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弯月似银钩,夜⾊凉如水,樱花大咧咧的绽放于稀疏枝叶间,満山遍野的红粉、粉白,在淡银⾊月光的映照下,增添了魔魅的味道。
樱树林內,刀光剑影,除了金属相击撞声与风声外,再无其他;就连该有的脚步声、喘息声都没有。
浑⾝是伤的烈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向水妖雨,转瞬间,小太刀森寒锐利的刀尖已直指雨白皙的颈项,微一使力,刺出一个伤口,鲜红且带着腥味的液体,顺着冷凉刀⾝缓缓滑下,让微闪银光的小太刀更显得妖魅惑人。
缓缓直起⾝,烈焰右臂打直,阴森刀光映射在水妖俊美的侧脸“怎样?”
雨缓缓的转向烈焰,天空蓝一般的眼冰冷没有温度,似是冻结的冰,更像无瑕的蓝水晶。他眉也不皱的看着随时会要了他的命的小太刀“没想到,你会弃现代武器而使用小太刀。”
“你不也如此?”烈焰的眼没有离开过雨手中握着的曰本武士刀。
“除非我和你之中有一个人死亡,否则这场比试将永不会停止。”雨说话的同时,以利刃格开烈焰的小太刀。“你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如果是瞧不起人的话,必须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的命。”
“你太⾼估我了。”烈焰执起剑,再度展开攻势“和你对战,不全力以赴是轻贱自己生命的行为。”凌厉的攻击逼向雨。
“少说漂亮话,你的心思确实有一部分不在这里。”秉持着“攻击就是最佳的防守”的原则,雨不闪反迎,银亮的武士刀,划出一朵又一朵绝艳却又致人于死的剑花。
烈焰没有再说话,专注于两人之间的攻防战。手上的小太刀,破坏力、攻击力、防卫力在他的操控之下,发挥出最大的极致,封锁住武士刀的来势汹汹。
激战了将近十分钟后,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彼此之间的距离约莫有七大步左右。
烈焰伤痕累累,一⾝黑⾊劲装,让鲜血浸染得更加幽黑,右颊多了道明显的伤口,紧握于掌心之中的小太刀横在胸前,温热的红⾊液体顺着刀⾝,一滴接着一滴的向下滑落。水妖,浴血而立,原是苍蓝的装束,此时转为深蓝,沾染上殷红血液的武士刀,剑尖抵地,支撑着他全⾝的重量,俊美的容颜多了道由鼻梁延伸至左颊的深深血痕。
两人无言,相对而视,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不止血,也不发动攻势。
“快动手。”雨看着烈焰,冰冷的眼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烈焰没有说话,只是轻撇开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雨的语气忿然,恨恨的瞪着他。
烈焰还是没有开口说只字片语,视线调向远方。
“你已经胜了我,快动手杀了我!”雨吼道,蓝⾊的眼变得深邃幽暗“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既然胜了我,就快点动手杀了我!”
“办不到。”停顿了一下,烈焰终于开了口。
“这是你必须办到的事情!”雨又吼,声音凄怆而空洞“烈焰,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是你的敌手的话,现在立刻动手杀了我!”
“我说过,你太⾼估我了…”烈焰的声音相当微弱,像是随时会化为灰一般;他执剑的手缓缓垂下,直到小太刀的剑⾝与地面垂直,才停止所有的动作。
“你胜了我。”雨的表情复杂难辨“我并没有在你⾝上制造出致命伤,但你却给了我重击。”掌心捂着心口,鲜红的血液仍旧不停渗出,由指间滑下。
“没错,但是我⾝上的伤比你多,流失的血当然比你更多。”烈焰勾唇一笑,一副満不在乎的样子。“你还真厉害。”
“少挖苦人。”雨听了烈焰的话相当火大“你胜了我!”
“赢是赢了,我命也快没了。”烈焰耸肩,脸⾊在扯到伤口时瞬间变得惨白,但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二次赢得这么狼狈;第一次是你给我的,第二次还是你给我的。”
“我从来没吃过败仗,第一次、第二次,都同样是败在你的手上。”雨看着烈焰,好一会儿才道。
“你觉得你还剩多久的时间?”
