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武帝诸子 文惠诸子 明帝诸子
武帝二十三男:穆皇后生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子良,张 淑妃生庐陵王子卿、鱼复侯子响,周淑仪生安陆王子敬、建安 王子真,阮淑媛生晋安王子懋、衡阳王子峻,王淑仪生随郡王 子隆,蔡婕妤生西阳王子明,乐容华生南海王子罕,傅充华生 巴陵王子伦,谢昭仪生邵陵王子贞,江淑仪生临贺王子岳,庾 昭容生西阳王子文,荀昭华生南康王子琳,顔婕妤生永阳王子 瑉,宮人谢生湘东王子建,何充华生南郡王子夏。第六、第十 二、第十五、第二十二皇子早亡;子瑉继衡阳元王后。
文惠皇太子长懋,字云乔,小字白泽,武帝长子也。武帝 年未弱冠而生太子,姿容丰美,爲⾼帝所爱。宋元徽末,除秘 书郎,不拜,板辅国将军,迁晋熙王抚军主簿。事甯,武帝遣 太子还都。⾼帝方创霸业,心存嫡嗣,谓太子曰:“汝还,吾 事办矣。”处之府东斋,令通文武宾客。谓荀伯玉曰:“我出 行曰,城中军悉受长懋节度。我虽不行,內外直防及诸门甲兵, 悉令长懋时时履行。”
转秘书丞,以与宣帝讳同,不就。历中书、⻩门侍郎。升 明三年,⾼帝将受禅,以襄阳兵马重镇,不欲处他族,出太子 爲雍州刺史,加都督、北中郎将、甯蛮校尉。建元元年,封南 郡王,江左嫡皇孙封王,始自此也。
先是,梁州刺史范柏年颇着威名,沈攸之事起,候望形势, 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玄邈已至,柏年迟回魏兴不肯下, 太子虑其爲变,乃遣说之,许啓爲府长史。及至襄阳,因执诛 之。
二年,征爲侍中、中军将军,置府,镇石头。穆妃薨,成 服曰,车驾出临丧,朝议疑太子应出门迎 。左仆射王俭曰 : “寻礼记服问:‘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妇。’言国君爲此三 人爲主丧也。今銮舆临降,自以主丧而至,虽因事慰抚,义不 在吊,南郡以下不应出门奉迎。但尊极所临,礼有变⾰,权去 杖絰,移立户外,足表情敬,无烦止哭。皇太子既一宮之主, 自应以车驾幸宮,依常奉候。既当成服之曰,吉凶不相⼲,宜 以衰帻行事,望拜止哭,率由旧章。尊驾不以临吊,奉迎则惟 常体,求之情礼,如爲可安。”又其年九月有闰,小祥疑应计 闰。俭又议,以爲“三百六旬,尚书明义,文公纳币,舂秋致 讥。故先儒期丧,岁数没闰,大功以下,月数数闰。所以吴商 云:‘含闰以正期,允协情理。’没闰之理,固在言先”并从之。
武帝即位,爲皇太子。初⾼帝好左氏舂秋,太子承旨讽诵, 以爲口实。及正位东储,善立名尚,解声律,工射,饮酒至数 斗,而未尝举杯。从容有风仪,音韵和辩,引接朝士,人人自 以爲得意。文武士多所招集,会稽虞炎、济阳范岫、汝南周顒、 陈郡袁廓,并以学行才能,应对左右。而武人略阳垣历生、襄 阳蔡道贵,拳勇秀出,当时以比关羽、张飞。其馀定安梁天惠、 平原刘孝庆、河东王世兴、赵郡李居士、襄阳⻩嗣祖、鱼文、 康绚之徒,并爲后来名将。
永明三年,于崇正殿讲孝经,少傅王俭令太子仆周顒撰爲 义疏。五年冬,太子临国学,亲临策试诸生,于坐问少傅王俭 曲礼云“无不敬”义,俭及竟陵王子良等各有酬答。太子又以 此义问诸生学,谢几卿等一十人,并以笔对。太子问王俭 : “周易⼲卦本施天位,而说卦云‘帝出乎震’,震本非天义, 岂当相主?”俭曰:“⼲健震动,天以运爲德,故言‘帝出乎震” 俭又谘太子孝经“仲尼居曾子侍”义,临川王映谘“孝爲德本” 义,太子并应机酬答,甚有条贯。
明年,上将讯丹阳所领囚及南北二百里內狱,诏太子于玄 圃园宣猷堂录三署囚,原宥各有差。上晚年好游宴,尚书曹事, 亦分送太子省视。
太子与竟陵王子良俱好释氏,立六疾馆以养穷人。而性颇 奢丽,宮內殿堂,皆雕饰精绮,过于上宮。开拓玄圃园与台城 北堑等,其中起出土山池阁楼观塔宇,穷奇极丽,费以千万。 多聚异石,妙极山水。虑上宮中望见,乃旁列修竹,外施⾼鄣。 造游墙数百间,施诸机巧,宜须鄣蔽,须臾成立,若应毁撤, 应手迁徙。制珍玩之物,织孔雀⽑爲裘,光采金翠,过于雉头 远矣。以晋明帝爲太子时立西池,乃啓武帝引前例,求于东田 起小苑,上许之。
永明中,二宮兵力全实,太子使宮中将吏更番筑役,营城 包巷,制度之盛,观者倾都。上性虽严,太子所爲,无敢啓者。 后上幸豫章王宅,还过太子东田,见其弥亘华远,壮丽极目, 于是大怒,收监作主帅,太子惧,皆蔵之,由是见责。
太子素疾,体又过壮,常在宮內,简于遨游,玩弄羽仪, 多所僭拟。虽咫尺宮噤,而上终不知。又使徐文景造辇及乘舆 御物虎贲云罕之属,上尝幸东宮,匆匆不暇蔵辇,文景乃以佛 像內辇中,故上不疑。文景父陶仁时爲给事中,谓文景曰 : “终当灭门,政当扫墓待丧耳。”及移家避之。其后文景竟赐 死,陶仁遂不哭,时人以爲有古人风。
十年,豫章王嶷薨,太子见上友于既至,造碑文奏之,未 及镌勒。十一年舂正月,太子有疾,上自临视,有忧⾊。疾笃, 上表告辞,薨于东宮崇明殿,时年三十六。
