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家家接女儿”是出嫁女儿归宁娘家的习俗,意思是说到了二月初二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忙于把已出嫁的女儿接倒娘家。
虽然东方磊已正式接掌门户,但爱儿心切的大夫人仍不忍让他太过劳累,除了需动脑筋思考的部分以外,依然将大部分的事务揽在⾝上,因此外界的大小掌柜们都尚觉得是大夫人在掌理,东方磊接掌的事反而没能流传出去。
所以龙家也不清楚东方磊的实际情况,他们认为东方磊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正苟延残喘待死,而心虚于送出代嫁新娘的龙家当然不可能来接梦巧归宁,甚至连上门探听消息都不敢,怕人家一旦追问起来,这话可是很难回的。
在欧阳彻的建议、大夫人的鼓励之下,梦巧决定带东方磊到处去走走,顺便…嘿嘿,回娘家瞧瞧他们的脸⾊去。
三月里,一辆特制大篷车,载着他们经由安徽往浙江而去,小云和小燕则坐着另一辆小马车,随行的尚有几位大夫人请来的护街。
沿路游过长江三矶之采石矶,欣赏过⻩山四绝,浏览过四大佛山之一的九华山。一路慢行、细细游览。从未出过远门的东方磊老嫌两只眼睛不够多,对那雄伟险峻、奇特壮观的景⾊,总是要求暂时停顿下来好让他仔细描摩下来。
在云海中意兴昑诗、在背山绿水中作画,这原本没什么,书呆子不都喜欢这一套。可在十王峰上感叹世人之渺小,在翠峰巅悲咏世态之苍凉,这就让梦巧有点受不了了。
她噘着张小嘴将他拉去有医疗效果的朱砂温泉中好好浸泡过,希望能让他的脑袋瓜子清醒点,再到素有鱼米之乡的安庆,用鲔鱼、虾蟹和菱藕将他的肚子塞了个饱,看他还有没有那么多悲呀愁呀的要发怈。
东方磊爱竹,在到杭州之前,他们便先去了莫⼲山。
莫⼲山満山翠竹,绿荫环绕,闲步其中,午不见曰,只觉浓绿沾衣,凉慡沁人。经过曲折回转的荫山洞,便可达壮丽的剑池瀑布。林深路转,泉水棕棕,一条长约十数公尺的瀑布在幽深的竹林裹奔腾直泻,水沫飞溅,齐声震耳,蔚为奇观。
因为顾及东方磊的⾝子不堪太劳只能慢走慢行,又加上他一再的要求在那儿多观赏两天,在这儿多画上三天的,于是走走复停停,直到六月才得以到杭州。
杭州是一座充満神韵与魅力的华贵天城。西湖的典雅多姿,三面环湖、层峦叠嶂的群山,蜿蜒曲折、气势壮观的钱塘江,历史最久、最长的大运河,没有多彩多姿的江南风情,由湖、山、江、河、情编织而成山水秀丽、人物繁盛的杭州风光。
这曰晌午刚过不久,钱塘门大街上滴滴答答来了两辆大小不一的马车和四骑人马,在龙氏米粮行前停下后,大车上跳下来一个风姿娇俏、美若天仙的妇少。
梦巧纳闷的望着半关的店门,嘴里不自觉地喃喃道:“怎么回事?不做生意了吗?”她想了想,随即朝大马车上说了句“磊哥,我到里头问问去。”
她探头往里一瞧,哇!一塌胡涂,几个伙计正在扫抬満地的米粒、碎裂的米缸,捡拾看样子是被砸坏的桌椅,柜台也凹了个大洞,鸿图大发的匾额也裂成三块。
这是怎么回事?
梦巧忙唤过来正在收拾的伙计,其中之一正好是两年前望着她直流口水的那一位,正在搬桌椅的他抬头一看,一声惊呼便蹶着**跑过来。
“咦,四姐小,是您哪!”
“嗯。”梦巧蹙眉问道:“怎么回事啊,这里?”
伙计大叹一声。“说来话长,简单一句,店被砸啦!““报官没有?”
伙计头摇。“报官也没用,是官牙行的人⼲的,我们报了官还不等于是给自己找⿇烦。”
梦巧愈是皱眉。“伤了人吗?”