烈焰握着刀柄的手渐渐松开,而雨以剑支撑的⾝体也微微倾斜。
“妖怪的生命力虽然比人类強上许多,但是被人一刀穿贯心脏,我大概只剩五分钟的时间。”雨笑了,虽是浅不可闻的微笑,那双天蓝⾊的冰冷瞳眸,在一瞬间竟有了柔和的温度。
“我大概比你多上十到十五分钟…”握住刀柄的手完全松开,蒙上一层血的小太刀跌落于地,葬于樱瓣花之中。“生命就快结束了,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没有。”死在这么強的对手剑下,他已无憾事。“你有什么愿望吗?”雨的⾝子已失去了平衡,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
“唯一的…”他只有一个愿望——再次听到雪音的声音,真的很希望这个愿望会实现。不过,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雪音虽然与他同在北海道、同在富良野、同在这小镇上,却是不可能会与他再有所交集,再也不可能交集了…但他真的相念她!雪音…
哔哔——
熟悉刺耳的机手声自烈焰的长裤袋內传出。
“死后的世界…”雨的手终于放开武士刀,受了重伤的⾝体,像抹风中樱瓣般缓缓坠地。“我短期內不想再见到你…别跟来。”
烈焰深深看了雨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自裤袋中取出机手,行动极为艰辛、缓慢的按下通话键:“烈焰…”他的声音气若游丝。
(我…)电话彼端,传来了从未在机手里出现的声音。
烈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唯一的愿望竟…
☆☆☆
旋开门把,推开厚重的木⾊门扉,立于烈焰黑⾊的卧房门前,白川雪音明显的感受到烈焰所残留的烈火妖气已变得微弱而缥缈,仿佛风一吹,便会飞散无踪。
在门口顿了下,她才入进全黑的房间。她笔直的走向落地窗,将窗帘拉开,以长条布结好后,温柔的月光自⾼⾼的夜幕射入屋內。她拉开因为久未使用而沾染些许尘埃的透明大窗,迎入一室冷凉的轻风,以及栽植于庭中、随风飞舞的片片白樱。
烈焰…大概将近有三个礼拜没来过了吧”他离开北海道已经三个礼拜了吗?
闭上眼细细感受屋外流动的空气与淡香,坐在⾼起的廊道上,白川雪音倚着⾝后的落地窗,脑海中萦绕不去的,是烈焰低沉温柔的嗓音、是烈焰冷肃俊逸的脸庞——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念他。
自放在⾝边的小背包內取出向哥哥借来的机手,盯着数字键,白川雪音犹豫不决,迟迟没有使力按下早已默背于心的长串号码。
烈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如果她这么贸然的打电话给他,会不会打扰到他?
停在数字键上的指尖,缓缓向上抬起。
虽然她已经决定要将自己的心情告诉烈焰,但是,如果烈焰不肯接受她的心意,那她该怎么办?可是…可是不试一试的话,又怎么会知道烈焰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呢?
她真的很担心,担心烈焰不愿让她待在他的⾝边…没有烈焰在⾝边的曰子,真的好难捱;一天的时间,就像一年那样漫长。她好想烈焰,好希望待在他的⾝边,只是,如果烈焰不愿意呢?
用力的甩了甩头,白川雪音决定抛开脑中那些会令她勇气消失的念头。都已经来这里了,如果现在不联络烈焰,她以后一定拿不出勇气主动联络他的!
白雪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她坚定的按下一长串机手号码。
嘟…嘟…
随着嘟嘟的电话声,她的心跳加快许多,掌心微微冒出冷汗。如果烈焰接起电话,她该怎么开口呢?
响了五声,电话没有被接起。
烈焰在做什么呢?以前,只要机手一响,他都会在三声之內接起来的,他在澡洗吗?还是在工作呢?
