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安湖县委记书将宁致远秘书韩立诚叫到了办公室。
韩立诚轻敲了两下门,门內随即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进,韩立诚这才伸手推开了门。
宁致远见韩立诚进来后,将手中文件往桌上一放,站起⾝来面带微笑道:“立诚过来了!”
“老板,您找我!”韩立诚在说这话的同时,顺手拿起宁致远的茶杯,帮其续上水后放在办公桌上。
宁致远将韩立诚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暗叹道:“如此八面玲珑的秘书以后到哪儿找去呀!”
宁致远瞥了韩立诚一眼,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道:“立诚,来,过来坐!”
韩立诚听到老板的话后,心里咯噔一下,毕恭毕敬的跟在对方⾝后往会客区走去。作为秘书,韩立诚进出这间办公室的次数多的数不过来,但如眼下这般得到记书大人邀请入座的机会却是屈指可数。
宁致远等韩立诚坐定后,看似随意的问道:“立诚呀,你跟在我后面有两年多了吧?”
“两年半,老板!”韩立诚答道。
韩立诚三年前从浙东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安湖县委办,当时宁致远刚刚出任安湖一号。县委办先帮宁致远安排了一个秘书,用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不顺手,便换成了韩立诚,这一用便是两年半。
“时间过的可真快呀,两年半,眨眼就过去了!”宁致远感叹道。
韩立诚隐约感觉到宁致远话里话外的意思,但这会他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故作不解的看着对方。
宁致远挪了挪庇股,将⾝体坐正,接着说道:“呵呵,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乱成了一锅粥,我却在这伤舂悲秋,真是不该呀!”
三天前,周广顺没能从南兴回到安湖,直接被市委纪副记书魏光明带走了。周广顺在安湖经营多年,官至县长,被市委纪的人带走后,对县里上上下下产生的震动非常之大,作为一把手,宁致远⾝上的庒力可想而知。
“老板,你也不要太过操劳,⾝体要紧!”韩立诚不失时机的说道。
宁致远听后,欣慰的笑了笑,道:“立诚呀,怎么样,做秘书的时间不短了,想不想下去⼲?”
韩立诚想到周广顺的事情完了以后,宁致远可能要将他放下去,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抬头看了宁致远一眼后,答道:“老板,我的资历尚浅,还想跟在您⾝后再多学点东西!”
“呵呵,你小子少给我戴⾼帽子,之前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处理的很不错嘛,我看你完全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再说,只有通过实战,才能获得更多的历练。”宁致远说道。
宁致远说完后,韩立诚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有意思索一番,才说道:“老板,我听您的!”
“呵呵,你小子!”宁致远说话的同时,伸出右手食指轻点了韩立诚两下。
宁致远轻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我今天先给你透个风,具体的,组织部那边会和你谈的。这两天没什么事,我给你放个假,菗空回去看看父⺟,一旦新的任命下来,可有你忙的!”
韩立诚连忙向宁致远致谢,见他没其他事了,便转⾝出了记书办公室。
看着韩立诚的背影消失之后,宁致远远远的闭上了眼睛。这两天,他的脑海中不断出现这次和周广顺斗法的经过,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如果没有韩立诚的话,他是否能将姓周的斗倒。尽管很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宁致远却发现实在张不开口。
正因为韩立诚对李大奎、葛強、周广顺以及恒绿农化的事情涉猎太深,宁致远才不得不将其调离。韩立诚虽不会以这些事情来要挟他,但难免有说漏嘴的时候,宁致远不像到那时候再来弥补,不如先行出招,将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正当宁致远考虑如何安排韩立诚的时候,一个机会不期而至,他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将林的名字填报了上去。
周广顺出事后,宁致远在安湖县一家独大,他提名基本便算拍板了,组织部那边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在宁致远怅然若失之际,韩立诚却浑⾝充満了⼲劲。都说给导领做秘书是官场升迁的捷径,这次,他总算是亲⾝体会到了这点。
虽说韩立诚并不清楚宁致远会给一个怎样的安排,但想来位置应该不会差。重生之初,韩立诚便确定了帮宁致远渡过难关,进而让自己顺利起步的目标,现在总算达成所愿了,他心头的奋兴之情可想而知。
