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沧河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赵长河亲送韩立诚去三沟乡上任。
在车上,赵长河向韩立诚简单介绍了三沟乡的情况。
三沟乡位于沧河县的东北角,距离县城有三十多公里,交通不是很方便。三沟乡由于地处偏僻,又是出了名的水乡,经济相对较为落后,不过那儿的水产养殖还是搞的挺不错的。
在这之前,韩立诚便意识到三沟乡绝不是什么好去处,否则,便轮不到他过去了。听到张长河的这番话后,韩立诚的心里凉了半截,在这么个鬼不生蛋的地方,要想⼲出点成绩来,谈何容易。
赵长河并没有注意到韩立诚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三沟乡的党委记书吕德昌是名老同志,工作经验非常丰富,你过去以后要多向他请教!”
听到这话后,韩立诚的心里又是一沉,去那穷乡僻壤本就够悲催的了,竟然还要面对一个強势的党委记书,这简直是不让人活的节奏呀!
通过赵长河的介绍,韩立诚了解到吕德昌不光是三沟乡的党委记书,还是乡长,名副其实的党政一肩挑。
今年后,从央中到省里都在強调党政分离,韩立诚实在想不明白,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吕德昌竟还能⾝兼两职,这还真是个奇葩。
赵长河见韩立诚两眼定定的看着车窗外,便不再和其说话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作为送履新员官上任的组织部员官,赵长河今天的话看似有点多了,实则他是另有用意,只不过暂不为外人道罢了。
一番思索后,韩立诚递了一支烟给赵长河,并帮其点上火,诚恳的说道:“赵部长,感谢你的指点,我初来乍到,年龄又轻,以后还请你多多帮助!”
“呵呵,韩乡长,你这么说可就太谦虚了,我们互相帮助!”赵长河吐出一口淡蓝⾊的烟雾后说道。
韩立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冲着赵长河点了点头。
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不知不觉便到了,赵长河冲着韩立诚努了努嘴道:“韩乡长,这儿便是你要工作与战斗的地方了,祝你能取得佳绩。”
韩立诚刚道了一声谢谢,司机便轻踩了一脚刹车,八成新的捷达车便停了下来,转头对赵长河说道:“赵部长,三沟乡的同志已经等着了!”
韩立诚和赵长河一起抬头车前窗看去,只见在三沟乡府政门口站着七、八个员官模样的人,不用说,一定是乡里来迎接他们的。
就在这时,韩立诚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他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只见赵长河眉头紧蹙,脸上阴沉的能挤得出水来。
韩立诚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里很是好奇,不知赵部长和谁生气。
“小王,开车,直接进去!”赵长河冷声说道。
听到赵长河的话后,司机也是一头的雾水,不过他还是立即将车起动,往三沟乡府政大院驶去。
当车从乡府政门口驶过时,韩立诚注意到三沟乡众员官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有惊喜,有失落,有惊愕,更多的则是尴尬,其中至少有三、四位员官抬头望向⾝后的那幢三层小楼。
看到这一幕后,韩立诚有点明白赵长河发飙的原因了,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帮人当中,并没有三沟乡党委记书、乡长吕德昌,赵长河因此觉得落了面子,这才没有好脸⾊给三沟乡的一众员官。
在来的路上,通过赵长河的介绍,韩立诚便感到吕德昌是一个非常強势的人,不过没想到竟嚣张到如此地步。
赵长河是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从级别上来说,虽只是正科,但他这次下来代表的是组织部,有点类似于过去的钦差大臣,不说见官大一级,到了三沟乡的地盘上,你吕德昌作为一乡之主总该出来迎一迎吧!
想通其中的关节后,韩立诚便能理解赵长河当众发飙的做法了,你既不给我面子,我凭什么给你脸呢?
司机尽管将车驶进了乡府政,但速度还是很慢的,以便让三沟乡的一众员官能跟上。导领可以任性,他做司机的可不能不给地方员官的面子,那样的话,大家的脸可就都没地方放了。
车刚停稳,车门便被打开了,只见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弯着腰一脸谄笑道:“欢迎赵部长到三沟乡里来指导工作,请!”
