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城醒了过来。
可眼里的景象叫他迷糊了。
他躲在床上,眼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在哭泣。一个留着胡须的老人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这个老妪穿着一⾝青袄交领长裙,已是満头的银发。
他看着房里的布置和器具,无一不是充満了古代的气息。
“我这是在那儿?”赵青城想道。
这时他似乎觉得他脑中有一个弱小的声音在对他说:“你是谁?”
赵青城感觉到他脑子中多了一个人的记忆,他翻开了这个⾝体的记忆。
我穿越了,这是他第一个想法。
通过那个莫明其妙多起来的记忆,他了解到原来自己还没有死去,或者说他⾝体已经死去,可灵魂却穿过了时间的长河,来到一千多年前的宋朝,附⾝在一个少年⾝上。现在是祥符九年,也就是公元1016年的六月。他附⾝的这个少年叫石坚,还有一个字叫不移,今年只有八岁。他父亲原来曾担任岳州司马,在他四岁时又调到江宁府权江宁司户。可是好景不长,他父亲得了痨病,不得不告假回乡。又把这个病传给了他的⺟亲。一年后,他父⺟双死去。
他父亲生前虽然是朝庭员官,可不会经营,家境本来就不是很好,自从他们死后,石坚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奶了。两年后,迫于生计,她带着石坚投靠了石坚父亲的好友李国安。他家与李家原来还有一桩亲事,那就是在八年前,石坚刚出世时,李国安也生了一个女儿。两家为他们定了娃娃亲。
赵青城还通过记忆,知道这个少年读书非常用功,当然他那一点知识放在生前荣获三大博士学位的赵青城眼里什么也不是。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带着领先一千年知识,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赵青城?
那个老妪看到“石坚”醒来,⾼兴地说:“我的儿,你不要吓我。”
说着眼泪就朴朴地落。
边上的老人说道:“老夫人,令公子只是小染了风寒,将养几天就没有事了。”
“谢谢刘大夫。”老妪施了一个大礼,并从怀里掏出几十枚铜钱递到老者的手上。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不过,令公子的⾝体很差,还要多加调理。”
赵青城心里暗笑,原来他刚才察过这具⾝体,这少年只顾读死书,缺乏煅练,加上这两年生活不好,营养跟不上来,才造成⾝体虚弱。前几天他染上风寒,就是伤风,差点要了性命,也因为他⾝体在最虚弱的时候,被穿越了时间的赵青城灵魂乘机上了⾝。赵青城明显感到现在⾝体里还有另外一种思想,想来这个思想就是那个石坚本来的灵魂,只是这个灵魂胆子很小,又十分虚弱,才赵青城占据了主体。
赵青城心想,既然老天不让我死去,或者让那对奷夫淫妇杀死了自己原来⾝体,却让自己以另外一种方式重生,那不好意思,这具⾝体就是我的了。
他就象电脑上的程序,迅速对这具⾝体各个部位进行了控制,他还似乎听到了那个思想的议抗,可他置若罔闻。
他首先站起来,扶着老妇人说:“奶奶,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好了。”
可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以后要好好地煅练这个⾝体,否则说不定再来一场大病,到时不要说自己的灵魂,就是那个少年地灵魂,也会灰飞烟灭。自己生前和这少年也是一样,只顾闷头读死书,⾝体虚弱,才让那对奷夫淫妇将自己生生地捂死。
他又对那个老大夫行了一礼:“多谢老先生了。”
在前世赵青城家世很好,他本人也是一家大企业的主管,虽然前世和今世⾝体都很柔弱,但养成他俨然的气度。现在他灵魂融合了这具⾝体,自然将这种气度带了过来。
他话音里带着童音,可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那位刘大夫见了,对老妪说道:“尊孙仪态万方,果然有当年承奉郎的风范。”
他说话时已经将“令”改为“尊”看来刚才石坚的风范让他折服。
赵青城开始一愣,他不明白这个大夫说的承奉郎是谁,后来转念一想,石坚的父亲最后担任的官职是权江宁司户,按照宋朝的员官品级是从八品,承奉郎正是上品从八品的文职。
赵青城听了他的夸奖,淡淡一笑,倚在老妪的⾝边,也不作答。
那位刘大夫见了更是赞叹。
老妪将刘大夫送走后,才摸着石坚的头,说:“乖孙儿,你可将奶奶吓死了。你若有什么事,叫奶奶怎能活下去?”
赵青城挽着老妪的手,面对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妇人,他想起了最疼爱自己的奶奶。可是那时他还很年幼,不知道这种爱的伟大,只有当她撒手西归时,他再想报答已经来不及了。在灵魂上这个老妪不是他的亲人,可是这具⾁体的唯一亲人,何况自己还占据了这份⾁体,他决定以后要好好报答这个老人。
想到这里,他似乎觉得在內心深处掀起一份感动,他知道这是那还残留这具⾝体原来意识对他做出这份决定感到开心。他说道:“奶奶,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你担心了。”
刚说着,门被推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绿⾊绣芙蓉花的裙短,下边是一条红⾊素罗长裤,红彤彤脸上一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后面还扎着两个马尾辨子,随着她跑动还上下甩动着,显得美丽活泼可爱。
她看到石坚能在室內行走了,欣喜地奔过来:“坚弟弟,你好了吗?”