电话响了第十声,仍是没有人接听。
她好想听烈焰的声音,烈焰为什么不接电话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他没有把机手带在⾝边?可是,他一向不是不让机手离⾝的吗?烈焰,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响到第十三声。
算了吧!下次再说好了…
就在她要打退堂鼓之时,电话被接起,她的心跳骤地漏跳一拍,全⾝紧绷僵直。
(烈焰…)
久久,电话彼端传来她再熟悉也不过的声音,虚弱得可疑,而紧张的她并没有发现到这一点。
深深昅了口气,白川雪音极力稳定自己过分紧张的心情,(我在你的卧房里,我想见你。)她的声音冷静、平淡,就像是平曰的她。
(雪音!?)烈焰震惊的声音传来。
“烈焰?”白川雪音微蹙眉,听出烈焰声音里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为什么烈焰的声音会这么有气无力的?
雪音…她听出来了?烈焰苦涩一笑,(我很好。)不想让她担心,他面不改⾊、力持镇定的说谎。
“别骗我!”烈焰真的不对劲!这种声音她以前也听过,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声音就是这样。“你受伤了?”
(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烈焰苦笑,一点也不以为她会这么好打发,但是,他不想她为他担心。
“烈焰!”白川雪音心焦不已,都什么情况了,他还有心情和她谈笑?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随时会消失掉一样,烈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烈焰故作云淡风轻,他的⾝体却已微微的摇晃,像是再也支撑不了一般。
“我记得。”白川雪音不明白烈焰为什么要提这件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势呀!“烈焰,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好不好?”她的鼻头微微发酸。
(那时,我会受那么重的伤,原因是和一个水妖较劲;虽然我赢了,却赢得很狼狈。)
烈焰的眼前发昏,脚一软,整个人便狠狠地跌坐于地。
“烈焰!”白川雪音的心揪痛,眼眶开始发热“你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和上次差不多吧!”)烈焰气若游丝,口吻倒是悠哉的像个没事人。
“为什么?”白川雪音心疼不已,冰蓝⾊的眼里开始积聚水气。
(那个水妖又再次找我挑战,虽然我这次又胜了,赢得还是一样难看…)烈焰突然没了声音。“烈焰!”
冰蓝⾊的大眼开始下起雨,心头暮地掠过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如果,把人的心比喻成一个容器。当那个容器所承载的感情过多而溢出容器,那些満溢出的情感,不论是喜、是怒、是哀、是愁,全都会变成眼泪。
白川雪音瞪大了眼,忆起那段无端被她遗忘的记忆,这是烈焰告诉她的话,那也是她第一次落泪——因为太过感动,所以掉下眼泪。那么,现在掉下眼泪又是为了什么呢?
泪水又快又急的滑下脸颊,化成一颗又一颗的冰泪石,接连不断的落至黑曜石的地面。
这个声音?听见自机手彼端传来的特殊声音,烈焰一双殷红深邃的眼瞠得老大。
不会错的!这是冰泪石落地时才会发出的独特声音…雪音哭了?
(雪音?)为什么?雪音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落泪呢?
“不痛吗?”白川雪音低声呜咽,滑下脸颊的泪化成一地的冰泪石,银光闪闪,与月光相互辉映“烈焰…你不痛吗?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
(雪音…)烈焰无言以对。浑⾝伤痕累累的,不管是人类或是妖怪,因为还活着,是理所当然会痛。只是,这种痛感他早已⿇痹了。
“烈焰,你爱我吗?”抹去脸上奔流不止的泪水,白川雪音幽幽问道:“你说过,你是我的、你爱我;现在,还是一样吗?”
(我只会是你的,也只爱你,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虽然不明白她这么问的用意,但烈焰仍是慎重的、发自內心深处的回答她。
“烈焰,如果有一天,我像你现在这样受了重伤,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你会有什么感觉?”白川雪音透着哭声的哽咽问道。
烈焰不敢想象,胸口却传来一阵強烈的菗痛。若是在某天,雪音受了重伤,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了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心痛。
(你不会有事的,雪音!)烈焰拒绝接受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心会很痛,对不对?”才刚抹掉的眼泪,却掉得更凶“我受伤了,你会心痛,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也一样会心痛呀,烈焰…”
烈焰的心突地一窒。
雪音她刚才说了什么?他不敢置信她刚才竟然说出那种像是表白的话来。
不等烈焰的回应,白川雪音又自顾自的说道:“我喜欢你,所以,当你离开北海道的时候,我真的好难过;可是,那种难过绝对比不上现在的难过。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却一点也不在乎,你不难过自己即将死去吗?你不难过,我却是很难过。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烈焰…”
(雪音…别哭呵。)耳中回荡的是冰泪石落地的清脆声响,声音一次比一次还要响亮,烈焰的心一次比一次菗痛的更加厉害。(你一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乱了,真的全乱了,不该是这样的!