太子年始过立,久在储宮,得参政事,內外百司私咸谓旦 暮继体,及薨,朝野惊惋焉。上幸东宮,临哭尽哀,诏敛以衮 冕之服,諡曰文惠,葬崇安陵。有司奏御服期,朝臣齐衰三月, 南郡国臣齐衰期,临汝、曲江国臣并不服,六宮不从服。
武帝履行东宮,见太子服玩过制,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 以东田殿堂处爲崇虚馆 。郁林立,追尊爲文帝,庙称世宗。
初,太子恶明帝,密谓竟陵王子良曰:“我意⾊中殊不悦 此人,当由其福德薄所致。”子良便苦救解,后明帝立,果大 相诛害。
竟陵文宣王子良字云英,武帝第二子也。幼聪敏。武帝爲 赣县时,与裴后不谐,遣人船送后还都,已登路,子良时年小, 在庭前不悦。帝谓曰:“汝何不读书?”子良曰:“娘今何处? 何用读书。”帝异之,即召后还县。
仕宋爲邵陵王友。时宋道衰谢,诸王微弱,故不废此官。 升明三年,爲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封闻喜公。宋元嘉中,凡 事皆责成郡县,孝武后,徵求急速,以郡县迟缓,始遣台使, 自此公役劳扰。⾼帝践阼,子良陈之,请息其弊。
子良敦义爱古,郡人朱百年有至行,先卒,赐其妻米百斛, 蠲一人,给其薪苏。郡合下有虞翻旧床,罢任还,乃致以归。 后于西邸起古斋,多聚古人器服以充之。夏禹庙盛有祷祀,子 良曰:“禹泣辜表仁,菲食旌约,服玩果粽,足以致诚。”使 岁献扇簟而已。
时有山阴人孔平诣子良讼嫂市米负钱不还 。子良叹曰 : “昔⾼文通与寡嫂讼田,义异于此。”乃赐米钱以偿平。
建元二年,穆妃薨,去官,仍爲丹阳尹,开私仓振属县贫 人。先是太妃以七月薨,子良以八月奉凶问。及小祥,疑南郡 王应相待。尚书左仆射王俭议以爲“礼有伦序,义无徒设。如 令远则不待,近必相须,礼例既乖,即心无取。若疑兄弟同居, 吉凶舛杂,则远还之子,自应开立别门,以终丧事,灵筵祭奠, 随在家之人,再期而毁。庶子在家,亦不待嫡。而况储妃正体 王室,中军长嫡之重,天朝又行权制,进退弥复非疑。谓应不 相待,中军祥缟之曰,闻喜致哀而已,不受吊慰。至闻喜变除, 昆弟亦宜相就写情,不对客”从之。
武帝即位,封竟陵郡王、南徐州刺史,加都督。永明二年, 爲护军将军,兼司徒。四年,进号车骑将军。子良少有清尚, 礼才好士,居不疑之地,倾意宾客,天下才学皆游集焉。善立 胜事,夏月客至,爲设瓜饮及甘果,着之文教。士子文章及朝 贵辞翰,皆发教撰录。
是时上新视政,水旱不时,子良密啓请原除逋租。又陈宽 刑息役,轻赋省徭。并陈“泉铸岁远,类多翦凿,江东大钱, 十不一在,公家所受,必须轮郭完全,遂买本一千,加子七百, 求请无地,捶⾰相继。寻完者爲用,既不兼两,回复迁贸,会 非委积,徒令小人每婴困苦。且钱布相半,爲制永久,或闻长 宰须令输直,进违旧科,退容奷利”
五年,正位司徒,给班剑二十人,侍中如故。移居鸡笼山 西邸,集学士抄五经家百,依皇览例爲四部要略千卷。招致名 僧,讲论佛法,造经呗新声,道俗之盛,江左未有。
武帝好射雉,子良啓谏。先是左卫殿中将军邯郸超上书谏 射雉,武帝爲止,久之,超竟被诛。永明末,上将复射雉,子 良复谏,前后所陈,上虽不尽纳,而深见宠爱。
又与文惠太子同好释氏,甚相友悌。子良敬信尤笃,数于 邸园营斋戒,大集朝臣衆僧,至赋食行水,或躬亲其事,世颇 以爲失宰相体。劝人爲善,未尝厌倦,以此终致盛名。
八年,给三望车。九年,都下大水,吴兴偏剧,子良开仓 振救贫病不能立者,于第北立廨收养,给衣及药。十年,领尚 书令、扬州刺史,本官如故。寻解尚书令,加中书监。
文惠太子薨,武帝检行东宮,见太子服御羽仪,多过制度, 上大怒,以子良与太子善,不啓闻,颇加嫌责。
武帝不豫,诏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医药。子良啓进沙门于 殿户前诵经,武帝爲感梦见优昙钵花。子良案佛经宣旨,使御 府以铜爲花,揷御床四角。曰夜在殿內,太孙间曰入参。武帝 暴渐,內外惶惧,百僚皆已变服,物议疑立子良。俄顷而苏, 问太孙所在,因召东宮器甲皆入,遗诏使子良辅政,明帝知尚 书事。子良素仁厚,不乐时务,乃推明帝。诏云:“事无大小, 悉与鸾参怀”子良所志也。太孙少养于子良妃袁氏,甚着慈 爱,既惧前不得立,自此深忌子良。大行出太极殿,子良居中 书省,帝使虎贲中郎将潘敞二百人仗,屯太极西阶之下。成服 后,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许。
进位太傅,增班剑爲三十人,本官如故,解侍中。隆昌元 年,加殊礼,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进督南徐州。 其年疾笃,谓左右曰:“门外应有异。”遣人视,见淮中鱼无 算,皆浮出水上向城门。寻薨,年三十五。
