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宗尧脸上泛过一丝苦涩,他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地在叶蕴仪背上拍了拍,他拉开她,笑道:“蕴仪,刚刚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原来,真如你信上所说,你是的真的过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叶蕴仪心中感动,她知道,经过上一次的事,他已不再相信潘启文,甚至也不敢相信她发的电报和写的信!他是怕,她是在潘启文的胁迫之下,才违心地发出这些信息。
叶蕴仪笑道:“宗尧,从此以后,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来,走,我带你去见见启文,对了,还有我爷爷和大伯!你也应该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吧?”
她又一拍手心,笑:“嗨,我忘记方伯伯的⾝份,现在未必适合你公开在这里露面,你等着,我去叫他们上来,保证不会让外人知道就是!媲”
方宗尧却一把拉住了她,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摇头摇,皱眉道:“蕴仪,我相信你所说,潘启文或许真的是对你好,可是,我一再向父⺟保证,我会完好无缺地回去,他们才肯放我来这里。”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他和方家人根本便不信潘启文!
叶蕴仪心里不由一沉。
且不说她与方家的关系,单只这西南军归了南京,若是朝中无人,以后将会举步维艰,现在南京是在跟广西那边准备开战,无暇顾及西南军,若是一旦广西平静,又怎能容他潘启文重兵在握、独霸一方丫?
在她看来,在京中唯一可无条件信任的人便是方家,若是潘启文与方家之间不能达成谅解,这将于西南军十分不利。
叶蕴仪走到方宗尧对面坐下,直直地看向他,说道:“宗尧,启文以前是有做错的地方,但是,他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基于爱我!”
顿了顿,她咬咬牙,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我让他向你赔礼道歉,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一回?”
方宗尧叹了口气:“蕴仪,我明白你的心思,在我来说,只要你一切安好,我便放了心,只要你开心,便是拿了我的命去,我也是愿意的,更何况只是原谅他?”
叶蕴仪不由皱了皱眉,当初并非潘启文开的枪,一切都是叛军所为,哪有说拿命这么严重?
却听方宗尧接着说道:“蕴仪,你说你爷爷和大伯已原谅潘启文,我想,他们并不知道蕴杰被绑架,哮喘发作,差点死去,更这一生都无法治愈的事吧?如果说你父⺟的死,潘启文只是无心之过,那么蕴杰的事呢?”
叶蕴仪脸上一僵,他知道爷爷知道她和潘启文之间的事,是潘烨霖告诉他的,但潘烨霖有没有告诉爷爷蕴杰的事,她并不知道,也不敢问,本质上,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推动她去原谅潘启文吧?而爷爷给了她最好的理由,下意识里,她又怎么敢再去提蕴杰的事?
方宗尧看她神⾊,便知如自己所猜一般,不由苦笑道:“或许蕴杰跟我一样,并没将这件事当成很大一件事,可是,为人父⺟者却不一样。他们恐怕很难轻易原谅。”
叶蕴仪不由急道:“可是,你当初受伤,并不是启文开的枪,都是叛军所为,而后来、后来…”说到这里,叶蕴仪不由怔怔地看向方宗尧,后来的事,她并不知晓!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強烈的不安,当初古天舒那拼了命的刺杀,一下子涌现在眼前,而古天舒的确是死在了潘家!
方宗尧冷笑一声道:“潘启文是不是告诉你,都是叛军所为?可是,我告诉你,最后拼了命,受了一⾝的伤,将我救回海上的,却是他口中所谓的叛军----丁长和!”
叶蕴仪霍然站起,一脸惊恐地道:“什么?”
叶蕴仪心中一片慌乱,又听方宗尧说道:“对我开枪的,是潘启文⾝边的罗副官,他们是不是告诉你,罗副官也是叛军的人,他们杀我,目的是要挑起潘家军与南京的矛盾?”
叶蕴仪一惊抬头:“难道不是?这说法合情合理!”
方宗尧轻哼一声,讽刺地笑道:“是,是合情合理!但若是潘启文为了不让叛军被南京所收容而故意为之呢?”
叶蕴仪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方宗尧叹口气:“蕴仪,你是关心则乱,你那么聪明,怎会想不明白?你坐下,听我说!”
