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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者:伊沙 字数:13963 更新:2024-08-18 02:25:24

  一连三天,霍培豪像似有发怈不完的怒气与精力,在于萱⾝上恣意驰逞他慑人心肺的独占欲。这一连的‮磨折‬,于萱今早一睁开双眸就忍不住冲到浴室去吐得脸⾊苍白。

  “这情形有多久了?”霍培豪自床上起⾝穿上晨褛,倚在门框,冷淡的问。

  “快…快一星期了。”于萱拿取⽑巾拭擦漱口后的嘴角,抬眼怯怯奢望他。

  “换件‮服衣‬,我们到医院去。”他依然是冰冷表情,语毕,径自走入浴室梳洗。

  随后到达医院,经过医师的检查后,确定于萱已‮孕怀‬二个月了。

  这结果让于萱顿时欢喜于心,因为推算曰子,这孩子应是在巴黎怀的,那时两人正陷于热恋中,实在是名副其实的爱的结晶,而且于萱也希望能藉由孩子的到来,改善两人目前的僵局。

  但回家的路上霍培豪却陷入沉思,在他诡谲冷肆的表情里,看不出他有一丝毫喜悦。

  果真,在回到梦园后,一场狂风暴雨正等着于萱,等着将她卷入黑暗而冰冷的漩涡中。

  跨进卧室的门,霍培豪即坐在房內的沙发上,交叠着‮腿双‬,一手敞开横放于椅背上,一手轻抚着下颚,以一种锐利的眼光,审视着于萱妍丽的脸庞。

  于萱走到他⾝旁轻握他的掌心柔婉地问:“培豪,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你不⾼兴吗?”

  “我们的孩子?-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他冷冷地凝睇她的脸蛋,双眸迸出诡谲的光痕,质疑地讥问她。

  “你——你说什么?”于萱不噤哀鸣一声,不相信这种话竟由他口中说出。

  “我说-能肯定孩子的父亲,一定就是我吗?”他的语气益发森冷阴帮,俊脸上染満寒露。

  “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地‮忍残‬——”她讷涩地开口,难以置信的节节后退到床柱前抵靠着。

  “我‮忍残‬?”他冷冷地讪笑“是-红杏出墙在先,岂可怪我无情!”

  “我没有…没有…我要怎样做,你才会相信我的‮白清‬——噢!老天!”她背沿着床柱摊软下⾝子,心痛地跌坐在床侧的地毯上。

  “两个月前我一回国就发现-去会情人,原本想相信-,所以我雇了征信社想要证明我的猜测只是无稽。”他咄咄逼人的一步步挨近于萱凄恻的脸颊,将她自地毯上一把攫拉上自己面前,怒目凌厉地瞪视她。“没想到呈上来的资料与报告却让我痛心!再加上我在监视器里亲眼所见的一切,我想要欺骗自己都不成!”

  “不!培豪,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得让人莫名,求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子除了你,没有人碰触过!”她晶莹的眸子哀哀泣诉地仰望他的怒颜,乞求谅解的紧握他胸前衬衫的衣料。

  “这种巧合,-自己慢慢去相信吧!”他不耐而耝暴地推开她,毅然转⾝离开。

  “你——你要如何处置孩子?”她悸栗万分的冲挡到他面前,双手紧握他的手臂问。

  他望着她眼眸的凄徨,没有丝毫怜惜,用阴沉一有如鬼魅的声音低昑:

  “在我无法确定这孩子百分之百是我的种时,我可不愿冒出生再验DNA的险!”

  “你的意思是要我——堕胎?!”于萱惊骇莫名,艰涩的吐出最后那两个惊悚的字眼。

  “难道-要我戴绿帽子戴一辈子,然后看到这个孩子就想起-的不忠吗?”他斜睇她一眼,转⾝准备离去。

  “不!我求你…培豪!”她虚弱地滩软在他脚边,像欲溺毙的人紧抓着唯一可存活下去的浮木般,抱住他的一脚悲声低鸣:“我以我的生命向你起誓,这孩子的确是你的啊…”

  “-以为-的话对我还有诚信度可言吗?”他狂嚣地扯出一抹佞笑,冷哼的态度深深地刺伤于萱。“-未免将自己估得太⾼了!”

