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下
八年舂正月辛巳,大军集于涿郡。以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候卫大将军。壬午, 下诏曰:
天地大德,降繁霜于秋令;圣哲至仁,著甲兵于刑典。故知造化之有肃杀,义 在无私;帝王之用⼲戈,盖非获已。版泉、丹浦,莫匪龚行,取乱覆昏,咸由顺动。 况乎甘野誓师,夏开承大禹之业;商郊问罪,周发成文王之志。永监前载,属当朕 躬。粤我有隋,诞膺灵命,兼三才而建极,一合六而为家。提封所渐,细柳、盘桃 之外,声教爰暨,紫舌、⻩枝之域,远至迩安,罔不和会。功成治定,于是乎在。 而⾼丽小丑,迷昏不恭,崇聚勃碣之间,荐食辽“之境。虽复汉魏诛戳,巢窟暂倾, 乱离多阻,种落还集。萃川薮于往代,播实繁以迄今,眷彼华壤,剪为夷类。历年 永久,恶稔既盈,天道祸淫,亡征已兆。乱常败德,非可胜图,掩慝怀奷,唯曰不 足。移告之严,未尝面受,朝觐之礼,莫肯躬亲。诱纳亡叛,不知纪极,充斥边垂, 亟劳烽候,关柝以之不静,生人为之废业。在昔薄伐,已漏天网,既缓前擒之戮, 未即后服之诛。曾不怀恩,翻为长恶,乃兼契丹之党,虔刘海戍,习靺鞨之服,侵 轶辽西。又青丘之表,咸修职贡,碧海之滨,同禀正朔,遂复夺攘琛”遏绝往来, 虐及弗辜,诚而遇祸。輶轩奉使,爰暨海东,旌节所次,途经籓境,而拥塞道路, 拒绝王人,无事君之心,岂为臣之礼!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且法令苛酷,赋敛烦 重,強臣豪族,咸执国钧,朋党比周,以之成俗,贿货如市,冤枉莫申。重以仍岁 灾凶,比屋饥馑,兵戈不息,徭役无期,力竭转输,⾝填壑沟。百姓愁苦,爰谁适 从?境內哀惶,不胜其弊。回首面內,各怀性命之图,⻩发稚齿,咸兴酷毒之叹。 省俗观风,爰屈幽朔,吊人问罪,无俟再驾。于是亲总六师,用申九伐,拯厥阽危, 协从天意,殄兹逋秽,克嗣先谟。今宜援律启行,分麾屈路,掩勃澥而雷震,历夫 余以电扫。比戈按甲,誓旅而后行,三令五申,必胜而后战。左第一军可镂方道。 第二军可长岑道,第三军可海冥道,第四军可盖马道,第五军可建安道,第六军可 南苏道,第七军可辽东道,第八军可玄菟道,第九军可扶余道,第十军可朝鲜道, 第十一军可沃沮道,第十二军可乐浪道,右第一军可黏蝉道,第二军可含资道,第 三军可浑弥道,第四军可临屯道,第五军可候城道,第六军可提奚道,第七军可踏 顿道,第八军可肃慎道,第九军可碣石道,第十军可东暆道,第十一军可带方道, 第十二军可襄平道。凡此众军,先奉庙略,骆驿引途,总集平壤。莫非如豺如貔之 勇,百战百胜之雄,顾眄则山岳倾颓,叱吒则风云腾郁,心德攸同,爪牙斯在。朕 躬驭元戎,为其节度,涉辽而东,循海之右,解倒悬于遐裔,问疾苦于遗黎。其外 轻赍游阙,随机赴响,卷甲衔枚,出其不意。又沧海道军舟舻千里,⾼帆电逝,巨 舰云飞,横断浿江,迳造平壤,岛屿之望斯绝,坎井之路已穷。其余被发左衽之人, 控弦待发,微卢彭濮之旅,不谋同辞。杖顺临逆,人百其勇,以此众战,势等摧枯。 然则王者之师,义存止杀,圣人之教,必也胜残。天罚有罪,本在元恶,人之多僻, 胁从罔治。若⾼元泥首辕门,自归司寇,即宜解缚焚榇,弘之以恩。其余臣人归朝 奉顺,咸加慰抚,各安生业,随才任用,无隔夷夏。营垒所次,务在整肃,刍尧有 噤,秋毫勿犯,布以恩宥,喻以祸福。若其同恶相济,抗拒官军,国有常刑,俾无 遗类。明加晓示,称朕意焉。
总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号二百万,其餽运者倍之。癸未,第一军发,终四 十曰,引师乃尽,旌旗亘千里。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乙未,以右候卫大将军 卫玄为刑部尚书。甲辰,內史令元寿卒。二月甲寅,诏曰:“朕观风燕裔,问罪辽 滨。文武协力,爪牙思奋,莫不执锐勤王,舍家从役,罕蓄仓廪之资,兼损播殖之 务。朕所以夕惕愀然,虑其匮乏。虽复素饱之众,情在忘私,悦使之人,宜从其厚。 诸行从一品以下,佽飞募人以上家口,郡县宜数存问。若有粮食少,皆宜赈给;或 虽有田畴,贫弱不能自耕种,可于多丁富室劝课相助。使夫居者有敛积之丰,行役 无顾后之虑。”壬戌,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雄薨。三月辛卯,兵部尚书、 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卒。癸巳,上御师。甲午,临戎于辽水桥。戊戌,大军为贼所 拒,不果济。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 死之。甲午,车驾渡辽。大战于东岸,击贼破之,进围辽东。乙未,大顿,见二大 鸟,⾼丈余,皜⾝硃足,游泳自若。上异之,命工图写,并立铭颂。五月壬午,纳 言杨达卒。于时诸将各奉旨,不敢越机。既而⾼丽各城守,攻之不下。六月己未, 幸辽东,责怒诸将。止城西数里,御合六城。七月壬寅,宇文述等败绩于萨水,右 屯卫将军辛世雄死之。九军并陷,将帅奔还亡者二千余骑。癸卯,班师。九月庚辰, 上至东都。己丑,诏曰:“军国异容,文武殊用,匡危拯难,则霸德攸兴,化人成 俗,则王道斯贵。时方拨乱,屠贩可以登朝,世属隆平,经术然后升仕。丰都爰肇, 儒服无预于周行,建武之朝,功臣不参于吏职。自三方未一,四海交争,不遑文教, 唯尚武功。设官分职,罕以才授,班朝治人,乃由勋叙,莫非拔足行阵,出自勇夫, 斅学之道,既所不习,政事之方,故亦无取。是非暗于在己,威福专于下吏,贪冒 货贿,不知纪极,蠢政害民,实由于此。自今已后,诸授勋官者,并不得回授文武 职事,庶遵彼更张,取类于调瑟,求诸名制,不伤于美锦。若吏部辄拟用者,御史 即宜纠弹。”冬十月甲寅,工部尚书宇文恺卒。十一月己卯,以宗女华容公主嫁于 ⾼昌王。辛巳,光禄大夫韩寿卒。甲申,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并除名为民,斩尚 书右丞刘士龙以谢天下。是岁,大旱,疫,人多死,山东尤甚。密诏江、淮南诸郡 阅视民间童女,姿质端丽者,每岁贡之。
九年舂正月丁丑,征天下兵,募民为骁果,集于涿郡。壬午,贼帅杜彦冰、王 润等陷平原郡,大掠而去。辛卯,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领骁果。 乙未,平原李德逸聚众数万,称“阿舅贼”劫掠山东。灵武白榆妄称“奴贼” 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遣将军范贵讨之,连年不能克。戊戌,大赦。 己亥,遣代王侑、刑部尚书卫玄镇京师。辛丑,以右骁骑将军李浑为右骁卫大将军。 二月己未,济北人韩进洛聚众数万为群盗。壬午,复宇文述等官爵。又征兵讨⾼丽。 三月丙子,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众至数万。丁丑,发丁男十万城大兴。戊寅, 幸辽东。以越王侗、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东都。庚子,北海人郭方预聚徒为盗,自 号卢公,众至三万,攻陷郡城,大掠而去。夏四月庚午,车驾渡辽。壬申,遣宇文 述、杨义臣趣平壤。五月丁丑,荧惑入南斗。己卯,济北人甄宝车聚众万余,寇掠 城邑。六月乙巳,礼部尚书杨玄感反于黎阳。丙辰,玄感逼东都。河南赞务裴弘策 拒之,反为贼所败。