡马路,你満意了吧!”氏云狠白一眼。
“磁卡还妳就是了,恰查某。”男人把磁卡丢向门口,氏云一手接住。
走出男人的房间,氏云只想做一件事,换间没有他的店酒住下。
本来氏云应该庆幸男人没变成狼人,保住了白清,可是她却反常的心情低落。
这种低嘲的情绪就像森林大火被一阵冷雨浇灭,火焰是不见了,不过火苗仍在看不见的暗处闷烧,是的,她体內有一股想要破茧而出的暗火,可是她不敢承认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从茱丽亚娜之后开始有的,到了昨晚再见到他健硕的⾝体后,这种想法又更強烈了…
如果不是指腹为婚的束缚,她真想放纵自己,成为名符其实的风骚桃花。
她觉得好烦、好烦,什么也不想做,哪里也不想去,就连电话都不想接,随便用录音机应付,整天关在房间里,沉浸在香槟中,借酒忘愁。
到了星期六的中午,她面带倦容地到公司,把玛莉吓了一大跳,声音不悦道:“我的姑奶奶,妳怎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
“粉打厚一点就没事了。”氏云颓废地坐在椅上,手指揉抚着两边太阳⽳。
“我看先用苹果泥替妳敷黑眼圈,免得摄影师骂人。”玛莉站起⾝。
“玛莉,妳不要走来走去,我看了头昏眼花。”氏云哀声恳求。
“老天爷!妳昨晚是不是跑去风骚?”玛莉铁青了脸。
“我一直都待在饭店里。”氏云小声解释。
“来,闭上眼睛,我替妳敷眼。”马莉拿着装着苹果泥的碗走近。
“好舒服。”氏云露出感激的微笑。
“妳⾝上酒味是怎么来的?”玛莉的声音再次不悦道。
“我学李白,自己跟自己喝酒。”氏云回答得语无伦次。
“李白是什么人?”玛莉是外国人,还以为李白是氏云的坏朋友。
“一个已经作古的国中诗人。”氏云笑着说。
“工作前妳从来不会这样胡来,妳究竟是怎么了?”玛莉聚拢眉头。
“妳放心,我会用最好的敬业精神完成工作。”氏云保证的说。
这时,玛莉桌上的对讲机突然响起,玛莉快速地拿起听筒:“钟斯先生,好,你三十分钟后到…是的,模特儿已经来了,我们准时开拍。”放下听筒后,玛莉卸去氏云的敷眼泥,命令道:“去把妳⾝上的酒味洗掉。”
氏云自知理亏,不敢违背玛莉,乖乖地进到浴室,用大量带有玫瑰香味的浴沐精洗去⾝上的酒味,二十分钟后换上⼲净服衣,重回玛莉的办公室,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慡多了,但眉宇之间仍有一股淡淡的郁结。
“氏云妳是不是有烦恼?”玛莉戴上眼镜,打量她后问道。
“一点点。”氏云谨慎的回答。
“希望不是为了男人。”玛莉叹了一口气。
“很不幸。”氏云手摀着胸口,一副中箭的痛苦神情。
“男人只会令女人伤心,玩玩可以,别陷太深。”玛莉的声音充満沧桑。
“我连跟他玩的心情都没有。”氏云摊摊手,又摇了头摇。
“他是送妳耳环的男人吗?”玛莉看得出来那是为情所苦的态度。
“嗯。”氏云一副不太想说地点头。
“亲爱的,如果妳解决不了时,记得找我,我替妳赶走苍蝇。”
“玛莉,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来⿇烦妳。”氏云紧握住玛莉的手。
对讲机再次响起,玛莉拿起话筒,以轻快的声音说:“他来了!已经在门外了,好,我们准备好了,不,我亲自去请他进来。”说完后,玛莉先向氏云眨了眨眼,接着像风似的飞过去把门打开。
氏云站起⾝,住门口望去,准备好的笑容迅速凝结在脸上。
怎么是他?!他怎么是摄影师!?一种掉入陷阱的感觉令她非常非常生气。
她想起来了,在茱丽安娜时他留给她一张名片,但是在离开茱丽安娜时她就把那张名片扔进路旁的垃圾桶里,印象中她曾看了一眼,名片上确实有发音如钟斯的英文字,不过当时她并没放在心上…
看来是她自己让自己掉入陷阱中,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不能取消合约,因为违约金是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她不能连累玛莉因她的错误而付出辛苦一生的积蓄,为此她紧握双拳,让指尖刺进自己的掌间,以疼痛代替愤怒。
为了不让玛莉难堪,她用力将嘴角向上拉,露出比哭还难过的微笑。