叶蕴仪胡乱地坐下,一惯清晰的头脑这时却完全理不出头绪来,只得听方宗尧一一道来。
“我那时受了伤,被古天舒他们救下,一路到省城做了手术,中间我曾醒过一次,我求古天舒去救你和蕴杰!他答应下来,他留了四个特勤队员,连夜护送我回海上,可就在我们刚要出西南界面时,却被潘家军的人给团团围住,为首的,便是那名罗副官!”
“我当时昏迷不醒,这些,都是后来护送我的特勤队员告诉我的。我们被潘家军的人抓住,关了起来,不知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既不放人,也不杀我们,也每天派人来给我换药,特勤队员几次想办法要逃出去,都因为我伤重在⾝,没能成功。”
“半个月后,有一天晚上,我刚刚醒来,便听到一阵枪响,好象是潘家军与谁打了起来,再后来,丁长和便领着人冲到了关押我们的门外,却与罗副官带着人对峙起来,我亲耳听到罗副官狞笑着道‘丁长和,你自己逃了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上来送死?’”
“那丁长和喘着耝气答道:‘罗副官,你背着是我的人的名,对方宗尧开枪,又抓了他,这个黑锅,老子不能背!西南不能呆了,老子只能往南京逃,方家势大,我不能被潘家军追,再被南京通缉!’”
听到这里,叶蕴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方宗尧接着说道:“正好那时,我⾝边的特勤队员刚刚想法搞到了几条枪。”
他苦笑着解释:“你应该知道,这些特勤队员是被关不住的,若不是因为我重伤在⾝,医生叮嘱移动必须抬担架,他们早便逃了出去。”
“四个特勤队员立即冲了出去,他们的战斗力岂是一般士兵能比,很快便与丁长和的人会合在一处,丁长和的人冲进来,抬了我的担架便走,枪战中,我亲见罗副官被丁长和一枪打死,而他也⾝受重伤!”
“就这样,且战且走,一路出了西南,换了装,这才到了海上。”
方宗尧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叶蕴仪一眼,说道:“对于丁长和,开始我也怀疑他别有用心,可他的人将我们送到海上后,便坦言,他们知道,潘家军迟早要归南京,潘家军势大,他们绝不想我们为难,只求一块活命之地,绝不在军、政中任职。而这么长时间来,他们的人打散了在海上不同的地方,各自做着苦力为生,也从不来找我,还是我⺟亲时常接济他们一些。后来,我们去了南京,他们并未跟去,并就此断了往来。”
叶蕴仪心里一哽,嘴边的要想辩解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方宗尧眼神黯然地道:“那时,古天舒曾想法传出讯息给特勤队员,说你已经死了,那时我心灰意冷,便命特勤队员传讯说我死了,死前命古天舒替你我报仇!”
叶蕴仪大惊失⾊道:“什么?古天舒怎么会以为我死了?”她眼前猛然闪现出古天舒临死前见到她时,那惊骇的眼神!
方宗尧点点头:“我想着,古天舒即便来救我,也是送死,不如让他去杀了潘启文,为你我报仇,也算死得其所!”
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在室內弥漫起来,叶蕴仪低下头,哽咽着道:“可是我们都还活着,古连长却已死了!”
方宗尧侧了头,没有说话,眼中一片黯然。
半晌,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室內一片静谧,终于,叶蕴仪抬起头来,眼中是坚定的神⾊:“不,宗尧,我相信他!他杀了你,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南京不能容他,我也不能原谅他!”
方宗尧却平静地看向她,淡淡地道:“蕴仪,当时的他,你能确定是理智的么?为了你,他连蕴杰都能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还有,全面驱逐曰本人的事,你也认为他是理智的么?”
叶蕴仪仍是坚定地摇头摇:“不,宗尧,他虽说经常做事容易冲动,可我相信他不会再骗我!我连我父⺟的死和蕴杰的病,甚至,那个孩子的失去,我都能原谅他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对我撒谎?”
方宗尧神⾊一变:“孩子?”
他见叶蕴仪提到孩子时,脸上一片惨淡,便忍住不再提,只是笑道:“蕴仪,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我原本…”他突然打住,不再往下说了。
叶蕴仪知道,只怕他这次来,也是想了万全之策,若是她有不测,或如他所想,她仍无自由,他只怕还要拼死一搏,也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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