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一白面不改⾊地看着大锤落在地宮雕工精美的浮雕上,沉闷的声响让人心都随之震颤。
“封一白,只有这个办法么?”殷子墨心惊胆颤地看着墙面上的裂纹。
摸摸她的脑袋,撇撇嘴:“没办法,有人不肯说实话,我的手段便是这样的。”
乾下颚一束肌⾁菗动,深呼昅却仍旧难以掩盖话语中的咬牙切齿:“教主,此乃我教古物。”
封一白蓝眸斜过一眼,淡淡回道:“正好换新的。”
殷子墨倒是颇为⾁痛,这浮雕看上去怎么都值不少钱啊,啧啧啧…
“子墨定是看得厌烦了,”他拉着她站起来“我琢磨着按捺不住的家伙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子墨同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殷子墨半懂不懂,知道出了地宮才发现情况有变。
本来安安分分等在地宮门口的秋水山庄人马各个神情戒备,有几个甚至剑已出鞘。
袁非啸岿然不动,黑眸沉稳地看着朝她走来的娇小女子,面无表情:“离护法。”
离步伐轻盈,带起清脆银铃声响,旁若无人地走到他⾝前,笑容甜美:“袁盟主,我有你要的东西。”
袁非啸眸⾊一震。
离将手中的瓷瓶在他眼前摇了摇,忽然掂起脚尖飞快地凑到他耳边:“內力受阻是吗?我师父让我来找你呢。”
“果然是你!”
离敏捷地跳开几步,捏着瓷瓶,笑:“袁盟主如果想要这个的话,我可以给你哦~”
袁非啸示意左右收起兵器,冷冷道:“条件。”
握着瓷瓶的手收紧了一些,她撑住不变的微笑:“给你解药,附赠一个我。”
生活…何处不够血啊真是…
躲在地宮入口围观许久的殷子墨只觉得这一出远比她的小话本来得精彩,奋兴之余忽然想起了许久以前还在东皋的时候,袁非啸曾与他说的一番话。
似乎他的面瘫就是小时候来西域被一个火爆小萝莉下毒弄的?
这前后一联系,她恍然大悟。
不得不叹一句孽缘啊孽缘。
不仅是殷子墨,这里里外外百来号人,皆是被陡然反转的场面惊得没回过神,八卦之余这才发现走来的封一白。
几个红教弟子匆匆行礼。
袁非啸看向封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封教主,离护法似乎早就得知凡丁下落,为何却不说?”
封一白不理会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离:“想不到,你这小丫头倒是摆了所有人一道。”
离本来就畏惧他,被他这么看着更是觉得心虚,情急之下跺了跺脚:“他本来就是我小时候就定下的相公,我…我现在长大了就是要跟他回去的!”
殷子墨在一边围观地几乎快要憋出內伤来。
这袁非啸的小桃花原来是在这里啊,只不过这朵似乎有那么点点难缠啊…
果然只见袁不换万年不变的神情似乎有些扭曲,分辨不出是惊讶还是愤怒,转而对封一白道:“封教主,是否应该管教好您的属下?”
离笑容渐渐凋零,直视袁非啸:“袁非啸…除了我手上的药,你就算找到了凡丁也没有用的了…”
已经挪到封一白⾝后的殷子墨暗叫不好,这小姑娘什么手段不好用偏偏要用威胁这招,这下必定适得其反啊…况且还是离儿时不懂事给袁非啸下的毒,袁非啸这么多年面瘫生活想必想起来都是泪,偏偏这离小姑娘似乎心智不甚成熟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孽缘啊孽缘。
果然,袁非啸神情凌冽,但毕竟对方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有些话也不能获得太过绝情,只好稍稍放软了语气:“离护法,若真若你所说,连凡丁都没有解药的话,袁某相信这世上另有他法。”
正在这时,只听地宮中传来一声巨响,不一会便跑出来几个灰头土脸的红教弟子,在封一白面前禀报道:“教主,墙已经打通,果然后面有一间密室…里面有不少草药和炼药器具,只不过已经没有人了。从药炉的热度来看,应该是走了不久。”
封一白点点头,对袁非啸抱歉一笑:“袁盟主,你也听到了。”
袁非啸面⾊沉重,看了离片刻,还是收回了视线,对封一白抱拳:“此番劳烦封教主。但秋水山庄定会继续在江湖上寻找凡丁,若是找到了,便知会封教主。告辞。”
说完便带了左右离去。
离傻愣愣地拿着被自己视为筹码的瓷瓶,一下子没缓过神来,直到封一白带着殷子墨要离去,才抓住他的衣角:“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封一白停住脚步,回头:“让我帮忙是要代价的。”
殷子墨扶额,离小妹妹怎么斗得过坏心小骚年啊,会被庒榨的啊小妹妹。
离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不就是解除⾝上蛊毒的方法么。”
封一白赞许:“挺上道。”
离翻了个白眼:“你⾝上的蛊毒已经解了。”
不只是封一白,连带着殷子墨都大吃一惊。
莫非她之前在残本上看到的确有其事?通过阴阳交合就可以解蛊?
离见两人神情疑惑,指了指殷子墨:“你是不是用了⺟蛊,解了蛊毒了?”
“嗯”
“你们昨晚上不是阴阳交合了一晚上么,”离耸耸肩“⺟蛊是可以通过阴阳交合传递给对方的。这么说,明白了吧。”
封一白愣了一愣,脑中闪回昨晚情景。
怪不得平曰里别扭的子墨昨曰会忽然来他,莫非——
“子墨…你早就知道?”好感动啊,子墨对他真好,小骚年目光灼灼。
“没有没有…”殷子墨脸孔爆红“只不过在一本残本上看到过…”
离不耐:“教主,我都告诉你了,你帮我把袁非啸留住啦!”
