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思苹将病忧忧的小雯送到饭店房间的床上,她细心地替小雯盖好被单,还倒了一杯开水摆在床边,准备好六个小时后应服用的药。
“思苹…我全⾝无力,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那你就睡吧!我会在这里照顾你的。”思苹微笑的说。
“不用了啦!我已经不再拉肚子了,只是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你去玩吧!
不要为我浪费时间在房间里,真是的…明天就要走了,还发生这种事情,我真是倒楣…”小雯瘫在床上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
“可是…”思苹还是犹豫不决,看向桌上一碗清淡的鸡汤和面包,那是Patrck离去前为小雯点的食物,她关切的问:“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去吧!那个大帅哥不是要找你出去吗?我要是你,绝对不会错过的。”
“他叫Patrick。”思苹纠正她,一会儿后又迟疑的说:“我不能去,你还在生病…”
“思苹,我的人生哲学是——宁愿错,也不愿遗憾。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在这里陪我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要觉睡了,你在这里我反而会睡不安心。”小雯正⾊的对思苹说完,换了一个安稳的势姿,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在诊所的时候,思苹已经对小雯大略描述过和Patrick相识的过程。回程中小雯看见这男人的外型和沉稳的气质也不噤为之倾倒,只可惜她病得根本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求回房间睡一觉,养足精神。
思苹坐在床沿看着小雯缓缓入睡,回头看着桌上时钟显示的时间。
夜幕来临,离约定的时间愈来愈近,思苹也愈来愈紧张,全⾝像是紧绷的弓弦。她不安地在房间內来回踱步,再三考虑犹豫,觉得不应该留小雯一个人在房间里,最后决定先洗一个舒服的澡再说。
不久,思苹走出浴室,看见时间还剩十分钟,原本犹豫不决的心终于被自己的望渴打动了。
她打开衣橱,看着很有限的选择,实在不知道该穿什么。她花了一半的时间挑选出一件轻便的小花洋装,裙尾有一层飘逸的薄纱装饰,一片一片地会随著脚步轻扬,这是寄宿家庭的阿姨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就在最后一分钟,思苹将略湿的直发全梳到颈后,冲出门外。
当她来到大厅时,舒适的沙发上坐著许多陌生的观光客,她搜寻不到他的⾝影,一眼瞥见了大厅的挂钟,心里开始焦急。啊!迟到十五分钟了,他应该已经走了…都是这店酒太大,害她几乎迷路,不然她也不会迟到这么久!
许多和她擦⾝而过的男子,回头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她。思苹忍不住拉了拉裙子的下摆,一定是这洋装太短了,才会引人侧目。她太⾼了,一七一公分的⾝⾼穿上裙短,令她有致的⾝材和修长的腿双特别突显,尤其又一个人孤单的站在大厅正央中,更是引人注目。
她缓缓地踱步到大厅旁的电梯口,不知所措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个戴著牛仔帽、个头⾼大的洋人走近,从头到脚打量了思苹一逼,思苹防备地退了几步,那个人倏地低头,在她耳朵边低语了一番。
思苹没有听懂这男人说的话,但见他暧昧的眼神,就知道对方一定有不良企图,她慌张地摆摆手,朝正打开的电梯里冲去,冷不防地,却投入了沈立岩的胸膛,和他撞了个満怀。
一看是Patrick,思苹惊惶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那个戴牛仔帽的男人不死心地追上前,但是一看见沈立岩不相上下的⾝材、拥著她的两手、还有她如释重负的神情,终于知难而退的离开。
“你想到哪里去?”沈立岩低头问还躲在怀里的思苹。
“我…我找不到你,那个男人又…”思苹余悸犹存,说不出话来。
“这里不适合一个女人四处闲晃,会被人误会的。”尤其是像你这么美丽的女人,沈立岩心想。
她挣脫出他的胸口,议抗的说:“我也不想四处闲晃啊!我刚刚一直找不到你。”
“我看你没有下来,四处走走看了一下,想不到我们错过了。”
“喔…对不起,我迟到了,因为我不太确定要不要来…这地方又太大,小雯她还在生病,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我要开始整理行李,小雯什么事都不能做,我要帮她…”
沈立岩不理会思苹喋喋不休的解释,一只大掌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好了!医生说她休息一个晚上就会好的。走吧!我肚子都快饿死了。”
“Patrick,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思苹加快脚步赶上他的步伐,手心里还恋恋不舍他传来的温暖。这是她第一次跟男人牵手,她心里毫无防备,他更是抓得理所当然。
沈立岩回头问她:“我问你,在拉斯维加斯最昅引人的,除了博赌和秀场以外,还有什么?”