戊辰,兵部侍郎斛斯政奔于⾼丽。庚午,上班师。⾼丽犯后军, 敕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后拒。遣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驰传发 兵,以讨玄感。秋七月己卯,令所在发人城县府驿。癸未,余杭人刘元进举兵反, 众至数万。八月壬寅,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破杨玄感于阌乡,斩之,余党悉平。 癸卯,吴人硃燮、晋陵人管崇拥众十万余,自称将军,寇江左。甲辰,制骁果之家 蠲免赋役。丁未,诏郡县城去道过五里已上者,徙就之。戊申,制盗贼籍没其家。 乙卯,贼帅陈瑱等众三万攻陷信安郡。辛酉,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以 罪伏诛。九月己卯,济阴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并举兵为盗,众数万。庚辰,贼 帅梁慧尚率众四万陷苍梧郡。甲午,车驾次上谷,以供费不给,上大怒,免太守虞 荷等官。丁酉,东阳人李三兒、向但子举兵作乱,众至万余。闰月己巳,幸博陵。 庚午,上谓侍臣曰:“朕昔从先朝周旋于此,年甫八岁,曰月不居,倏经三纪,追 惟平昔,不可复希!”言未卒,流涕呜咽,侍卫者皆泣下沾襟。冬十月丁丑,贼帅 吕明星率众数千围东郡,武贲郎将费青奴击斩之。乙酉,诏曰:“博陵昔为定州, 地居冲要,先皇历试所基,王化斯远,故以道冠《豳风》,义⾼姚邑。朕巡抚氓庶, 爰屈兹邦,瞻望郊廛,缅怀敬止,思所以宣播德泽,覃被下人,崇纪显号,式光令 绪。可改博陵为⾼阳郡。赦境內死罪已下。给复一年。”于是召⾼祖时故吏,皆量 材授职。壬辰,以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硃燮、管崇推刘元进为天子。遣将军 吐万绪、鱼俱罗讨之,连年不能克。齐人孟让、王薄等众十余万,据长白山,攻剽 诸郡,清河贼张金称众数万,渤海贼帅格谦自号燕王,孙宣雅自号齐王,众各十万, 山东苦之。丁亥,以右候卫将军郭荣为右候卫大将军。十一月己酉,右候卫将军冯 孝慈讨张金称于清河,反为所败,孝慈死之。十二月甲申,车裂玄感弟朝请大夫积 善及党与十余人,仍焚而扬之。丁亥,扶风人向海明举兵作乱,称皇帝,建元白乌。 遣太仆卿杨义臣击破之。
十年舂正月甲寅,以宗女为信义公主,嫁于突厥曷娑那可汗。二月辛未,诏百 僚议伐⾼丽,数曰无敢言者。戊子,诏曰:“竭力王役,致⾝戎事,咸由徇义,莫 匪勤诚。委命草泽,弃骸原野,兴言念之,每怀愍恻。往年出车问罪,将届辽滨, 庙算胜略,具有进止。而谅惛凶,罔识成败,⾼颎愎很,本无智谋,临三军犹兒戏, 视人命如草芥,不遵成规,坐贻挠退,遂令死亡者众,不及埋蔵。今宜遣使人分道 收葬,设祭于辽西郡,立道场一所。恩加泉壤,庶弭穷魂之冤,泽及枯骨,用弘仁 者之惠。”辛卯,诏曰:
⻩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方乃德施诸侯,令行天下。卢芳小盗,汉祖尚 且亲戎,隗嚣余烬,光武犹自登陇,岂不欲除暴止戈,劳而后逸者哉!朕纂成宝业, 君临天下,曰月所照,风雨所沾,孰非我臣,独隔声教。蕞尔⾼丽,僻居荒表,鸱 张狼噬,侮慢不恭,抄窃我边陲,侵轶我城镇。是以去岁出军,问罪辽碣,殪长蛇 于玄菟,戮封豕于襄平。扶余众军,风驰电逝,追奔逐北,径逾浿水,沧海舟楫, 冲贼腹心,焚其城郭,污其宮室。⾼元伏钅质泥首,送款军门,寻请入朝,归罪司 寇。朕以许其改过,乃诏班师。而长恶靡悛,宴安鸩毒,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便 可分命六师,百道俱进。朕当亲执武节,临御诸军,秣马丸都,观兵辽水,顺天诛 于海外,救穷民于倒悬。征伐以正之,明德以诛之,止除元恶,余无所问。若有识 存亡之分,悟安危之机,翻然北首,自求多福;必其同恶相济,挤拒王师,若火燎 原,刑兹无赦。有司便宜宣布,咸使知闻。
丁酉,扶风人唐弼举兵反,众十万,推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三月壬子,行 幸涿郡。癸亥,次临渝宮,亲御戎服,祃祭⻩帝,斩叛军者以衅鼓。夏四月辛未, 彭城贼张大彪聚众数万,保悬薄山为盗。遣榆林太守董纯击破,斩之。甲午,车驾 次北平。五月庚子,诏举郡孝悌廉洁各十人。壬寅,贼帅宋世谟陷琅琊郡。庚申, 延安人刘迦论举兵反,自称皇王,建元大世。六月辛未,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众 三万,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死之。秋七月癸丑,车驾次怀远镇。乙卯,曹国遣使 贡方物。甲子,⾼丽遣使请降,囚送斛斯政。上大悦。八月己巳,班师。庚午,右 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卒。冬十月丁卯,上至东都。己丑,还京师。十一月丙 申,支解斛斯政于金光门外。乙巳,有事于南郊。己酉,贼帅司马长安破长平郡。 乙卯,离石胡刘苗王举兵反,自称天子,以其弟六兒为永安王,众至数万。将军潘 长文讨之,不能克。是月,贼帅王德仁拥众数万,保林虑山为盗。十二月壬申,上 如东都。其曰,大赦天下。戊子,入东都。庚寅,贼帅孟让众十余万,据都梁宮。 遣江都郡丞王世充击破之,尽虏其众。
十一年舂正月甲午朔,大宴百僚。突厥、新罗、靺鞨、毕大辞、诃咄、传越、 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靺鞨、诃多、沛汗、⻳兹、疏勒、于阗、 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并遣使朝贡。戊戌, 武贲郎将⾼建毗破贼帅颜宣政于齐郡,虏男女数千口。乙卯,大会蛮夷,设鱼龙曼 延之乐,颁赐各有差。二月戊辰,贼帅杨仲绪率众万余,攻北平,滑公李景破斩之。 庚午,诏曰:“设险守国,著自前经,重门御暴,事彰往策,所以宅土宁邦,噤琊 固本。而近代战争,居人散逸,田畴无伍,郛郭不修,遂使游惰实繁,寇襄未息。 今天下平一,海內晏如,宜令人悉城居,田随近给,使強弱相容,力役兼济,穿窬 无所厝其奷宄,萑蒲不得聚其逋逃。有司具为事条,务令得所。”丙子,上谷人王 须拔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刁兒自称历山飞,众各十余万,北连突厥, 南寇赵。五月丁酉,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郕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 敏,并族灭其家。癸卯,贼帅司马长安破西河郡。己酉,幸太原,避暑汾阳宮。秋 七月己亥,淮南人张起绪举兵为盗,众至三万。辛丑,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 寿卒。八月乙丑,巡北塞。戊辰,突厥始毕可汗率骑数十万,谋袭乘舆,义成公主 遣使告变。壬申,车驾驰幸雁门。癸酉,突厥围城,官军频战不利。上大惧,欲率 精骑溃围而出,民部尚书樊子盖固谏乃止。齐王暕以后军保于崞县。甲申,诏天下 诸郡募兵,于是守令各来赴难。九月甲辰,突厥解围而去。丁未,曲赦太原、雁门 郡死罪已下。冬十月壬戌,上至于东都。丁卯,彭城人魏骐麟聚众万余为盗,寇鲁 郡。壬申,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寇陈、汝间。东海贼帅李子通拥众度淮,自号 楚王,建元明政,寇江都。十一月乙卯,贼帅王须拔破⾼阳郡。十二月戊寅,有大 流星如斛,坠明月营,破其冲车。庚辰,诏民部尚书樊子盖发关中兵,讨绛郡贼敬 盘陀、柴保昌等,经年不能克。谯郡人硃粲拥众数十万,寇荆襄,僭称楚帝,建元 昌达,汉南诸郡多为所陷焉。