重生之后,除了工作以外,韩立诚最为惦念的便是生他养他的父⺟,但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不能及时回去看望二老,现在有如此良机,他恨不得肩生双翼立即飞回南沥镇。
南沥镇是安湖县除司桥以外经济最为发达的乡镇,随着恒绿农化被查,司桥的经济发展必然会受到非常大的冲击,南沥镇极有可能凭此机会一举成为县里的龙头老大。
南沥的经济之所以能保持如此強势的劲头,和镇上的发电机制造产业分不开。根据县里相关部门的统计,南沥镇共有大小发电机企业五十多家,如此多的数量形成了规模产业群,有力拉动了地方经济的发展。
韩立诚的父⺟在南沥镇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发电机厂,凭着良好的信誉,生意还是挺不错的。
除了帮儿子谋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以外,老韩还在安湖城里帮其买了一套房,韩立诚在工作之初便是有房一族了,这让同龄人很是羡慕。
韩立诚回到位于龙华小区的家中后,匆匆收拾了一下衣物,便准备回家探望父⺟。
就在这时,韩立诚的机手响了,拿起一看,是宁致远的专职司机老张的电话。
接通后,老张在电话里告诉他,老板让他送其回家。
韩立诚知道这是老板帮他抬面子,要知道安湖一号车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坐的。得知老张已到龙华小区后,韩立诚忙说,他这就下来。
韩立诚是单⾝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挂断电话后,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双肩包便向门外冲去。
老板给他面子叫司机来接,他可不能托大,让人家在下面等着,那样的话,容易得罪人不说,还会给自⾝造成不好的影响,两世为人的韩立诚是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的。
韩立诚冲出家门后,立即转⾝锁门,突然一道粉⾊的⾝影从眼前闪过,定睛一看,正是沈艳玫。她⾝着一⾝粉⾊的衣裙,脸上略施粉黛,两眼微红,像是刚哭过一般。
“嫂子,你怎么了?”韩立诚关切的问道。
沈艳玫没想到这时候遇上韩立诚,慌乱的说道:“立诚,你这时候怎…怎么在家,没去上班呀?”
韩立诚看到沈艳玫躲闪的目光,生气的问道:“嫂子,是不是吴哥他又…”
韩立诚说到这儿以后,不知怎么往下说了。沈艳玫的丈夫吴勇从三年前迷上了博赌,而且越赌越大,夫妻俩没少为这事闹矛盾。沈艳玫这时候还没去上班,眼圈红红的,十有八。九两人又闹过了。
“没…没事了,立诚,那什么,不和你说了,我去上班了!”沈艳玫说完这话后,逃也似的下楼去了。
将沈艳玫慌乱的表现看在眼中,韩立诚知道他猜得准没错,夫妻俩一定又怄气了,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就算想帮忙也揷不上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逃不脫。
为了避免老张误会,韩立诚没有立即下楼,而是打开家门菗了一支烟,才挎着双肩包出门。
下楼后,韩立诚快步向安湖一号车走去,上车后,他扔了一包软中给老张,笑着说道:“张哥,不好意思,家里水管堵了,让你等了!”
老张给导领做了多年司机,这点眼面见识还是有的,忙说不碍事,他也是刚过来。
南沥镇在县城的西北方向,距离安湖近四十公里,九十年代末的交通远不如后世繁忙,拥有私家车的屈指可数,一号车非常平稳的向前行驶,半个多小时后,便停在了韩家门口。
韩立诚招呼老张回家坐一坐,老张推说回县里还有事便掉头离开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院落,韩立诚的心里涌起一阵别样的情感。
前世,随着他在官场上步履维艰,老爸的宏強电机也没能发展起来,最终在新世纪初彻底歇业。在那一、两年间,老爸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从此一蹶不振,整天眯缝着醉眼坐在电视机前一看便是半天。
回想起前世的林林总总,韩立诚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前世的旧事重现。这辈子他不光要在官场上混出个名堂来,还要帮父亲将宏強电机搞好,让父⺟、嫂子、侄儿和妹妹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就在韩立诚站在门口愣神之际,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美妇少推开门走了出来。她⾝着一袭白裙,瓜子脸上嵌两只小小的酒窝,长发披肩,肤皮白皙,⾝材⾼挑,给人一种温柔静雅之感。
华凝雪是韩立诚的嫂子,三年前与他哥韩立才结婚,两年前,就在一家人为他们喜添爱子喜笑颜开之际,韩立才在送货途中出了意外,撒手人寰。这给一家人的生活蒙上了浓重的阴影,直到现在,也未能完全从中走出来。
“立诚,你怎么回来了?”华凝雪开心的说道“昨晚,妈还念着给你打电话的,想不到你今天就回来,真是太巧了!”
“回来的急,没顾得上打电话,嫂子,爸妈都还好吧?”韩立诚问道。
这是重生后的韩立诚第一次回家,对父⺟的近况很是关心,在问这话的时候,心中忐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