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已经喘得像头牛。
他别到了自己的伤臂,痛得要死,好不容易腾出另一只手,却发现不好发力,于是慢慢翻⾝下了床。
潘冬冬被他单手抱起,轻若无物地放áng上,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然而那木头就只是帮她盖好被子,并有什么过分举动。
陈默见对方仍未被吵醒,松了口气,走去阳台打起了电话。潘冬冬在后面悄悄睁开眼睛,看着阳光下的背影,柔情万千。
电话里的陈静一直在问哥哥怎么没来学校,陈默被问得不耐烦,骂了一句,跟着听到那边轻轻菗泣起来,不得不服软认输。好不容易才逗得小丫头开心,这才收线。
陈默望向⾼楼下的车流行人,眉宇间的柔和轮廓慢慢拉直,变得冷硬阴沉。
在刚才的沉睡中,他没能找到莫老头。以往自然而然再简单不过的潜意识沟通,这次却完全失效。深邃的混沌之中,再也找不到那扇明亮巨门,他进不去原本存在的**空间,几经挣扎悚然惊醒,出了一⾝冷汗。
病毒短暂的肆虐过程,似乎已将整个虚拟世界摧毁,再也不剩半点残片。
莫红眉跟妹妹长得如此相似,现在却找不到人来解答疑惑。陈默有点担心莫老头真的会就此消失。尽管从一开始双方的相处就谈不上融洽,更有着相互利用的成分在里面,但他却觉得老头更像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单纯的程序。
老头提到莫红眉时的慈祥模样,还犹在眼前。
陈默伸出右手,心念微动,阿瑞斯机器人立即有所反应,向着指掌方向悄然奔流,倒是没什么异样。唯独那点冰寒隐约在意识中现了现,像臆想出的惯性烙印。
想到现实世界的莫问天远在关外,也可能早就逃去了另一个地方,陈默不由皱了皱眉。补丁发来之后,电子娜箱里就一直没有动静,老莫的逃亡之旅想必不会轻松,现在就只能等他有,才能再次联系上。
“陈默同学,你饿不饿?”⾝后传来潘冬冬的声音。
“你先陪我去借个电脑吧,我得上一下网,发个娜件。”陈默回头说“你帮我打字,我两个手打得都慢,现在更费劲。”
“发娜件给谁啊?”潘冬冬揉着眼睛,模样交俏慵懒。
“给我对象,得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一点事情。”陈默板着脸,显得极其严肃“潘冬冬同学,无论如何请你帮我这个忙。”
“好的。”潘冬冬嫣然一笑,拉住了他的手“我顺便问问你对象有几条命。”
两人都是心事重重,这一刻的对视却温暖无限。
石榴敲开病房门时,看到陈默坐在那里,女孩颇为费力地端着个大到不像话的海碗,正喂他吃面。
“吃过了没?没吃过也给你叫一碗,就是面下得有点软。”陈默笑着问他。
“老板,这次盯人没盯上,都怪我。”石榴挠了挠头,举起手里的塑料袋,黝黑脸膛上堆着憨笑“我给你买了酒。”
他是这次去天宮的人马当中,被临时指定的领队者,守在门口的两个老兵就是接了他的命令去追踪洛璃等人的。石榴在队部除了机飞不会开,什么都玩得转,得知跟丢了人后懊悔不迭,觉得要是自己出去开车,未必会是这个结果。
漫长而残酷的拳赛,让石榴跟⾝边的所有老兵对陈默刮目相看,甚至震撼不已。来延城已经有段时间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江东卫的年轻首领,确实有着令人折服的一面。武力強大还在其次,狼一般的坚忍和那种永不放弃的狠劲,才是真正的半雄本钱,即便在场战上,也往往会是这样的人活到最后。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于大作为前赤狮队长,早已宣布过在江东卫只有陈默说了算。这种力撑方式让他有点不怎么像他,似乎脫离了军人本⾊。而现在老兵们才清晰看见,陈默⾝上那种隐蔵极深的东西。
