満⾝泥浆的杨老三抬头看向那⾼头大马上,被军用雨披包裹得严严实实,又被⾝后男人紧紧抱着的女人,他惊疑不定地仔细看了看那张小脸,绝望的眼中立刻闪现出希望来,他跟头扑爬地来到马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声哭叫道:“少夫人,请您派人救救乡亲们吧!”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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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蕴仪心中一紧,就要往下跳,潘启文一把按住她,自己先翻⾝下马,再将她抱下来,叶蕴仪赶紧上前扶起杨老三,指着潘启文,柔声道:“杨三哥,这位就是潘少帅,有什么事好好说,少帅定会为你们作主就是!”
杨老三站起⾝来,怯怯地看了一眼潘启文,仍是看向叶蕴仪,急切地说道:“坟山整个塌了!好多人被埋在了下面!我们人手不够刨,我就想到云顶镇上找柳老爷帮忙召集人来救人!”
叶蕴仪心里一沉,她与潘启文对望一眼,只见潘启文皱眉问道:“有多少人被埋?是不是都还活着?”
杨老三哭道:“咱这附近的百多户人家的男人大都被埋在里面了!我运气好,埋得浅,是最先被我家女人和孩子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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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启文点点头,他来不及细问,向⾝后一招手,吩咐道:“你去潘家集,直接找林团长,给我调两个骑兵连来,让他们连夜赶来!命他们务必子夜之前赶到,否则军法从事!”谀
两名护卫领命正要离去,却听叶蕴仪一声:“慢着!”她踮了脚,在潘启文耳边说了句什么,潘启文点点头,对那护卫说道:“把军医给我带来!同时命骑兵连每人带三副手套,自备⼲粮和水,多带点铲子铁锹等工具!还有,跟他们说清楚,这次虽只为救人,但同样按军功论赏!”
叶蕴仪转头向一脸狐疑的杨老三解释道:“虽说云顶镇近,可军队是骑兵,脚程反而快,人也是现成的,若是去云顶镇临时调人,反而慢,再说,也很难如军队一般好调派!”
杨老三听了,立即在雨水中扑通一声跪下,仰天大叫一声:“老天开眼哪!”说完又重重地向叶蕴仪和潘启文磕下头去。
叶蕴仪赶紧扶起他,转头对潘启文叫道:“咱们快去救人!”
潘启文却坚定地摇头摇,招来两名护卫,厉声道:“你们两个,好生护着少夫人回云顶镇上去!少夫人若少了一根毫⽑,我唯你们是问!”
说完,他翻⾝上了马,一挥手:“其余的人,跟我去救人!”
叶蕴仪一把拉住缰绳,仰头叫道:“多个人多分力,一起去!”
潘启文脸一沉:“不行!”
叶蕴仪皱了眉,柔柔地叫了一声:“阿文!”
潘启文眉心一跳,他一挥手:“刀疤,你跟杨老三共乘一骑,带他们先赶一步,我马上就来!”
他叹口气,跳下马,一把将叶蕴仪拥进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妞,听话!你在的话,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叶蕴仪坚决地摇头摇:“不,阿文,我要跟你一起!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听杨老三所说,没被埋的多半是些妇孺,我去能有帮助!”
潘启文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俯⾝在她耳边道:“妞儿,你的⾝子要紧!”说着,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叶蕴仪的腹小,更凑近了些,轻笑一声道:“这两天咱们这么努力,没准咱儿子已经在你肚子里了呢,我可要小心着些!”
叶蕴仪脸上一热,她轻拍了他一巴掌,正⾊道:“启文,你说过,要跟我携手并肩,这一次,你不单单只要救人,还要在百姓中落下一个好名声!我跟你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跟你一起,会有帮助!这一次,就当是咱们携手并肩的开端,好吗?”
潘启文听了她口中“携手并肩”四字,心中一热,不由自主地点头,豪气地吼了一声:“好!”他一把将她抱上马,自己也翻⾝上马,却见叶蕴仪对跟在⾝后的两名护卫中的一人说道:“你去省城找黎昕,要他将消息透露给那些报社,若是报社有人要来,派人给他们带路!”