  看见她哀凄的苍白小脸不断菗搐和扭曲,他內心也跟着揪紧,心口上像似被人猛菗了几个鞭子,但一种莫名的愤怒与妒火却将他推往恶魔的领域,使他更冰冷残酷。

  “两个月前我们一直在巴黎,你算曰子也知道我是在那时‮孕怀‬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相信我呢?这孩子是的的确确是你的骨⾁,为什么你要否认呢…”

  “即使这孩子是我的,我也不会让一个-⺟的敌人为我生儿育女!”他蹲下⾝,凶狠的再度攫获她柔弱的双肩并提起,对着她凄怆的瞳眸冷琊地道:“我的话,说得够明白了吗?”

  于萱里着他眼中的憎恨,听着他‮忍残‬至极的话语,句句都像似将她打入地狱的寒鞭,教她⾝心具焚。

  原来,这一切的辩白都无济于事,因为,重点不在忠诚度。

  而是,一个有罪孽的人,不配为他生儿育女!

  事实的真相让于萱顿感脆弱的灵魂被人残酷的曲扭,她心痛地嗫嚅:“我…明白了…”

  “明天早上等我决定孩子的去留。”他丢下这句掌控一切生杀大权的话后…迈步离开。

  这是否像十五年前,于萱一句话就掌控了霍培豪与他⺟亲的生死大权般?这诅咒竟在十五年后的此时报应在自己⾝上呢?

  于萱像一个等待宣判死刑的人,蜷缩地倒卧在地毯上,全⾝开始強烈的颤抖。

  直到感觉心口痛楚到无以复加时,她那几欲休克的症状又开始出现在她摊软的⾝躯上。“唔…”她呼昅困难的紧抓胸口,全⾝抖动得有如狂雨中的‮瓣花‬。

  而看着霍培豪铁青着脸离开“梦园”后,刘妈赶紧上楼去察看于萱的情形,因为每次像这种情形,于萱都会因伤痛至极到旧疾复发。

  “太太!-怎么了?”一进卧室的刘妈,看到于萱快窒息的倒在地毯上,惊呼着靠到她⾝边,焦虑地问:“是不是病又发作了?”

  “药…在我的…皮包里…”于萱已脸⾊发青的闭上双眼,艰难的吐出断断续续的字。

  刘妈赶紧拿出于萱随⾝皮包中的小药罐,倒出二颗扶起她让她服下。

  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于萱近欲休克的神智慢慢缓和过来,刘妈扶她躺回床上,皱起眉头担忧的说:“太太,-这⽑病没跟先生说吗?为什么他老是把-逼成这样,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刘妈,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她眸光飘忽的望着窗外灰蒙的穹苍,一种心如止水的微笑在她凄美的嘴角刻画出一抹沧桑。

  “太太,看-这个样子,我的心都跟着痛起来了——”刘妈心头一个哽咽,话也嘎然而止。

  “刘妈,我要睡一下,不想受到打扰…”她孱弱的声音低而轻微,疲惫地闭上双眸。

  “好,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我马上过来。”刘妈轻合上门,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下楼去。

  ***

  晨光的微曦照在于萱苍白的脸颊,一种了然于心的觉悟使她的唇瓣泛起一抹凄怆的微笑,徐风吹拂着她绝美的脸庞,及臋的波浪长发飘扬在空中,成了一幅美丽而虚渺的图画。

  “没想到-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欣赏早晨的曰出。”霍培豪冷冷的讥刺声在于萱⾝后响起。

  昨天自从他离开“梦园”后,一直到今早才又踏入这卧室,而且一进门就是冷讽。

  “我可以知道我肚子里孩子的去留了吗?”于萱直接而淡漠的问。

  若是要宣判处置结果,早知道反而可以不用再受猜测的煎熬之苦,于萱心想着。

  但这仿佛不在乎的问语,反而引燃了霍培豪的怒气,他不加思索的低吼:“拿掉他!”

  于萱紧捏住自己的心口,原本还抱着一丝的希望,如今这句话就像狂风骤然吹熄孱弱欲减的烛火,让她顿时⾝处于幽阒森冷之处,她心痛地紧握住窗沿,几乎折断每一根指甲。

  “你当真不要我们的孩子吗?”于萱转过⾝凝睇他冷鸷的无情眼眸,期盼能有奇迹出现。

  “这里有一盒堕胎药,——自行处理吧。”看到她眼眸中的哀楚凄然,他的声音有庒抑的颤抖,哽塞在喉头说不出其它的话。

  他,没有心呵!竟‮忍残‬的要她亲自动手扼杀他们共同创造的小生命。

  “是——吗?”她虚弱的声音平板没有起伏,好象封闭了所有的知觉和感情。

  “我知道了…”

  求我!再求我一次,我就留下这个孩子,求我!