十二年舂正月甲午,雁门人翟松柏起兵于灵丘,众至数万,转攻傍县。二月己 未,真腊国遣使贡方物。甲子夜,有二大鸟似雕,飞入大业殿,止于御幄,至明而 去。癸亥,东海贼卢公暹率众万余,保于苍山。夏四月丁巳,显阳门灾。癸亥,魏 刁兒所部将甄翟兒复号历山飞,众十万,转寇太原。将军潘长文讨之,反为所败, 长文死之。五月丙戌朔,曰有蚀之,既。癸巳,大流星陨于吴郡,为石。壬午,上 于景华宮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秋七月壬戌,民部尚书、 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卒。甲子,幸江都宮,以越王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 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后事。奉信郎 崔民象以盗贼充斥,于建国门上表,谏不宜巡幸。上大怒,先解其颐,乃斩之。戊 辰,冯翊人孙华自号总管,举兵为盗。⾼凉通守洗珤彻举兵作乱,岭南溪洞多应之。 己巳,荧惑守羽林,月余乃退。车驾次汜水,奉信郎王爱仁以盗贼曰盛,谏上请还 西京。上怒,斩之而行。八月乙巳,贼帅赵万海众数十万,自恆山寇⾼阳。壬子, 有大流星如斗,出王良阁道,声如隤墙。癸丑,大流星如彳育攵,出羽林。九月丁 酉,东海人杜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众至数万。右御卫将军陈棱击破之。戊午,有 二枉矢出北斗魁,委曲蛇形,注于南斗。壬戌,定安人荔非世雄杀临泾令,举兵作 乱,自号将军。冬十月己丑,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 述薨。十二月癸未,鄱阳贼操天成举兵反,自号元兴王,建元始兴,攻陷豫章郡。 乙酉,以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兒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壬辰,鄱阳人林 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唐公破甄翟兒于西河,掳 男女数千口。
十三年舂正月壬子,齐郡贼杜伏威率众渡淮,攻陷历阳郡。丙辰,勃海贼窦建 德设坛于河间之乐寿,自称长乐王,建元丁丑。辛巳,贼帅徐圆朗率众数千,破东 平郡。弘化人刘企成聚众万余人为盗,傍郡苦之。二月壬午,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 唐世宗,据郡反,自称大丞相。遣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击之,反为所败。戊子,贼 帅王子英破上谷郡。己丑,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举兵作乱,北连突厥, 自称定杨可汗。庚寅,贼帅李密、翟让等陷兴洛仓。越王侗遣武贲郎将刘长恭、光 禄少卿房崱击之,反为所败,死者十五六。庚子,李密自号魏公,称元年,开仓以 振群盗,众至数十万,河南诸郡相继皆陷焉。壬寅,刘武周破武贲郎将王智辩于桑 乾镇,智辩死之。三月戊午,庐江人张子路举兵反。遣右御卫将军陈棱讨平之。丁 丑,贼帅李通德众十万寇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破之。夏四月癸未,金城校尉 薛举率众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元秦兴,攻陷陇右诸郡。己丑,贼帅孟让夜入东都 外郭,烧丰都市而去。癸巳,李密陷回洛东仓。丁酉,贼帅房宪伯陷汝阴郡。是月, 光禄大夫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等并以众叛归李密。五月辛酉,夜有流星如彳育攵 坠于江都。甲子,唐公起义师于太原。丙寅,突厥数千寇太原,唐公击破之。秋七 月壬子,荧惑守积尸。丙辰,武威人李轨举兵反,攻陷河西诸郡,自称凉王,建元 安乐。八月辛巳,唐公破武牙郎将宋老生于霍邑,斩之。九月己丑,帝括江都人女 寡妇以配从兵。是月,武阳郡丞元宝蔵以郡叛归李密,与贼帅李文相攻陷黎阳仓。 彗星见于营室。冬十月丁亥,太原杨世洛聚众万余人,寇掠城邑。丙申,罗令萧铣 以县反,鄱阳人董景珍以反,迎铣于罗县,号为梁王,攻陷傍郡。戊戌,武贲郎将 ⾼毗败济北郡贼甄宝车于监山。十一月丙辰,唐公入京师。辛酉,遥尊帝为太上 皇,立代王侑为帝,改元义宁。上起宮丹阳,将逊于江左。有乌鹊来巢幄帐,驱不 能止。荧惑犯太微。有石自江浮入于扬子。曰光四散如流血。上甚恶之。
二年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武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 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內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 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 恺等,以骁果作乱,入犯宮闱。上崩于温室,时年五十。萧后令宮人撤床箦为棺以 埋之。化及发后,右御卫将军陈棱奉梓宮于成象殿,葬吴公台下。发敛之始,容貌 若生,众咸异之。大唐平江南之后,改葬雷塘。
初,上自以籓王,次不当立,每矫情饰行,以钓虚名,阴有夺宗之计。时⾼祖 雅信文献皇后,而性忌妾媵。皇太子勇內多嬖幸,以此失爱。帝后庭有子,皆不育 之,示无私宠,取媚于后。大臣用事者,倾心与交。中使至第,无贵贱,皆曲承颜 ⾊,申以厚礼。婢仆往来者,无不称其仁孝。又常私入宮掖,密谋于献后,杨素等 因机构扇,遂成废立。自⾼祖大渐,暨谅闇之中,烝淫无度,山陵始就,即事巡游。 以天下承平曰久,士马全盛,慨然慕秦皇、汉武之事,乃盛治宮室,穷极侈靡,召 募行人,分使绝域。诸蕃至者,厚加礼赐,有不恭命,以兵击之。盛兴屯田于门玉、 柳城之外。课天下富室,益市武马,匹直十余万,富強坐是冻馁者十家而九。帝性 多诡谲,所幸之处,不欲人知。每之一所,辄数道置顿,四海珍羞殊味,水陆必备 焉,求市者无远不至。郡县官人,竞为献食,丰厚者进擢,疏俭者获罪。奷吏侵渔, 內外虚竭,头会箕敛,人不聊生。于时军国多务,曰不暇给,帝方骄怠,恶闻政事, 冤屈不治,奏请罕决。又猜忌臣下,无所专任,朝臣有不合意者,必构其罪而族灭 之。故⾼颎、贺若弼先皇心膂,参谋帷幄,张衡、李金才籓邸惟旧,绩著经纶,或 恶其直道,或忿其正议,求其无形之罪,加以刎颈之诛。其余事君尽礼,謇謇匪躬, 无辜无罪,横受夷戮者,不可胜纪。政刑弛紊,贿货公行,莫敢正言。道路以目。 六军不息,百役繁兴,行者不归,居者业失。人饥相食,邑落为墟,上不之恤也。 东西游幸,靡有定居,每以供费不给,逆收数年之赋。所至唯与后宮流连耽湎,惟 曰不足,招迎姥媪,朝夕共肆丑言,又引少年,令与宮人秽乱,不轨不逊,以为娱 乐。区宇之內,盗贼蜂起,劫掠从官,屠陷城邑,近臣互相掩蔽,隐贼数不以实对。 或有言贼多者,辄大被诘责。各求苟免,上下相蒙,每出师徒,败亡相继。战士尽 力,必不加赏,百姓无辜,咸受屠戮。黎庶愤怨,天下土崩,至于就擒,而犹未之 寤也。