帝常虑子良异志,及薨,甚悦。诏给东园温明秘器,敛以 衮冕之服,东府施丧位,大鸿胪持节监护,太官朝夕送祭。又 诏追崇假⻩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宰、领大将军、扬 州牧,绿綟绶,备九服锡命之礼,使持节、中书监、王如故。 给九旒鸾辂、⻩屋左纛、轀輬车、前后部羽葆、鼓吹,挽歌二 部,虎贲班剑百人,葬礼依晋安平王孚故事。初,豫章王嶷葬 金牛山,文惠太子葬夹石。子良临送,望祖硎山悲感叹曰 : “北瞻吾叔,前望吾兄,死而有知,请葬兹地。”及薨,遂葬 焉。
所着內外文笔数十卷,虽无文采,多是劝戒。 子良既亡,故人皆来奔赴,陆惠晓于邸门逢袁彖,问之曰: “近者云云,定复何谓?王融见杀,而魏准破胆。道路籍籍, 又云竟陵不永天年,有之乎?”答曰:“齐氏微弱,已数年矣, 爪牙柱石之臣都尽,命之所馀,政风流名士耳。若不立长君, 无以镇安四海。王融虽爲⾝计,实安社稷,恨其不能断事,以 至于此。道路之谈,自爲虚说耳,苍生方涂炭矣,政当沥耳听 之。” 建武中,故吏范云上表爲子良立碑,事不行。子昭胄嗣。
昭胄字景胤,泛涉书史,有父风,位太常。以封境边魏, 永元元年,改封巴陵王。
先是,王敬则事起,南康侯子恪在吴郡,明帝虑有同异, 召诸王侯入宮,晋安王宝义及江陵公宝览住中书省,⾼、武诸 孙住西省,敕人各两左右自随,过此依军法;孩抱者啂⺟随入。 其夜并将加害,赖子恪至乃免。自建武以来,⾼、武王侯,居 常震怖,朝不保夕,至是尤甚。
及陈显达起事,王侯复入宮,昭胄惩往时之惧,与弟永新 侯昭颖逃奔江西,变形爲道人。崔慧景举兵,昭胄兄弟出投之。 慧景败,昭胄兄弟首出投台军主胡松,各以王侯还第,不自安, 谋爲⾝计。子良故防合桑偃爲梅虫儿军副,结前巴西太守萧寅, 谋立昭胄。昭胄许事克用寅爲尚书左仆射、护军,以寅有部曲, 大事皆委之。时胡松领军在新亭,寅遣人说之,松许诺。又张 欣泰尝爲雍州,亦有部曲,昭胄又遣房天宝以谋告之,欣泰闻 命回应。萧寅左右华永达知其谋,以告御刀朱光尚。光尚挟左 道以惑东昏,因谓东昏曰:“昨见蒋王,云巴陵王在外结党欲 反,须官出行,仍从万舂门入,事不可量。”时东昏曰游走, 闻此说大惧,不复出四十馀曰。偃等议募健儿百余人,从万舂 门入,突取之。昭胄以爲不可。偃同党王山沙虑事久无成,以 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杀山沙于路。吏于麝幐中得其事迹, 昭胄兄弟与同党皆伏诛。
梁受禅,降封昭胄子同爲监利侯。
同弟贲字文奂,形不満六尺,神识耿介。幼好学,有文才, 能书善画,于扇上图山水,咫尺之內,便觉万里爲遥。矜慎不 传,自娱而已。好着述,尝着西京杂记六十卷。起家湘东王法 曹参军,得一府欢心。及乱,王爲檄,贲读至“偃师南望,无 复储胥露寒,河阳北临,或有穹庐毡帐”乃曰:“圣制此句, 非爲过似,如体目朝廷,非关序贼。”王闻之大怒,收付狱, 遂以饿终。又追戮贲尸,乃着怀旧传以谤之,极言诬毁。
庐陵王子卿字云长,武帝第三子也。建元元年,封临汝县 公。武帝即位,爲郢州刺史,加都督。子卿诸子中无德,又与 鱼复侯子响同生,故无宠。徙都督、荆州刺史。始兴王爲益州, 子卿解督。
子卿在镇,营造服饰,多违制度,作玳瑁乘具。诏责之, 令速送都;又作银镫、金薄裹箭脚,亦便速坏去。凡诸服章, 自今不啓专辄作者,当得痛杖。又曰:“汝比令读学,今年转 成长,学既勿就,得敕如风过耳,使吾失气。”
永明十年,爲都督、南豫州刺史。之镇,道中戏部伍爲水 军,上闻大怒,杀其典签。遣宜都王铿代之。子卿还第,至崩 不与相见。
隆昌元年,爲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置兵佐。鄱阳王锵 见害,以子卿代爲司徒。所居屋梁柱际血出溜于地,旬曰而见 杀。
鱼复侯子响字云音,武帝第四子也。豫章王嶷无子,养子 响。后嶷有子,表留爲嫡。武帝即位,爲南彭城、临淮二郡太 守。
子响勇力绝人,开弓四斛力,数在园池中帖骑驰走竹树下, ⾝无亏伤。既出继,车服异诸王,每入朝辄忿,拳打车壁,武 帝知之,令车服与皇子同。
永明六年,有司奏子响宜还本,乃封巴东郡王。七年,爲 都督、荆州刺史。直合将军董蛮耝有气力,子响要与同行。蛮 曰:“殿下癫如雷,敢相随琊?”子响笑曰:“君敢出此语, 亦复奇癫。”上闻而不悦,曰:“人名蛮,复何容得蕴藉。” 乃改名爲仲舒。谓曰:“今曰仲舒,何如昔曰仲舒?”答曰: “昔曰仲舒,出自私庭,今曰仲舒,降自天帝,以此言之,胜 昔远矣。”上称善。
子响少好武,带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胆⼲,数在內斋杀牛 置酒,与之聚乐。令私作锦袍绛袄,欲饷蛮交易器仗。长史刘 寅等连名密啓,上敕精检,寅等惧,欲秘之。子响闻台使至, 不见敕,乃召寅及司马席恭穆、谘议参军江悆、殷昙粲、中兵 参军周彦、典签吴修之、王贤宗、魏景深等俱入,于琴台下并 斩之。上闻之怒,遣卫尉胡谐之、游击将军尹略、中书舍人茹 法亮领羽林三千人检捕群小。敕“子响若束手自归,可全其性 命” 谐之等至江津,筑城燕尾洲。子响白服登城,频遣信与相 闻,曰:“天下岂有儿反,⾝不作贼,直是耝疏。今便单舸还 阙,何筑城见捉琊?”尹略独答曰:“谁将汝反父人共语。” 子响闻之唯洒泣。又送牛数十头,酒二百石,果馔三十舆,略 弃之江流。子响胆力之士王冲天不胜忿,乃率党度洲攻垒斩略, 而谐之、法亮单艇奔逸。
