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这曰起

二十三岁这年，絮娘成了寡妇。与她青梅竹马的相公蒋序舟去河对岸卖货时，不慎落水身亡，留下七岁大的儿子和襁褓之中的小女儿。絮娘还来不及伤心，一连串打击便接踵而来。

　　货担上挑的都是赊账买来的首饰帕子，跟着一并落入水中，几位膀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圆的地头蛇赖在灵堂不走，见絮娘生得美貌，险些将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在棺木上，强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污之事，若不是蒋序舟的好友庄捕快及时赶到，替她还清债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将银镯子、玉簪并家里的值钱物件抵押到当铺里，絮娘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将相公的后事料理清楚，家里两亩薄田又出了差池。

　　县中大户打算建一处阔绰的别院，瞧中了她家的地，与族长沆瀣一气，欺负她们孤儿寡母，银子装进族长口袋，地里刚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穗的玉米被他雇来的闲汉们拔了个干净，没多久就开始砌砖垒墙。

　　小户人家，全靠这两亩地过活，絮娘走投无路，只得豁出脸面，拉着儿子，抱着女儿，跪在族长门前，求他给自己一条活路，她披麻戴孝，不施脂粉，哭得一双杏眼红红的，模样清丽娇柔，引得许多庄稼汉驻足旁观，指指点点。

　　族长面子上下不来，瞪着眼睛道：“这妇人好不讲道理！你本不是我们蒋家的人，有什么资格霸占我们的地？快走，快走！”絮娘伏地哀哭，儿子蒋星淳倒是个硬气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杆端端正正跪着。一声不吭。

　　到最后，还是庄捕快赶了来，请保长做和事老，再三周旋之下，从族长手里拿回十两银子，亲自送絮娘回家。

　　絮娘感激不尽，因着故去的相公与庄捕快关系颇为密切，常在家里把酒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也就随着相公的称呼唤他：“庄大哥，多亏你帮忙，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度<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

　　若是不嫌弃，进屋吃顿便饭吧？”这庄捕快姓庄名飞羽，今年二十四岁，生得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ang.jpg">利一个人儿，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办事又头头是道，滴水不漏，很受县太爷的器重。闻言，他深深看了絮娘一眼。都说“人要俏，一身孝”

　　面前这女子穿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麻孝衣，头上簪了朵白色的绢花，除此之外，再无装饰，看起来竟比往日温柔恭顺的模样更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ou.jpg">人。

　　“也好，既如此，就叨扰弟妹了。”庄飞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ang.jpg">朗一笑，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拉住蒋星淳的小手，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间佩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予他把玩。

　　叔侄俩在院子里顽闹，絮娘见天色已经不早，忙不迭走到厨间，熬上米粥，又从从梁上取下一块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放进清水中浸泡，她听见怀里的女儿发出啼哭声，解开衣襟，边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边蹲在灶前烧火。

　　絮娘是普通农户出身，在娘家时，上有哥姐下有弟妹，各类活计是做惯了的，两只玉手带着薄茧，不算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en.jpg">，身上的皮<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倒是养得雪白。

　　庄飞羽一边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蒋星淳，教他扎马步，一边透过半敞的门偷觑絮娘，见她衣领半松，<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一片粉白的后颈，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柴火的动作间，身子微微侧过来，隐约可见一点儿淡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肚兜布料，虽瞧不真切，却勾人得紧。

　　这小娘子身娇体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笫之间，也不知是何等的销魂，只是她刚刚守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子又胆小羞涩，恐怕不好上手。

　　“庄伯伯，做捕快拿的俸禄多不多？”蒋星淳仰着头崇拜地看着一身官服的庄飞羽，觉得他神气得紧，不知不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迫切希望长大的情绪“若是我再大些就好了。像伯伯一样进县衙里办差，赚钱养活我娘和妹妹，也省得她总哭。”

　　沉默寡言的小人儿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天真的双眼里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对生计的担忧。“做捕快啊…一个月的俸禄是二两银子。”庄飞羽笑着摸摸他的头“阿淳若有这个志向，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练功。

　　叔叔再教你几个招式，以后隔三差五过来指点你，怎么样？”明面上的俸禄是二两银子，可他八面玲珑，黑白通吃，多的是赚钱的门路，又擅长从死囚身上揩油水，一个月怎么也能落到口袋里二三十两银子。其中诀窍，就不好跟一个孩童细说了。

　　不多时，絮娘做了一道炒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一道炒菜心，煮好热气腾腾的米粥，请庄飞羽用饭，她担心瓜田李下，说不清楚，刻意敞着院门和饭厅的门，又拘谨地在一边站着。

　　给他和孩子夹菜盛饭，迟迟不肯入座。庄飞羽也不勉强，低头细品白粥，不知怎么的，从里面吃出一丝淡淡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味儿。

　　他放出手段，提及与蒋序舟的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情谊，痛斥族长等人的落井下石，末了又怜惜她处境艰难，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脯保证会替兄弟好好照顾她们，感动得絮娘眼泪汪汪，倒身下拜。自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起，庄飞羽果然常往家来。

　　或拎几斤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或带一篮子瓜果，进门便帮絮娘打扫挑水，干些妇人不大擅长的体力活，又教蒋星淳强身健体，对她们关照有加。

　　有他照应，对絮娘垂涎三尺的地痞无赖们便不敢贸然动手，只能眼巴巴看着她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袅娜的身段，暗地里咽口水。虽有族长给的十两银子傍身，省吃俭用。

　　也不过支撑半年光景，絮娘未雨绸缪，从绣线铺子里接了针线活回家来做，熬得眼睛发红，两只手儿全是针眼。

　　庄飞羽偶然发现，立时冷了脸色，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间掏出几钱碎银子，道：“有我在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便不教你…和孩子们受半点儿苦。这个月的俸禄只剩这些，你先花用着。下个月一发银子，我立刻拿来给你。”

　　竟是有将全部身家体己交给她保管的意思。絮娘吃了一惊，猜出几分意思，心里又慌又怕，又甜又苦。

　　慌的是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情霸道，怕的是他仗势欺人，甜的是他体贴温存，苦的是自己拖家带口，不敢高攀，她百般推辞，坚不肯受，自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起，便更加避着庄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