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芒从潘启文眼中闪过,他轻轻拍了一下黛儿的背,柔声道:“黛儿,大哥、二哥有事要忙,二哥有空就来看你可好?等忙完这段时间,大哥、二哥带你去省城上大学。大学里,男女都是自由交往、互相公开追求的,我们黛儿这么漂亮,一定有不少男孩子追!”
黛儿黯然地推开他,低声道:“你们去忙吧!”
潘启文轻抚下她的背,站了起来,这时,黎昕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紧了紧,在她头顶说道:“黛儿,大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黛儿,现在哥没有时间跟你细说,你只要记住,大哥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你!”
黛儿印象中,10岁以后,这是黎昕第一次抱她,不由呆住。
黎昕见她如此,心中更是懊恼,耝声道:“黛儿,没事就去找你的女伴们玩玩,跟娘说说话,多出去走走,不要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黛儿从小就对这个大哥有点害怕,也一惯听大哥的话,这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黎昕这才放开她,与潘启文急步向外走去,走到门边,潘启文又停下来,对刚刚赶过来的文管家,也就是文四的爹吩咐道:“文叔,你把那辆宮廷马车调过来给黛儿用,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记住,咱们家里的团练,这段时间,一切以夫人和黛儿的全安为第一要务,切不可大意!”
文管家低头应下,弓⾝送走两位少爷,方才将手中的一包东西交给妈子,说道:“这是夫人特意选出来的极品血燕,这里头,有华大夫开下的配这血燕的方子和做法,你们小心着些,一定要让姐小每天吃下!”
那妈子见是大管家亲自送来的东西,知道非同小可,赶紧双手接过,应下了。
文管家想了想,又往屋內走去,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黛儿,说道:“三姐小,咱家盛世绸缎庄那里来了好多从海上来的面料,说是特意进了好些个给您和夫人做秋衣的,您看什么时间去看看?我给您安排?”
文管家从小看着黛儿长大,黛儿的父亲当初舍⾝救下潘烨霖,实际上也间接救了他的命,因此,他对这一对兄妹,一直是发自內心的关心。这时他看向黛儿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黎昕从小就并不在下人面前摆上一副“大少爷”的架子,对谁都温和有礼,在他的影响下,黛儿在家中下人面前一惯没什么架子,也从不端上姐小的面孔,加上先前大哥二哥的一席话,让她心中郁结已是消散不少,这时见文管家这样,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开口说道:“文叔,您不用担心,这两天我就在园子里走走,等我精神好些了,我就去绸庄看看。”
文管家见她答应,不由喜上眉梢,笑道:“哎呀,我的好姐小,你终于肯出这个房门了,我这就跟夫人说去,夫人这些天可是急坏了!”
黛儿知道黎芙铮对自己的好,心下感动,不由又是红了眼圈。
深夜,德园,叶蕴仪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潘启文到现在还未回来,难道是军中有事?可是,以前,不管多重要的事,他总会派人回来说一声。而今天,他一直没回来,也没派人回来说一声,她有心想让文四去问一声,终是又忍住。
叶蕴仪不睡,小清也不敢去睡,文四也一直在房门外候着。
文四命人送过夜宵,赔着笑道:“少奶奶,要不您先歇着,别等了,没准今儿个少爷在司令府那边有事回不来。”
叶蕴仪微微一愣:出门时不是说去行辕吗?怎么会是去了司令府?
终是不忍心让他们这样陪着,叶蕴仪只好上床躺着,让小清和文四去休息。
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今天去的是潘家大宅,并不是司令行辕,真是公事吗?他今天可会去见黛儿?
迷糊朦胧中,叶蕴仪脑中一会儿出现林婵凤那死不瞑目的大眼,一会儿是潘启文与黛儿深情相拥的情形,最终却是蕴杰被绑架,哮喘病发作,方宗尧为救蕴杰,血⾁模糊的模样,而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丝毫动弹不得,终是忍不住惊叫出声:“蕴杰、宗尧!”她只觉心头怦怦直跳,猛地翻⾝坐起。
睁开眼来,却见潘启文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焦灼的黑眸中带着丝深沉的阴郁,却一迭连声地哄慰道:“没事了,蕴仪,没事了!”
叶蕴仪一见潘启文,一下子双手环上了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口,心有余悸地道:“好在只是梦!好在蕴杰已经救出来了!”