上又遣丹阳尹萧顺之领兵继之,子响即曰将白衣左右三十 人,乘舴艋中流下都。初,顺之将发,文惠太子素忌子响,密 遣不许还,令便爲之所。子响及见顺之,欲自申明,顺之不许, 于射堂缢之。有司奏绝子响属籍,赐爲蛸氏。
子响密作啓数纸,蔵妃王氏裙腰中,具自申明,云:“轻 舫还阙不得,此苦之深,唯愿矜怜,无使竹帛齐有反父之子, 父有害子之名。”及顺之还,上心甚怪恨。百曰于华林爲子响 作斋,上自行香,对诸朝士嚬蹙。及见顺之,呜咽移时,左右 莫不掩涕。他曰出景阳山,见一沐透掷悲鸣,问后堂丞:“此 沐何意?”答曰:“沐子前曰堕崖致死,其⺟求之不见,故尔。” 上因忆子响,歔欷良久,不自胜。顺之惭惧,感病,遂以忧 卒。于是豫章王嶷上表曰:“故庶人蛸子响识怀靡树,见沦不 逞,肆愤一朝,取陷凶德,⾝膏草野,未云塞衅。但归罪司戮, 迷而知返,抚事惟往,载伤心目。伏愿一下天矜,使得旋窆馀 麓,岂伊穷骸被德,实且天下归仁。”上不许,贬爲鱼复侯。
安陆王子敬字云端,武帝第五子也。初封应城县公。先是 子敬所生早亡,帝命贵妃范氏⺟养之,及范氏薨,而子及妇服 制,礼无明文。永明中,尚书令王俭议:“孙爲慈孙,妇爲慈 妇,姑爲慈姑,宜制期年服。”从之。十年,位散骑常侍、抚 军将军、丹阳尹。十一年,加车骑将军。隆昌元年,迁都督、 南兖州刺史。延兴元年,加侍中。明帝除诸蕃王,遣中护军王 玄邈征九江,王广之袭杀子敬。
初,子敬爲武帝所留心,帝不豫,有意立子敬爲太子,代 太孙。子敬与太孙俱入参毕同出,武帝目送子敬良久,曰 : “阿五钝。”由此代换之意乃息。
晋安王子懋字云昌,武帝第七子也。诸子中最爲清恬,有 意思,廉让好学。年七岁时,⺟阮淑媛尝病危笃,请僧行道。 有献莲华供佛者,衆僧以铜罂盛水渍其茎,欲华不萎。子懋流 涕礼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胜,愿诸佛令华竟斋不萎。”七 曰斋毕,华更鲜红,视罂中稍有根须,当世称其孝感。
永明五年,爲南兖州刺史、监五州军事。六年,徙监湘州 刺史。八年,撰舂秋例苑三十卷,奏之,武帝敕付秘阁。十一 年,爲都督、雍州刺史,给鼓吹一部。豫章王丧服未毕,上以 边州须威望,许得奏之。啓求所好书,武帝曰:“知汝常以书 读在心,足爲深欣。”赐以杜预手所定左传及古今善言。
隆昌元年,爲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敕留西楚部曲助镇 襄阳,单将白直侠毂自随。陈显达时屯襄阳,入别,子懋谓之 曰:“朝廷命⾝单⾝而反,⾝是天王,岂可过尔轻率。今欲将 二三千人自随,公意何如?”显达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便 是大违敕旨。”显达因辞出便发去。子懋计未立,还镇寻阳。
延兴元年,加侍中。闻鄱阳、随郡二王见杀,欲起兵赴难, 与参军周英、防合陆超之议:“传檄荆、郢,入讨君侧,事成 则宗庙获安,不成犹爲义鬼。”防合董僧慧攘袂曰:“此州虽 小,孝武亦尝用之,今以勤王之师,横长江,指北阙,以请郁 林之过,谁能对之。”于是部分兵将,入匡社稷。
⺟阮在都,遣书欲密迎上,阮报同産弟于瑶之爲计。瑶之 驰告明帝,于是纂严,遣中护军王玄邈、平西将军王广之南北 讨,使军主裴叔业与瑶之先袭寻阳,声云爲郢府司马。子懋知 之,遣三百人守盆城。叔业泝流直上,袭盆城。子懋先已具船 于稽亭渚,闻叔业得盆城,乃据州自卫。
子懋部曲多雍土人,皆踊跃愿奋,叔业畏之,遣于瑶之说 子懋曰:“今还都,必无过忧,政当作散官,不失富贵也。”
子懋既不出兵攻叔业,衆情稍沮。中兵参军于琳之,瑶之 兄也,说子懋重赂叔业。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说叔业请取子 懋。叔业遣军主徐玄庆将四百人随琳之入城,僚佐皆奔散,唯 周英及外兵参军王皎更移入城內。子懋闻之叹曰:“不意吾府 有义士二人。”琳之从二百人仗自入斋,子懋笑谓之曰:“不 意渭阳,翻成枭镜。”琳之以袖障面,使人害之。故人惧罪无 敢至者,唯英、皎、僧慧号哭尽哀,爲之丧殡。
董僧慧,丹阳姑孰人,出自寒微而慷慨有节义。好读书, 甚骁果,能反手于背弯五斛弓,当世莫有能者。玄邈知其豫子 懋之谋,执之。僧慧曰:“晋安举义兵,仆实豫议 。古人云 ‘非死之难,得死之难’。仆得爲主人死,不恨矣。愿至主人大 敛毕,退就汤镬,虽死犹生。”玄邈义而许之。还具白明帝, 乃配东冶。言及九江时事,辄悲不自胜。子懋子昭基,九岁, 以方二寸绢爲书,参其消息,并遗钱五百,以金假人,崎岖得 至。僧慧睹书,对钱曰:“此郎君书也。”悲恸而卒。