赵青城通过石坚记忆知道这个少女就是石坚自幼定下的娃娃亲的对象李慧,他再次感到他脑海里残留意识见到李慧后欣喜。两个小人是两小无猜,她比石坚早出生几个月,因此喊他坚弟。可赵青城还通过记忆知道自从奶奶带着自己投奔李家后,李慧⺟亲和他们说话态度,以及李慧父亲对李慧⺟亲这种恶劣态度的默认,知道假如没有其他的变化,这桩亲事是不可能有结局的。
说着,李慧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来,赵青城说了声:“谢谢。”
他知道这个文弱的少年平时看的书基本上都是这个少女从她父亲书房里偷偷拿出的。这件事李慧的父亲也发觉了,虽然石家今天困窘的局面让他后悔当初定的亲事,可作为朋友的儿子,他还是希望石坚有出息的,也故作不知。
赵青城翻开少年的记忆,发觉他是记下不少书的內容,可没有人专门教导,靠这种自学想要成材,恐怕比登天还难,至少赵青城发觉他记忆里认错了好多字,更谈不上对记下的內容了解。
不过没关系,在这个年代里,自己领先了一千年的文化优势,三个博士学位全是文科学位,也话对古文他还没有这个年代当世大儒理解得深刻,可自己这个⾁⾝才八岁,还有许多时间进一步学习。
想到这里,他心中生起万丈毫情,他来到窗前,看着外边绿树成荫,在心中大喊道:“大宋,我来了。从此以后我就是石坚!”
这一刻,他目光深遂幽远,只是室內两人一个老眼昏花,一个懵懂无知,否则肯定发现他现在的眼神完全不象一个八岁小孩子拥有的,而象一个沉稳的中年人。
李慧看到石坚这种坚定的眼神,她觉得她的坚弟弟似乎这一刻变得更加迷人,至于什么原因她可不知道。
然而就在此时,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门的人是李慧的⺟亲,看到她凶巴巴的样子,石坚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她看到女儿来到这里,又要说出什么难堪的话。
果然,她开口对李慧说道:“你怎么又跑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和这个穷小子厮混!”
又对石坚的奶奶说道:“难道你们家没有铜镜?也不照照现在你们什么模样。”
说完又对石坚说道:“你小小年纪,什么不学,这么小就开始学起那些唱戏的小白脸卖脸蛋,引勾人家小姑娘!”
李慧父亲本是举人出⾝,现在还担任着和州节度掌记书的职务,作为他的正派夫人,她可不会象那些街上小市民一样泼口骂娘,可她这几句话说得比骂娘还要狠。
宋朝戏曲还在萌芽阶段,戏子们所唱的都是文人作的词赋。这时候,戏子的⾝份很低下,有些男戏子为了生活,不得不供那些爱好男风的富贾员官狎玩。直到明朝时,喜欢男风已经成为一种风尚,这种对同性恋开放的心态连现在西方家国也尤之不及。但在宋朝时,对这种戏子还持着一种相当鄙视的态度。
李慧⺟亲把石坚比作这些戏子,对石坚的侮辱已经够重了。连石坚的奶奶在旁边都气得发起抖来。
石坚前世因为家世和自⾝本绩,十分受人尊重,更加受不了这个妇人的侮辱,他行了一礼,说道:“李夫人,你不用担心,没几天我们自会搬出李府。”
李慧一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她看到这个瘦弱的少年眼里闪出的不屑和藐视,她咬牙切齿地说:“好,少年人有志气,我倒看看你们还有几天搬出我家。”
说完,她气冲冲地拽着李慧走出了这间一贫如洗的房屋,一路上她还在对李慧呵欠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老妪叹道:“我的乖孙儿,你刚才怎能说出那样的话。我们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奶奶,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石坚说道。
老妪又是重重地叹口气。其实她投靠李府,也不是来吃闲饭的,每曰帮李家洗煮扫抹,和下人相比,只是少了一张卖⾝文书。离了李府,她可以帮别人家做事,但如果签定了那份文书,作为一个朝庭命官的⺟亲,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石坚说出此话,是凭借着他強大的知识,不相信在这个年代,挣不到一份养家糊口的钱。可老妪以为他是少年人,说的气话,也不为意。就是李慧⺟亲也不相信他们真的离开李府,还准备过几天用这话再来羞辱他们祖孙。
过了一曰,石坚感到自己⾝体好些了,他来到和州的大街上,看能不能找到一份钱赚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