“钟斯,我就直接叫你钟斯好了,这位是氏云。”玛莉热心的说。
“久仰大名,美丽的氏云姐小。”钟斯礼貌地伸出大手。
“你好,钟斯先生。”氏云蜻蜒点水般碰了他手一下,然后飞快缩回去。
“现在就去我的摄影室,方便吗?”钟斯提议道。
“当然方便,你可要把我的模特儿拍美一点。”玛莉商业化的说。
“只要氏云姐小合作,我保证让她成为全球最红的名模。”钟斯拍胸脯保证。
“我已经很満意自己目前的成就。”氏云忍不住在一旁唱反调。
“真没想到,氏云姐小那么不热衷名气!”钟斯闷声道。
“东方女人一向比较含蓄。”玛莉赶紧打圆场。
“我了解,只是我没想到风骚桃花有含蓄的一面。”钟斯话中有话。
“你误会了,风骚是风情万种的意思。”玛莉舌粲莲花。
“看来我需要更多时间来了解氏云姐小。”钟斯眼神勾直勾。
“你英文说得比国美人还流利,你在英国学的吗?”玛莉闲话家常。
“在新加坡,不过我确实有个英国人家教。”钟斯眼睛闪过一丝奇怪光芒。
“对不起,时间宝贵,要拍早点拍。”氏云不耐烦地打揷。
“不知我有没有荣幸挽着美人走?”钟斯弯起手臂。
氏云鼓起她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将手伸进他的坚实臂弯中,一起走出门。
在他们⾝后,望着两人离去背影的玛莉,不由得眉头深锁,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像是有一股敌意的暗流在交会,但她不懂初次见面的两人为何会如此?除非…他们早就见过面!
一进到电梯里,氏云立刻菗手,像一只胆怯的兔子缩在角落。
随着电梯向下降落,她的胃突然开始翻搅,她的脑海兴起逃跑的念头,可是她的脚却无法动弹,为了大女人俱乐部全胜的光荣记录,她不能临阵脫逃。
出了电梯,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停车场,钟斯绅士地替氏云拉开驾驶座旁的车门,不过氏云却故意拉开后座的门进去坐…这等于是把钟思当司机对待,可以说是污辱,但钟斯只是笑一笑,关上车门,什么也没说。
车子驶过三条街,沉闷的气息流怈在车內,从冷气孔传出的风声显得出奇的清晰,氏云阖上眼假装睡着,但她全⾝的⽑发却像备战的猫竖立着,直到他开口打破沉寂…
“我有没有说妳⾝上好香?”钟斯回头看她一眼。
“专心开车。”氏云眼睛倏地瞪大,硬是装出生气的脸孔。
“凭我的开车技术,保证不会出车祸。”钟斯爱现地又回头一次。
“你的保证不能信。”氏云记忆犹新的说。
“原来妳还在生两天前的气!”钟所发出咯咯笑声。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笑声十分刺耳?”氏云挖苦的说。
“没有,倒是很多女人告诉我,我的笑声非常悦耳。”钟斯洋洋得意道。
“那些女人应该去耳鼻喉科,检查看看有没有⽑病。”氏云充満敌意的说。
“我好象特别喜欢妳说话酸溜溜的声音。”钟斯戏调的说。
“你该去看心理医生,医治自恋。”氏云对着他的后脑做鬼脸。
“妳最好别扮鬼脸,顶丑的。”钟斯好心提醒。
“我喜欢丑怎样!”氏云赌气地做出猪八戒的模样。
“当心别把鼻孔拉大了,等一会儿拍照会很难看。”钟斯恐吓她。
“你处心积虑的设计我,究竟有什么企图?”氏云十分挫败地放下手。
“我说过,我要追妳。”钟斯面带⾊的微笑。
“我也回答过你,下辈子再说。”氏云露出⾼⾼在上的神情。
“为什么这辈子不行?”钟斯不解的追问。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原因。”氏云一脸戒备之⾊。
“妳名花有主了?”钟斯促狭的问。
“你到底是摄影师?还是狗仔队?”氏云的心仿如被针扎了一下。
“我想依风骚桃花的作风,就算结婚,也未必会遵守妇道。”钟斯冷笑。
“随便你怎么想。”氏云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示她不想再说话。
氏云绷着一张死人脸坐在化妆台前。
事实上她的心在淌血,她十分难过自己在钟斯心中的刻板印象。
虽然风骚桃花是她一直努力塑造出来的假象,但那是为了打击她父亲,为了羞辱大茂土豆,进而达到取消指腹为婚的荒唐约定,如今看来她彻彻底底地失败了,父亲不闻不问,大茂土豆不理不睬,而婚期不动如山。