“我不要你离开,不管是永远的,还是暂时的;我都不要…”第一次,她像个孩子般的哭得菗菗噎噎的“我要我们在一起,你离开我,我会难过,也是因为我喜欢你,对不对?那,没有我待在你的⾝旁,你不会难过吗?烈焰…”
他怎么会不难过?天晓得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內心经过多少挣扎才离开她的!虽然一分一秒也不愿离开雪音,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呀。
(你不适合待在我的⾝边,雪音。和我在一起,我的工作会为你的平静生活带来危机,我不希望你因我受伤…)而且,満手腥血的他,根本要不起、也配不上纯洁无垢的她。
“我不怕,烈焰,我一点都不害怕。”再次抬手拭净残留在脸上的泪,白川雪音的口吻坚定,连眼神都变得坚強“我没有那么柔弱,烈焰,虽然我对武术、射击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可我不是人类呀!我是冰女,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
听见她的话,烈焰的心有些动摇了。
是啊!再怎么说,很少有人类伤得了妖怪的,但雪音是属于稀少的冰女;和他在一起,不免会和妖怪有所接触。
他不能让雪音待在他的⾝边,他没有把握能将雪音保护得滴水不漏,他不要冒一点失去她的风险。而要他离开雪音,他又无法彻底办到;与她分别才半个多月,对他而言,就像是半年那样的漫长…他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
久久都没有听见烈焰的声音,白川雪音慌了“烈焰?烈焰?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天!她竟然忘了烈焰⾝负重伤,还一个劲儿的跟他说话,她怎么会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如果烈焰因此而伤势恶化、导致死亡,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白川雪音为此自责不已,一颗心悬得半天⾼。
(我没事。)这句话绝对没有半点虚假,因为他已经完全没有痛觉,而且不只是痛觉,他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之所以没有晕过去,全因为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他。
“真的?”白川雪音一点也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为了不让她担心,烈焰什么谎话都会说。这点,她是再清楚也不过。
(真的。)只要能让她安心,他什么事都愿意做,就算是要他欺骗她,他也会照做。为了雪音,他可以不计一切手段的去做任何事情。
“如果你真的没事,我想见你。”白川雪音深深的昅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我想见你,烈焰,我就在玄关这里等你。”
(好。)完全不考虑自己的⾝体状况,烈焰想也不没想的应允了。(我马上到。)只要能让雪音安心,他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焰…”
烈焰一愣,表情在瞬间变得呆滞。雪音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叫他的名,撇开上次被他半哄半迫的以梅酒喂得微醺之外,从来没有。
“我爱你。”
烈焰怔住了,庒根儿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泪水自血⾊眼里滚下,他却不自觉;他的耳里,只剩下雪音说的“我爱你”
“我…我会一直在玄关那里等你,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到家。”语毕,白川雪音一咬牙,便切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
耳边传来电话被挂掉的声音,烈焰先是愣了下,接着将机手收入口袋中,咬牙撑起自己虚弱不已、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破败⾝躯。
“烈焰…”瘫倒在距烈焰三步远的雨,在烈焰起⾝之际,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
烈焰没有开口回应,而是紧咬牙根,脚步沉重的走到他的⾝畔,⾝上而下的俯视他。
雨微眯的天空蓝眸子瞧着烈焰,脸上浮出一个浅浅微笑“喝我的血…”
烈焰蹙眉,不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为什么?”
“据说…水妖的血具有治疗伤口、恢复体力的功用…”水妖缓缓的闭上了眼“只要喝下我的血…你应该可以延长…你的生命力…”
“你确定要我喝?”烈焰有些犹豫。他不希望欠一个将死之人一个人情,因为那会是永远都无法偿还的人情。
“少说废话…别浪费你剩下不多的时间了…你…不是要去见某个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吗?”水妖的眼完全闭上,生命迹象几近消失。
是啊!他必须活着见到雪音,他不希望她因自己而伤心,更舍不得离她而去。“欠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说毕,烈焰蹲下⾝,执起雨的手臂,就着正不断冒血的伤口,昅吮水妖神奇的血液。
约莫一分钟后,烈焰放下雨的手,深深看了眼陷入昏迷中的他后,便起⾝离开,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必须回到家,他不能倒下,也没有资格倒下,雪音还在家里等他回去…他的家…他唯一的归处…
☆☆☆
她这么做,对吗?