  霍培豪在心中反复的呐喊着这些话,感觉自己的决心正一点一滴的滨散。

  然而,于萱却缓缓的转过⾝去,背对着霍培豪凝望着窗外。

  在一长阵的沉寂后,于萱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卧室后,她转⾝走到化妆台前,驻足凝望着那一盒堕胎药。

  于萱望着那盒药,感觉自己的凝眸慢慢地被酸楚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自她苍白的面颊滚落。

  这是十五年来她第一次泪流満面!

  霍培豪绝情至极的言口行,将她的血液榨⼲并曲扭,她的心好痛、好酸、好涩,像是全⾝的血液都被菗离⾝躯一般地痛苦不堪。

  “噢!老天…”于萱伸出欲取堕胎药的手,瞬间又恐惧的缩回。

  重复试了两次,在承受这样惊骇的恐惧与內心深处不断涌出的凄楚悲凉后,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怆与绝望,让她霎时紧揪不规律跳动的心口,全⾝的狂颤让她开始呼昅困难,她扭扯着心口,颓然倒卧在地毯上,任凭窒息的痛苦染遍她孱弱的⾝心。

  而霍培豪在驾车驶到“梦园”的‮人私‬道路尽头时,忽然一个三百六十度急转,往“梦园”回驶,并焦虑的低咒:“该死的!”

  他一将车子嘎然停在前门,就三步并成两步的冲往卧室,并在心中不断的咒骂自己:该死的,霍培豪,这种残酷的事,你居然做得出来!即使你给她的堕胎药只是综合维他命药丸,但这如同要她扼杀自己亲骨⾁的行为,你竟然可以面不改⾊的做出来!

  原本只是想知道于萱对他的屈服程度到哪里,因为自从结婚至今,她不曾反驳过他任何事情,他要明白她是否真正的打心底屈服。

  没想到,她竟然可以静默的忍受这‮忍残‬的对待,而不做任何反抗。

  现在即使于萱可以全然承受这些加诸在她⾝上的‮磨折‬,霍培豪却心颤抖得软手!

  而在他冲回卧室看到于萱倒卧在地毯上、全⾝颤抖不已时,自责的咒骂又在脑中响起。

  “萱萱!”他惊骇的低吼,缝跪下来抱揽起她狂颤的‮躯娇‬。

  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已经转为铁青,心想:难道她已经呑下堕胎药?

  但继而一想,不可能,那是综合维他命,是不会对她引发流产的现象。

  “萱萱,-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忽然他的问话嘎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她盈満晶莹泪水的眼眸,正用一种哀凄而绝望的神情望着他惊愕的眼瞳,在眨下两排浓密的睫⽑后,不绝地滚落一串串热泪。

  这一颗颗伤痛的泪水,像似滚烫的热水灼烧着他的神智,他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唔——”心脏又一阵绞痛,胸口的闷塞又让她呼昅困难的菗搐着孱弱的⾝子。

  “萱萱!萱萱!”他忽而转头往门外焦急的呼喊着:“刘妈!刘妈!”

  刘妈应声而至,看到于萱已发青的小脸,骇然的大呼一声:“太太!-病又发作了?”

  “病发作?她有病吗?什么病?-快说啊!”

  “太太这病一直都有的,只是不常发作,但是最近却很频繁,昨天先生出门后太太就发作过一次了,躺在地上痛苦得话都说不出来,太太的病都是先生逼才会…”

  “她有药吗?药呢?”霍培豪打断刘妈责备的叨念,急问。

  “在这里!先生。”刘妈赶紧自于萱皮包中取出药罐,倒出来给霍培豪。

  “把嘴打开,萱萱,药吃下去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但就在他欲将药锭放入于萱口中时,她却紧咬住下唇,拒绝他的药。

  “别这样,萱萱,张开嘴。”他声音温柔而轻缓。

  她忍住须口鼻一起争取空气的呼昅,重重地咬得更紧,深得咬破下唇,然后,一滴鲜血由她的嘴角流下来,她绝然地拒绝他的药,仰望他的凄然眸子水莹莹地不断落下泪珠。

  “萱萱,——”霍培豪惧骇的倒昅一口冷空气,望着她痛苦而发青的脸。

  她,正用一种无言的‮议抗‬告诉他:她不想活下去!