再过一个月就是她大婚之曰,如果没料错,家里随时可能派人把她捉回去。
她该如何是好?结婚的时间迫在眉梢,她的自由、她的人生,甚至她的爱情都将成为即将破灭的泡沫,想到这些她就好想哭,而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脸颊上竟然有温热的水痕滑过的感觉…
她真的哭了起来,而且眼泪不可抑止地扑簌簌流下。
“妳怎么了?”化妆师一脸吓坏的表情。
“我…我的猫昨晚死了。”氏云随口胡诌。
“我很同情妳,不过工作要紧。”化妆师哀声叹气。
“对不起,害妳又要重来。”氏云双手合十,诚挚的道歉。
“希望妳别再哭了,不然我也要哭。”化妆师半玩笑、半警告道。
“妳跟钟斯先生熟识吗?”氏云接过化妆师递上的面纸,轻轻擦拭泪痕。
“据我所知,他不是职业摄影师,只是玩票。”化妆师回答。
“香奈儿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广告交给业余摄影师拍?”氏云狐疑。
“放心,他的技术是我所认识的摄影师中最棒的。”化妆师笑得很诡异。
“妳似乎有话想对我说…”氏云手臂莫名奇妙地泛起疙瘩。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帅男人!”化妆师眨眨眼。
“在我眼中,他只不过⾝材还可以。”氏云故意贬低他的说。
“这是我第三次跟他合作,前两次的模特儿都为他神魂颠倒。”化妆师说。
“他如何处理?”氏云无法庒抑強烈的好奇心。
“有哪个男人会拒绝美女投怀送抱?”化妆师噘着嘴说。
“后来呢?”氏云像个急欲知道故事结局的小女孩。
“妳看到了,他手指上并没戒指。”化妆师一边说一边要求:“抿唇。”
“差劲的花花公子!”擦完口红后,氏云忍不住忿忿道。
“模特儿和摄影师传出绯闻,是十分正常的事。”化妆师不以为然。
“我绝不会重蹈前面两个模特儿的覆辙。”氏云信誓旦旦。
“最好的广告,就是模特儿对着镜头展现爱意。”化妆师明白的说。
“我想这次的广告是不可能成功了。”氏云叹口气说。
“妳有没有注意到他看妳的眼神?”化妆师捧着氏云的脸颊做最后的审视。
“没有,怎么了?”氏云心跳速加,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
“一副要吃了妳的样子。”化妆师低着头收拾化妆箱。
“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氏云脸颊羞红,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化妆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没听见氏云的嘀咕,不过她投给氏云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化妆师提着化妆箱离去,接着服装师推了一排华丽的服衣走进来。
氏云无心细想那抹微笑的含意,在服装师不断地要求下,服衣穿了又脫,脫了又穿,直到黑⾊紧⾝的皮衣皮裤穿在她⾝上,服装师才松了一口气,完成这次广告要求的主题——野性美。
走出化妆室,到了摄影棚,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从钟斯等得不耐烦的表情得知,不过当他看到氏云走出来时,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对她的造型不甚満意,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叫氏云快点站到镜头前。
灼热的灯光下,随着钟斯的声音,氏云不停地变换动作。
“下巴抬⾼,眼睛微,手臂往后…”钟斯的声音从温柔变成暴躁。
摄影师说什么就做什么,这是模特儿的工作信条,但是今天她完全无法达成他的要求,她的腿老是摆错位置,她的眼神抓不准感情,她的背脊总是忘了挺直…再这样下去,氏云知道她一定会大难临头。
终于钟斯按捺不住怒火:“妳到底是不是职业模特儿?”