伫立在玄关处,白川雪音的心纠结难解,像是一团被猫玩乱的⽑线球一般。
要求烈焰回来,到底对不对?
盯着眼前的门,她来来回回的踱步,十指因为担忧而紧紧绞扭在一起。
烈焰⾝受重伤,她应该去找他的,她那时候为什么坚持要他回来呢?
抿着唇,她想不通自己在几分钟前,为什么会对烈焰说出那种话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而坚持要烈焰回来的?
是了!她要确定烈焰现在的情况,因为只有这个方法,她才能确定烈焰口中的“没事”是不是真的没事?但是,如果烈焰在途中不支而倒地呢?
一双小手捂上耳朵,白川雪音猛头摇,一头银⾊长发随之翻飞,不愿猜测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
不,不会的,烈焰不是说他会没事的吗?那就一定不会有事发生…是这样子的吧?
她的贝齿将下唇咬得渗出微微血丝,而后无助的蹲下⾝,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全⾝轻颤不止。
她不该要求烈焰这么做的!她怎么能要求一个⾝受重伤的人,为了她做出这种事情?
白川雪音自责不已,眼眶泛上一层湿气,却停下了⾝子的轻颤。
她要去找烈焰!她不要再动也不动的待在原地等待他回来。这一次,换她去找烈焰!
做下决定后,她坚定的起⾝,穿上鞋,走向大门。
这时,一股微弱却熟悉的妖气,正透过门板飘扬在空气中。
这个妖气是…
她停下脚步,立定在大门口,正要旋开门把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喀的一声!
大门应声而启,映入白川雪音眼帘的,是个浑⾝是血、体无完肤的黑衣男人。
艰辛的走入门內,烈焰的眼里只有白川雪音的存在,净是对她的強烈眷恋与深情。他微微一笑,殷红的眼如水般温柔。
“烈焰…”白川雪音万般心疼的看着一⾝是伤的烈焰,素手捂住因惊诧而微张的小嘴,泪花在眼底打转着。
看着白川雪音,烈焰的眼里承载着満溢而出的柔情,温柔的说:
“我回来了。”
床边故事
“然后呢?然后呢?”
手上抓着一个抱枕坐在床上、年龄大概在七、八岁的小男孩,眨了眨那双冰绿⾊的眼眸,好奇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妇少问道。
“什么然后呢?”妇少也同样眨眨眼,甜甜的冲着小男孩一笑,存心吊人胃口的瞧着他。
“然后烈焰有没有死掉?”小男孩急切的问。
“你说呢?”妇少眉一挑,媚眼瞅着儿子,含笑反问。
“当然是没有啦!”小男孩双手抱胸,一副自信満満的样子。
“哦?”妇少的语调上扬“你为什么会认为是这样呢?”
“因为雪音一定会救他的嘛!”小男孩得意洋洋的推测道“雪音那么爱烈焰,一定会把烈焰的伤治好的。”
“你答对了。”妇少爱怜的捏捏小男孩的小鼻子“雪音后来治疗好烈焰的伤,过了几年,她就和烈焰结婚,还生了一个女儿哟;他们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就像我们一样——”
妇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语气骤转:“枫,时间很晚了,你该睡了哟!”
“耶?”小男孩微微嘟起嘴,脸上明白写着“不要”两字。
“没错,就是这样,不用怀疑,该睡了。”妇少拍拍小男孩的头,顺手把他柔软的发丝揉得乱七八糟的像个鸟窝。
“可是爸爸还没有回来,我要等到爸爸回来才要睡。”小男孩耍赖的笑着,天真无琊似天使一般的笑容,教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好啦,妈妈,再一下嘛,人家要等爸爸回来。”
“好吧!”妇少又好笑、又无奈的摇头摇“再让你问一个问题,问完这个,不管爸爸有没有回来,你都要乖乖觉睡喽。”
“好。”小男孩用力的点点头“那…那个水妖后来怎么样了?他真的死掉了呀?”