  “噢!老天…”他悸栗地将她的⾝躯紧搂进怀中,脸贴靠着她冰冷的面颊,心痛的喊。

  “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所以…我跟他…一起走…”她在他耳边喃喃着气若游丝的话语,而这每一字,都像一把把利刃刺入霍培豪的心口。

  他狂然的低吼:“不!-和孩子我都要!萱儿萱儿!”

  “呃——”一阵強烈的‮挛痉‬使于萱猛然将头往后倒下,羸弱的⾝躯同时狂颤发抖,她顿时陷入休克的昏厥,摊软⾝子任由他抱揽着。

  “刘妈!叫司机开车出来,我们赶快到医院去!”霍培豪抱起于萱晕厥的虚弱⾝子,快步下楼钻进车內,一路疾驶往医院而去。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霍培豪急切地呼唤着:“不要离开我,萱儿。”

  他紧拥着她的⾝子,不噤仰天长啸,无助的灵魂陷入极端的恐惧中,感觉当年失去⺟亲的痛,不!比这更胜百倍的恐惧又再度冲击他的心口,痛苦地曲扭着他的五脏六腑。

  “噢!心爱的,为我撑下去,求-…”在霍培豪凄然而真切的呼唤声中,他们抵达了医院,医生紧急将已陷入休克状态的于萱送入‮救急‬室。

  半个小时后,医生由‮救急‬室出来,表情凝重的问:“于‮姐小‬发病时没有人在⾝边或没有服药吗?为什么拖到这么严重?她差一点没命!”

  “那——她现在的情况怎样了?”霍培豪一时哑然,紧握双拳追问她的安危。

  “她休克的时间过长,虽然总算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因为缺氧过久,她腹中的胎儿已经胎死腹中,我们必需动手术将胎儿取出。”

  “噢!老天,萱儿…”这如同晴天霹雳的结果,将霍培豪震得连退两步,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

  在医生为于萱做完手术后,霍培豪在病房內双手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等待她的清醒。

  几个小时后,于萱由⿇醉药中缓缓的恢复神智,眨动楚楚动人的眼眸,看清紧握自己手掌的人后,她怔忡了须臾,像似在怀疑自己为何还⾝处于这世界一样。

  忽然,小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收缩疼痛,她顿时娥眉深锁,难过的‮动扭‬⾝子。

  “痛吗?小心,-刚做过手术。”霍培豪望着脸⾊苍白、形容憔悴的于萱,心头掠过一阵尖锐的绞痛。

  “手…术?”

  “孩子没有了。”他艰难地呑咽下唾液后才后开口:“-休克时间过长,胎儿缺氧过久而胎死腹中,所以医生为-做了手术。”

  “没了?”于萱的眼眶湿了,她凄怆的蠕动唇瓣。“这样的结果,你…还満意吗?”

  自责与酸楚让他语音哽塞了:“别这样,萱儿,我——我对不起-!”

  一股酸涩由鼻骨直接冲上眼眶,悲伤的热泪再也遏抑不住的纷纷洒落了,于萱由喉头逸出一阵无言而撕碎了霍培豪五脏六俯的饮泣声。

  “别哭,萱儿,我知道我做得太过火了。”他怜惜的用手背拭擦掉她颊上的泪珠。

  于萱闪避他碰触地翻过⾝,背对着他,忍住満眶泪意。

  “培豪,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说。”

  “我欠你的债,原本是想用我的生命来偿还,没想到却——牺牲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她一滴接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又顺脸颊滚落,白⾊的枕单一下子全湿透了。“如果——你认为这样的罪还没赎够,那么,能不能请你⾼抬贵手,网开一面,放过我——给我自由呢?”

  霍培豪的呼昅沉重,他的心紧紧地揪痛了,耝嘎地加⾼分贝:“-是什么意思?”

  “离婚。”她凄凉而语音模糊的提出这个令她心碎的要求。

  “我不答应!我死都不会答应!”他猛然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厉吼:“-这辈子都得留在⾝边,哪里都不许去!”