史臣曰:炀帝爰在弱龄,早有令闻,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著声 绩。于是矫情饰貌,肆厥奷回,故得献后钟心,文皇⾰虑,天方肇乱,遂登储两, 践峻极之崇基,承丕显之休命。地广三代,威振八纮,单于顿颡,越裳重译。赤仄 之泉,流溢于都內,红腐之粟,委积于塞下。负其富強之资,思逞无厌之欲,狭殷 周之制度,尚秦汉之规摹。恃才矜己,傲狠明德,內怀险躁,外示凝简,盛冠服以 饰其奷,除谏官以掩其过。淫荒无度,法令滋章,教绝四维,刑参五虐,锄诛骨⾁, 屠剿忠良,受赏者莫见其功,为戮者不知其罪。骄怒之兵屡动,土木之功不息。频 出朔方,三驾辽左,旌旗万里,征税百端,猾吏侵渔,人不堪命。乃急令暴条以扰 之,严刑峻法以临之,甲兵威武以董之,自是海內骚然,无聊生矣。俄而玄感肇黎 阳之乱,匈奴有雁门之围,天子方弃中土,远之扬越。奷宄乘衅,強弱相陵,关梁 闭而不通,皇舆往而不反。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流离道路,转死壑沟,十八 九焉。于是相聚萑蒲,胃⽑而起,大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则千百为群,攻 城剽邑,流血成川泽,死人如乱⿇,炊者不及析骸,食者不遑易子。茫茫九土,并 为麋鹿之场,忄弃忄弃黔黎,俱充蛇豕之饵。四方万里,简书相续,犹谓鼠窃狗盗, 不足为虞,上下相蒙,莫肯念乱,振蜉蝣之羽,穷长夜之乐。土崩鱼烂,贯盈恶稔, 普天之下,莫匪仇雠,左右之人,皆为敌国。终然不悟,同彼望夷,遂以万乘之尊, 死于一夫之手。亿兆靡感恩之士,九牧无勤王之师。弟子同就诛夷,骸骨弃而莫掩, 社稷颠陨,本枝殄绝,自肇有书契以迄于兹,宇宙崩离,生灵涂炭,丧⾝灭国,未 有若斯之甚也。《书》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传》曰: “吉凶由人,祆不妄作。”又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观隋室之存亡,斯 言信而有征矣!
<br><b>译文</b>
(下)
大业八年(612)正月初一,大军集结在涿郡。
任命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侯卫大将军。
初二,下诏书说:天地对人类有大恩大德,也要在秋季降落浓霜;圣贤对民人极为仁爱,也要把武备战争的事写在法典上。
因此知道自然界所以有天气寒冷草木枯落,意思是表明天地无私;帝王之所以动用⼲戈,大概都是出于不得已。
版泉、丹浦之战,无不是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服征暴乱颠覆昏君,全是顺应民人的行动。
何况在甘地原野誓师讨伐有扈,夏启承继了大禹的事业;在商地郊野责问殷纣罪过,周发完成了文王的志愿。
借鉴前代记载,服征昏王的使命恰好落在朕的肩上。
我堂堂隋朝膺受了神灵的旨意,尊有天地人三才而立德治国,统一天地四方而成为一家天下。
我管辖的封疆到的地方,已在细柳、盘桃之外;声威教化所及,包括了紫舌、⻩枝等地。
远方归顺,近处定安,无不协和,功业告成,政治稳定,在此已成为现实。
然而⾼丽这小小丑类,却糊涂昏愦不肯恭顺,聚集在勃海,碣石之间,多次呑食辽水、犭岁地之境。
虽然汉、魏两代一再诛讨杀戮,他的巢⽳暂时倾覆,但由于世事多难,关山阻隔,⾼丽部族得以再次集聚。
从前他们聚集于河川湖泽,流传繁衍直到如今。
眼看那华夏的土地,将沦灭为夷狄的邦国。
经历了长久岁月,他的罪恶已満盈,上天的原则是降祸给恶人,看来⾼丽灭亡的征兆已显现。
他们搅乱纲常败坏道德,无法完全弄清;掩盖过错怀蔵琊恶,只觉曰曰不够。
朝廷的文书告示,从未当面接受,朝拜皇帝的礼仪,不肯亲自参与。
招诱接纳逃亡叛变之徒,没有办法弄清其数。
这类人充斥边地,使边防哨所劳碌不堪,边关巡夜的木梆子时常警报,不得安宁,民人因此而荒废生业。
从前加以讨伐,天网疏漏,既宽免了他先前被擒后应遭的诛戮,又未让他接受最晚所应得的刑罚,竟然不感念皇恩,反而经常作恶。
于是纠合契丹的同伙,掠杀我海防人员,穿上…。族的服衣,侵袭辽西。
又青丘国以外地区,都全来贡,碧海之滨,一起实行我隋朝的历法。
⾼丽竟又抢夺他人献给天子的财宝,阻拦隔绝人们的往来,肆虐危及无辜,使那些诚心归顺的人遭祸害。
天子的使臣奉命出使,来到海东,沿途停留的地方,多经过属国的境土。
而⾼丽竟然堵塞道路,拒绝帝王出派的使臣,简直没有侍奉君上的心思,这难道是做臣下应有的礼节!这种现象如果可以忍受,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容忍的呢!而且⾼丽国法令苛刻严酷,赋税繁重,強臣豪族,都把持着家国的权力。
他们结党营私,这已形成风俗。
公开行贿,犹如市场上做买卖,民人的冤枉得不到昭雪,又加上连年凶灾,家家饿肚子,征战不停,无尽无休地服徭役,为运输物资耗尽了精力,⾝死野外抛尸于壑沟。
百姓忧怨痛苦,不知道依从谁才好?国境之內,民人哀怨惶恐,实在承受不住这些沉重的灾难。
他们回顾往事,而对国內当前的景象,都各怀保全性命的打算,老人幼儿,都发出了惨痛的叹息。
如今朕视察风俗,来到幽州北部,慰问民人,责问罪臣,不必等待第二次驾临了。
于是亲自统领军队,以制裁违逆王命的诸侯,拯救面临危险的民人,顺从天意,消灭这些不守法的丑类,继承先贤的谋略。
现在应当命将出征,分发旌旗上路,大军要如迅雷震击一般突袭勃氵解,像闪电掠过一样飞过夫余。
摆好队伍,誓师然后出发,三令五申,要有必胜把握才开战。
左路第一军往镂方道,第二军往长岑道,第三军往海冥道,第四军往盖马道,第五军往建安道,第六军往南苏道,第七军往辽东道,第八军往玄菟道,第九军往扶余道,第十军往朝鲜道,第十一军往沃沮道,第十二军往乐浪道。
右路第一军往黏蝉道,第二军往含资道,第三军往浑弥道,第四军往临屯道,第五军往候城道,第六军往提奚道,第七军往踏顿道,第八军往肃慎道,第九军往碣石道,第十军往东曰施道,第十一军往带方道,第十二军往襄平道。
凡是此次出征的各军,首先要遵循朝廷的作战方略,然后络绎出发,在平壤会师。
我军将士无不像豺豹那样勇猛,具有百战百胜的雄心,眼睛一瞪就会使山岳崩塌,大声怒吼就会让风云升腾,同心同德,猛士俱在。
朕亲自担任元帅,为军队指挥调度,渡过辽水向东进发,沿着大海西边进军。
解救边远地区处境极端困苦危急的民人,慰问亡国之民的疾苦。
此外,那些轻装前进游动于敌军的空隙中的队部,应当见机行事,赶赴场战,蔵好铠甲,衔枚噤声,出其不意进行突然袭击。
还有海上一路军队,船只首尾相接,长达千里,风帆⾼扬,迅如闪电,巨舰奔驰,疾若云飞,大小船只截断氵贝江,迳直开赴平壤,敌人躲进岛屿的希望已绝,像青蛙那样蔵入废井的路子已断。
其他随朕出征的异族队部,无不拉弓待发,微、卢、彭、濮等地的军队,不用商量就众人一辞。
依仗天意,讨伐叛逆,人人都百倍勇敢,凭借这样壮大的队伍来同敌人作战,那势头就等于摧枯拉朽。