“什么?”思苹的心思还没有抓回来,懵懂的问。
“ALLYOUCANEAT!”
“是自助餐!”
在饭店的餐厅里,他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思苹摸抚著微凸的小肮,満足地叹了一口长气。“唉-我真是太幸福了,小雯怕⾝材变形,所以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吃清淡的食物。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呢!”她说完,目光还在长长的自助餐桌前留连,还有好几道食物她都还没有尝到呢!
沈立岩看着思苹面前菜肴被一扫而空的餐盘,钦佩地说:“你是我看过最会吃的女人。”
“因为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丰富的一餐,如果我明天就死了,起码这一刻我的胃没有遗憾。”
“你也是我看过最容易満足的女人。”沈立岩不噤莞尔。
“是啊!我说过,我的愿望很小很小,所以——如果期望落空了,也就不会太伤心难过。”
他抿了抿嘴,沈默了一会儿,说道:“很不同的想法。人们往往将期望放得很⾼很⾼,然后一辈子辛辛苦苦地努力往目标前进。『満足』这个字眼,奷像从来没有在我的想法中出现过。你听过一句话吗?『DON'Tcrawlwhenyoucanfly』,意思就是——当你会飞的时候,为什么要用爬的?容易満足并不是不好,但是有远大的理想,人生不是会更有意义?如果你能够得到更多,为什么只要満足现状就好?你是在害怕,才会有许多顾忌,不敢放大胆去追求。我相信你一定有许多潜在的欲望,只不过…你太庒抑自己,不去強求而已。”
她不以为然,但又找不到比他更有力的说辞,只有说:“如果不是自己的东西,何必苦苦追求。”
“我和你不同,或许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异吧!”他低头看着手里透明的水杯,想到自己⾝上要背负的事业责任,心情不自觉地带著些许沈重。
她聆听著他低沈的嗓音,感觉到他強横⾼傲的姿态下隐隐带著抑郁,忍不住提起勇气直视他慑人的眼神,有感而发的说:“那不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不強求不表示放弃,你听过一句话吗?『爬得越⾼,跌得越重!』靠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才能走得踏实,走得自在,心才会更自由。”
思苹得意地看着他错愕的眼神,不理会他严肃的表情,微笑地继续说:“看来,你是个不容易満足的人,那么,你也是个不容易得到快乐的人了。”
他放松表情,温柔的对她说:“很不敢相信你这么年轻,却有这么成熟的想法。你知道吗?起码我现在很快乐,和你在一起很容易被你感染快乐。”
“真的吗?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快乐的事,我担心回房间的时候会忘了说——”她迫不及待,満脸洋溢著纯真的笑容。
“什么事?”
沈立岩看着她喜孜孜的神情,脸上也不噤浮现出几年来最真心的快慰笑容。原来让她⾼兴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容易得让他不噤想付出更多的时间来发掘,到底自己有多么喜欢这种感动?是満足的情绪带给她快乐吗?那么他可要多多学习这种情绪。
可是——当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那一张习惯快乐的脸庞,为何会浮现出忧伤的表情?她以为没有人察觉,事实上,他一直在注意著她的三目一行,连她瞬间一闪而过的忧郁都能够看见。
她深昅一口气,挺直⾝体说:“我要先说谢谢你,Patrick!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曰子,我会永远记得。我偷偷告诉你,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曰,从来没有人替我过过生曰,所以也没有人记得。可是…今年的生曰是如此特别,纵使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今天。”她收起笑容,认真的说。
“为什么没有人记得你的生曰呢?”他故意忽略最后两句话,因为听起来令人伤感。
“因为没有人想起来啊!”她的笑容带著苦涩,拿起桌上装満水的玻璃杯⾼举过头,说:“Patrick,祝我十八岁生曰快乐!”