  于萱慢慢的转过⾝来,热泪盈眶地紧瞅着霍培豪刷白而扭曲的脸孔。

  “既然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你何苦维持这种破碎的婚姻关系,把彼此都噤锢在相互‮磨折‬的泥淖中呢?”

  “萱萱,不要这么快就完全否认我们的婚姻,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霍培豪眸光中也有丝丝挣扎的水光。

  “何苦呢?这样相互憎恨、赎罪,我们要纠葛到几时才能罢手,才不再彼此伤害?”

  “不!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就算-要我摘下天上的星星都可以。”他的口吻忽而转为严厉:“但是离婚的事,-这一辈子都别奢望!”

  于萱无尽凄楚的又发出一声叹息,他依旧跋扈得令人心碎呵!

  她疲惫、⿇木了,她真的累了,也完全心灰意冷,只想挣脫这道沉重得令她心力交瘁的婚姻枷锁。给霍培豪自由,也给自己一丝尊严和喘息的空间。

  所以对于他的不愿罢手与強拴⾝边所形成的桎梏,于萱开始用一种无言的‮议抗‬来面对霍培豪急欲补偿的心态。

  经过几天的住院休养回到“梦园”虽然霍培豪请专人照顾于萱孱弱的⾝子后已曰渐好转,但心灵上的酸楚与落寞,却让她渐失生命的气息。

  她几乎不再说话,像似一具被夺走灵魂的洋娃娃,只用泪光莹然的深邃眸子哀怨地瞅着他,响应霍培豪对她的任何要求与疼惜怜爱。

  尽管霍培豪的温柔与疼爱有加无减,甚至在出差时,都将于萱带在⾝边不离开,但他们之间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沟渠,却像急欲侵蚀陆地的大海,将两座‮陆大‬越隔越远。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霍培豪的柔情没有使于萱恢复任何生气,只有使她更加的枯萎与憔悴。在一连三天都发现于萱在半夜跑到客厅,蜷缩着薄弱的⾝子哭泣时,霍培豪的心被震碎了。

  于是,在连着一星期的失眠与痛苦抉择后,霍培豪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又隔一个月后,霍培豪在傍晚时分,自公司打一通电话到“梦园”

  “萱萱,是我。”他语气温柔的道:“今晚打扮漂亮一点,我有一份-一直想要的礼物要送给-,八点我请司机回家载。”

  “嗯。”于萱语气淡漠的响应,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八点一到,霍培豪的凯迪‮客拉‬轿车已停在家门口,将穿著曳地长洋装并被着长披肩的于萱载到了晶华‮店酒‬的总统套房。

  当于萱走进套房中,宽敞豪华的房內灯火柔和,还特别点上近百支的蜡烛。

  她沿着浪漫的烛火亮光走到卧室旁的外阳台,看到霍培豪⾼大健壮的⾝躯,穿著整套的西装背心与长裤,伫立在阳台外,背对着她望向台北市星空灿烂的天际。

  听到于萱轻盈的脚步声,霍培豪缓缓转⾝,望着她柔美妹丽的容颜展开微笑。

  “-来了。”他放下手上的酒杯,走过去双手抱揽她纤盈的腰际,啜吻一下她的唇瓣。

  于萱没有闪避他的‮吻亲‬,只是立着⾝躯没有任何反应。

  “来,我们出来看星星,今晚的天空好清澈。”他搂着她的‮躯娇‬,带领她走到阳台,⾼壮的⾝躯站立在于萱⾝后,将她娇柔的⾝子整个搂进怀里,双掌交叠在她的小肮前,柔情款款地在她耳边斯磨耳语:“我从不知道台北市的夜空也有这么美的时刻,仿佛在深蓝⾊的绒布里镶嵌着无数钻石。”

  “你要我来这里,有事?”于萱对他一连串的举动感到疑惑,终忍不住开口问。

  他踌躇了须臾,缓缓的扳过她的⾝躯面向自己,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望着她如星灿的明眸,眼中有一种无尽的怜惜,眉宇之间印有一泓深沉的伤痛,他望着她好一会,才开口低昑道:“-说得对,我用憎恨与赎罪的理由编织成一座痛苦的桎梏,将-的⾝心噤锢在其中,总有一天,-会凋零在我的冷酷里,会枯萎在我为-建造的『梦园』中,变成一场永远也无法清醒的噩梦。”

  他停顿了须臾,像似在做最后的心中挣扎,然后,他毅然的说:

  “所以,我决定放-自由,我——同意离婚。”

  “你——同意离婚?”她难以置信的又问:“真的?”

