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表文写好了,自然少不得有秦慕白从旁出谋划策斟酌语句。**泡!书。吧*一来二去,秦叔宝不得不对自己这个‘多智近乎妖’的儿子刮目相看了。
虽说秦慕白在贞观王朝的为官经历几乎为零,对皇帝本人也并不了解。但在他看来,人情练达即文章。所谓政治,实际就是与人相处的学问。前世和那么多不同的人相处经历和极度丰富的人生履历,让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并不差。
事情办妥后,秦叔宝方才真正吁了一口气。
“为父老了。人越老,尤其是当官当得越久,这胆子就越小。”秦叔宝摇了头摇,说道:“你不是说你还有妙计,去消除皇帝的心结吗?这可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你最好谨慎。你虽然聪明,但为父仍要告诫你,凡事低调谨慎才是,切不可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成好糊弄的傻瓜。好了,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由你处理吧,为父以后不再过问了。”
“父亲尽管放心就是。”秦慕白自己也吁了一口气。
如履薄冰,但总算是走过来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定要想办法让皇帝断绝了对武媚娘的念头,这样才能从根源上消除他对我的记恨。
思考了许久,秦慕白派家丁向吴王府告了个假,一整天没出门。入夜之后,顶着夜⾊星月,他拍响了应国公府武家的大门。
武家显然有点惊弓之鸟的味道,家丁来开门,后面还跟着武元庆在窥看。他一看到秦慕白就慌了:“我的天,你还敢来这里!”
说罢,他抢前一步就要将门堵上,不让秦慕白进门。
‘咣’的一声,将要被合上的大门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武元庆细下一看,原来是一个杏⻩⾊的卷轴。
“圣旨?!”这样的东西武元庆终归见过,一时惊叫出声。
“有胆子你就把门拉得再紧一点,把它给砸碎了。”秦慕白冷冷的道。
武元庆顿时就慌了,急忙亲自拉开门,満面惶恐不安的将秦慕白迎了进来。
“秦校尉…唔贤妹夫,呃秦…”武元庆一时失语结巴,都不知道称呼秦慕白做什么了,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一口气说道:“这是什么圣旨?”
“自己看不就知道了?”秦慕白随手将皇帝赐婚的圣旨扔给他,大步朝里面走:“媚娘在哪里,我要当面与他详谈。”
“后院杂房。”武元庆随口应了一声,匆忙的去打开圣旨了。
“你说什么?!”秦慕白低喝一声,停住脚转过⾝来,眼神如刀的瞪着他。
此刻,武元庆也已经看完了圣旨,惶惶然的呆愣住了,嘴里喃喃念道:“赐婚…皇帝居然赐婚给你们,这…这太可思议了吧!”
“武元庆!”
“啊?在!”
秦慕白走到他面前,⾼大的⾝裁足比武元庆⾼了半头,居⾼临下逼视着他,沉声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记得。贤妹夫,你先息怒嘛,呵、呵呵!”武元庆极度尴尬的苦笑起来,拱着手不停的打揖,说道“这不是房间一时没收拾出来嘛?明天,明天一早我就请她们住到正宅来。这样可好?”
“再好不过了。”秦慕白一把抓过圣旨来,扯住一个家丁带路,大步朝后院走去。
武元庆抹了一把冷汗,摇了头摇喃喃自语:“小野种真是颗丧门星。招惹来姓秦的还不够,还惹来皇帝。本来以为,因为先有婚约的事情小野种是绝对进不了皇宮,然后姓秦的也绝对不敢再和小野种有丝毫瓜葛。皇帝不要的女人,谁还敢沾惹?没想到皇帝和姓秦的争风吃醋,居然还是姓秦的赢了…计划着明天就把小野种一家子赶走避开风头祸事的,这事情怎么突然又峰回路转了?真是诡异,搞不懂,搞不懂啊!…”
一路走到后院,来到一排破落的小杂屋前。秦慕白看到其中一间房里点着菊豆大小的⻩灯,里面还传出低低的嘤泣。
驻足而听,秦慕白听到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娘,都怪那讨厌的秦慕白。自命什么风流,跑来沾惹我。若不是他,我现在都进了皇宮得伴君侧了。说不定将来还能博个妃子皇后呢!”显然是武照的声音,非但没有一丝伤感的味道,反而义愤填膺。
“我苦命的儿啊,你别傻了。”杨夫人却是在哭,絮叨的说道“为娘就是出⾝皇室,深知那里面的一切情形。但凡女人,进了那里就好比坠入了无底深渊,有什么好?那里的女人,每个人表面看来都锦衣玉食享受到了荣华富贵,可是有许多人一辈子也见不着皇帝一面,终⾝只能孤寂到老做个白头宮女。还有更多的人,死在了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之中。现在这事儿怎么能慕白呢?要怪,也顶多只能怪皇帝横揷一脚,破坏了你们美好的姻缘哪!”