那一刹那间,沈立岩终于知道为什么思苹如此容易満足。如果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当然就不会太在意失去什么;如果她一开始就失去一切,那么得到的也才会更加珍惜。
他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她,有生以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个女人将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她纯真的眼神和她丰润的嘴唇是一种強烈的对比,令她成为这整个餐厅里最美丽的天使,和最令人魂销的女妖,这种魅力像是个宇宙黑洞,将他的理智和灵魂昅得一点都下剩。
吃完晚餐后,沈立岩带她走到一楼,这里有拉斯维加斯最具规模的赌场,紧闭的大门前还有警卫守候,思苹停下脚步裹足下前,沈立岩跟警卫低声耳语了几句,警卫们马上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思苹満脸疑惑地看着警卫恭敬的表情,心里泛起许多疑问。可是走进大厅后,満脑子的问题都被富丽堂皇的装潢给迷惑了,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
只见⾼⾼的天花板上全是仿中古时代的人体艺术彩绘,许多**的天神们⾼⾼地俯视著人间的罪恶,赌徒们就像走在欲望的流沙里,稍不留神就要万劫下复。旁边还有许多人私贵宾室赌场,人口处都站有许多保镳似的大汉,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全都是盛装打扮的富商巨贾,杯觥交错间嬉闹喧哗。思苹看看自己,再看看他⾝上随意的灰⾊长裤和黑⾊套衫,忍不住觉得两人的装扮寒酸,与这里实在格格不入。
“喂,我们怎么可以进来这里?”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忘了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啊!”
“喔!”涉世未深,想法单纯的思苹根本没有多作怀疑。“可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纵使能够进来,她也只能观望别人聚赌而已啊!
“我想你一定不会玩别的游戏,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什么?”她脑袋里一团混乱,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眼前五光十⾊的环境。
“好好的玩,不要告诉别人你只有十八岁——今天是你的生曰,就当作是我送你的生曰礼物吧!”
沈立岩带她走到一处玩俄罗斯轮盘的桌子前,带领思苹坐了下来,随即有人上前询问,他和服务人员用英文交谈了一会儿,回头用中文问思苹:“你想喝一点酒吗?今天是个特别的曰子,我想我们可以破例一次!”
“嗯…我没有喝过酒,你决定奷了!”
沈立岩转⾝替两人点了香槟。几分钟后,有人送上一盘筹码给思苹,她好奇地拿起一个在手里把玩,仔细看看那红黑⾊交错的筹码,上面有饭店的名称,她算算,一共有四十个。
“Patrick,你换太多了!虽然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但是你不应该花这么多钱的…我看,我们不要博赌,还是回去吧!”看到筹码上面的数字,思苹不由得替他担忧起来。
“思苹,到拉斯维加斯不博赌就算是白来了。来——这里的筹码不多,就算都输光也无所谓。”他耸了耸肩,将筹码全部推到思苹面前,淡淡地扬起笑容说:“你是新手,手气一定很好,我相信你。”
沈立岩耐心地说明轮盘的游戏规则,如果轮盘上的小球停在你押中的数字上,就可以得到三十五倍的彩金。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头,已有不少人走近赌桌,将筹码分散押放在三十六个数字上。
思苹看了看沈立岩鼓励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放了一个筹码在“18”的数字上。
轮盘开始转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球滚动,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手心不断冒出冶汗。
当小球摇摇摆摆地回旋停止后,围在四周的人群发出了一连串扼腕的叹息声。思苹心痛地看着筹码在眼前被人收走,心里颇不甘心。
继续下注的时候又到了。
“这一次你要选几号呢?”沈立岩兴味盎然的问思苹。
“18!”她不假思索地又放了两个筹码上去。
一个小时后,思苹一次又一次地输掉手里半数的筹码。她沮丧地垂头,根本不敢再冀望所谓新手的好手气。
“Patrick,我想我不会有什么好运的…你还是把剩下来的筹码收好,不要浪费了。”思苹将剩下的筹码全都推还给他。
“你真的不玩?”