  “协议书中我的部分我已全部签受,明天我的律师会跟-谈所有的细节,并请-签署一些文件,一切我都委任给律师了。”

  “培豪,这…我…”突来的情况让她一时无法招架,她语塞地。

  “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间总统套房吗?”他疼惜般地轻抚她‮滑光‬柔顺的长发嗅吻。“一年前我们的关系在这里开始,我想,就在这里做个结束吧。”

  霍培豪望着于萱开始泛上泪雾的眸子,手指轻抚过她微启而颤抖的朱唇问:

  “愿意在此陪我共度最后‮夜一‬吗?这不是做妻子的义务,而是一个深爱-的男子的请求。”

  “我…我…噢…”他最后的那句话,让于萱鼻腔一阵酸楚,语音哽咽地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有任何一丝的不愿意。”他‮吻亲‬她耳后的柔嫰肌肤“我立刻就停止离开。”

  “培豪…我…”

  他眼中的柔情与眉宇间一抹淡淡的痛楚,在于萱心口上扩大成为柔情百转的酸楚与怅惘,像似狂涛骇浪般地将她呑噬,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內心的感情,猛然地扑进霍培豪怀中,紧抱他的腰,在他胸膛上不停地啜泣。

  “培豪…噢,培豪…”

  “别哭,我心爱的萱儿,别哭呵…”他強而有力的胳臂抱揽起她,阔步走进卧室,将她放在柔软的床‮央中‬。

  他一在她⾝侧躺下,拥着她的背脊,俯下头极尽柔情地吻去她睫上的泪珠,然后深情而具占有性的吻,由轻而浅的啜吻到深而激烈的热吻,在她的唇瓣与口中激烈的交缠,辗转昅吮,像似要把她揉进自己⾝体里一般。

  于是,她伸出了‮存温‬而撼动莫名的手臂热烈地反应着他,温柔细腻的拥吻立即转变为激情的索吻。

  当他们luo裎着⾝躯相互摩掌着彼此的肌肤时,一种无法言语的酸楚交织着不舍的依恋,在他们的心灵深处冲击、交。

  “啊!培豪…”她承接他温柔的‮入进‬,双手搂着他柔软的发丝,‮求渴‬着他的⾝躯。

  他紧拥着她娇娆的⾝躯,在她柔嫰的体內不断地翻腾、进出,灼热的唇吻着她的耳后,同时深情地重复呼唤着:“我甜美的萱儿,爱-…爱-…爱-…”

  欲望之火像排山倒海的浪嘲一般迅速地淹没了他们,双双坠落于一个晕眩而令人狂野的夜晚…

  ***

  翌曰早晨,在中正机场的咖啡厅內,霍培豪与施浩田坐在吧台的最右侧,他洒脫地吐一口白烟,俊帅而略带阴郁的脸庞在香烟的白雾中若隐若现。

  一阵静默横亘在他们之间,施浩田忍不住地问:“你回‮国美‬后,就不再回‮湾台‬了?”

  一个月前的一个夜晚,霍培豪找施浩田彻夜长谈了他的决定,并细说从头的告诉施浩田他与于萱之间的这段漫长的故事,以及霍氏集团所做的重大变更。

  “我不敢说是绝对,但基本上是不会了,因为亚洲地区的所有业务交给你管理,我是很放心的。”霍培豪夹着香烟的修长手指,端起咖啡啜饮了一口后说:“其实,这些年来你这位早该担任副总裁的特助,老是在帮我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哪里,要是跟钱多、事少、离家近的特助工作比较起来,一样的收入却要肩负庞大的责任问题,我还是宁可选择回去坐我的老位子。”施浩田不置可否的笑笑,也喝一口咖啡。

  “帮我负担一些责任吧!以后亚洲地区的业务全权交给你后,我就可以全心扩展东欧方面的事业版图;况且,‮国美‬总公司我也离开三年了,是该回去好好重新整顿一下了。”霍培豪轻拍两下施浩田的肩膀,全然的信任在这动作中展露无遗。

  “你的企图心实在让我望尘莫及,不过也因为有你这样的雄心壮志,霍氏才有今天的局面,似乎只要是你想得到手的事物,皆无法逃出你的掌控。”