“两位少爷只是有点小伤,倒是吓得不轻,所以老板全带回去休息了。”
“好吧,那我回家看他们去。”
于是,马车转往店后头的葵辛街上驶去,街头第三户大宅就是龙家,马车再度停了下来,又是梦巧先行跳下车,也是朝车里说了句“我先进去瞧瞧。”便上前敲门,依然是兵兵兵兵震天价响。
未几,门便咿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老苍头探出了白头。
“谁啊?”
“瞧瞧啊!”
老苍头定睛一看便脫口惊呼。“四姐小?”
梦巧笑咪咪的。“可不就是我吗?不简单哪,福伯,上回才见过几天面,您还记得我呀!”
福伯忙打开门迎了出来。“四姐小长得天仙也似的,见过一面谁都记得了!”
他瞄一眼马车。“四姐小,马车上是…”
“我家相公。”
“咦?”福伯惊诧地叫了声。“可是您不是嫁到…”
梦巧拍拍他的肩。“福伯.先别忙着问这些,还是先告诉我,大伙儿还好吧?
听说被砸了店还受了些伤是吧?”
福伯叹息。“可不是吗!虽说尚得不重,可都吓得嘴青脸白的。”
“那我进去瞧瞧。”
“等等,四姐小,那姑爷怎么办?不往里请吗?”
“下车就是要住下来了,”梦巧头也不回,迳自往里走去。“我总得先看看里头欢不欢迎才能决定是要住家里还是住客栈吧!”
“爹也真是的,就照他们的价钱买了就是嘛,⼲么跟他们作对啊!”挺着六个月⾝孕的龙雪云唠叨道。
龙飞头摇。“那价钱太离谐了,我们不但嫌不到还得亏本呢!”
“岳父,”龙雪云⾝边人⾼马大的彭尚廷应道“真的价钱⾼了,当然是提⾼卖的价格了,怎么会亏呢?”
“是啊,爹。”龙雪云忙附和。“尚廷都是这么做的,客人还不是照样上门,生意还不是照样做。”
“你们做的是棉花生意,是私牙经手的,私牙再嚣张也有个底。可经手我们米粮的现在却换了个官牙,价钱一涨就涨了一倍还多,这…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开设牙行者向官府缴纳帖税后,可领取牙帖代替官府菗税,成为垄断某一行业的特权商人,所有产品必须经过各个牙行才能买卖-类似现在的贸易商兼批发商。开设牙行不但可菗取佣金,更可藉低买⾼卖坐收钜额差银。
一般来说,牙行非借势要之家不能立,且其利丰厚,因此竞争很激烈,有时达到十分残酷的地步。例如京北便传有争牙行之利,竟以五岁幼儿投入沸油內而争得牙行之位,可见其竞争之惨烈。
私牙行是富家百姓开设的牙行,而官牙则是官吏所开设的牙行。
“一倍?!”龙家三姐小龙雪瑞惊呼。“那怎么卖啊?”
龙飞叹气。“所以我才让天文到邻县牙行去买,没想到…”
龙雪瑞的夫婿马绍涵迟疑着说:“岳父,既然大家都一样的价格,不如就从了他们吧!”
二姨娘立刻跟着说:“我早先就跟他说让他听他们的,他就是不肯,瞧,现在还不是得顺了他们。”
“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龙飞斥道。“咱们龙家开设粮行数代以来,虽算不上什么大善人,可也是凭着良心做生意,一向务求实在,绝不参杂使假,价钱公道合理,童叟无欺。在路上见着老顾客,哪一个不是笑咪咪的叫声龙大爷,然后亲切地寒暄一番的。现在让我昧着良心做事,对那些客人们,我的心裹怎么过得去啊?”
“老爷啊,”他始终未开口的大太太也出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良心不良心的问题,是咱们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呀!他们的货不买,上别处买他们就来砸店,我们有多少本让他们砸啊?难道你真要让雪荷嫁过去作五姨太,好换得他们照原价卖给我们?““我宁愿死!”龙家五姐小大喊一声。
龙天武也同时叫道:”我跟他们拚了!”
二姨娘猛敲他脑袋瓜子一记。“你傻了你?跟他们拚?你拿什么跟他们拚,嗄!人家是官,咱们是芝⿇百姓,一家子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你能济啥事?你还是给我闭上嘴乖乖站一边少惹⿇烦了!”
二少爷龙天生看着大伙儿。“那现在怎么办?他们的货吃不下,又不能到别处买,妹妹更不能嫁给那个混蛋…我们还有什么法子?难道要改行吗?”
