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那直视自己的眼睛,看着黑岩那困惑与痛苦皆有的表情,司徒也才发觉,原来双方间的仇恨竟是如此可笑,而云揽月其实才是真正的智者,因为只有她的想法才是最为正确的,人类与妖族最好的选择就是溶合,艾丝翠德城几乎已可以算是让她成功了一半,或者说是一小半,只是这种想法对于从出现就一直撕杀至今的两族来说,实在是有些太难以直接,他们中的很多人也都不知道,两者间的胜负其实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重要,因为如果要是真让‘那些人’得逞了的话,不论人类与妖族,最终的结果只怕也都只会沦为他们的奴仆。
黑岩本期望着⾝为人类的司徒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想要听有人说冰皇是错的,只是这个声音是一定不会从冰皇⾝边的妖族口中说出,他本以为⾝为人类,司徒是会稍稍同意些自己的想法,可没想到…
黑岩自嘲的笑了笑,好像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太过孩子气,他实在是没有理由要求任何人给自己一个答案,就算他明知那答案只会是自欺欺人也是一样,临死前的安宁并不是強求得来的,自己还是太放不开啊!
死前最后一刻,他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也是一样露出了満足的笑容,因为他终于能把真正属于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他对冰皇是忠心的,甚至可以说是愚忠的,他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就算对冰皇的决定有所怀疑也是一样,因为早在当初自己被冰皇救下时,自己的这条命其实早就已经卖给他了。
黑岩⾝体中的力量早就已全都提升及顶点,他也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巨的发光源,极強的光芒不停的从他⾝上发出,把他整个人也变成了个小太阳,不,是两颗太阳,两个黑岩竟可以在同一时间自暴,而且⾝上的力量竟还是一般无二,实在不得不说,他这个技巧确实有些匪疑所思,很难想像,要是如最早时一样,有四个黑岩会是怎样,四个黑岩如果要是同时炸开的话,想来就是司徒也未必会挡得下吧?
司徒这边已做好周全准备,并不会真怕了黑岩自暴,只是心里不十分舒服,依旧还在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一道流光从黑幕中无声探出,只是头发丝耝细的光线,实在不好称做流光,但它实在是太快了,前一刻才探出光幕,下一瞬就已来到司徒背后。
此时其实已可以算是司徒最没有防备的一刻,因为黑岩的自暴,也因为心里正在想着的心事,他实在是正在走神的,可正是这样的一种状态,他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因为此时的他早已不比从前,他并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
一道灰白影子从司徒黑⾊影子中钻出,在发动前根本一点预兆也没有,它本⾝也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好像他本就该在那个位置,此时的出现也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直到这灰白影子挡在司徒⾝后,同时与黑光相交,司徒才觉得⾝后有一股巨力撞在自己背上,直把自己撞飞出去好远才算稳住⾝影。
虽然一早已经知道挡在自己⾝后是格兰特,见了他的模样,司徒也还是噤不住有那么些小感动,也是幸好背后的那道攻击注重速度偏多,要不然只这一下,格兰特怕是就得凶多吉少了,因为这看似普通的攻击可是那个人发出来的,就是这样格兰特此时模样也有些委靡,不只是脸⾊苍白如低,一⾝银衣也被他噴出的鲜血染成了粉银⾊,这么多的鲜血当然不会只是从嘴里吐出来的,在他胸口处那道大巨伤口才是最大的‘功臣’。
格兰特惯用的那把匕首早已不见,所有它曾经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也都一见不见,在挡下那一击后已然气化,也是幸好有那匕首帮忙挡下攻击,如果不然的话,就格兰特胸口处那道斩伤已足够把他一分为二,就好似此时已经砸落在地上黑岩一样,本想要自爆的两个黑岩在司徒遇袭的一刻,就已先一步被斩中,他们的⾝边可没有格兰特,自暴情况下他们的⾝体也处于一种完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如果这样还能不死,那才真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你是对的,冰皇才是错的…”看着地上已被切割开的尸⾝,想起在前一刻这个妖族強者也还与自己攀谈,或者说是发怈,想要把心中的想法在最后一刻全都说出来,并且试图得到自己的认可,此时却完全失去了所有生机,司徒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直以来格兰特这位‘刺皇’在自己⾝边能发挥作用的时候确实不多,因为司徒的实力太強、势力太強,他根本用不到出手,是以在得到自由后,他也是曾想过要离开的,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价值,而不是一直只作为司徒的影子,这样的生活在他想来是不能够接受的。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越来越适应这个‘⾁盾’的角⾊,保镖?他做的比寻常意义上的保镖只多不少,而且真正有需要时,他能发挥出的作用也是更大,他不知道以司徒现在的实力,面对那一击会不会受伤,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在那个时候,在司徒⾝边的,有能力帮他挡下那一击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有可能帮司徒把那一击完完整整的挡下来,因为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司徒⾝边,因为自己是司徒的‘影子’。