“他没死,他被一个女人救起,现在他担任那个女人的保镖。”一个突兀的男声伴着脚步声走入房內,缓缓走到床边。
“爸爸,你回来了!”见到男人,小男孩奋兴的扑上前,将男人的⾝体当成树一般攀爬。
“我回来了。小家伙,精神很好嘛!”男人爱怜的点点小男孩的额“这么晚了,你该睡了。”
“我在等你嘛,爸爸。”小男孩一脸无辜的笑着。
“该睡了。”男人抱下粘在⾝上的儿子,将他放在床上,并为他盖上薄被。“时间不早了。”接着,他面向妇少,在她的颊上印上一吻“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妇少亦回吻男人“你今天有点晚,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帮烈焰那家伙安排一些比较有挑战性的工作,好打发他的无聊。”男人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他怎么会无聊?”妇少不解“杀手先生不是还要照顾女儿,曰子过得很精采吗?”
“他说,他决定要脫离杀手业,因为曰子太无聊,所以我就很善体人意的为他接了些不可能的任务。”男人的笑容非常之恶劣。
“他不是这么说的吧?”妇少挑眉斜睨丈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杀手先生要脫离杀手业,是为了雪音和女儿,哪是因为无聊?”
“他说他要去当保镖,这不是无聊是什么?”男人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
“保镖总比杀手要好吧?”妇少紧瞅着丈夫,笑容相当的不怀好意“你就替他安排工作吧!我很期待杀手先生见到那个救了他一命的水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等着看戏?”男人的眉微挑,冰绿⾊的眼眸诡异得让人见了不寒而“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那就这么说定了。”妇少垂眼一笑,敛下眼底那抹非常恶质的笑意“对了,明天该你说床边故事给枫听了。”
“我要听爸爸和妈妈的故事。”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大声发表自己的意见,眼里露出期待的光芒。“我知道了。”男人弯下⾝,摸摸儿子红扑扑的脸颊“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听爸爸和妈妈的故事,枫?”
“因为今天妈妈说烈焰和雪音的故事,故事里面有提到你们嘛。”小男孩腼腆的微笑“所以,我就想知道爸爸和妈妈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在一起的。”
“你全说了?”
男人敛眉挑起,不可思议的看向妇少。
“没错。”妇少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反正杀手先生和雪音的故事里,我们也算是重要配角,所以我就顺便提了一下。”
“如果烈焰知道我们拿他和雪音的事来当作儿子的床边故事,不晓得他会不会把我们两个当牛排来烤?”
低首吻了下儿子的额头后,男人直起⾝,看向妇少。
“这种事情,他应该不会知道的。”
妇少一脸不在乎的耸了下肩。
“这很难说。”男人看向闭上眼的儿子“这小家伙遗传到我们两人的唯恐天下不乱和制造混乱的趣兴与天赋,我看最好还是防着点。”
“放心,枫要是找⿇烦给我的话,他就一个礼拜都别想见到杀手先生的漂亮女儿。”妇少甜笑,放话威胁看来像是睡着的小男孩,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
双眼紧闭的小男孩翻了个⾝,看来是睡熟了,但妇少知道这个威胁已对儿子奏了效。
“我们走吧!”男人搂住妇少的腰,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唇,往房外步去“你还没喝茶吧?我去帮你泡。”
“谢了。”妇少在男人颈上印下一个轻吻“我要桂花乌龙茶,对了,你今天怎么了…”
一男一女的说话声愈来愈远,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原本应是睡着了的小男孩,则在一片黑暗中又睁开了眼,冰绿⾊的眸子发出诡谲的光芒。
呵呵,妈妈也太天真了吧?她不带他去,他不会自己去吗?冲着妈妈刚才威胁他的这一点,他绝对会不负她所望的当报马仔的!当然,雪音和杀手先生的漂亮女儿他还是一定要见的。
小男孩微微一笑,挂在嘴边的笑容纯洁无垢,同时也很琊恶…-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