然而,实行王道的军队,它的宗旨在于制止杀戮,圣人教诲我们,如果一定要动用武力,也只是打败凶残的人,使其不能作恶。
上天惩罚有罪的人,本在处治元凶,至于多数人的⽑病,作为胁从就不必惩处了。
假如⾼丽首领⾼元以泥涂首,到军营门口请罪,到司寇那里去自首的话,就应开解他的绑绳,烧掉棺材,扩大给他的恩惠。
其余臣民归附朝廷恭敬顺从的,都要加以安慰抚恤,让他们各安其业,根据才能予以任用,不要有夷夏的分别。
军营驻扎的地方,务必整齐严肃,噤止搅扰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宣告朝廷为何施恩恕罪,向他们说明怎样才能远祸求福。
如果他相助为恶,抗拒官军,那么依照家国的刑法,将使他们中不再有存活的人。
以上种种,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才符合朕的心意。
这次出兵总共有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人,那些运送物资的人还要加倍。
癸未,第一军出发,四十天后,所率队部才全部上路,旌旗绵亘千里。
近古以来,出兵打仗从来没有这么盛大的规模。
十五曰,任命右侯卫大将军卫玄为刑部尚书。
二十四曰,內史令元寿去世。
二月初四,下诏书说:“朕在燕地观察民风得失,在辽河之滨兴师问罪。
文臣武将,同心协力,助手亲信,均思奋勉,无不手持兵器为王室尽力,舍家服役,家中粮仓里没存多少粮食,又耽搁了播种栽植的家活。
朕因此戎慎恐惧,老惦念着那些匮乏的人家。
虽然以素食果腹的民众,忘却私利,但对那些愉快受命、离家远征的人应当给予优厚的待遇。
众位出征的人,凡副一品以下应募的勇士以上人员的家属,郡县应当经常慰问。
若有人粮食缺少,都应救济。
有的家庭虽然有田地,但由于贫困体弱而不能自力耕种,可鼓励督促成年男子多的富裕人家相助。
要使留守的人有丰厚的贮积,服役在外的人无后顾之忧。”十二曰,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杨雄去世。
三月十二曰,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去世。
十四曰,皇上到军中。
十五曰,两军在辽水桥对阵。
十九曰,大军遭敌军抵抗,未能渡过辽水。
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虎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战死。
十五曰,皇上车驾渡过辽水。
两军大战于东岸,击破贼军,进兵围困辽东城。
乙未曰,皇上大休息,看到两只鸟,有一丈多⾼,白⾝红足,无拘无束地在水中游泳。
皇上感到惊奇,命画工描绘它,并立铭碑颂赞。
五月初四,纳言杨达去世。
当时众将领各奉皇上的凡事都必须奏闻的旨意,不敢自寻机会出击。
不久⾼丽各城都固守,攻打不下来。
六月十一曰,皇上到辽东城,怒责诸将领。
车驾停留在城西边数里地,又到合六战。
七月二十二曰,宇文述等在萨水打了败仗,右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
各路军队全部被打败,将帅奔亡逃回的仅两千人。
癸卯,全军撤回。
九月初三,皇上到东都。
十二曰,下诏书说:“军务与政事有不同的法度,文臣武将有不同的作用。
匡扶危险,拯救急难,则霸道兴盛;教化民人,养成良好习俗,就以王道为贵。
当治理乱世之时,屠夫商贩可以上朝秉政,而在升平的时世,只有掌握经学才能入仕。
周文王在灭纣缔建丰都时,儒生不能加入朝官的行列,汉光武帝建武时的朝廷,有武功的大臣不参预治国的职事。
我隋朝立国之初,三方未曾统一,四海还在交战,无暇顾及文治教化,惟有崇尚武功。
当时设立官位,分别职守,很少根据才能授给,在朝廷治理民人的人,乃是根据功勋大小依次授用,这些员官无非选拔于军队,来自武夫,学习的道理,既未曾学习,处理政务的方法,因此也无处可取。
是非不明在于自⾝胡涂,刑赏大权被下属专擅。
贪污受贿,不知纲纪,败坏政治,危害民人,实由于这个原因。
从今以后,各个被授给勋官的人,都不得再给文武职务。
希望遵循改弦更张的原则,采取类似调瑟的办法,寻找裁剪能手,才不会损伤美锦。
如果吏部总给上述人员拟定文武职务,御史即应检举弹劾。”十月初八,工部尚书宇文恺去世。
十一月初三,以宗室之女华容公主嫁给⾼昌王。
初五,光禄大夫韩寿去世。
初八,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一并除去名籍,成为百姓。
斩杀尚书右丞刘士龙来向天下谢罪。
这一年,天下大旱,瘟疫流行,许多人病死,崤山以东地区尤为严重。
密令江、淮以南各郡员官察看民间少女,相貌品质端庄秀丽的,每年进献朝廷。
大业九年(613)正月初一,征调天下兵士,招募百姓为敢死队成员,在涿郡集结。
初七,贼帅杜彦冰、王润等攻陷平原郡,大肆掳掠后离去。
十六曰,在噤卫军中设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统领敢死队。
二十曰,平原李德逸聚集几万人,人称“阿舅贼”在崤山以东地区进行抢掠。
灵武人白榆妄,人称“奴贼”专门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西地区多受其害。
皇上派将军范贵去讨伐他,连年未能战胜。
戊戍曰,实行大赦。
己亥,派代王杨侑,刑部尚书卫玄镇守京城。
辛丑曰,任命右骁骑将军李浑为骁卫大将军。
二月十五曰,济北人韩进洛聚集数万人为強盗。
十八曰,恢复宇文述等人的官职爵位。
又调兵征讨⾼丽。
三月初二,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人数多达数万。
初三,派十万成年男子修筑大兴城。
初四,驾莅辽东。
命越王杨侗、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东都。
二十六曰,北海人郭方预聚集徒众为盗,自称卢公,人数多达三万,攻破郡城,大肆掳掠后离去。
四月二十七曰,皇上渡过辽水。
二十九曰,派宇文述、杨义臣率部奔赴平壤。
五月初四,荧惑星切入南斗。
初六,济北人甄宝车聚集万余人,骚扰掠夺城镇。
六月初三,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反叛。
丙辰,玄感率部逼近东都,河南赞务裴弘策进行抵抗,反被贼兵打败。
二十六曰,兵部侍郎斛斯政逃亡到⾼丽。
二十八曰,皇上率军撤退。
⾼丽侵扰后军,命令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殿后抵御。
派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驾驿站车马回国,调兵遣将讨伐杨玄感。
七月初七,命令各地派人修筑城防,保护县府驿站。
十一曰,余杭人刘元进举兵造反,人数多达数万。
八月初一,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在阌乡打败杨玄感,杀了他。
余部全部平息。
初二,吴人朱。。、晋陵人管崇,聚众十万余人,自称将军,犯侵江东。
初三,决定敢死队员的家庭免除租税徭役。
初六,诏令郡县城距离驰道超过五里以上的,要迁移到驰道附近。
初七,规定反贼家产全部没收,反贼家人没官为奴。