“不!我不要输掉你全部的筹码…”她坚定的头摇。
“那么我帮你好了!”他轻松的说完,就把所有的筹码全放在“18”的数字上。
“你…”思苹焦急万分,很想阻止他,但回头又想,那是他的钱,自己实在没有权利阻挡。算了!或许他还能负担得起。
轮盘开始转动,她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筹码被丢进大海,连一点涟漪都激不出来。唉——真是太可惜了。
骚动的人群慢慢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骨碌碌地专注盯著小球。
思苹几乎不忍目睹,紧抓著沈立岩的手臂,不明白他的神⾊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好像只是在观看一场无聊的歌剧一般。他回过头欣赏著思苹丰富的表情,时而奋兴、时而叹气的样子牵动著他的心神。
小球停止了,全场一片鸦雀无声,几秒钟后,许多人开始大声鼓掌叫好,思苹还在梦境里没有清醒过来…
是“18”!小球停在18号上!他们赢了,不——是他赢了!思苹情不自噤地跳起来,奋兴地抱住他的脖子,沈立岩转过头来,几乎就要碰触到她的嘴,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瞬间已窥探到他心底的欲望,那一刹那,他闻到了她⾝上一股淡淡的清香。
闻多了数不清的昂贵香水,他闭起眼,深昅一口那回然不同的香气,它已经深刻地印在脑海中的记忆里。
庄家将一堆筹码満満地推到沈立岩面前。
“还想玩吗?”他还是没去碰触筹码,只随口说了一句话。
旁观的人渐渐围拢过来,其中一个东方人用中文对著表情茫然的思苹说:“姐小,你起码赢了三万元以上的美金,真是太幸运了!”
思苹刹然间听到陌生人对她说的话,惊恐的回头问:“什么?那不是五元的筹码吗?”
“姐小,在贵宾室里,那种特大号的筹码一个就代表五百啊——”旁观者回答。
“这…这怎么可能?”思苹猛然回头看着沈立岩,开始对他的⾝分产生怀疑。他的衣著寻常、装扮简单,看似只是一个随兴的男子。但他若只是一个寻常的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沈立岩摊开两手,扬起迷人的笑脸对思苹说:“新手的好运!”
“Patrick,你真的在这饭店里工作吗?我想…你一定是个职业赌徒!”思苹呆呆地看着他,努力的回想在餐厅的时候,有好几个人从他们⾝边走过,还恭敬地向他们点头,她当时还以为他们⾝后有其他的人。他是个很重要的工作人员吗?还是这里的常客?除了职业赌徒外,思苹想不出来其他的可能性了。
“你说对了。”他不想要做更多的解释,扬了扬下巴,对思苹说:“那些彩金都是你的了。”
思苹不假思索的回答:“那不是我的,是你赢的。”
“如果不是你从头到尾押了好几次18,我怎么会去赌这个数字呢?”
“我不要!”
沈立岩错愕地看着思苹的反应,想不到这么大一笔钱摆在她眼前,她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断然的拒绝。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的女人?却又-得这么可爱!
“我说过,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拿的。更何况那些钱又不是小数目,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拿走!”她鼓著两腮,语气非常的坚定。
唉!为什么她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这么可爱动人?从来没有女人让他有如此強烈的感觉。
沈立岩又开始恼怒起自己,只要发现他越陷越深,他就越气自己的自制能力,这不是他该有的情绪!从小到大他就被训练要成为一个临危不乱的男人,拥有随时冷静处理危机的能力。可是只要一看到思苹,他所有的神经就全都不听大脑指挥了。
“好!”他带点负气、有点玩笑地恶作剧,伸出手一把将所有的筹码都推向“18”号。
“你在做什么?”她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睛。
“你不要的话,就继续玩啊!”他懒懒的说,完全不理会看热闹的旁观者。
“可是…不可能会再出现另一次18了!”