格兰特的伤看上去吓人,其实也只是外伤,最多也就是亏了气血,看他这副惨样子,司徒也才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刚刚自己走神,又或者在战斗一开始,自己就使出所有手段,又或者说格兰特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強大…格兰特的伤其实是可以不用受的。
以司徒如今的实力,格兰特当然不用担心自己重伤不治,但司徒也是并没有马上救治他,眼中闪过一丝许久不曾出现的怒意,挥动的手臂上就也飞出一道光芒,虽然上面的颜⾊并不相同,但也不知是否司徒有意为之,这道光也是一丝一毫的模样,眨眼间就投入黑幕,看那速度比先前击向自己与黑岩的光芒也不差许多,做完这事,司徒也才又看了眼黑岩的尸⾝,低头去查探格兰特的伤势。
…
远处依旧还是那个黑幕无法侵占的大殿,该隐已与冰秀晶、冰秀莹两个宮主交手,这样的结果在该隐试图出手间就早有所料,只是他却必须那样做,如果任由黑岩自暴,最先受到冲击的一定是大阵,虽然他并不指望这大阵能发挥出多大的威能,但他却必须靠这大阵来困住这些人,如果失了大阵,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恐怕也就不那么容易了,先前那些看似逃出去的人,其实也都已被他轰杀,如果这大阵真如看上去的那样容易就能破开,该隐又怎么会选择用它来辅助自己的计划,又怎么能凭它来困住琉璃宮?
该隐绝不允许计划有失,如同司徒这样的变数不可能,如同黑岩这样的疯子也不可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计划被这些人破坏掉,任何人也是不行,因为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也只有这次计划成功,才能看‘他们’看到自己的价值,才能让‘他们’认清楚自己这个人。
该隐知道自己动手,别管⾝后两女是否真知道自己意图,她们也必会抢在第一时间动手,可他依旧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在黑岩自暴的关头出手,弹射出去的杀招也只有那么三道,虽然威力不见得有多大,却胜在隐蔽,如果不是这样,司徒也不可能会那么轻易中招,黑岩也不会根本来不及作何反应,就死不瞑目,恐怕他在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没能死在司徒手里,而是死在己方的盟友手中,比较起许多的智者,其实黑岩才是一个真正的智者。
该隐一出手后,虽然接着就做出防御姿态,两女的攻击还是对他造成了些伤害,以及于接下来他也只能处于下风,极力试图去挡那两把看上去一般无二,实则上面力量性质迥异,让人难受的想要吐血的长剑。
冰秀晶与冰秀莹两女虽然平时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可一动起手来,竟会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
冰秀晶的剑很少有直接斩在该隐⾝上,每一击斩过都是一道光彩,琉璃般的光彩闪烁,像是彩带,又好像烟火,竟是完全不同于琉璃宮的死气沉沉,反倒是一副生机勃发的模样,这些个彩带明明都是出自一人一剑之手,但一连上百道挥出,竟是一道性质相近的也没有,换了司徒还是时常使用变化系能力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惊呼,这样的手段简直太神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世间的各种力量,每一种都了解的如此透彻?这样还能被称为人吗?当然他也未必会想到自己,他在别人眼中怕也早就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为了付应冰秀晶的剑气,该隐也得不停转换着自己力量属性,以期能用最合理的力量挡住对方攻击,虽然他并不善长对力量属性的转换,但⾝为久负盛名的強者之一,只是这样的攻击当然奈何不了他,比较起来他反倒对冰秀莹的攻击更为顾忌,如果说冰秀晶的剑是‘万物润无声’的话,那冰秀莹的剑就是‘雷声震九州’。
也不知道这么一个素雅美女,明明是与冰秀晶长得一般模样,可为什么却完全是一种一点儿也不相同的攻击手段,冰秀莹的剑只喜欢贴⾝抢攻,剑法虽然看不出是什么路数,但确实有几分古代时剑法大家的风范,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凭了这手一看就是用来杀戳的剑法,也必然不会让人有任何的轻视之心。
只是让该隐受不了的是,冰秀莹明明有如此強悍的剑法,但她的心思却好像并没放在这上面,明明是青锋,可在她使来却好像变成了柴刀、砍斧,每一击都是实打实的斩击,虽然有时也见她有别的运使剑器的手段,但只要是攻过来时,却往往只是直来直去的一砍。
该隐开始时是试过去挡,可挡是挡下来了,从剑⾝让传出的怪力却实在是让人不能接受,不管他运足了多大力量,只要与剑器有一定的接触,结果都只是一个,那就是被拍飞击退,只看冰秀莹与冰秀晶一般无二的模样,再看她一如冰秀晶一样纤细的手掌,好似不堪一折的皓腕,实在难以想像得到,这样的力量是怎么会存在于这么个娇滴滴的美女⾝上的,难不成她的外表是伪装出的?在她的外表下其实蔵着一个上古异妖的⾝体?这当然是开玩笑的,但也能看出冰秀莹的力量让该隐有多顾忌。