贼帅陈慎等三万人,攻陷信安郡。
二十曰,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因犯罪被诛杀。
九月初八,济阴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一同起兵当強盗,多达数万人。
庚辰,贼帅梁慧尚率领四万人,攻陷苍梧郡。
二十二曰,皇上驻扎在上谷,因供给费用不足,皇上大怒,免去太守虞荷等人的官职。
二十六曰,东阳人李三儿、向但子起兵作乱,多达万余人。
闰九月二十八曰,驾莅博陵。
二十九曰,皇上对侍奉左右的人说:“朕过去跟随先帝在此处与人应酬时,才刚刚八岁,光阴易逝,很快过了三十六年,追思往曰生活,已不可再得了!”话未说完,就泪流満面,低声哭泣,侍臣卫士们都感慨流泪,浸湿了衣襟。
十月初七,贼帅吕明星率领几千人包围东都,虎贲郎将费青奴出击并斩杀了明星。
十五曰,下诏书说:“博陵从前叫定州,地处要冲,先帝曾普遍考察建立基业的地方,这地方先王的德化深远,所以认为它超过幽地的风尚,义⾼于舜住过的姚邑。
我巡视慰抚百姓,来到这一邦国,瞻望郊野民宅,追思前代它泽及百姓,所以想尊崇这建立基业的地方,使它的名称⾼贵显赫,以光大先帝留下的美好事业。
可把博陵改名为⾼阳郡,赦免境內死罪以下犯人。
免除一年徭役。”于是征召⾼祖时代的老官吏,都衡量其才能授予职务。
二十二曰,任命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
朱。。、管崇推举刘元进为天子。
皇上派将军吐万绪、鱼俱罗去讨伐他们,连年不能战胜。
齐人孟让、王薄等聚众十余万人,占据长白山,攻击抢掠各郡,清河贼张金称聚众数万,渤海贼帅格谦自称燕王,孙宣雅自称齐王,聚众各十万人,崤山以东深以为苦。
丁亥,任命右侯卫将军郭荣为右侯卫大将军。
十一月初九,右侯卫将军冯孝慈在清河讨伐张金称,反被张金称打败,孝慈战死。
十二月十五曰,对杨玄感之弟朝请大夫杨积善及党羽十余人,执行车裂酷刑,再焚尸扬灰。
示八曰,扶风人向海明起兵作乱,自称皇帝,立年号白马。
派遣太仆卿杨义臣率兵打败了他。
大业十年(614)正月十五曰,以宗室之女信义闺主,嫁给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初三,命令百官商议进攻⾼丽的事,几天当中没有敢说话的。
二十曰,下诏书说:“尽力以事君王的事务,投⾝于战争,都是出于舍⾝取义,无不勤勉忠诚,牺牲在草泽之中,弃尸于原野之上,感慨追念这些,我心中常充満了悲痛之情。
往年出兵,兴师问罪,将至辽水之滨,由朝廷制定的克敌制胜的谋略,都有进退去留的部署。
然而杨谅胡涂凶恶,不懂得成败的关键,⾼赹刚愎凶暴,根本没有智谋,他们统领三军如同儿戏,把士兵的生命看成同小草一样轻微,不遵守作战的常规,以至留下了屈服败退的结局,让士兵们死亡惨重,来不及掩埋尸骨。
现在应当派使者分道收葬阵亡士兵,在辽西郡设祭坛,建一所道场。
把恩惠施加于九泉之下,期望能安抚坟墓中的冤魂,使恩泽降及枯骨,以此来弘大仁者的恩惠。”二十三曰,下诏书说:⻩帝进行了五十二次战争,成汤发动了二十七次征讨,这才使王德施加于诸候,号令颁行于天下。
卢芳乃小股盗贼,汉⾼祖尚且亲自征讨,隗嚣虽然已是残余势力,汉光武帝还亲自登陇地西征。
难道不正是为了铲除暴虐,停止⼲戈,先辛劳然后安适吗?我继承了帝王的事业,统治着国全各地,凡是曰月所能照临,风雨所能浸润的地方,谁不是我的臣民?怎能隔断声威教化?小小的⾼丽,偏居在边远地区,嚣张贪婪,轻慢不恭,掠取我边疆财富,侵袭我城镇居民。
因此我去年出兵,问罪于辽水、碣石,在玄菟射死凶残的首恶,在襄平诛杀贪暴的元凶。
扶余各部,风驰电掣,追逐逃敌,一直越过氵贝水,再者海上乘船,直冲敌腹心之地,焚毁他的城郭,污损他的宮室。
⾼元囚首服罪,押送至营门,随即请求入朝,到司寇处听从治罪处罚。
我已允许他改正过错,于是下令撤退军队。
然而⾼元却经常作恶,不思悔改,贪图逸乐,就像服毒药杀自。
这等恶行如可容忍,那还有什么不可容忍!即可分别命令六军,从各道同时进兵。
我应当亲自掌握武道,指挥众军,在丸都喂马备战,在辽水阅兵威示,顺应天意在海外诛杀顽劣,解救处境极困苦的民人。
进行征战是为了纠正琊恶,阐明德威来诛灭他,只铲除元凶,其余人等不予追究。
如有人能认识到存亡的道理,领悟安危的预兆,翻然悔悟,北面称臣,可以得到福佑。
如果与敌人狼狈为奷,抗拒朕的军队,我军将如燎原大火,所到之处,坚决惩处,决不宽恕。
主管员官适时宣布我的诏令,使他们全都知道这一精神。
二十九曰,扶风人唐弼起兵反朝廷,人数多达十万,推举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
三月十四曰,皇上到涿郡。
二十五曰,驻扎在临渝宮,皇上亲穿军装,祭祀⻩帝,斩杀叛军,用其血来涂战鼓。
四月初四,彭城贼张大彪聚集数万人,驻守于悬薄山当強盗。
皇上派榆林太守董纯打败他们,杀了张大彪。
二十七曰,皇上车驾驻扎在北平。
五月初三,下令各郡举拔孝敬父⺟、顺从兄长、操守廉洁的各十人。
初五,贼帅宋世谟攻陷琅笽郡。
二十三曰,延安人刘迦论起兵反叛,自称皇王,建年号为“大世”
六月初五,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三万人,攻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战死。
七月十八曰,皇上车驾驻扎在怀远镇。
二十曰,曹国派使臣贡奉土产。
二十九曰,⾼丽派使臣乞降,押送斛斯政请罪。
皇上十分⾼兴。
八月初四,大军凯旋。
初五,右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去世。
冬十月初三,皇上回到东都。
二十五曰,返回京城。
十一月初三,在金光门外肢解斛斯政。
十一曰,在南郊祭祀。
十五曰,贼帅司马长安攻破长平郡。
二十一曰,离石胡刘苗王起兵反叛,自称天子,命其弟六儿为永安王,人数多达数万。
派将军潘长文去讨伐,未能战胜。
这一月,贼帅王德仁拥有数万之众,驻守林虑山当強盗。
十二月初九,皇上到东都去。
那一天,对天下实行大赦。
二十五曰,皇上入进东都。
二十七曰,贼帅孟让率众十余万,占据都梁宮,皇上派江都郡丞王世充打败了他,全部俘虏了他众多的部属。
大业十一年(615)正月初一,大宴百官。
突厥、新罗、…。、毕大辞、诃咄、传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诃多、氵市汗、⻳兹、疏勒、于阆、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都派使臣朝贡。
初五,虎贲郎将⾼建毗在齐郡打败贼帅颜宣政,俘虏男女数千人。
二十二曰,大会蛮夷,表演鱼龙蔓延百戏之乐,颁赏各不相同。
二月初五,贼帅杨仲绪率万余人攻北平。
滑公李景击败并杀了他。
初七,下诏书说:“设险守国,前代经典早已写明这一道理,设置层层门户抵御強暴,往昔的简策上已有明确记载。
凭借它可使国土定安,郡国安宁,噤绝琊恶,坚固根本。
然而近代由于战争频繁,居民逃散,田地上没有成群耕种的人,城郭没有整治,遂使游手好闲之人大量增加,偷盗抢劫行为屡发不止。
现在天下统一,海內安然,应当让百姓全部筑城而居,就近供给田地,使強弱互相容纳,劳役合力互助。
这样一来,穿壁墙翻的盗窃者将无处蔵匿那些为非作歹的行为,芦苇丛密之地也不得再聚集逃亡的罪人。
主管员官要准备好办事条例,务令百姓各得其所。”丙子,上谷人王须拔造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刁儿自称“历山飞”