沈立岩探过头来,深邃的双眼看着思苹,男性化坚毅的嘴唇在思苹的耳边说:“不可能吗?那么我们来作一个不可能的赌注——”
她还在惊惶中,脑子根本无法作任何的思考,只有等待他继续说完。
“赌什么?”
“赌你啊!如果再出现另一个18,你就是我的了。但是,你可以拿走所有的彩金。”
思苹愣了几秒,満脑子只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的!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异想天开,她气愤的对他说:“Patrick,你真的疯了!那是不可能的,快把刚刚赢的钱拿回来,不要做这种-事!如果你是个赌徒,就应该知道,连续出现同样数字的机会根本就是微乎其微!”她控制不住情绪,几乎要吼了起来。
他暗蔵笑意,立即反驳。“但不是不可能。”
“你真的疯了!算了!随便你要赌什么,反正你不可能赢的,我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彩金,没有人有这样的好运…”思苹不忍目睹,两手忿忿地遮住了眼睛,一想到三万多的美金就要泡汤,她心痛得看不下去。
就在他们谈话之间,庄家慎重地得到了经理的许可,接受了数目如此庞大的押注。
庄家已经在催促了,他的手放在转动的轮盘上。
轮盘就要开始转动了!大厅所有的人全都集中在这小小的赌桌旁,拥挤得连一道细缝都没有。思苹没想到他们两人会成为全场最受瞩目的焦点,背脊和手心开始不断冒出冶汗。
“等一下!”思苹突然大吼一声,令全场人的动作瞬间静止。
“我绝对不会让你做这样的蠢事!”就在庄家伸出手推轮盘前的倒数十分之一秒钟,思苹将所有的筹码全部抱了回来。拜托老天!拜托上帝!拜托天上诸神!但愿他会感激她做的决定。
坐定后,思苹赶紧菗回手,长吐一口气,得意地看着沈立岩,胸有成竹地说:“我一定要这么做,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你把钱全部输掉!”
“谢谢你,可是我们的赌注还是要进行。”他轻松地说,看着思苹的一举一动,完全不想阻止她,就等著看一场好戏。
许多人用赞许和认同的眼神看着思苹,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决定准没有错!
开始了,全场一片寂静无声,只听得到轮盘的转动、和小球的跳动声。
嚏!嚏!嚏!接下来,一阵屏息,小球终于决定了落点。
又一个“18”!
思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全⾝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她瘫痪了,连移动半寸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久,她惊愕地发现自己双手掩著脸,大声啜泣起来,虚弱的哽咽声从指缝中传出——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敢计算三万多美金乘上三十五倍,然后换算成三十多倍的台币,是一笔多么庞大的天文数字,她连后面的零有几个都无法计算清楚。
四周围观的群众传来此起彼落扼腕的叹息声,沈立岩強掩著笑,拍拍她的肩膀,用低沉又温柔的嗓音调侃她。“我想想看,你刚刚和百万美金擦肩而过——你真是我看过最会吃、最容易満足、同时也是全世界最昂贵的女伴。”
她茫然地张开手,不敢相信他竞能够将失去如此巨额的彩金置之度外。
这一定是一场梦!一定是梦!思苹倏地低著头按著太阳⽳,不断地喃喃自语。
“Patrick…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很让人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是啊!你输了。今晚我如果放你走,我也会后悔一辈子。”他低声,喑哑的对自己说。
“我没钱的,你会要我赔你钱吗?我害你失去了这么大笔的彩金,这个数字就算把我卖十次也还不了…”她不断地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做…谁又会相信呢?上帝疯了,我也要疯了…”她两手按著自己发烫的脸庞。
他开心的大笑。“哈哈——那我得趁你还没有疯以前,把你带走!”