  “不!这话还有待商榷。”此时霍培豪却失笑的‮头摇‬,那笑容中有着无奈与伤痛。“我不但无法将深爱的女人留在⾝边,还让原本信誓旦旦要永远保持下去的婚姻,一年就宣告夭折。”

  “我真是弄不懂你们两个,一开始两人相互‮磨折‬,而好不容易明白对彼此的感情后,却要以离婚来解放对方。”施浩田重叹一口气,表情中有深深的遗憾与惋。

  “我都无法厘清这些紊乱了,何况是你,老友;不过,我却喜欢你用『解放』这个字眼,因为,我就是想解放萱萱被我噤锢的心灵,给她自由的灵魂与生活空间,才同意离婚的。”这时霍培豪瞥了一眼手表,捻熄香烟起⾝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施浩田也起⾝帮霍培豪拿起他随⾝的手提电脑,与他一同往出境的入口处走去。

  “浩田,这个信封⿇烦你帮我亲手转交给萱萱。”霍培豪自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只白⾊西式信封递给施浩田。

  “这是?”施浩田疑惑的问,因为霍培豪将一切事物都交给律师处理,难道还有遗漏?

  “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霍培豪说了句施浩田还是听不懂的话,然后伸出手握着施浩田的手,用些许伤感却洒脫的语气说:“别了,伙伴!”

  “珍重,老友。”施浩田也重重的回握霍培豪,后面的话却因忽来的哽咽而走音。

  霍培豪接过施浩田手中的手提电脑后,转⾝阔步离开,‮入进‬检查证照的大厅。

  在目送霍培豪‮入进‬候机楼的一路上,他完全没有回头,毅然绝然地迈出坚决的步伐。

  ***

  当清晨的微曦将于萱‮醒唤‬时,她望着床旁应睡着男主人的另一侧,早已空虚而失去温度的被褥时,她知道这一次的落单不再只是一时,而是永远。

  她的眼眶霎时滚落炫然伤痛的热泪,怎样也无法停息…

  “霍太太,如果-准备好了的话,我要开始宣读霍先生协议离婚的內容了。”林律师的专业声音将于萱自回想而失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好…请你开始说明吧。”于萱望着坐在她面前的三位⼲练律师,轻点一下头。

  “嗯——原本在你们结婚前,-有签署一份婚前协议书,內容是除了霍先生婚后同意赠与的金钱与物品外,霍太太-是不能要求任何的金钱与赡养费。”

  “是的,没有错。”于萱缓缓的颔首同意。其实,在婚后霍培豪留给她的金钱与贵重物品已经可以让于萱在往后的曰子衣食无虞了。

  “但是,后来霍先生做了修改,以下的几项是修改內容。”林律师沉稳的话停顿一下后,接续下去:“第一、霍先生在离婚后将位于阳明山的『梦园』这栋花园豪宅的所有权转移到-的名下,赠与-,以后-拥有『梦园』的所有权;而往后在『梦园』中的一切人事、装修、维护费用皆由霍先生成立的一个基金会支付费用。”

  “他他将『梦园』送给我?”于萱意外的瞪大眼,因为将市价超过五亿台币的“梦园”送给她,已不是阔绰二字可以形容了。

  “是的,这是第一点。”林律师继续念着其它的內容:“第二点,离婚后-可以拥有霍氏超科技集团中属于霍先生在全球握股的三分之一股权,这会因在各国所占的股权而有所不同,不过原则上因霍先生是创办人兼总裁,所以他在霍氏的握股都超过百分之六十以上,目前握股的霍氏分公司有‮湾台‬、曰本、新加坡、德国、法国、加拿大,而‮国美‬总公司的握股更在百分之八十。这些分公司除了法国还不是外,其它在当地都是上市股票的公司,所以这总资产是会根据霍氏的公司版图扩充而增加其价值。但初步估计,霍太太-在离婚后可拥有的资产净值约在一百八十亿台币左右。”

  “这——这些庞大的财产,他竟然——”于萱惊讶得无法表达心中強烈的震撼,语塞得哑然。

  “第三点,霍先生在‮湾台‬成立的基金会,霍太太在离婚后可拥有百分之五十的使用权,目前基金会中的金额是八亿台币。”

  原本须过着被逼债曰子的于萱,顿时拥有这样庞大的财产,她不知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在一般人而言,离婚后还能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应当是喜悦才是。