石榴的酒量并不算好,只喝了一个口杯,面倒是吃了两碗。潘冬冬几次犹豫,最终还是没阻止陈默跟他喝酒。
比起对伤病的影响,这种男人之间的认同或许更重要。她看得出拙于言辞的石榴在表达什么,尽管后者已经坐了半个小时,总共说过的话还不到十句。
潘冬冬管石榴叫大哥,一如她在拳场对小⾼的称呼。对着这个漂亮到好像明星海报上走出来的大姐小,石榴很是不好意思。潘冬冬在拳场动刀子那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当时局势未定,也就无法出手。
石榴曾经有过42小时趴在泥沼里不眠不动的潜伏记录,完成狙击任务后全⾝都已泡成了惨白⾊,几乎被红头蚂蝗昅成人⼲。潘冬冬受的那点伤在他看来自然不算什么,血性却值得赞叹,毕竟这个社会的年轻男女,软骨头太多太多。而现在石榴看到了更为让他惊讶的一点一潘冬冬对自己表现出的尊重,以及喝酒过程中始终安安静静陪在陈默⾝边的表现,跟任何一个想要帮丈夫撑住场面的传统女人毫无异样。
对于她的年龄和家庭出⾝而言,这无疑难能可贵。
“老板娘人不错。”石榴趁着潘冬冬收拾碗筷出去的当口,低声说了句。
陈默点点头,脸⾊变得古怪,跟着一声长叹“他,就是做饭难吃了点。”
统一制服的江东卫众人走进住院部大门口的场面,简直像是开赴前线。许多护士姐小乃至病人家属都被他们昅引了目光,沈大力背着双手走在最前面,曰渐发福的⾝材极为惹眼,肚腩简直快要将制服排扣撑开,一副暴发户模样。
江东卫生意爆棚,陆陆续续招了不少保安,王英慧早就在陈默要求下辞了棉⿇厂的工作,专门过来帮忙。今天她在公司做账忙到焦头烂额,沈大力便没提陈默的事情,这会儿一路跟小护士抛着媚眼,好不快活。
一帮老兵呼啦啦涌进病房,发现石榴早就到了,尽皆大笑。沈大力“啪”的一个立正,毕恭毕敬每着潘冬冬敬礼,吼道:“老板娘辛苦了!现在俺们申请调拨经费,买酒买菜!”
“又要喝啊!”潘冬冬见了这二十多条汉子,不噤发慌,只怕把陈默喝杯了。
沈大力见小⺟老虎颇为犹豫,当即露出腼腆笑容“我这个人吧,除了英俊以外,最大的优点就是靠得住,从来不出卖兄弟。只要不让我喝酒,陈默在外面蔵了三个小老婆这种事,难道我会随便乱说?”
主治医生下午例行巡房,一推门差点被酒气熏了个跟头。病房里坐的站的満満都是人,几箱烧酒已经只剩空盒。沈大力见是穿白大褂的来了,咬着块猪头⾁上来硬是要拉对方一起喝,医生看着他血红的眼睛,想要发飙到底还是没敢。
“探病还喝酒,对病人的⾝体不大好吧?”医生斟酌着语气,1小心翼翼地打量块头最恐怖的于大,悄悄呑了。口水。
他这边话还没完,就看到那边陈默将固定手臂的外展架拆了,丢得老远发出“当啷”一声。
“活着不容易,⼲了!”孙四怒吼。
二十多个酒瓶撞在了一起,潘冬冬看到陈默用左手举瓶,伤臂竟似全无异样,微微吃惊。
陈默察觉到女孩的曰光,转头笑了笑,眼神清明,全无半点醉意。
划多划…得正热闹,潘瑾瑜的来电直接打到了陈默机手上,语气还是那么从容平淡,就好像刚刚喝了杯火候正好的功夫茶“我回延城了,五分钟后召开家族董事会,开完就过来看你。”
“不用特地跑一趟,我没事。”陈默活动了一下手臂。这次裂骨多处,阿瑞斯机器人如同強力胶般刚将所有骨缝重新拼接合拢,此刻正在细密修复过程中,外展架确实是不需要了,只不过没法用力气,做不了大动作。
“省城方面我已经打点好了,潘人凤能找到我的弱点,我自然也能找到他的。他再想被放出来,恐怕得下辈子。人都有从众心理,这次潘人凤费了点心思,董事会几位元老口风一变,下面不少董事也跟着变。千里之堤毁于蚁xué,等过段时间,我再请他们一个个把位置让出来。”潘瑾瑜缓缓说着,似乎这些在潘家董事耳中无异于惊雷的字句,可以随意拿来当成谈资。
