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蕴仪看向潘启文的眼中満満的是警惕与不信任,一张小脸顿时冷了下来,她将⾝子尽量往一边偏去,离得他远远的,侧头看他,带着审视的目光,声寒如冰:“潘天一,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她冷嗤一声道:“上次那所谓的演讲,也不过是你的把戏吧?说什么只有我一个!你那个所谓的民生顾问,只要你有诚意,单只西南大学你就可以请来好几个!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谀悌
潘启文只觉得头更沉更大了,他的喉咙也火烧火燎地疼,那把火一直烧到他心里,灼得他五脏六腑都似要焦着般绞扭起来。
他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心中苦笑,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是不信的了吧?
可是,这已是他最后的路,他怎么能再退缩?悌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哑着嗓音说道:“好吧,我承认,是你爷爷和大伯来了以后,在他们说要在这里开行银以后,我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他尽量地掩饰住那一抹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悲凉,淡漠地说道:“除了你的能力、学识外,你家里的背景,也是我所需要的,西南大学里那些老头子,未必识得变通,况且,有了想法,没有钱,便寸步难行,而你,手中有钱,可以尽你所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所以,与其与你做仇人,不如,让你为我所用!”谀
叶蕴仪眼中明显一松,同时一抹不甘和失落涌上心头,只是为他所用?
潘启文心中微喜,他眼中星光闪烁,接着一脸诚恳地说道:“我算是彻底想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放了你的诚意。”
他脸上泛起一个苦笑来:“你这次出来,我阻止了文四派黑衣卫队跟着你,便是想试着要放手,却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多的乱子!”
叶蕴仪心中一动,眼前浮现出她出来前与他相见那次,他那纠结、矛盾的眼神,那时,他应该就是在挣扎放还是不放的问题吧?他不派黑衣卫队,真的是想要放手?
叶蕴仪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
潘启文微微一怔,心中那把火一下子漫延了出来,他心中的怨气猛然爆发:“什么为什么?我说了半天,你就是不信是不是?叶蕴仪,我告诉你,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累了!我厌倦了这样的透不过气来的生活,我厌倦了你看着我那警惕而防备的眼神,更讨厌自己时时背负着的过去,庒得我直不起腰来!”
他也偏头看她,冷笑一声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得见吃不着,你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我算是想通了,漂亮的女人一大把,我⼲嘛要过这种不是人过的曰子?别人都是三妻四妾伺候着,我他妈的连去偷食都不敢!结果又怎么样呢?又有谁领情?”
叶蕴仪胸膛急剧起伏着,双手死死地撑在⾝下的石头上,那冰凉的的感触一直透到她心底里,冷得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听潘启文冷冷地道:“我放了你,就是想与你,与我们之间的过去,做个了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吐出心中的郁结:“了结了,才能重生新活!我不想再那么累了!”
叶蕴仪眼神迷离,口中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了结?重生新活?”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漫过她心头,这么长时间以来,似乎她活着的意义,便是与他对抗,争取完全的自由。几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目标。在这同时,让他痛,也让自己痛,已成了她全部行为的准则。
可是,突然间,这个目标,不过他轻轻的一句话便实现了,一旦他放开她,她还凭什么让他痛?
叶蕴仪只觉得整个心突然空了,她应该⾼兴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却觉得没着没落地心慌?
她突然倾⾝向前,两手紧紧攥在腹小前,红了眼,带着哭音叫道:“潘天一,你凭什么说放就放,说不放就不放?在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之后,你要怎么了结?你凭什么?”
看到她这副模样,潘启文的心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绞扭了起来,痛得他弯下了腰,那灼痛感更強烈了,浑⾝骨头都痛了起来,他知道,她终是相信他要放手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样痛苦?他甚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強烈的失落!
潘启文的心里霎时烘乱起来,有一股不确定的热流在四肢百骸中到处乱窜,让他的心里热热庠庠的,有一抹不敢置信的狂喜掠过心头:难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
他拽回自己想要去拥住她的那只胳膊,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提醒着他:她有这样的表现,说明爷爷的“松手攻心”之策是有用的,若是他不放手,她在他面前永远只有如冰霜般的冷漠这一种情绪!他现在,只能这样走下去!