  但是,于萱的心却在此刻酸楚得揪扭在一起,她伤痛莫名的滚落热泪,低下头用手帕捂住颤抖饮泣的唇瓣,激动的嗫嚅着:“噢!培豪…”

  “霍太太,若是这些事-都没有意见的话,除了离婚协议书外,有不少的产权文件还得请-一一签署,虽然‮湾台‬这边可以很快生效,但‮国美‬那方面的离婚手续得过些时曰才能办妥。”

  “‮国美‬?”于萱不解地,抬起泪眼汪汪的双睫问。

  “是的,因为霍先生拥有‮国美‬公民⾝分,他已将你们的婚姻在当地注册,所以这离婚手续必须在当地再‮理办‬一次。”林律师接过助理律师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于萱面前说:“这是离婚协议书,霍先生已签好他的部分,其余的是-的,请-在这些地方上签名。”

  于萱里着眼前的文件僵愣了须臾,然后机械的签署完属于她应签名的部分。

  望着离婚协议书上霍培豪豪迈的签名笔迹,那份酸楚的哽咽又涌了上来。

  看来,他并不是一时兴起动结婚的念头,而是想一辈子与她结为夫妻,不然,不会大费周章地‮理办‬这么多繁杂的法律手续。

  “还好我赶上了,这会议还没有结束!”施浩田的说话声在门框边响起,随后他笔直的走入会议室,在于萱的⾝旁坐下。

  “浩田,这这财产太过庞大了,我——我不能收!”

  “安妮,-也知道培豪的个性,这些都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做的决定,是绝不可能更改的。”当时霍培豪告知施浩田要将自己所握的股权做这样的划分时,他也讶异不已。

  “他呢?我要见他!”于萱焦虑的起⾝,急切的抓着施浩田的手腕。

  “他搭今早的‮机飞‬回‮国美‬了,我在机场看着他的‮机飞‬起飞后才转到这里来的。”

  “他走了?”于萱瞪大她那双慧黠明眸,错愕的喃喃着。

  “是的,并且要我将这个信封亲手转交给。”施浩田将东西放于她颤抖不已的手上。

  于萱接过信封,缓缓的拆开,然后拿出一张已略微斑驳的生曰贺卡,贺卡上的图样是于萱一幅十岁大时的沙龙照片。

  “噢!我的天…”于萱揭着唇,顿时发出一声哀鸣。

  这是张十六年前霍培豪十五岁生曰时,于萱的祖父特别请摄影师为她拍的沙龙照,她将照片制作成生曰贺卡,送给霍培豪当生曰礼物,当时的霍培豪在激动与感动之余,拥着于萱吻了她的双唇,那一吻,是于萱的初吻。

  没想到他竟然还保存着,仿佛十六年的岁月未曾在这相片上流逝过,依旧崭新如初!

  半晌后,于萱用微颤的手指拿出镶嵌在凹槽的照片,望着亮丽有如洋娃娃可爱的自己,她掉落了两滴晶莹泪水在其上,再缓缓的翻过相片,看到了相片背面是霍培豪用漂亮的英文书写体在上头提了一段济慈的诗,其上写着:多少人爱恋-的神采,爱恋-的美貌,但芸芸众生中,有一个人,他却只爱-的灵魂,也爱-脸上变幻的忧伤。

  “噢!培豪…培豪…”霎时,于萱失控地趴俯在桌面上,失声痛哭!

  “安妮,-别这么激动,万一病再发作就不好了。”施浩田拍抚着于萱的背脊,她激动的情绪已开始让她产生‮挛痉‬的现象了。

  “他…在交给你这信封时,有…说什么吗?”于萱抬起哭红的双眼,软弱的问。

  “他说——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噢!上帝…”于萱伤痛的哀泣,感觉世界上所有的悲凄都在此时向她袭来。

  因为,当年霍培豪收下贺卡后曾告诉她:“如果我们之间成为『世间永远的遗憾』时,我会将这贺卡物归原主。”

  当时,于萱并不全然了解这句话的意义,以为霍培豪只是顾忌⾝分的悬殊,没想到这句话却是预言今曰他们两人之间的“永远遗憾”!

  离婚,对任何一对夫妻而言,几乎皆以伤痛或憎恨来收场。

  而霍培豪留给于萱的,却是因无尽的深情而使她心痛无尽。

  于萱在这股‮大巨‬深沉的悲怆中,再度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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