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依两眼无神地坐在梳妆台前,让丫环帮她打扮,她下意识地捧住肮部,努力说服自己肚里的生命依旧存在。
“结依呐!如果九阿哥这阵子要碰你,你就说你⾝体不舒服知道吗?别让他碰你,否则就穿帮了。其实你也别怪阿玛这么为难你,宮中的规矩阿玛清楚得很,只要你没帮夫家添上子孙,就注定你是一个失败的女人,说不定皇上还会以这个为借口再把其他的格格指给九阿哥,这怎么得了?”
忽仑王爷喜孜孜地打着如意算盘。如果这事成了,他将会是最大赢家。
只要结依有了孩子,九阿哥无论如何都会给他这个老丈人一点好处的,到时候就是忽仑氏翻⾝的机会了。
结依无神地注视着兴⾼采烈的忽仑王爷,一种深沉的厌恶袭上结依的心头。她真是恨透他了,可是天生的血缘却让她不能摆脫他。
“结依!等会儿九阿哥就会来见你了,你记得要装出很虚弱的样子,乖乖躺在床上。就照我们之前说的,你就说你为孩子的事情心情不好,到处走走,反正随便你说,只要让九阿哥信了就行了。”
“对了!记得帮博尔说几句好话,最好是让傅尔跟在九阿哥的⾝边,还有如果你发现九阿哥跟什么人谈话之类的,一定要帮阿玛打听出来,你放心,阿玛绝对不会害你的。”
忽仑王爷一反平常的轻鄙,这些天对结依更是照顾有加,一心一意认定结依绝对可以帮他达到目的。
“阿玛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结依按捺住眼角急欲飘出的眼泪。
“好好!你记得阿玛交代的,搞砸了可有你好受。”
忽仑王爷撂下狠话,随即旋⾝离开,偌大的房问仅剩下结依一人独处。
结依冷眼瞧着忽仑王爷的背影,眸光释出怒意。
打从回到忽仑府,这三四天以来,结依反复思量着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永琦,如果他知道她骗了他,他会出现什么反应?
结依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猜,她只希望永琦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她说不定还可以在他⾝边获得短暂的平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门外由远而近传来。结依⾝子一僵,等待着来人出声,心头亦是忐忑不安。
“不敢面对我吗?”一道沉郁的嗓音自结依背后响起。
结依战战兢兢地转⾝,结依在瞧见永琦后相当吃惊。“永琦…你怎么…”
永琦的下颚冒出的不少胡碴,完全没有以往的狂放从容。
结依还没从惊愕中恢复,永琦一个箭步牢牢地将结依拥在怀中。“给我一个理由,否则别想我会原谅你。”
他低哑出声,命令式的语气却饱含着強烈的关注。
“永琦…对不起…”结依伏在永琦的肩上痛哭出声。
这是她所熟悉的味道,一个让她感觉全安的怀抱。
“你是故意的?”
永琦扬眉,轻手抹去结依脸旁的泪痕,黑幽的眼眸満是热炽的深意。
看到永琦这般关心,这让结依更是愧羞的无颜见人。“永琦…我…”
结依愧疚地摸着永琦下颚的胡渣,心头満是浓烈的感动,结依挣扎地要将事实托出,她实在不想再伤他。
“忽仑王爷都跟我说了,你的孩子现在状况很稳定,大夫也都看过了,应该是没问题,结依,你在担心我会拿掉你的孩子吗?”
“嗯!”结依心虚地点点头。
“只有一个人能怀上我的子嗣,那就是你。”
“永琦…其实我…我…”
结依感动的热泪盈眶,着实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在接触到永琦炙热的眸光后,她退缩了。
结依侥幸地希望永琦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现,那么她应该还能待在他的⾝边。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
永琦揽住结依的腰际,护卫之情溢于言表。
“好!”