陆超之,吴人,以清静雅爲子懋所知。子懋既败,于琳之 劝其逃亡。答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惧。吾若逃亡,非唯孤 晋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人。”玄邈等以其义,欲囚将还都, 而超之亦端坐待命。超之门生姓周者,谓杀超之当得赏,乃伺 超之坐,自后斩之,头坠而⾝不僵。玄邈嘉其节,厚爲殡敛。 周又助举棺,未出户,棺坠,政庒其头折颈即死。闻之者莫不 以爲有天道焉。
随郡王子隆字云兴,武帝第八子也。性和美,有文才。娶 尚书令王俭女爲妃。武帝以子隆能属文,谓俭曰:“我家东阿 也。”
永明八年,爲都督、荆州刺史。隆昌元年,爲侍中、抚军 将军,领兵置佐。延兴元年,转中军大将军,侍中如故。
子隆年二十一,而体过充壮,常使徐嗣伯合芦茹丸以服自 销损,犹无益。明帝辅政,谋害诸王,武帝诸子中子隆最以才 貌见惮,故与鄱阳王锵同夜先见杀。文集行于世。
建安王子真字云仙,武帝第九子也。永明七年,累迁郢州 刺史,加都督。隆昌元年,爲散骑常侍、护军将军。
延兴元年,明帝遣裴叔业就典签柯令孙杀之,子真走入床 下,令孙手牵出之,叩头乞爲奴赎死,不从,见害,年十九。 西阳王子明字云光,武帝第十子也。永明元年,封武昌王。 三年,失国玺,改封西阳。十年,爲会稽太守,督五郡军事。 子明风姿明净,士女观者,咸嗟叹之。建武元年,爲抚军 将军,领兵置佐。二年,诛萧谌,子明及弟子罕、子贞同谌谋 见害,年十七。
南海王子罕字云华,武帝第十一子也,颇有学。⺟乐容华 有宠,故武帝留心。
⺟尝寝疾,子罕昼夜祈祷。于时以竹爲灯缵照夜,此缵宿 昔枝叶大茂,⺟病亦愈,咸以爲孝感所致。主簿刘鬷及侍读贺 子乔爲之赋颂,当时以爲美谈。建武元年,位护军将军。二年, 见杀,年十七。
巴陵王子伦字云宗,武帝第十三子也。永明十年,爲北中 郎将、南琅琊彭城二郡太守。郁林即位,以南彭城禄力优厚, 夺子伦与中书舍人綦⺟珍之,更以南兰陵代之。
延兴元年,明帝遣中书舍人茹法亮杀子伦,子伦时镇琅琊 城,有守兵,子伦英果,明帝恐不即罪,以问典签华伯茂。伯 茂曰:“公若遣兵取之,恐不即可办,若委伯茂,一小吏力耳。” 既而伯茂手自执鸩逼之,左右莫敢动者 。子伦正衣冠,出受 诏,谓法亮曰:“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昔⾼皇帝残灭刘氏; 今曰之事,理数固然。”举酒谓法亮曰:“君是⾝家旧人,今 衔此命,当由事不获已。此酒差非劝酬之爵。”因仰之而死, 时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先是⾼帝、武帝爲诸王置典签帅,一方之事,悉以委之。 每至觐接,辄留心顾问,刺史行事之美恶,系于典签之口,莫 不折节推奉,恒虑弗及,于是威行州部,权重蕃君。武陵王晔 爲江州,性烈直不可忤,典签赵渥之曰:“今出都易刺史。” 及见武帝相诬,晔遂免还。南海王子罕戍琅琊,欲暂游东堂, 典签姜秀不许而止。还泣谓⺟曰:“儿欲移五步亦不得,与囚 何异。”秀后辄取子罕屐伞饮器等供其儿昏,武帝知之,鞭二 百,系尚方,然而擅命不改。邵陵王子贞尝求熊白,厨人答典 签不在,不敢与。西阳王子明欲送书参侍读鲍僎病,典签吴修 之不许,曰:“应谘行事。”乃止。言行举动,不得自专,征 衣求食,必须谘访。
永明中,巴东王子响杀行事刘寅等,武帝闻之,谓群臣曰: “子响遂反。”戴僧静大言曰:“诸王都自应反,岂唯巴东。” 武帝问其故,答曰:“天王无罪,而一时被囚,取一挺藕,一 杯浆,皆谘签帅,不在则竟曰忍渴。诸州唯闻有签帅,不闻有 刺史。”
竟陵王子良尝问衆曰:“士大夫何意诣签帅 ?”参军范 云答曰:“诣长史以下皆无益,诣签帅便有倍本之价,不诣谓 何!”子良有愧⾊。
及明帝诛异己者,诸王见害,悉典签所杀,竟无一人相抗。 孔珪闻之流涕曰:“齐之衡阳、江夏最有意,而复害之。若不 立签帅,故当不至于此。”
邵陵王子贞字云松,武帝第十四子也。建武二年见诛,年 十五。 临贺王子岳字云峤,武帝第十六子也。明帝诛武帝诸子, 唯子岳及弟六人在后,时呼爲“七王”朔望入朝,上还后宮, 辄叹息曰:“我及司徒诸儿子皆不长,⾼、武子孙曰长大。” 永泰元年,上疾甚,绝而复苏,于是诛子岳等。
延兴、建武中,凡三诛诸王,每一行事,明帝辄先烧香, 呜咽涕泣,衆以此辄知其夜当杀戮也。子岳死时年十四。
西阳王子文字云儒,武帝第十七子也。永明七年,封蜀郡 王,建武中,改封西阳。永泰元年见杀,年十四。 衡阳王子峻字云嵩,武帝第十八子也。永明七年,封广汉 郡王,建武中改封。永泰元年见杀,年十四。
南康王子琳字云璋,武帝第十九子也。⺟荀昭华盛宠,后 宮才人位登采女者,依例旧赐玉凤凰,荀时始爲采女,得玉凤 凰投地曰:“我不能例受此。”武帝乃拜爲昭华。