真正顶尖的⾼手,如同司徒与黑岩、如同德林与奥尔巴赫、如同该隐与冰氏姐妹,如同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之间的争斗往往并不如何好看,往往都只是那么直来直去的几招,很少有像司徒那样,会在真正的生死搏杀中不断去换手段,把自己当成一个万能的战斗机器来使用的。
他们往往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式一击,普通到満是烟火气,好像一般的小流氓打架,很简单的就是你一拳我一脚,只是这样的拳脚每一击也都不如旁人看上去的那样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繁复,这其中有速度的问题,当然也有力量的问题,还有些外人所看不出的內在因素,所以就是看上去再简单的打斗,也可能一两招之內就结束战斗,或者打上几天几夜也停不下来,这些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该隐早知道琉璃宮中两个宮主极強,虽然从未有机会与她们交手,但他也不会只是因为她们年纪尚轻就小瞧了她们,作为琉璃宮的宮主,每一任都不会是简单人物,最⿇烦的还是她们的招式并不是一定的,琉璃宮不像当今的能力者那般简单,只要确定了能力者的力量属性,就有一整套被称为‘完备’的学习流程,所以教出的能力者大部分也才全好像是出自一个师傅一样。
琉璃宮讲究的是因材施教,根据每个人才能,教授不同的东西,每一任的宮主所学所用也是从没有完全相同的,也不知道这两姐妹有着怎样的天赋,前任宮主竟会给她们教授这样的东西,反正现在看来她们的攻击确实为该隐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嗯?”三人都已超出正常⾼手的程度,每个也都有着非凡实力,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无限接近于妖,交手虽说也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但拳脚往来间的速度可是不慢,已数不出三人拼了多少招,该隐已懂得再不去与冰秀莹去硬拼硬碰,因为这事儿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吃力不讨好了,虽然他并不会被这样简单的劈砍击中,可每次都会被对方轰退,毕竟也算不得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该隐也才是刚刚再次躲过冰秀莹的斩击,稳下⾝形,转换力量属性把⾝周又早已布満的各⾊力量剑气破开些,以免这些个好像蜘蛛网似的东西影响自己的行动,突然就心生警兆,虽然还未见有异,他却知道再不能在这里停留,四周尽是剑气织成的大网,感觉到危险,他也来不及多做犹豫,整个人就已合⾝向前扑去,该隐虽然已用自⾝力量极力护住⾝周,可冰秀晶的这些剑气又哪里是那么好挡的,只是一会儿功夫,该隐⾝上黑袍就已被斩成碎布,露出里面贴⾝所穿衣甲。
见了这样情况,该隐也并未露出丝毫怒容,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可惜他这口气松的还是太早了些,也只是他这边才稍有放松,一抹光丝就已猛然划过,明明只是一丝一毫的模样,砸在该隐背后却好像是突然变成了一柄大锤,一柄巨人手中所使的大锤。
该隐被轰中后竟飞了出去,并不像先前冰秀莹斩中他时那样,只是被她的怪力击退,而是真正向前飞了出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像一个如同该隐那样的強者,会遇到了怎样強的攻击,才有可能被直直轰飞出去。
一往无前冲向前的该隐也不知撞碎了多少道剑网,最终也还是不能稳住⾝形,为了尽可能少受些伤害,他便试着控制自己飞出的角度,好不容易才撞到一堵冰墙上,近而发出无数轰鸣声,也不知道撞毁了多少事物,才终平静下来。
冰秀晶、冰秀莹姐妹早已停手,当空而立,虽然谁也没说什么,但两人间的视线交流还是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抹讶⾊。
她们虽然并不入世,少有与人交手的机会,但也能看出,该隐其实是很強的,并不像是一些欺世盗名之辈那样,只是空有一个好大的名头,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可就是这样,她俩想要在短时间里击败他也是不可能的,就是先前那近似偷袭的手段,也并未能对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也只是逼的他稍有些手忙脚乱罢了,如果照先前那样的打法,怕是没个几天几夜也很难分出个胜负来,除非她们也使出真正实力全力出手,可那又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该隐只是把琉璃宮给围了起来,并没有试图动摇琉璃宮的根本,碍于宮规,她们是不能对该隐下杀手的。
这好似来自冥冥之中,又像是来天神之手的一击,确实是一计神来之笔,就是她们全力出手,怕也是不会造成这样好的结果,因为对手实在太不讲道理、规矩,出手那人根本不在意该隐是不是正与人相斗,又或者自己这一击会出现在怎样关键的时刻,对出手之人来说好像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所想的只是,用最为简单有效的手段,击中他!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