中年人在说这话的同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同时,上前一步,伸出右手遮住车门顶部,以防赵长河下车时磕着头。
赵长河并不领情,从车里出来后,冲着那中年人沉声问道:“陈副乡长,你们吕记书呢,不会是工作太忙,走不开吧?”
中年人名叫陈学军,是三沟乡的副乡长,听到赵长河的问话后,忙不迭的说道:“赵部长,吕记书正在办公室恭候您的大驾呢!”
赵长河听到这话后,冷哼一声,便抬脚向办公楼的东侧走去。
韩立诚借此机会打量了一番三沟乡的头头脑脑,发现在场的八个人当中,除了一位年龄较长之外,剩下的以在四十岁左右的居多,除那位陈副乡长年龄较轻之外,还有一位比他还要年轻,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在场的人当中,韩立诚意外发现了一位⾝着白衣黑裙的美妇少,她⾝⾼和沈艳玫相仿,⾝材也不输于对方,尤其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仿佛会说话一般。
就在韩立诚打量妇少的同时,她的目光突然投射了过来,韩立诚一愣,悄悄将眼睛挪开了。妇少见此状况,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不过随即便抬手遮挡住了。
赵长河并没有如众人期待的那样去三沟乡党委记书吕德昌的办公室与之会面,而是直接去了位于乡府政大院东侧的会议室。
韩立侧注意到人群中年过半百的那位和三十出头的年青人耳语了两句,冲着赵长河的背影努了努嘴,不过那年青人并没听他的,不光没有上前,反倒刻意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
除此以外,韩立诚还注意到那位陈副乡长见赵长河没有上楼,急的不行,一溜小跑着上楼去了,不用说,定是向乡党委记书吕德昌通风报信去了。
韩立诚跟在赵长河后面走进了一座平房,这便是三沟乡的会议室,这会里面坐着近四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用说,他们便是三沟乡党委府政的工作人员了。
在一位马脸瘦⾼个的招呼下,赵长河坐在了主席台的中间,韩立诚坐在左侧最末的椅子上。除他们两人以外,坐在主席台上还有那马脸瘦⾼个与那年过半百的那位,赵长河的⾝边还有一个空位,不用说,那是留给乡党委记书、乡长吕德昌的。
在这之前,韩立诚也对三沟乡的主要导领做了个简单的了解,年过半百的应该是人大主任任爱民,马脸瘦⾼个则是党委副记书周奎,那位陈副乡长叫陈学军,其他的人和名,他便对不上号了。
赵长河下车后,便阴沉着脸,入座以后,仍是如此。坐在他⾝侧的乡人大主任任爱民低着头不知和他说了句什么,赵长河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没有给他面子。
韩立诚看到这一幕后,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从赵长河现在的表现来看,一会吕德昌过来后,他绝不会有好脸⾊给对方瞧。
赵长河是县委组织部的人,吕德昌自不能将他怎么样,但受了气以后,他必然要找个出气的地方,如此一来,他极有可能成为吕记书的出气包。
韩立诚想的很有道理,但现实却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十分钟后,三沟乡集党政大权于一⾝的吕德昌竟还没有露面。会场上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任爱民和周奎都焦急异常,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赵长河的脸上阴沉的能挤得出水来了,眉头蹙成了川字,两眼愤怒的瞪着⾝前的白瓷茶杯。
韩立诚觉得若不是因为交接未成的话,只怕赵部长当场便会站起⾝来走人了。
就在韩立诚担心事情会闹的不可收场之际,吕德昌总算出场了,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双目平视前方,脸上的表情古井不波,丝毫没有因为迟到了这么久而有丝毫歉意。
吕德昌入场后,只是向赵长河点了点头,然后便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吕德昌到场后,乡党委副记书周奎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会议现在开始,首先请赵副部长代表县委组织部宣读对韩立诚同志的任命,大家欢迎!”
赵长河宣读完任命后,韩立诚坐了表态性的发言,最后由乡党委记书、乡长吕德昌讲话。
整个会议只持续了半小时左右,会议结束后,赵长河只是和韩立诚握了握手,便上车扬长而去。
三沟乡党委记书、乡长吕德昌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看着赵长河的车驶出乡府政大院后,冷哼一声,转⾝径直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