只要她相信了他是真的要放手,他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深深昅了口气,庒下心底的悸动,叹口气道:“我知道我做了太多坏事,你若想找我算帐,替你父⺟和蕴杰报仇,随你想怎么样,我接着就是,绝无怨言!至于方宗尧,他现在的确好好地在南京,你若不信,尽可以光明正大地写信去问,你若再怕我耍什么手段,也可请你爷爷亲自去看过
!或者,你自己去看看也行!”
叶蕴仪抬眼看他,眼神慌乱,不,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他话都说到这份上,那么,他是真的打算要放了她了?心中有个声音在狂疯地响起:“他不要我了!”
她听到自己可笑的声音,傻傻地问了一句:“你要跟我——离婚吗?”
潘启文微微一震,离婚?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想着,让她相信,他会给她自由,然后,他知道,只要回到潘家集,爷爷自会出面,让她将过去放下,爷爷的一句话,自是抵得上他一万句。只有到那时,她彻底将过去的怨怒放下,他们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可是,这个笨女人,第一件事居然想到的竟是离婚!
潘启文听到自己牙齿磨得咯咯作响,虽然他有从头来过的心理准备,可是,他却清楚知道,背着潘少夫人这个名头,会让他的计划实现起来更容易,也方便得多,更何况,外面有那么多的狂蜂浪蝶,对她虎视眈眈,他怎么敢将这名份先自抹掉?
潘启文想了想,皱眉道:“我好歹在这西南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头离婚算个什么事?再说了,你一个女人,离了婚的名声好听么?”
叶蕴仪提起的心里竟是一松,可她脑中顿时又混乱起来,即便当初几次遭逢大变,她都觉得自己从没象这样不清醒过,她一脸怔忡地看向潘启文:“那,我们…”
只听潘启文冷冷地道:“你不会是急着离开我后,那么快就要去嫁人吧?真有那一天,你想要离,我就悄悄跟你离了就是!我堂堂潘少帅,被老婆扔了离婚,我可丢不起那人!”
叶蕴仪鼻子一酸,心里更冷起来,原来,他只是为了面子!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讷讷地道:“可是,若是你有了别的女人…”
潘启文看着她那呆滞的模样,心里又酸又疼,他断然拦住她的话,冷冷地道:“有了别的女人,未必就要娶了回来!我说过,这少帅夫人的⾝份只为你留着!”
叶蕴仪一愣,心中微微起了暖意,却又听他说道:“你若愿意,有了这重⾝份,你和我做起事来,都会事半功倍,我军府政可以借着你行银的信用,你们行银也可以借着我军府政的威势,互相都有好处!”
潘启文顿了一顿,又轻哼一声道:“你若不愿意用这个⾝份,我也不勉強!反正,外界也不知道我潘家少夫人是谁!”
叶蕴仪心中酸涩,这时脑中条理却逐渐清晰起来,她突然嗤笑一声道:“哪用那么复杂!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既然你说放手,那么,我跟爷爷、蕴杰一起走!一了百了!”
潘启文浑⾝一僵,一口气被她堵得提不上来,眼前不由一黑,直直地向后摔去,叶蕴仪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冰冷的手冻得一颤,她心里一惊,忙伸手到他额上一摸,才发现他的额头竟是滚烫!
她急忙将自己⾝下的服衣菗出来,铺在他⾝下,然后扶着他缓缓躺下,她看了看昏暗的天⾊,不由发起愁来。转头对潘启文皱眉道:“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你的伤只怕发炎了,你在发烧!”
潘启文顺势倒下,心里赌着气,闭了眼,也不理她。
叶蕴仪轻轻推了推他,急道:“你能不能走啊?你是怎么安排你的护卫的?这里露水重,晚上会更⿇烦的!”
潘启文翻了个白眼,冷笑着道:“死了拉倒!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反正你也要跟你爷爷走了,何必还管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