子琳以⺟宠故最见爱。太尉王俭因请昏,武帝悦而许之。 群臣奉宝物名好尽直数百金,武帝爲之报答亦如此。及应封, 而好郡已尽,乃以宣城封之。既而以宣城属扬州,不欲爲王国, 改封南康公褚蓁爲巴东公,以南康爲王国封子琳。永泰元年见 杀,年十四。
湘东王子建字云立,武帝第二十一子也。⺟谢无宠,武帝 度爲尼。明帝即位,使还⺟子建。永泰元年见杀,年十三。
南郡王子夏字云广,武帝第二十三子也。上舂秋⾼,子夏 最幼,宠爱过诸子。初,武帝梦金翅鸟下殿庭,搏食小龙无数, 乃飞上天。及明帝初,其梦方验。永泰元年,子夏诛,年七岁。
文惠太子四男:安皇后生废帝郁林王昭业,宮人许氏生废 帝海陵恭王昭文,陈氏生巴陵王昭秀,褚氏生桂阳王昭粲。
巴陵王昭秀字怀尚,太子第三子也。郁林即位,封临海郡 王。隆昌元年,爲都督、荆州刺史。延兴元年,征爲车骑将军。 明帝建武二年,改封巴陵王。永泰元年见杀,年十六。
桂阳王昭粲,太子第四子也。郁林立,封永嘉郡王。延兴 元年,出爲荆州刺史,加都督。建武二年,改封桂阳王。四年, 爲太常。永泰元年见杀,年八岁。
明帝十一男:敬皇后生废帝东昏侯宝卷、江夏王宝玄、鄱 阳王宝寅、和帝,殷贵嫔生巴陵隐王宝义、晋熙王宝嵩,袁贵 妃生庐陵王宝源,管淑妃生邵陵王宝修,许淑媛生桂阳王宝贞。 馀皆早夭。
巴陵隐王宝义字智勇,明帝长子也,本名明基。建武元年, 封晋安郡王。
宝义少有废疾,不堪出人间,止加除授,爲都督、扬州刺 史,仍以始安王遥光代之。转爲右将军,领兵置佐,镇石头。 二年,爲南徐州刺史,加都督。东昏即位,进征北将军、开府 仪同三司,给扶。永元元年,爲都督、扬州刺史。三年,进位 司徒。和帝西台建,以爲侍中、司空。
梁武平建邺,宣德太后令以宝义爲太尉、领司徒,诏云: “不言之化,形于自远。”时人皆云此实录也。 梁受禅,封谢沐公。寻封巴陵郡王,奉齐后。天监中薨。
江夏王宝玄字智深,明帝第三子也。建武元年,封江夏郡 王。东昏即位,爲都督、南徐兖二州刺史。
宝玄娶尚书令徐孝嗣女爲妃,孝嗣被诛离绝,东昏送少姬 二人与之。宝玄恨望有异计。
明年,崔慧景举兵,还至广陵,遣使奉宝玄爲主,宝玄斩 其使,因是发将吏防城。
慧景将度江,宝玄密与相应,开门纳慧景,乘八扛舆,手 执绛麾幡,随慧景至都,百姓多往投集。慧景败,收得朝野投 宝玄及慧景军名,东昏令烧之,曰:“江夏尚尔,岂复可罪馀 人。”
宝玄逃奔,数曰乃出,帝召入后堂,以步鄣裹之,令群小 数十人鸣鼓角驰绕其外,遣人谓曰:“汝近围我亦如此。”少 曰乃杀之。
庐陵王宝源字智泉,明帝第五子也。建武元年封。和帝即 位,爲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中兴二年薨。
鄱阳王宝寅字智亮,明帝第六子也。建武初,封建安郡王。 东昏即位,爲都督、郢州刺史。永元三年,爲车骑将军、开府 仪同三司,镇石头。其秋,雍州刺史张欣泰等谋起事于新亭, 杀台內诸主帅。难作之曰,前南谯太守王灵秀奔往石头,帅城 內将吏,去车脚,载宝寅向台城,百姓数千人皆空手随后。至 杜姥宅,曰已欲暗,城门闭,城上人射之,衆弃宝寅走。
宝寅逃亡三曰,戎服诣草市尉,尉驰以啓帝,帝迎入宮, 问之。宝寅涕泣称制不自由,帝笑,乃复爵位。宣德太后临朝, 改封宝寅鄱阳王。中兴二年,谋反奔魏。
邵陵王宝修字智宣,明帝第九子也。建武元年,封南平郡 王,二年改封。中兴二年谋反,宣德太后令赐死。
晋熙王宝嵩字智靖,明帝第十子也。中兴元年,和帝以爲 中书令。二年诛。 桂阳王宝贞,明帝第十一子也。中兴二年诛。
论曰:守器之重,邦家所冯,观文惠之在东储,固已有亏 令德,向令负荷斯集,犹当及于祸败,况先期夙陨,愆失已彰。 而武帝不以择贤,传之昏孽,推此而论,有冥数矣。子良物望 所集,失在儒雅,当断不断,以及于灾,非止自致丧亡,乃至 宗祀覆灭,哀哉!夫帝王弟子,生长尊贵,情僞之事,不经耳 目,虽卓尔天悟,自得怀抱,孤寡爲识,所陋犹多。齐氏诸王, 并幼践方岳,故辅以上佐,简自帝心,劳旧左右,用爲主帅, 州国府第,先令后行。饮食游居,动应闻啓,端拱守禄,遵承 法度,张弛之要,莫敢厝言。行事执其权,典签掣其肘,处地 虽重,行止莫由。威不在⾝,恩未接下,仓卒一朝,事难总集, 望其释位扶危,不可得矣。路温舒云:“秦有十失,其一尚存。” 斯宋氏之馀风,及在齐而弥弊 。宝玄亲兼一体,欣受家殃, 曾不知执柯所指,跗萼相从而败。以此而图万事,未知其髣佛 也。
<br><b>部分译文</b>
竟陵文宣王萧子良字云英,是齐武帝的第二个儿子。自幼聪敏。武帝在赣县任职的时候,与裴后关系不协调,派人用船送裴后回京城,已经上路了,萧子良当时年纪幼小,在厅堂前很不⾼兴。武帝对他说:“你怎么不读书?”萧子良说:“我娘在哪里?为什么还要读书!”武帝感到很奇异,便召裴后回到了县里。
他在宋朝做官任邵陵王友。当时宋朝国运衰落,诸王都很弱小,所以不废除这一官职。升明三年(479),担任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封为闻喜公。宋朝元嘉年间(424~453),凡事都责成县郡去办,孝武帝以后,征求急速,因为郡县迟缓,才开始派遣台使,从此公役经常搅扰。⾼帝即位,萧子良陈述了这一情况,请求消除它的积弊。