“哼,那是别人!女儿进了皇宮定然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娘,你好糊涂,怎么能怪皇帝,包庇秦慕白那个家伙?他有什么好的!”
…
秦慕白在门外听到这番对话,微自一笑:这就对了。这才是武媚娘的性格。要是跟寻常女子一样,那她也就不会成为历史上唯一的女皇了。现在她却死活也没了进宮的机会,只能乖乖的嫁给我秦慕白…这事儿,有意思啊!
⺟女二人一个激愤一个伤心聊得正带劲,秦慕白敲响了门。
“谁呀?”
“秦慕白。”
屋里传来一阵响动,杨夫人上前来拉开门,惊悚的看着秦慕白:“贤婿,你、你怎么还敢来这里?”
“非但是敢来,还非来不可。”秦慕白微然一笑,将圣旨塞给杨夫人,并说道“杨夫人,我想和媚娘单独谈谈,可以吗?”
杨夫人匆忙展开圣旨看了一眼,顿时惊喜的満面红光:“太好了…媚娘,皇帝给你们赐婚了!好、好,贤婿,你们谈,为娘去隔壁房间歇着。”
“多谢岳⺟大人成全。”秦慕白拱手施了礼,杨夫人欣喜万分的走了。
武媚娘听到了消息却是无动于衷,别着脸嘟着嘴,坐在房间里的一张旧床上,都没有正眼来看秦慕白。
秦慕白掩上门,不急不忙的走到她⾝边,拖过一张小马札来坐下,说道:“媚娘,听到皇帝赐婚的消息,你好像一点不吃惊呀?”
“有什么好奇怪的!”武媚娘瞥了秦慕白一眼,哼哼的道“不是有郑仁基之女的前车之鉴吗?皇帝肯定不会再強召我入宮了。既然进不了宮,皇帝面子上过不去,为了以彰律法道德和君王心胸,当然只好故作大方的来赐婚喽!”
“聪明,真是聪明!”秦慕白拍了几下巴掌,对眼前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顿时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就如此聪颖洞悉人心,果然有大政治家的天赋!
“哼,用不着你夸我!都怪你!”武媚娘恨恨的瞪了秦慕白一眼,嘀咕道“要不是你,我都进皇宮当贵妃娘娘了,谁稀罕嫁给你这个七品芝⿇绿豆官儿!”
“原谅你一次。这样的话可是有违妇德。以后再敢说,我可要威振夫纲家法伺候了。”秦慕白故意把脸一板,正⾊说道。
“哼——你也就知道欺负我这样的小女子!”武媚娘气鼓鼓的别过脸去。
“谁说的。我今天前来,分明是为了疼你。”秦慕白说道“媚娘,气话和废话咱们都不说了。你既然如此聪明,我就跟你把话挑明了说——眼前的事实是,你已经进不了皇宮了。而且这天底下除了我秦慕白没人敢娶你,这个你不怀疑吧?”
“…”武媚娘郁闷和纠结的沉默了许久,方才瓮声道:“是又怎么样嘛?我知道,郑仁基的女儿被皇帝退婚后,到现在也没嫁人,躲在乡下都不敢出门。皇帝不要了的女人,没人敢惹。既然皇帝这次当了一回大方好人给我们赐婚,我是非嫁你不可,你也不敢下什么鬼休书来休我,是这样么?”