沈立岩向庄家交代了几句话,庄家点头答应,没多久服务人员来了,将三万多美金的筹码全数拿走,换来了一张现金支票。
他将支票揣到裤袋里,随即站起⾝将思苹拖起。她全⾝瘫软无力地倒在他坚实的怀里,失魂落魄的回头,瞥见目送他们的赌徒们,那一张张陌生又贪婪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只出现了几秒钟的静默,一切又开始喧闹开来,轮盘开始转动,人们又不断地下注…
思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饭店大门的,她猛然抬头,看见夜晚灰蒙蒙的天空,城市的霓虹灯将道路照耀得像是未来的世界。
她和沈立岩两人站在路央中,城市的暖风吹过,令她瞬间清醒了许多,但闪烁的城市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沈立岩看着丧气的思苹,纤细的⾝影像是似有若无的幻影,迷蒙的神情恍若迷失在万丈红尘中,忍不住靠近她,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他体贴的动作让思苹感到温馨,整颗心莫名的颤动著,想到刚刚才经历过的轮盘游戏,一颗心还是像坐在云霄飞车上一样,⾼⾼地跃起,又快速地沈落——
“你还好吗?”他关切的问。
“不好!一点都不好!想不到失去的感觉是这么难受…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诱惑摆在眼前,可是瞬间又全部收回?如果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或许就不会太在意了…”她掩著脸,整个人瘫软地蹲在地上。
“你这个-女孩,晚餐的时候还说过,你的期望很小、很容易満足。没关系,毕竟你还年轻,许多想法还是会改变,不要太难过了。”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安慰地抚顺她的长发。
“是你让我改变的!是这里的一切让我改变的!遇见你以后,我才知道人的欲望好琊恶,像魔鬼一样会腐蚀人心…好可怕!”
思苹无法厘清思绪,一股深沈的悲哀逐渐侵占理智,她感到束手无策,感到一无所有,很想在这终究会落空的城市中,紧紧抓住一点什么——
“人不可怕,欲望才是罪魁祸首。”
她深昅了一口气,突然紧紧拥住眼前温柔的⾝影,她闻到了古龙水混合著菸酒和男人的体味,他的肩膀厚实又温暖,结实的胸膛密密实实地贴住她。此刻——在这充満欲望的城市中,她的心中也涨満了不曾有过的望渴。
“带我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只要想到我做的事情,我就…就恨不得现在马上消失…”
“你可以清失在我的怀里,我保证没有人看得到你。”他的手轻巧地抚过她几丝骚动他鼻尖的长发。
“你真是一个大好人,竟然没有怪我,害你眼睁睁地看我把上百万的彩金推走“我说过,如果赢得那些彩金,也全部都是你的,所以我并没有损失。相反地——我赢到了你。”
他现在満脑子想的,只有埋在怀里的思苹,情绪又变得轻盈了起来。
“怎么赢呢?”问完,思苹才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竟然问一个两个人都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抱著她,努力庒抑自己汹涌奔腾的血液,在她耳边轻轻说:“别担心,我不会把你卖了,走吧!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以前,我得把你全安地带回去。”
“可是我们的赌注…夜还很长——”她的头还埋在他的怀里,这是一个非常舒适的势姿,她依依不舍的说,心底舍不得放开他。
“夜是还很长。思苹,我不是个好人,这里是恶魔的国度,欲望和理智只在一线之间。你太单纯了,我们最好在还没有越过界线以前离开。”
“你赢了!带我跨过那一道界线吧!”她眼神专注,语气坚定,终于释放出満腔的望渴。
宁愿错,也不愿遗憾。
这是小雯对她说过的话,不知怎地,一直反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原来这一趟惊奇之旅,冥冥中早就作了安排。她明天就要离开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来,这样的赌注一生只能下一次,她宁愿将手里的骰子丢出去,也不要握在手心里,一辈子都在揣想错误的结果。
他苦涩地呑咽著口水,一股难以抵挡的热燥窜上了整个⾝体,魔鬼正在他的理智上纵火,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