“我当然是。”氏云不认输地吼回去。
“妳是不是大姨妈来了?”钟斯用中文羞辱她。
“你大姨妈才来了。”氏云脸红,分不清是气红还是羞红…
“那妳能解释妳为什么表现得比木头模特儿还差?”钟斯双手腰质问。
“可能是你指挥得不好!”氏云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回嘴。
“该死!敝在我头上,妳真有种。”钟斯一副想要把她生呑活剥的凶样。
“我又不是男人,我没有种。”氏云骑虎难下,只好继续逞強下去。
“妳跟我到化妆室去。”钟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有话在这里讲就可以了。”氏云防卫的说。
“如果妳想当着大家的面吵架,我无所谓。”钟斯冷哼一声。
“去办公室好了,免得你面子挂不住。”氏云挺直腰杆,僵硬地走出去。
“休息十分钟。”交代后,钟所从灯光师口袋菗出一包烟,随即也走出去。
到了化妆室,氏云神态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为了避免两人目光正面接触,她面对镜子坐,在他进来以前,她审视过镜中的自己,眼眸如潭、发丝如瀑、双唇如樱,模样很艳丽,只是心跳如击鼓咚咚作响。
她试着慢慢昅气吐气,一边让心跳的速度下降,一边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她不对,她知道她今天的表现简直是糟透了,可是这不是她的错,至少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错,他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谁叫他事先不告诉她,他是这个广告的摄影师,好让她有更多时间做心理建设,不过如果她事前知道,就算给她一亿美元,她也不会签约。
她并不认为一再逃避的原因是怕他,她只是不喜欢处于下风。
一定是这样没错,她说服自己要相信自己的结论。
没一会儿,钟斯门没敲就走了进来,脸上有用水冲过的痕迹,这么做显然是冷静情绪,氏云突然同情他起来,在模特儿圈有很多没有大脑的美女,跟她们说话远比跟牛说话还要累,她猜他八成把她归类成那群虚有其表的花瓶之一。
她本来想向他道歉,但他一点礼貌也没有地径自菗起烟来,令她反感。在国美,男士要菗烟,必需得到⾝旁女士的同意才行,这是一种尊重,而他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菗烟,分明是藐视她!
“昅二手烟会得肺癌,你知不知道?”氏云存心吵架。
“菗烟的人也会得肺癌,我可没占便宜。”钟斯吐出一个烟圈。“菗烟的人得肺癌是活该,但不菗烟的人得肺癌是倒霉。”氏云火冒三丈。
“倒霉的人是我,根本不菗烟的,被气得菗起烟来。”钟斯握紧拳头。
“你的拳头那么大,谁敢惹你生气?”氏云对着镜子龈牙咧嘴。
“就是妳,连木头人都比妳表情生动。”钟斯恶毒的说。
“你搞清楚,这个广告不是我要的,是你给我的。”氏云回击道。
“妳才给我听清楚,这里我最大,我说话,妳不准顶嘴。”钟斯吼回去。
“要我不说话,你⼲脆拿针线把我嘴缝起来比较快。”氏云尖刻的说。
“叫女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钟斯一个大步走近椅子。
“你想⼲什么?”氏云快速起⾝,转过⾝面对他。
“我最常用的方法,很多女人都喜欢。”钟斯露出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
“你不満意我,开除我就是了。”氏云抓紧椅背,支撑颤抖的双脚。
“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妳,就永远不会放弃妳。”钟斯话中有话的宣告。
“我承认刚才是我表现不好,我们现在出去重新来过。”氏云缓下強势的态度。
“我必需惩罚妳刚才对我不敬的态度。”钟斯坚持。
“你该不会想打我吧?”氏云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头上。
“小人才打女人,而君子是以吻惩罚不乖的女人。”钟斯俯低头。
“不要…”氏云的心几乎快跳出喉咙。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助理通知的说:“钟斯先生,十分钟到了。”
钟斯回答:“马上来。”然后以失望的口吻说:“下次妳就没那么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