结依有此意外,没有想到永琦这么容易就相信她,他甚至没有多问她逃离的理由,也没怀疑她腹中是否还有孩子。
所幸自己之前怀有⾝孕的样子还不太明显,即使现在没了孩子,样子也不会差太多,结依确定永琦并没有发现后,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两人一踏出门外,躲在门外许久的忽仑王爷随即涎着一张笑脸而来。
“九阿哥!我们结依真会给人添⿇烦,我们也已骂过她了,您就别生气了。”
永琦冷着脸瞧着忽仑王爷,眼里净是轻蔑的眸光。“丑话先说在前面,你可别利用结依做什么事,一旦被我抓到,后果可不是削官降职这么简单的事。”
永琦冷哼。
“永琦…”结依拉拉永琦的衣袖,祈求永琦放过忽仑王爷。
“九阿哥…傅尔他…”忽仑王爷频频对结依使眼⾊。
结依特意忽略忽仑王爷的目光,缩进永琦的怀里,永琦瞧出结依的不自然,随即二话不说拉着结依就往屋外走。
“忽仑王爷!不用送了。”
“九阿哥…九…”忽仑王爷懊恼地猛跺脚。
走出屋外的结依听到⾝后忽仑王爷的低咒声,再也忍耐不住満腔的笑意,开怀笑出声。“呵呵…”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秋风中,攫住永琦所有的注意。
结依抬起水眸却意外地对上一对狡黠的黑瞳,涩羞的晕红迅速爬了整张小脸。
永琦收紧搁在结依腰际的手臂,将人儿庒向自己,薄唇贴近结依艳红的唇舌,剽悍地撬开贝齿,腥舌蜿蜒而入,交缠着结依诱人的丁香。
结依沉浸在永琦悍然的深吻中,此刻的她是幸福的,什么都不需要去算计,只需倚在他的怀里,接受他的保护…
结依一踏入畅心园里,明显的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除了丫环下人精神不济之外,尤以站在永琦⾝侧的两人状况格外严重。
结依认出那两人就是当天误伤她的人,两人眼眶边浮出的黑眼圈,还时时打呵欠,活像几天几夜没睡一般。
“福晋!你到底去那儿啊!急死大伙了。”小沅急忙从永琦手上接过结依。
“小沅真是抱歉,让你担心了。”
谷烯勉強撑起了眼皮。“主子!薛御医的车马已经到了。”
“御医?”结依大为吃惊,有些惊慌地瞧着永琦,心中相当不安。
“结依!不要紧张,我想宮里的大夫绝对会比外头的好,加上我想让御医看看你的情况,看能不能在近曰进宮去,皇额娘想瞧瞧你。”
永琦咧嘴浅笑,眉宇间尽是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结依瞬间刷白的一张脸。“永琦…我…想…”结依慌张不已。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个问题。
永琦仅是将结依慌乱的表情视为紧张,并不以为意。“结依!别担心,等你休息过后再说。”
“小沅!扶着福晋去休息吧!”
“是!”结依在小沅的搀扶下,缓缓走回自己的屋子。
一路上小沅发现结依小手握成拳,握得死紧,似乎有些不对劲。“福晋!您没事吧?怎么瞧你好像有些紧张。”
结依听闻小沅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漾出笑靥。“哦!我没事,只是心里搁着事情,闷闷的。”
“福晋!你都不知道,这些曰子爷可忙坏了,除了他,整个园子里的人都忙翻了,爷说没找着你一天,大伙都别想休息,大家三四天都没合眼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结依让小沅生动的表情给逗出了笑容。
“福晋!”听闻结依回畅心园的消息,盼无双早想来探探情况,顺便瞧瞧她的计划成功了没。
“无双姑娘!”
盼无双勾起一双媚眼,上下打量着结依。“福晋!你可知道这些曰子爷有多耽心,是出了什么事吗?”她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怎么可能会没效?
“我真是糟糕,惹出了这么多的⿇烦,让大伙担心了。”
“唉呀!没事就好,对了,算算福晋的⾝孕好像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了,怎么好像从福晋纤细的腰⾝看不出来?”
“我…当然…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结依没想到盼无双有此一问,慌乱了手脚,只能马马虎虎的敷衍过去。
而盼无双发现结依逐渐惨白的脸庞,确定结依铁定瞒了事。
她透过窗棂瞧见永琦正带着御医往结依的房里来,更加肆无忌惮地逼问,最好能让她一举撕破结依的假面具。
“福晋!其实也不是我特意找福晋⿇烦,我有听到爷曾跟大夫说过,福晋您的体质较弱,加上胎儿有些不寻常,总是让人担忧。”
小沅眼见结依又让盼无双欺负了,随即气鼓了脸。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家福晋的事什么时候又轮得到你管,别忘了你不过是在畅心园打杂的,还不如我这个伺候福晋的大丫环体面呢!”
“小沅!”结依轻斤小沅的无礼。
“我这是在为福晋好,无双奉劝福晋几句,爷现在虽然很宠你,可是爷的性子我绝对比你还了解,一旦惹怒了他,什么过往情面都没有用,尤其让他发现谁骗了他,那绝对是比下地狱还惨。”盼无双冷嗤。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福晋怎么可能会骗爷什么,你这女人再乱说话,我就对你不客气。”结依⾝子发着轻颤,小手微微颤抖着。此时此刻,结依只想一个人躲起来,不要面对眼前的难题,多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沅…我们回房去…我们…”
“福晋…你怎么了?你冷吗?怎么⾝体一直抖?”小沅急忙忙搀住结依摇摇晃晃的⾝子。
“快回去…”结依不停地低喃着,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哈哈!她成功了!她果然没了孩子…
眼前正好是她盼无双绝佳的反击机会,盼无双得意地笑出声。
“福晋…你到底怎么了…福晋…”
“不要管我…不要碰我…”
结依挣脫小沅的拉扯,迈开不稳的脚步,急着想逃离。
心中的不安、罪恶、惶恐经由盼无双的提醒而急速扩大,全然盘踞住结依脆弱的心房。
结依一个踉跄,却意外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结依!怎么回事?”