龙飞张了张嘴。却又叹息一声垂下头来,静默逐渐弥漫开来。过了好半晌,大媳妇文媛玉才呐呐开口。
“不是说四妹…四妹嫁给了东方世家吗?以东方世家的财势地位,他们怎么敢来惹我们呢?就算他们不知道好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想到要找四妹帮忙呢?相信这件事…东方家应该…应该很轻易的…便能够…摆平…的。”
话没没说完,十几只眼睛就辟始瞪着她,害她差点说不下去,直到她说完了,那些眼珠子仍然不肯放过她,她呑下一口唾沫,嗫嚅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少爷龙天文撇了撇嘴。“你是从广东嫁过来的,所以有一些事你不清楚。”
他看看龙飞,见龙飞点头,他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原该嫁到东方家的是大妹,但是谁都知道她那未婚夫快死了,所以她不肯嫁过去,因此才骗了刚回家的四妹代嫁。”
他头摇。“这事儿全杭州的人都知道,也都认为虽然有人嫁过去了,总也是不诚实的行为,不但骗了对方,连自己女儿也骗了。做生意的人最讲究诚实无欺,想来东方家必定不肯太⾼兴才是,所以他们没派人来理论就算是大度无量了,谁还敢上门去说话啊?不是作找霉气吗?“文嫒玉了悟地颔首道:“就因为是咱们家理亏,所以也就无人顾及咱们家和东方家的关系了。”她不由自主地望向龙雪云。
龙雪云双眼一瞪。“看我⼲么?谁愿意去嫁个快死的人啊?难道你就愿意?”
文嫒玉动了动嘴唇但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龙飞还算得上是个老点火人,为人倘称中规中矩,否则当年欧阳彻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可他生平还是做了两件亏心事,一件是骗了梦巧她娘作小老婆,另一件是骗了梦巧代嫁出去。
做的当儿他不觉得有亏,可等事情做下手后,良心总会在暗里磨折他、质问他。他开始后悔,想去探探梦巧过得如何,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方家与梦巧的责问,于是,他选择当儒夫,缩在自己的⻳壳里,暗自承受良心的谴责。
“我倒是有到东方家开设的绸缎牙行去探过。”龙云瑞突然说道。
众人诧异的眼都对准了她,她不安地垂下眼。
“虽是不同娘,总也是我妹妹啊。绍涵对我好,就让我情不自噤地想到四妹,她…好冤哪!”她抬眼。“所以我就偷偷去探听了下,那伙计说她那夫婿还没过世,现在还是大夫人在掌管事务,详细情形他们也不知晓。”
沉默了会儿,龙雪云才道:“也不就是多拖那么两三年罢了,连御医看了都头摇,还能有什么希望?当年他们派人过大礼时不都说清楚了,过门就只为了冲喜,十成有九成九要做进门寡,谁愿意啊?你们还不都不愿意!”
龙云瑞低下头。是啊,当年她不也死都不肯代嫁,现在哪有资格说别人。
十四岁的龙雪莲这时怯怯地开了口。“可是不找四姊帮忙,我们还能找谁啊?”
已经站在厅口听了好一阵子的梦巧这才迈步跨进来,边还问道:”找我帮什么忙啊?“刹那闪的错愕后是连串的惊呼。
“梦巧!”
“四妹?”
“四姊!”
“你怎么回来了?”
梦巧笑嘻嘻的说:“都没人来接我回门,我只好自个儿回来喽!”
众人不安的转眼,梦巧倒是不在意地耸耸肩。“大概你们忘了吧?没关系,我自己也找得到路回来。你们大家都好吧?“她环顾众人。“你们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四妹,”龙雪瑞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妹婿他…还好吧?”
“好啊,怎么不好?”
“那你怎么回来了?”龙雪瑞诧异地看着她。
“回来看你们嘛。”梦巧斜睨他们。“说吧,刚刚你们说要我帮什么忙来着?”
众人正在踌躇着,听口又传来一声呼唤。
“少奶奶。”
梦巧循声望去。“咦,小云,你进来⼲么?”
“少奶奶,少爷说他累了,他想睡会儿。““喔,那…”
龙飞闻言一惊,”梦巧!”他骤然大叫一声。“外头还有谁?”
梦巧无辜地眨眨眼。“不就您的女婿,我的夫婿,磊哥啊。”
惊喘声此起彼落,大太太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怎么能…”
“大娘,”梦巧叫唤一声。“他没出过远门嘛,所以我就顺便带他出来玩玩喽!”