“你明白就好。”秦慕白说道“那意思就是说,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必须要同进同退。同舟共济,共损共荣。如果一方犯错,自己固然万劫不复,另一方也不得好死。”
“是,我知道。我认命了还不行吗?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死死吃住,万一哪天你惹得我不⾼兴,我宁愿削发为尼也不嫁你。再或者,咱们大家一起完蛋,哼!”武媚娘拉长了声音,极不甘心的道。
这小娘们儿,够聪明,够烈,够狠,还真是棋逢对手了!
心中暗自感叹了一阵后,秦慕白说道:“媚娘,光是认命可还不够。皇帝也是男人,是男人都不乐意自己看中的女人被人横刀夺去。他现在不过是碍于伦理和律法不得不做出让步,故作大方。可难说他心里,有没有留下疙瘩和阴影。如果有,那我们两个人的头上,时刻就悬着一柄剑。如果我们犯错,那可能就是新账老账一起算,吃不了兜着走。”
“嗯?”武媚娘稍一愣神,显然这一点他可能没有考虑到。毕竟是十三四岁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对于男人的心思肯定没有秦慕白想得这么透彻。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像郑仁基的女儿一样,离开皇帝的视线躲起来躲一辈子?我可不愿意!”武媚娘说道。
“我也不愿意,逃避也不是我的风格。”秦慕白说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跟你商量的。要消除皇帝心中的这个阴影和心结,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打消皇帝对你的惦记,让他对你不再有趣兴,甚至讨厌你。从而,他就不会后悔没有得到你、错过你。甚至会庆幸,当初幸亏没有招你入宮。”秦慕白说道。
“你让我毁容?你也太狠心了吧!”武媚娘突的一下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怒视着秦慕白。
“我是这样的人么?”秦慕白微然一笑,摆摆手示意武媚娘坐下来,说道“你很聪明,知道皇帝要招你入宮,是看中了你漂亮的脸蛋儿。但我这个办法,却绝不是让你毁容。”
“你一次把话说清楚不行么?”武媚娘悄悄的吁了一口气,坐定下来。
“好,一次说清楚。”秦慕白说道“其实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首先要弄清楚,皇帝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问你,皇帝这一生,最钟爱的女子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武媚娘冷哼了一声。
“可我知道。”秦慕白微然一笑,一字一顿道“已故的长孙皇后!”
“哦?是她!”武媚娘的美眸中智光流转,眨巴了一下眼睛,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皇帝钟爱的是长孙皇后那种贤良淑德的女人,那我就事事处处表现得与长孙皇后相反,对么?”
“聪明!媚娘你真是太聪明了!来,本夫君赏深吻一个!”秦慕白哈哈的大笑,作势就要往她脸上吻去。
“滚!”武媚娘不噤有点哭笑不得的跳着躲开,若有所思的自语道“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能从根源上打消皇帝对我的想头…可是!我凭什么要打消皇帝对我的想头呀?可恨!”
“呵呵!”秦慕白不以为意的笑了。他算是看出来了,武媚娘就是个嘴上不服输的家伙。分明已经心中接受,嘴上却是不肯服软。
武媚娘气鼓鼓的瞪了秦慕白一眼,双手抱在胸前别过脸去,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讨厌的家伙!谁要跟你同舟共济事事听你布摆?让我装疯卖傻变成个泼妇恶女,换作是你试试?可恨…”
“看来媚娘已经领悟到这条计策的核心,本夫君也就放心了。”秦慕白笑道“等到哪一天皇帝听到你的诸多传闻讨厌你了,那也就是我们功德圆満,可以名正言顺的论及婚嫁了。”
“说得好像我很愿意嫁给你似的…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嫁谁都由不得我,还非得没嫁过去之前就被你这个登徒浪子布摆!”武媚娘又羞又恼的跺着脚,几乎恨得要哭起来。
“别怪我,媚娘。”秦慕白走近前来,低声道“布摆你的,不是我。实际上我也在被布摆——是命运在布摆我们。”
“命运…它怎么不去死?”武媚娘恨恨的跺脚大骂了起来。
“骂得好,让命运去死!我们自己的人生,要靠自己去把握。”秦慕白轻轻的拍了拍她圆润的肩膀“侯门一入深似海。相信我,嫁给我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鬼才信你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