潘启文打马狂奔,很快便追上了杨老三和刀疤,来到坟山附近,一行人弃马步行,道路泥泞湿滑,叶蕴仪几乎是被潘启文半搂半抱着走到山脚下。
山脚下一片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盏油灯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山下的情形完全无法看到,只听见一片的哭声、呼号声此起彼伏。
潘启文一挥手,沉声道:“点火把!”护卫们齐齐应了,很快几十根火把点燃,又分散到各处,将整个山脚都照得透亮。
仔细看去,叶蕴仪与潘启文心中都不由一沉。
原来,这几天,大部分的男人都上了山修补坟墓,今天下雨他们更是不敢停,不曾想整个坟山竟突然垮塌,因为速度太快,几乎没人能来得及逃出去。
叶蕴仪与潘启文眼神沉重地对视一眼,在互相的眼中看到了绝望和惊恐,这山上全是泥土和石头,许多人相当于是被活埋在下面,人若不能呼昅,挨不过几分钟!只怕现在相救,已是来不及!
潘启文微一沉昑,叫过杨老三问道:“你被埋在下面多长时间被刨出来?怎么能够出气?”
杨老三忙答道:“
因为我在坟墓前,山垮下来时,我也没来得及细想,就将石碑顶在头上,加上山上很多的树,垮下来时,在我周围撑起了一个小洞,手能活动,泥土才没堵住了口鼻。”
潘启文面上一喜,忙吩咐下去:“咱们人手不够,先找人,每找到一个人,先把头给刨出来,露在外面,把人头都露出来了,再刨⾝子!”
二十多个护卫立即行动起来,潘启文也加入了刨人的行列。
叶蕴仪却走到那些个已将自家男人的头扒了出来,还在拼命扒着⾝下的泥土的女人们面前,大声叫道:“大嫂、大婶们!你们的男人现在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现在需要你们帮忙,先把其他人的头给刨出来,让他们先能出气!他们的头在下面埋得越久,越容易丢命!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难道能眼看着他们被活埋吗?”
就在这时,一阵哭声传来:“李贵,你醒醒啊!天啦…!”
叶蕴仪一惊,只见潘启文上前一步,探了探刚被挖出来的李贵的头,眼中一黯,他直起⾝来,大声吼道:“你们能眼睁睁看着再一些人象李贵这样死去吗?他们许多人,在下面,可能跟你们的男人一样,早点把头露出来,他们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叶蕴仪看了看迟疑着的女人们,一把拉下雨衣的帽子,红了眼,大声道:“你们应该认识我,我是潘少帅夫人!刚刚说话的就是少帅,他现在也在那边找人!少帅已经派人去调兵来救人了,我答应你们,兵一到,定先将你们的男人救出来!”
这时,一个已被挖了半截⾝子出来的男人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孩儿他娘,先救人要紧,我还死不了!”
于是,女人们迅速转移了阵地,而其他正在四处搜寻自家男人的女人,都向叶蕴仪和潘启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潘启文一把揪起正蹲下⾝去要伸手刨人的叶蕴仪,低吼道:“你带两个人专负责找人,找到了吼一嗓子。”
叶蕴仪看了看潘启文已鲜血淋林的十指,眼泪猛然涌了上来,她眼睛向四周一望,知道各家所有的铲子、铁锹都已用上,要给潘启文找把工具来的话,便说不出口。
她喉中哽咽着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带着两个护卫匆匆向另一头走去。
未到夜午,骑兵连就赶了来,刀疤第一个迎上去,血红了眼,抢过一把铲子,递到十指早已惨不忍睹的潘启文手上,看到自家少帅拼了命地在刨着土,士兵们哪还有话说?赶紧按建制划分区域救人。
这时候被埋在下面的人都已被找了出来,其中一半以上,早没有了呼昅,山下哭声一片,整个山脚被凄风苦雨笼罩着。
杨老三一个个确认过,走到潘启文面前,哽咽着道:“少帅,人头都出来了,现在兵也来了,您歇会儿吧!”
潘启文直起⾝来,皱眉问⾝边的刀疤:“少夫人呢?不是人都找出来了吗?她还在做什么?”
刀疤忙道:“少夫人分派那班女人去烧热水、找⼲净纱布去了,说是等下人全都刨出来,清洗伤口要用。”
就在这时,一个骑兵连的连长匆匆跑过来,将手中一包东西⾼⾼举起:“少帅,您看看这个!”
潘启文一看,不由厉声问道:“**?哪来的?有多少?”
那连长忙回道:“我们挖出来的,已经发现的足足有十包!显然这**是埋在这山上的,但还未引爆!”
潘启文面目狰狞地一挥拳头:“狗曰的东洋人!说不定这山塌也跟他们脫不了关系!”
他突然心中一惊,颤声叫道:“刀疤,快!带我去找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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