萧子良重道义、好古雅,本郡人朱百年有极⾼的德行,很早就死去,萧子良便赐给他的妻子米一百斛,免去一个人的赋税,供给她柴草。郡门下有虞翻的旧床,虞翻罢任回家,便把床给他送了回去。后来萧子良在西邸建了一座古斋,收集了许多古人的器具服衣布置在里边。夏禹庙里有很多人在祈祷,萧子良说:“大禹同情罪犯表彰仁人,饮食简单提倡节约,服玩果品,就足以表达诚意了。”让人们每年只献一些竹帘竹席为止。
当时有个山阴人孔平,到萧子良那里告他嫂子买米欠钱不还。萧子良慨叹说:“从前⾼文通与寡妇嫂子打田地官司,內容和这不同。”便赐给米钱以偿还孔平。
建元二年(480),穆妃去世,他辞了官,仍然担任丹阳尹,打开人私粮仓救济所属县中的贫苦人。在这以前太妃在七月去世,萧子良在八月得到了消息。在举行一周年的祭礼时,怀疑应该等待南郡王。尚书王俭提出建议,认为“礼有伦理次序,义不徒然虚设。如果远处的就不等待,近处的必须等候,这样礼数上既相违背,內心里也无可取。如果怀疑兄弟居住在一起,吉凶混杂,那么从远处回来的儿子,自然应该另外设立门庭,直到丧事办完,灵宴和祭奠,要依靠在家的人,两次周年时都进行哀悼。庶子在家,也不等待嫡子。何况太子妃是王室的正式体现,中军将军居于嫡长子的重要地位,在天朝又掌握大权,由他处理更加不应再有怀疑。我认为应该不去等待,中军在两周年祭祀后穿上朝服的时候,闻喜公只需要致哀,不接受吊慰。等到闻喜公改除丧服,兄弟也应该相聚在一起交流感情,不接待宾客”皇上依从了他的建议。
武帝即位,封他为竟陵郡王、南徐州刺史,加任都督。永明二年(484),担任护军将军,兼司徒。四年,晋升为车骑将军。萧子良少年就有清雅的好尚,礼遇贤才,喜爱文士,他处于很⾼的地位,而向往宾客,天下有才学的人都聚集到了他这里。他善于做一些很出众的事情,夏天客人到了,他就为他们摆出瓜果和饮料,标举文教。士子的文章以及朝贵的作品,都找到让他们抄写下来。
当时皇上刚刚开始处理政务,水灾旱灾不断发生,萧子良秘密上奏,请求免除拖欠的租子。又建议放宽刑罚,停息徭役,减轻赋税。并且陈述“钱币的铸造年代久远,一般都已经残缺,江东的大钱,连十分之一也不存在了,公家所接受的钱,必须轮廓完整,于是买本一千,要加子七百,无处可以求告,棍打警告相继而来。寻找完整的来使用,也不多算,往复进行贸易,一定不会有积聚,只会让小民们常常遭受困苦。而且钱和布伴随使用,作为制度非常长久,有时听说长官要让缴纳税钱,前进就违背了旧的规定,后退则会有人投机取巧”
永明五年,他担任了司徒,配给仪仗二十人,侍中职务依旧。移居到鸡笼山的西邸,聚集学士抄录《五经》和家百著作,依照《皇览》的体例编成了《四部要略》一千卷。招请名僧,讲论佛法,创造经呗新声,佛教风气的兴盛,在江东前所未有。
武帝喜欢射野鸡,萧子良上书劝谏。在这以前左卫殿中将军邯郸超曾经上书劝谏不要射野鸡,武帝因此而停止了,时间久了,邯郸超终于被杀死。永明末年,皇上将要重新去射野鸡,萧子良重又劝谏,前后所提的意见,皇上虽然没有完全采纳,他却深受宠爱。
他又和文惠太子共同喜欢佛教,非常友爱。萧子良敬信尤其虔诚,多次在家园中营办斋戒,大批会集朝臣和众僧,甚至于送饭倒水,有时亲自去⼲,世人颇以为有失宰相的体统。他劝人为善,从不厌倦,由此终于有了很大的名声。
永明八年,配给他三望车。九年,京城发大水,吴兴特别严重,萧子良开仓救济贫苦有病不能维持的人,在府第的北面设立官舍收养他们,供给服衣和药品。十年,兼尚书令、扬州刺史,本官依旧。不久解除了尚书令,任命为中书监。
文惠太子去世,武帝到东宮检查,见到太子的服饰仪仗,很多都超过规定标准,皇上大怒,因为萧子良和太子要好,不曾向上奏明,让皇帝知道,因而皇上对他非常不満,大加斥责。
武帝生了病,诏令萧子良带着侍卫到延寿殿侍奉服药。萧子良奏请让和尚在殿门前诵经,武帝因此在梦中见到了祥瑞花。萧子良按照佛经宣示旨意,让御府中做成铜花,揷在御床的四角。他曰夜守在殿內,太孙每隔一天进去参见一次。武帝病情突然加重,內外都很恐慌,百官都已经改变了服装,人们议论怀疑要立萧子良,不一会又苏醒过来,问太孙在哪里,于是召东宮的卫士都随着进宮,遗诏让萧子良辅政,明帝知尚书事。萧子良平时仁厚,对政治事务不感趣兴,便推荐明帝,诏书说:“事情不论大小,都要跟萧鸾商量。”这正是萧子良的愿望。太孙自从少年时候起,就养在萧子良的妃子袁氏那里,很受到慈爱,他在前些时候,曾经很害怕不能被立为继承人,从此深深地忌恨萧子良。武帝死后迁出了太极殿,萧子良住在中书省,皇帝让虎贲中郎将潘敞的二百武士,屯驻在太极殿西阶下面。穿上丧服以后,诸王都出去了,萧子良请求在棺材前停留,没有允许。
萧子良被晋升职位为太傅,增加仪仗为三十人,本官依旧,解除侍中职务。隆昌元年(494),加给他特殊的礼制,可以带剑穿履上殿,入朝不用趋步,赞拜不用报名,进而都督南徐州。这年他病情很重,对⾝边的人说:“门外应该有异常情况。”派人去看,见淮河中的游鱼无数,都浮出水面向着城门。不久去世,年龄三十五岁。
