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个精致的院落前停下,潘启文牵着叶蕴仪的手,将她扶下马车。
叶蕴仪的第一感觉是这大门好⾼,⾼到她要退后两步,抬头望去,才能看见那朱红⾊的大门上方,书写着的龙飞凤舞的那两个大字---"德园"。
叶蕴仪回眸笑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字‘德众‘,这个德园,是不是与这个有关?"
潘启文心里如被轻羽撩过,软软庠庠的,他嘴角一勾:"你不是说你国学不好的?我还以为你记不住。"
叶蕴仪在国美出生,至到10岁才随父⺟回国,从小接受的便是西式教育,父⺟虽说给她请了国文老师,但她总说自己底子不够厚,肤浅得很。
那时,他们一帮军校的同学,总爱以"儒将"作为标榜,闲暇时,偶尔会凑在一起舞文弄墨,有时便⼲脆凑到叶教官家中去,顺便向师⺟混餐饭吃。
她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热切地看着他拽文掉字。
他极享受这样的情形,所以他总是拉着她一起。
同时內心里,他还带着一层炫耀的心思:谁不知道叶教官的女儿,与师⺟一样,美得不可方物,又是洋学堂的才女,会英、法、德、曰四门外语,且眼⾼于顶,那么多的追求者中,她,却偏只爱上了他潘启文。
每次,同学们起哄,要她也露一手,她总是一扬眉,自信地笑道:"我知道自己国学底子不好,肤浅得很,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出那个丑!不过,要说别的,你们未必便強过我了!"
如果在她家,她就总是落落大方地坐到钢琴前,为大家弹上一曲。她一惯开朗,所以她选的曲子也多是如清泉般欢快。
那帮⽑头小子们连钢琴都少见,哪里听得懂那曲中的意境来?但即便是这样,所有的人都安静地聆听着,在那如天籁般的琴音中,更有人以热烈的眼光,毫不避讳地追随着她。那方宗尧便是其中一个。
每当这时,他又懊恼起来,恨不能将所有人的眼睛蒙起来,又恨不能把她给蔵起来,只许自己一个人看。
如果他们的聚会不在她家,她就会拿出一套棋盘来,让大家来打擂台。
她说那棋叫际国象棋,那天,她眼中流光四溢,调皮地笑:"国中象棋的车、马、炮都是躺着的,所以咱们老打败仗,这际国象棋的所有人都是站着前进的,你们这些未来的将军们,得要顶天立地的,才能打胜仗,所以你们得跟我学际国象棋。"
于是乎,他们这一帮子个个都学会了下那"立着打仗"的象棋,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勤学苦练,他们这帮"未来的将军们",就是下不过她。
唯有他,十回里能赢个两三回,便因为这,他居然也有了一批的崇拜者,一有时间就拉着他练手。
加之后来叶教官的一席话:“棋盘如场战,不会下棋,便不会打仗!而我们以后免不了与列強一战,所以,西方的战略战术不可不学,那么,这际国象棋就不可不会!”
于是乎,际国象棋便风靡了整个军校,而叶蕴仪更因无人能胜而名声大噪。
而这时,在德园前,叶蕴仪见潘启文笑话她的国文不好,不由眉一挑:“我可是带了棋盘来的,要不要来一盘?”
只听一个声音慡朗地笑道:“呵呵,看不出叶姐小如此一娇弱女子,竟也有男儿气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