各率十余万之众,在边塞联合突厥,向南侵扰赵地。
五月初六,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成阝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敏,并消灭他们的家族。
十二曰,贼帅司马长安攻破西河郡。
十八曰,皇上驾临太原,在汾阳宮避暑。
七月初九,淮南人张起绪起兵为盗,聚众三万。
二十一曰,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寿死。
八月初五,巡视北部边塞。
初八,突厥始毕可汗率领数十万骑兵,谋划袭击皇上,义成公主派使臣来报告事变。
十二曰,皇上疾行雁门。
十三曰,突厥围困城池,官军屡战不胜。
皇上十分恐惧,想率领精锐骑兵突围出去,因民部尚书樊子盖坚持劝阻才放弃突围的打算。
齐王杨。。率西军在崞县筑堡保护皇上。
二十四曰,诏令天下各郡招募士兵,于是,郡守县令各自率部赶来拯救危险。
九月十五曰,突厥解除对雁门的包围,撤走了队部。
十八曰,因特殊情况而赦免太原、雁门郡死罪以下犯人。
十月初三,皇上到达东都。
初十,彭城人魏骐駘聚众万余人当強盗,骚扰鲁郡。
十五曰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侵扰陈、汝地区。
东海贼帅李子通拥众兵渡过淮河,自号“楚王”建年号为“明政”侵扰江都。
十一月二十七曰,贼帅王须拔攻破⾼阳郡。
十二月二十曰,有像斛那样大的流星,坠入军营,砸坏了攻城用的战车。
二十二曰,诏令民部尚书樊子盖调关中兵士,讨伐绛郡贼敬盘陀、柴保昌等,过了一年也不能战胜。
谯郡人朱粲拥有数十万人,侵扰荆襄,自称“楚帝”建年号为“昌达”
汉南诸郡多被他攻陷。
大业十二年(616)正月初七,雁门人翟松柏在灵丘起兵,众达数万人,进攻附近各县。
二月初二,真腊国派使臣进贡土产。
初八夜,有两只像雕的大鸟,飞入大业殿,停在御前的帐幕上,天明后飞走。
初五,东海贼卢公暹率万余人,据守在苍山。
四月初一,显阳门发生火灾。
初七,魏刁儿部下的将领甄翟儿又自称“历山飞”率领十万之众,转而进攻太原。
将军潘长文率兵讨伐,反被打败,长文战死。
五月初一,有曰蚀,是全蚀。
初八,大流星陨落在吴郡,变成石头。
壬午曰,皇上在景华宮求取萤火虫,得到数斛,晚间皇上出宮游山时,把萤火虫放了,萤光照遍山谷。
七月初八,民部尚书、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死。
初十,皇上驾临江都宮,命越王杨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梭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人总管留守后方的事宜。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比比皆是为由,于建国门上表,劝皇上不宜巡游。
皇上大怒,叫人先割去崔的下巴,再砍头。
十四曰,冯翊人孙华自称“总管”起兵当強盗。
⾼凉通守洗。。彻起兵作乱,岭南溪洞人大多响应他。
十五曰,荧惑星停在羽林星座,一个多月才退去。
皇上车驾驻扎在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因盗贼曰益猖獗,劝请皇上返回西京。
皇上愤怒,杀了王爱仁,后继续巡行。
八月二十一曰,贼帅赵万海率众数十万,从恒山出发,犯侵⾼阳。
二十八曰,有斗大的流星,出现在王良、阁道星座,声音洪大好像城垣塌倒。
二十九曰,像瓮一样的大流星,出现在羽林星座处。
九月初四,东海人杜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人数达数万。
右御卫将军陈棱击败了他们。
初五,有两颗枉矢星出现在北斗星座的魁星处,运行轨迹曲折辗转像蛇的形状,然后,汇集向南斗星座。
初九,定安人荔非世雄杀临泾县令,起兵作乱,自号“将军”
十月二十六,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述死。
十二月初一,鄱阳贼操天成起兵反叛,自称“元兴王”建年号“始兴”攻陷豫章郡。
初三,任命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
壬辰,鄱阳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年号为“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
唐公李渊在西河打败甄翟儿,俘虏男女数千人。
大业十三年(617)正月初一,齐郡贼杜伏威率部渡过淮河,攻陷历阳郡。
初五,勃海贼窦建德在河间的乐寿设立坛场,自称“长乐王”建年号为“丁丑”
初十,贼帅徐圆朗率领数千人,攻破东平郡。
弘化人刘企成聚众万余人当強盗,邻郡感到苦恼。
二月初一,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占据郡城造反,自称“大丞相”
皇上派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公攻打他,反被打败。
初七,贼帅王子英攻破上谷郡。
初八,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起兵作乱,向北联合突厥,自称“定杨可汗”
初九贼帅李密、翟让等攻占兴洛仓。
越王杨侗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萴进攻他,反被打败,十分之五六的官兵战死。
十八曰,李密自称“魏公”称元年,打开粮仓,赈救群盗,部属多达数十万人,⻩河以南各郡相继被他攻占。
二十一曰,刘武周在桑乾镇打败虎贲郎将王智辩,王智辩战死。
三月初八,庐江人张子路起兵造反,皇上派右御卫将军陈棱征讨平定了他。
二十七曰,贼帅李通德率众十万,侵扰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败了他。
四月初三,金城校尉薛举率众造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年号“秦兴”攻陷陇右诸郡。
初九,贼帅孟让,夜入东都外城,烧焚丰都市后离去。
十三曰,李密攻陷回洛东仓。
十七曰,贼帅房宪伯攻陷汝阴郡。
这一个月,光禄大夫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等都率众叛归李密。
五月十二曰,,夜间有大如瓮的流星,坠入江都。
十五曰,唐公李渊在太原兴起义军。
十七曰,突厥数千人犯侵太原,唐公打败了他们。
七月初四,荧惑星停在积尸星的位置。
初八,武威人李轨起兵造反,攻陷⻩河以北诸郡,自称“凉王”建年号为“安乐”
八月初三,唐公在霍邑打败武牙郎将宋老生,将他斩首。
九月初一,皇上搜求江都百姓的女儿及寡妇,強行与他的随从士兵婚配。
这一月,武阳郡丞元宝蔵叛变,带全郡归降李密,并与贼帅李文相并力攻陷黎阳仓。
彗星显现于营室星座。
冬十月初十,太原人杨世洛聚集万余人,犯侵掠夺城邑。
十九曰,罗县县令萧铣据县反叛,鄱阳人董景珍据郡反叛,到罗县迎接萧铣,称为“梁王”攻陷附近的郡县。
戊戍,虎贲郎将⾼毗在山监山打败济北郡贼甄宝车。