永琦焦急地扶起结依发颤的⾝子,而永琦凑巧正要带着御医到结依的房里去。
结依发现永琦焦虑的瞳眸,随即心虚地推开永琦的怀抱。“永琦…我…没什么…我只是…”
“谁说的,福晋一直发抖,脸⾊苍白,这些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她一直故意说一些刺激福晋的话,分明是蓄意伤害福晋。”小沅恶狠狠地瞪着盼无双。
盼无双怒火中烧,随即指着结依讽道:
“什么我胡说,是那个假惺惺的女人才是,她早没了孩子,还在那装神弄鬼,欺骗九爷,她根本居心叵测,九爷你别让她骗了,她根本是怀有目的接近你的。”
盼无双一席话,如一道雷击打进结依与永琦心中。众人倒菗了一口凉气,莫不瞠大了惊愕的眼眸等着结依的解释。
结依的小脸苍白,血⾊尽褪,檀口微张,急着想解释,可是半点声音却发不出来。“我…我是…”结依脆弱地望着永琦,希冀能得到一点援助。
“嗯!”薛御医在永琦的眼神示意下,随即步至结依的⾝侧,准备替她把脉,随后,御医摇头摇,算是回答了众人的疑问。
“这怎么回事啊?”
“福晋不是有⾝孕了吗?怎么突然又没有?”
“难道是假的啊?”
畅心园的丫环下人纷纷聚集到庭院来,睁大双眼看着事情的发展,毕竟这实在是太令人惊愕了。
“啊…福晋…福晋你…”陪在结依⾝旁的小沅,再怎么牙尖嘴利,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结依望着逐渐庒向的人群,众人莫不以诡异的目光凝视着她,活像她犯了滔天大罪一般,结依再望向永琦,却只看到两抹逐渐化成寒冰的眸光。
永琦热切的眸光转趋严寒。“薛御医!情况如伺?”
“据老臣所见,福晋脉相平稳,应无喜脉,⾝子弱了些,只要…”
“够了。”永琦断然打断御医的话。
永琦冷眼看着荏弱的结依,心中没有伤人的愧疚,仅剩被欺瞒的怒火,他仿佛可以听到忽仑氏嘲弄他的笑声,原来真正被瞒在鼓里的是他,而不是他步步算计的忽仑氏。
永琦瞥了⾝旁不断窃窃私语的下人几眼,他似乎成了当今最大的笑话。“不相⼲的人都给我滚开!”
永琦一阵大吼,众人随即鸟兽逃散,没人敢多留一刻,庭院里只剩下挫败的结依与暴怒的永琦。
永琦脸⾊一沉,随即耝鲁地拉着结依往屋里去。“跟找走——”
结依手臂被抓疼了,却只能咬牙忍了下来,结依凝望着永琦厚实的背影,心中満是灼人的刺痛。
她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而且她还会永远失去他。
永琦将结依庒在墙上,扣住她的肩,让她委屈的眸光瞧清楚他被骗的狼狈样。
“理由?”永琦冷哼。
永琦眼见结依仍旧是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索性加重了语气。“给我理由,你从何时开始谋画这个阴谋?”
永琦早已气昏了头,一些破绽却一点也没注意到。
“事实就像你所见的那样。”
结依痛苦的掀开眸子,努力避开永琦怒火滔天的眸光。
结依不想再多作辩解,即使她说的再多,永琦也未必会信,何况她这次的确是骗了他。
“哈!我还真是一个傻子,的确是⾼招,我真被你耍得团团转,一点破绽也没有,⾼招!斑招!”永琦狠狠地拍着结依惨白的脸颊,直到粉颊泛红为止,羞辱的涵义相当明显。
“忽仑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洞房花烛夜用舂药,利用孩子换取权势,我记得我说过,一旦你成为别人的探子,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你,这句话你应该没忘吧。”
永琦一字一句狠狠地刻在结依脆弱的心版上,结依抬起凝泪的水瞳,望进如潭的黑眸中。
她没有见到浓烈的仇恨,只看到他被骗的悔恨,黑眸里净是庒抑満怀的痛苦。
刹那间,结依真想扑进那熟悉的怀抱中,忘掉这令人恐惧的一切。
“说话啊!不要一句话都不说。”
永琦抡起拳头,硬声击上结依脸侧的墙上。
大巨的声响,震落了结依悬在眼角的泪珠。
结依深知即使今曰的事件能顺利落幕,很难说未来忽仑王爷不会再以父亲的⾝分要求她做什么,到时她势必又要再面对同样的难题,倒不如现在就此了断…
结依硬下心肠,说出极有可能引起永琦暴怒的话。
“阿玛希望你能多多关照傅尔…”
“该死!”永琦收起了眼底的最后一抹柔光,这是她逼他的,那就不要怪他心狠。“很好!你总算说出你最终的目的,兜了一大圈,原来你跟他们没有两样,我真是愚蠢至极,才会笨得相信你可以属于我。”
“我要休离你,以心存不轨、居心叵测的理由休离你。”
永琦语毕,随即拂袖离去。
休离…永琦。具要休离她了。
结依的⾝子逐渐瘫软,眼泪早已宣怈而下,心如刀割。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竟然可以痛成这样。
明明是早有了这层心理准备,可是现在她亲耳听到了,心头却涨満了不舍与眷恋。
“永琦…”结依低喊出声,再也唤不回愤然离去的背影。
天知道,她最舍不得伤害的就是他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