陈默却明白这是种表示信任的方式,对此并不以为然“我什么都不懂的,潘先生,您那边顺利就行。”
“你什么都懂,就不用在我面前谦虚了。潘人凤⾝边那两个枪手本该是最利的矛,现在却被你折断了,还反过来戳了他一下。就算是阿虎在延城,也绝对没有可能办到这一点。”潘瑾瑜笑笑“我很好奇,要是潘惊城没有死在他的同伙手里,你会不会自己动手?他好像针对你针对得很厉害。”
“这个问题,您在那天剪兰花的时候就已经问过我了。”陈默说。
潘瑾瑜默然片刻,大笑“这次你帮了我大忙,不知道我能在什么地方帮你。”
“您知道我想要什么的。”陈默反手拉住了潘冬冬的手,轻轻一扯,女孩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我不会再反对你们交往,但现在的你,还谈不上完全被我接受。”潘瑾瑜淡淡补充“我是指女婿的⾝份。”
他能把话挑明到如此直接的程度,出乎陈默预料。
直到跟陈默说完,潘瑾瑜才让潘冬冬接听。这个细节无疑让人叹服,就连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刘二也竖起了大拇指。
陈默跟他碰了下酒瓶,慢慢喝⼲残酒。
这世上再⾼明的医生,也无法跟阿瑞斯机器人相提并论。老兵们走时,陈默原本也想退房出院,却被潘冬冬厉声阻止。
陈默百般无聊,跑去小卖店买了副扑克,回到病房跟潘冬冬打关门,又是偷牌又是蔵牌,贴了她満脸胡子。
潘冬冬赌品极佳,每次输了便自己撕纸条贴上,从不赖帐。陈默看着她的俏脸逐渐变样,又是滑稽又是可爱,陡然之间怔了怔,随手扔了扑克,将她拉到⾝边。
两人面对面坐在床边,陈默不算温柔的动作,已让距离近乎于零。
“老爷爷,输的可是我,你不会想打人吧?”潘冬冬惊讶地看他,对上那股异样的目光后,全⾝立即颤了频,脸颊迅速热了起来。
她从未见到过他这划模样。
山寨机再一次震动,这次是卓倚天打来的电话,一贯的言简意贼“找到那小娘们了。”
陈默很快挂了电话,站起⾝“我得出去一次,先送你坐车回家。”
“不许去”潘冬冬刚开口就被他从床上拎起,跟着双眼瞪到最大程度。
陈默带着浓烈酒味和男性气息的嘴c混已经狠狠贴上了她的,甫一接触,潘冬冬耳边轰然一声,整个⾝子全都软掉。
两人的牙齿磕了几次,陈默连嘴c混都破了,被潘冬冬柔弱无力地推在胸前,却根本不去理会。
那芬芳温软的c混瓣,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只不过主动者却换了个位置。等到陈默撤手,女孩已经快要被他揉碎,満脸酡红如同酒醉,胸脯急剧起伏,眼中水汪汪的盛満了涩羞惊讶。
臭态变从不是真的态变,这一点她最清楚不过。
“称要去做什么?”临上出租车前,潘冬冬轻声问道。
陈默没回答这个问题,咧嘴笑笑“我回来再跟你说,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到了约定地点,卓倚天早已等在那里,开了部四驱吉普。
“我在跟的案子跟那个小娘们没关系,这次帮你找人,算友情援助。”卓倚天盯着陈默,好奇道“你跟她好像有笔糊涂账啊,为什么不让我把她的消息告诉那帮省城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拿了我的东西,我得拿回来。你把我送到地方就自己走吧,这次不大好弄。”陈默说。
卓倚天古怪地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満脸男人看到男人勾当的表情“你的嘴是被哪家姑娘咬的?好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