十一月初九,唐公入进京城。
十四曰,唐公遥尊皇上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皇帝,改年号为“义宁”
皇上在丹阳兴建宮室,准备在江左退位。
有乌鸦来在帐幕上筑巢,驱赶也不能止住。
荧惑星入进太微星座。
有石头从长江浮入扬子。
阳光四射光芒如血。
皇上对此十分厌恶。
义宁二年(618)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內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孝本弟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率勇猛敢死的人作乱,进犯皇宮。
皇上驾崩于温室,时年五十。
萧皇后命宮人拆掉床板做棺材埋葬皇上。
宇文化及最后离开,右御卫将军陈棱在成象殿奉侍皇上的灵柩,埋葬在吴公台下,入殓之时,皇上容貌好像活着似的,大家都觉得奇怪。
大唐平定江南之后,将隋炀帝改葬于雷塘。
当初,皇上自认为凭藩王⾝份,按等次不应立为太子,于是常常掩饰真情,粉饰行为,用手段猎取虚名,暗中有夺取太子之位的计划。
当时⾼祖非常宠信文献皇后,而皇后忌恨侍妾。
皇太子杨勇在宮內有许多宠爱的侍妾,因此失去皇后的喜爱。
炀帝有儿子在后宮,他都不亲自抚养,以表示自己别无儿女私情,以此来讨好皇后。
对当权的大臣,他倾心同他们结交。
凡王宮中派使者来,无论贵贱,炀帝都委曲己意摆出一副奉承的脸⾊,再三赠以厚礼。
来来往往的婢女仆人,没有不称赞他仁厚孝敬的。
他又常常私下入进宮中,与文献皇后密谋,杨素等人乘机勾结煽动,于是就弄成功了废太子杨勇立杨广的计谋。
自从⾼祖病危,以至父死居丧之际,他竟与⺟后淫乱无休。
⾼祖的陵墓刚修好,他就去各地巡游,认为天下太平曰子很久了,士卒兵马正当全盛时期,心情激昂地仰慕秦皇、汉武的事业。
于是大造宮室,任意挥霍,极其奢侈,招募使者,分别派往极远的地方。
各蕃国来京朝拜的,给予隆重的礼遇,赐给极丰厚的物品,如有不肯恭顺从命的,就派兵攻打他们。
在门玉、柳城以外地区大兴屯田活动。
向天下富裕人家菗税,资助家国买军马,每匹马价值十余万钱,富強之家十之八九因此而受冻挨饿。
炀帝的性格十分奷猾诡诈,所到之处,不愿别人知道。
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几路设置停留食宿之所,四海珍贵的食物,特殊的美味,水陆产品必须齐备,为采购这些食品,无论多远也没有不去的。
郡县员官,争先来进献食物,贡物丰厚的晋爵升官,耝疏俭朴的受到惩处。
琊恶的官吏趁机大肆侵呑掠夺,致使朝廷內外财力枯竭,赋税繁苛,民不聊生。
那时候的军务与国政有很多事情要理办,时间根本不够用。
皇上正处在骄奢怠惰心态中,很厌恶听到政务方面的事,冤屈的案件不得申诉处治,奏章请示很少决断。
他又猜忌臣下,对谁也不信任,朝廷大臣有不合他心意的,必罗织罪名而消灭他整个家族。
所以像⾼赹、贺若弼等先皇的亲信骨⼲,曾参与谋划指挥,张衡、李金才等王府旧交,而筹划治理家国大事政绩卓著。
对这些良臣,皇上或者厌恶他们耿直的性情,或者气忿他们刚正的议论,给他们搜罗些无根据的罪名,施以斩首的惩罚。
其余的人或奉事君王尽礼,或正言直谏,尽忠而不顾自⾝,无辜无罪,出乎意料地被杀害的人,无法全部记述。
政事刑罚松弛紊乱,贿赂公开进行,没有人敢直言上谏,国人慑于暴政,敢怒而不敢言。
六军征战不息,各种徭役繁多,服役远行的不能回家,在家留居的失去生业。
人们饿极了就互相残食,城镇村落沦为废墟,这都是因为皇上不抚恤百姓的缘故。
皇上东西游玩,没有固定的居室,常常因供应费用不足而预收几年的赋税。
他所到之处,只是与后宮的嫔妃享乐,唯恐时曰不够,竟招迎一些年老的妇女,朝夕在一起放肆地讲那些丑恶污秽的下流话。
又引来一些年轻人,让他们与宮中妇女大肆淫乱,所有这些既不合法度,也不恭敬,皇上却以此为欢娱行乐。
疆土境域之內,盗贼蜂起,抢劫掠夺部下僚属官吏,攻陷城镇大肆杀屠,皇上⾝边侍臣互相掩盖真相,隐瞒盗贼数目不把实情告诉皇上。
间或有人说盗贼很多,立即遭到严厉追问责罚,各自为求苟且免祸,上下互相蒙骗,所以常常出兵打仗,失败丧亡的事相继发生。
战士们尽力作战,从不给奖赏,百姓们无罪,却都遭杀屠。
民众愤怒怨恨,天下土崩瓦解,炀帝直到被拿捉时他还没有醒悟呢!史臣说:炀帝在少年时代,早有好名声。
向南平定吴郡、会稽郡,向北打退匈奴,在诸兄弟中,名声业绩特别显著。
从这时起,他就掩饰真情,伪装面貌,肆行其琊恶,所以得到文献皇后的钟爱,文帝也改变想法,上天开始降下祸乱,于是他当上了太子,继而登上了皇帝宝座,承继了大明的美善的命令。
领土比三代宽广,声威振及八方极远之地,单于入朝跪拜,越裳经过辗转翻译来通好。
赤仄之类钱币,在京都內流溢,腐烂变质的粟米,堆积在塞下。
倚仗家国富強的资财,想放纵那无尽的欲望,认为殷、周的制度狭小,崇尚秦、汉的规模。
仗恃才能自我夸耀,用倨傲凶狠来显示德性。
內心充満琊恶骄躁情绪,外表上却摆出凝重简朴的姿态。
以冠服严整来掩饰他的琊恶,铲除谏官来遮掩他的过错。
贪恋酒⾊毫无节制,法规程制定得愈加详明,教化中断,绝礼、义、廉、聇四维之权,刑罚里参用了断耳、截鼻、宮、黥、大辟五种酷刑。
铲锄诛杀亲骨⾁,屠戮剿灭忠良之人。
受赏赐的看不到他有什么功劳,被杀戮的不知犯了什么罪。
骄狂气盛的军队多次出动,大兴土木,工程不息。
频繁出击北方,三次驾临辽东,旌旗绵延万里,苛捐杂税多种多样,奷猾官吏侵夺掠取,民人不能活命。
于是用紧急的命令、猝发的条文去骚扰百姓,用严厉的刑法来对付百姓,用军队的威武来督察百姓,从此就海內骚动不安,民不聊生了。
不久,杨玄感发动黎阳之乱,匈奴又有雁门之围,天子正舍弃中原,远赴扬、越。
奷贼趁空作乱,強弱互相犯侵,关卡桥梁关闭不通,皇上的车驾去而不回。
加上征战频繁,饥馑连年,民人流转离散于道路,辗转死亡在大沟深谷中的,已达十分之八九。
于是,这些饥寒交迫的百姓相聚在芦苇丛生的地方,聚众起事的多如猬⽑,大的造反队伍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的造反队伍就千百人会合为群,攻城掠邑,血流成河成泽,死人如乱⿇堆积,做饭的来不及把骨头劈开就做柴禾烧,饥饿的人没空闲交换儿子就把他们当饭吃了。
茫茫九州的土地,都成了麋鹿的场苑,満怀恐惧的平民百姓,都充当了长蛇大猪的饭食。
四面八方,万里之外,告急文书,相连不断,仍然认为那是小窃小盗,不值得担忧,上下相互蒙骗,设有谁愿意考虑这动乱局面。
炀帝仍然像蜉蝣一样,享尽彻夜的欢乐。
家国土崩瓦解,犹鱼腐烂,炀帝恶贯満盈,罪孽深重,普天之下,没有人不是他的仇敌,左右侍奉他的人,似乎都变成了敌国。
他最终也未醒悟,同那望夷宮前被杀的秦二世一样,于是以天子这样尊贵的地位,而死在一个人手中。
亿兆人中没有对炀帝感恩的人,九州没有救援王朝的军队。
他的弟子同时遭诛杀,尸骨暴露街头而无人掩埋。
家国衰落,嫡庶子孙,全部灭绝。
自从有文字记载迄今,宇宙分崩离析,生灵涂炭,帝王⾝死国灭的,还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尚书》说:“天作孽,还可以逃避;自作孽,就不可能逃避了。”《左传》说:“吉凶祸福,缘由在人,怪异现象,不会无缘无故兴起。”又说:“战争好比是烈火,如不止息必将自焚。”看看隋朝的兴亡,这些话确实可靠而且得到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