皇帝经常担心萧子良有异志,等他死后,非常⾼兴。诏令供给东园的秘密丧葬器具,穿用最⾼级的衮冕服装,在东府建立丧位,大鸿胪持节监护,太官早晨晚上呈送祭品。又诏令追赠他为假⻩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宰,兼大将军、扬州牧,绿绶带,具备九服锡命之礼,使持节、中书监、王的职位依旧。供给他九旒鸾辂、⻩屋左纛、鍂车京车、前后部羽葆、乐队,挽歌二部,勇士仪仗一百人,葬礼依照晋朝安平王的先例。起初,豫章王萧嶷葬在金牛山,文惠太子葬在夹石。萧子良送到现场,望着祖硎山悲伤地感叹说:“北面瞻看我的叔叔,前面望着我的兄长,死后如果还有知觉的话,请把我埋葬在这里。”等他死后,便在这里埋葬了他。
他所著的內外诗文数十卷,虽然没有文采,却有很多劝戒。萧子良死了以后,旧时的朋友都来吊丧,陆惠晓在府门遇到了袁彖,问他说:“近来事件纷纭,究竟是怎么回事?王融被杀,魏准破胆。路上人们议论纷纷,又说竟陵王未能安享天年,有这事吗?”回答说:“齐朝微弱,已经几年了,臂膀和柱石大臣都完了,命运所余下的,只是风流名士罢了。如果不立好君主,就无法镇守和定安四海。王融虽然是为自⾝打算,实际上是定安
家国,遗憾的是他不能果断处理事情,以至到了这种地步。道路上的谈论,自然是虚说,但是苍生正遭受涂炭,正应当侧耳细听。”
建武年间(494~498),旧时的员官范云上表建议为萧子良立碑,事情没有成功。
鱼复侯萧子响字云音,是武帝的第四个儿子。豫章王萧嶷没有儿子,抚养了萧子响。后来萧嶷又有了儿子,上表留他为嫡子。武帝即位,他担任南彭城、临淮二郡太守。
萧子响勇气力量过人,开弓有四斛的力量,多次于园池当中贴着马背在竹树下面奔驰,而⾝体毫无损伤。过继给萧嶷以后,车服与诸王不同,每当入朝则十分愤怒,拳打车壁,武帝知道后,让他的车服与皇子相同。
永明六年(488),有关部门上奏萧子响应该回归本位,于是封为巴东郡王。七年,担任都督、荆州刺史。直阁将军董蛮耝壮有力,萧子响邀请他一路同行。董蛮说:“殿下癫狂如雷,怎么敢跟随您呢?”萧子响笑着说:“您敢说出这样的话,也又是一个奇癫。”皇上听到后很不⾼兴,说:“人名叫蛮,又怎么能够蕴藉!”于是给他改名为仲舒。对他说:“今天的仲舒,与从前的仲舒相比怎么样?”回答说:“从前的仲舒,出自人私家中,今天的仲舒,降自天帝,由此说来,胜过从前的很远了。”皇上非常称赞。
萧子响少年时就好武,左右带刀的武士六十人,都有胆力才⼲,他多次在內斋杀牛设酒,和他们相聚取乐。他让人私做了锦袍绛袄,打算赏给蛮人交换器杖。长史刘寅等联名秘密上奏,皇上下令仔细检查,刘寅等人很恐惧,想隐瞒起来。萧子响听说台使来到,却不见诏书,于是便召来刘寅和司马席恭穆、咨议参军江胒、殷昙粲、中兵参军周彦、典签吴修之、王贤宗、魏景深等一齐进来,在琴台下把他们全部斩首。皇上听说非常恼怒,派卫尉胡谐之、游击将军尹略、中书舍人茹法亮率领羽林三千人搜捕那小子。诏令说“萧子响如果束手投降,可以保全他的性命”
胡谐之等人到了江津,在燕尾洲筑城。萧子响穿着白⾊服衣登上城头,频频地派遣信使和他们互相通话,说:“天下哪有儿子反叛的,本⾝并不作贼,只是有些耝疏罢了。现在我便单独乘船还朝,何必筑城被捉呢?”尹略独自回答说:“谁和你这个反叛父亲的人一块说话!”萧子响听了只是流泪。又送了牛几十头,酒二百斤,果馔三十车,尹略都给扔进了江水中。萧子响的胆力之士王冲天极其愤怒,便率领党徒渡过沙洲攻破城垒杀死了尹略,而胡谐之、茹法亮单独乘船逃掉了。
皇上又派丹阳尹萧顺之领兵继续讨伐,萧子响当天就率领着白衣随从三十人,乘着舴艋小舟从中流开往京城。起初,萧顺之即将出发,文惠太子一向忌妒萧子响,秘密地安排他们不许萧子响回京,让他们进行完善处理。萧子响在见了萧顺之以后,打算自己申明情况,萧顺之不允许,就在射堂将他缢死。经有关部门奏请,断绝了萧子响的属籍,赐他为蛸氏。
萧子响秘密地写了好几张信函,蔵在妃子王氏的裙腰中,详细地进行申辩,说:“轻舟还朝而不得,此中苦痛很深,只请加以哀怜,不要让史书上写下齐朝有反叛父亲的儿子,父亲有害死儿子的名声。”等萧顺之回来,皇上心里非常责怪和生气。一百天的时候在华林为萧子响作斋,皇上亲自行香,对各个朝士皱着眉头。等看见了萧顺之,呜咽了好长时间,左右的人无不流泪。后来有一天出景阳山,看见有一只猿猴跳跃悲鸣,他问后面的员官:“这个猿猴是什么意思?”回答说:“猿猴的孩子前曰堕崖而死,它的⺟亲找它找不见,所以这样。”皇上因而想起了萧子响,感叹了很久,悲不自胜。萧顺之惭愧惧怕,生了病,于是忧郁而死。这时豫章王萧嶷上表说:“已故的平民蛸子响在事业上没有建树,沦落无为,一时怈愤,陷入凶德,⾝死草野,未作血祭。只是伏罪受戮,迷途知返,回顾以往,令人伤心。在下希望陛下大发慈悲,让他归葬祖坟,这样不仅能让他的骸骨得到恩惠,而且也使天下人士归向仁德。”皇上没有批准,把他贬为鱼腹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