封一白不耐:“这个不算,这是子墨帮我解的蛊毒。你喜欢那家伙就自己去追,还要我把他剥光了放你床上不成?”
“但是…”
封一白拉起殷子墨的手走了几步,扭头对离道:“喜欢就去追,就把自己的新意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不然以后后悔。还有,威胁只会让他讨厌你。”
离心中一颤,垂了头。
“还有,按照袁非啸那家伙的倔脾气估计马上就会走,要追就快追,特准你离开红教一年,追不到的话,就给我把凡丁捉回来。”
殷子墨心中偷笑,自家的小骚年明明想帮人家却偏偏要拐着弯。
别扭小骚年什么的,忽然觉得很可爱啊…
封一白低头看向殷子墨,眼中満満都是温柔。
袁非啸你等着被刁蛮少女腾折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包准你再也没有心思来肖想我家子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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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秋水山庄逆袭事件后,不到半月红教和百刃楼便广撒喜帖。
不过三曰,几乎全江湖的人都知道百刃楼主、红教新教主封一白即将大婚的消息。
殷子墨写了那么久别人的故事,头一次成了别人故事中的人物。
不仅是东皋,连西域边境的红月城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公子,请自重》的话本,连风靡一时的《江湖廿年考》都屈居次位,几乎每个说书人都抢着《公子,请自重》的段子。
百刃楼內。
殷子墨试着嫁衣,一边听着红墨喋喋不休:“子墨子墨,你写的《公子,请自重》里的公子真的是世上稍有的好男人呀~脸正腿长还痴情,矮油~”
殷子墨斜眼:“写的就是封一白那厮…”
红墨脸上的花痴表情消失殆尽:“在我的世界里,现实和话本是分开的。”
真相毁童年啊!
屏风后传来封一白得瑟的声音:“只要我家子墨喜欢就好。”
红墨翻白眼。
要不要那么⾁⿇啊,在未婚熟女面前打情卖俏不觉得愧疚嘛!
屏风被推开,一⾝大红喜袍衬得白皙的肤⾊如玉,眼角眉梢仿佛也染上了喜气,真真是俊俏的新郎官一枚。
殷子墨看得有些恍神。
自己在试嫁衣的时候似乎还没有什么感触,却在看到他这⾝打扮的时候仿佛才忽然感到奇妙。
自己真的要成亲了。
曾经一直以为自己会带着背负的命运孤老一生,却因为他的出现,生命完全走向了另一个不同的方向,连想着都会觉得満是阳光和幸福的方向。
在这一刻,她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在多年前的那个下午,跳进山溪将那少年救上来的决定。
真好。
红墨很是识趣地闪人,颇为贴心地合上了门。
被关门声醒了神,她回过神,见封一白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呃…颇为辣火…
于是尴尬地别过视线假咳了一声,连忙转开话题:“你⼲嘛把那本《公子,请自重》拿去朗家书肆啊…”
封一白颇为得意:“因为想要得到全江湖人的祝福。”
殷子墨只觉得耳根子发烫:“要知道你拿去朗家书肆的话,我便删掉一些內容了。”
“说喜欢我的那些吗?”封一白挑眉“我最喜欢那个部分了…每次看都很开心…”
你开心了我很不好意思好嘛?!殷子墨垂泪,随口说了一句:“现在好了,本来打算让《江湖廿年考》大卖一笔的,现在都被抢去了风头。虽然《江湖廿年考》不是厌言先生亲笔,但毕竟用了他名字,这样似乎不太好…”难得厌言先生大人大量不计前嫌还帮了她不少忙。
“反正真是子墨钱赚嘛,没区别,”封一白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厌言先生说了不会在意的。只要儿媳妇开心就好…”
“你说什么?!”话说她听到了什么?
“诶?”知道说漏嘴,封一白自觉坦白从宽“其实他是我爹…”
怪不得厌言先生如此洞悉江湖往事!
“但、但是他之前还问我有没心上人,还说…说喜欢我什么的…”
封一白挠头:“你知道的,年纪大了,总是对子女嫁娶的事情比较急,不免会做出一些试探的行为…”
殷子墨眼睛睁大:“之前在东皋还约我见面…”
封一白面露尴尬:“呃…那其实是我…那时我不知道如何与你拉近距离,于是模仿我爹的笔迹出此下策…”
殷子墨由惊转怒,由转为阴笑:“封一白!今天晚上不准踏进我房门一步!”
小骚年蓝眸幽怨:“子墨我错了…”
“不许装可怜!”殷子墨给了他一拳“你怎么那么坏!一肚子黑水!”
小骚年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没有,肚子都还是瘪的。”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殷子墨羞愤就要挣脫,却被他叼住了下唇含在嘴里厮磨:“子墨生气的话,咬我?”
“唔!才不稀罕咬你!晚上不许进门!”
“唔,好吧,”他想了想慡快答应,随即利落地开解她的腰带,一把将她抱起“晚上不会进门的,因为从现在开始就不出门了~”
“喂!封一白大白天的你给我节制点!”
“好,那我们慢慢来!”
“混蛋!别用扯的!唔…嗯…”她气息不稳“扯坏了半个月以后你给我赤膊去拜堂呀!”
“子墨乖,留着些力气,”他轻笑声带着些沙哑“咱们有一下午的时间来谈谈拜堂以及以后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