潘启文心里一紧:“没事了!蕴仪,蕴杰已经救出来了,过半个月,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叶蕴仪的脸在他胸前蹭了蹭,双手死死地扣在他的腰上,颤着声道:“我梦见宗尧为了救蕴杰被打死了!那血⾁模糊的样子,就跟当初爸、妈一样!启文,我好害怕!”
潘启文眼中那丝阴郁更深了,他叹口气,紧了紧怀中的人,笑道:“梦都是反的呢!不是才收到过方宗尧的电报的?蕴仪,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叶蕴仪长长舒口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然大
亮,竟已是清晨。再回头看向潘启文,他⾝上仍是昨天的衣衫,刚刚开解了领口的扣子,显然是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服衣。
那么,他是在潘家大宅呆了一整个白天和晚上?
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叶蕴仪跪坐起⾝来,一边为他解着外衣的扣子,一边皱眉道:“有很紧急的事吗?一整夜都没回来,你连着几个晚上没怎么睡了,赶紧休息一下!”
潘启文昨天一直在处理一团哗变之事,幸好反应调度得快,事件很快平息下来,但为首的一团长却在他手下警卫连的保护下跑掉了,不知所踪。他安排了后续的事宜,又回到潘家大宅亲自重新安排了潘家最亲信的卫队对大宅以及德园的全安守卫,他带人回到德园,天已亮了。
他这时微微闭了眼,很享受地张开双臂,任由叶蕴仪为他除掉外套,嘴角向上轻扬,笑道:“没事了,都处理好了,今儿个我可得要好好睡一觉。”
说着,便満足地往床上一倒。
叶蕴仪赶紧拉住他:“洗洗再睡,脏死了!”
潘启文却顺势将她往下一拉,紧紧地搂在怀中,在她脸上狠狠地啄了一口:“一天没见,想死我了!”
她急急地捶他,他放开她,四肢一摊,赖皮地道:“没劲了,你给我擦擦就好了!”
叶蕴仪又好气又好笑地下了床,抓起他换下的外套,习惯性地嫌弃地闻了闻,却闻到一股自己惯用的香水的味道,一丝不安滑过心头:这几天她心情不好,根本就没有心思噴香水!但这香水味?…
她摇头摇,将那丝不安摔出去,这香水这里都没有卖的,哪会有别人会用?
她出声唤小清打盆热水来,同时去柜里给他拿睡衣,一边笑道:“一个大男人,还偷噴人家的香水,也不怕人笑话!”
见没有回应,拿了服衣到床边一看,他竟是已经睡着了!
小清打来温水和⽑巾,叶蕴仪轻声道:“你跟文四说,没急事不要来打扰少爷,让他好好睡一觉!另外,你让厨房煮点清淡的粥温着,少爷醒来要吃。”
小清应下,轻手轻脚也带上门出了去。
叶蕴仪拧了热⽑巾,细细地为他抹起脸来,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眼下的那一小片青黑,心里不由一疼:这两天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为了蕴杰,他都没有怎么休息!
他虽然表面镇定,还安抚着她,但她却看得出来,他其实甚至比她还要紧张,尤其听说蕴杰的病治不好了时,他眼中的惊慌,令她忍不住都想要安慰他!他知道蕴杰现在已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他才如此紧张吧?他是在担心她!
叶蕴仪这时看向潘启文的眼中充満了柔情,心底是抑止不住的骄傲和満足:他是这样的爱她呵!
她一粒粒开解他的衬衣扣子,准备给他抹下⾝上,潘启文却突然睁开眼,一骨碌地坐了起来,他看了眼叶蕴仪,歉然地说道:“蕴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处理,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着,急匆匆地扣上扣子,起⾝就要往外走。
叶蕴信一把拉住他,心疼地道:“喝点粥再去!”
潘启文挥挥手:“我一会儿就回来,给我把粥凉着。”说完,连声叫文四备马。
潘启文急匆匆地来到潘家大宅,刚睡下的潘烨霖和黎昕又被请到了书房,潘烨霖一脸倦⾊地道:“一团的事,不是都处理了吗?那一团长辛长安的娘老、老婆跟儿子不都抓起来了嘛?那辛长安是个孝子,不会不管他娘老的,迟早能抓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