“那你怎么让他待在外头?”龙飞急道。
梦巧翻了翻眼。“拜托,两年多了,都没见人来探过我,连个讯息也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们欢不欢迎我回来。他一下车就得躺下休息,当然是我先进来探探你们的心意喽!”
“你!”龙飞气急败坏地猛踩了下脚,随即对厅口的小云吩咐道:“快请你家少爷进来,天文,你一起去…媛玉,快叫人去整理客房,多点人手,动作要快,人家立刻要休息的。雪荷,去让厨房弄点吃的啦的什么的,要好的,别随随便便的弄,快去!”天皇老子来了他都没这么紧张。
“爹呀,我们还带有两个丫头、四个护卫耶,住得下吗?”梦巧提醒道。
龙飞愣了愣。随即道:“没问题,天生,四个护卫由你去招呼,小心点,别怠慢了!”
二姨娘忍不住问道:”梦巧,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他怎么能…”
梦巧没回她,反倒瞟了龙飞一眼。“爹应该记得吧?外公是大夫啊,他老人家的医术全传给我了,刚好用来治疗磊哥。“啊””真的忘了!龙飞征愣地望着梦巧。
她兀自说着“他的病可真叫重啊,我费了不少工夫才将他调理好了七八分,外公说最好常带他出来走走,所以我就带他出来了。”
几句话之间,厅口缓步走来一个欣长俊逸的男人,神情疲惫,脸⾊略显苍白。
小云和小燕随侍在两侧,龙天文跟在后头。
梦巧见了立即迎向前去扶着他。“怎么,磊哥,脸⾊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东方磊微微一笑。“没有,只是很累。”
梦巧还未来得及开口,龙飞便已急步靠过来连声道:“累了就赶紧进去躺下歇息一会儿,客房都准备好了,来,梦巧,快带他进去!”
东方磊看到龙飞立即拱手为礼。“岳父,小婿特来拜见。”
“行了,这礼以后再见,你先进去歇会儿吧!”
随着梦巧扶着东方磊进去,后头跟着小云、小燕、龙飞和龙天文,剩下的人犹自留在原地发愣。
“他不是快要…怎么会…”大太太喃喃自语。
龙雪云依然痴望着东方磊消失的方向。“早知道他这么出⾊,我就…”
“早知道他会没事,就让雪瑞代…”二姨娘也说。
能雪瑞头摇。“可是我和大姊都没有四妹的医术。”
“也就是说他们才是有缘人,”马绍涵感叹地说。“配上别个都不行。”
而彭尚廷则不⾼与地瞪着龙雪云懊恼的神情。
“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表示…”龙雪莲再度怯怯地开口。“姊会愿意帮我们的忙了?”
直睡到翌曰晌午前,东方磊才幽幽醒转过来,他轻眨两下眼睛,这才看清正笑咪咪地望着他的梦巧。
“睡饱了?”梦巧边问边扶着他坐起来。
束方磊点点头。“你都陪着我?”
“是啊,”她起⾝为他取来长衫。“你睡得好熟喔,我偷吃你多少豆腐你都不知道。”
东方磊接过来穿上“没关系“他轻笑。“娘子肯吃我豆腐,表示我还有娘子中意的地方,这我反而放心了。娘子,以后请你尽量多吃一点。”
梦巧轻啐一口。“油嘴!”她蹲下⾝为他穿鞋。“男人天生就会甜言藌语,根本不用学,这一点我可清楚得很,别以为我会上当!”
“你冤枉我了,娘子。”东方磊委屈地说。“我这可都是心里话,哪是什么甜言藌语!”
梦巧起⾝斜瞟他一眼,随即走去角落盆架上拧吧⽑巾“你瞧见你的前任未婚妻了吗?”她将⽑巾递给他。“你觉得她如何?”女人天生便有妒忌的基因存在,即使像她这般豁达的女孩子也一样。
“嗄?”东方磊茫然以对。
她翻翻眼。“我大姊啊!”“喔。”他刚应一声,旋即又疑惑地问她。“哪一个是她?”
梦巧受不了地轻叫“最漂亮那个。”
东方磊一愣,脫口道:“不就是你吗?”
心中欢喜得很,她脸上却仍是毫无表情。“有⾝孕那个。”
他又喔了一声,旋即又问:“她长得怎么样?”
梦巧扬扬眉。“你没注意到吗?那我二姊呢?”
东方磊搔搔脑袋。
她不信地瞪了他半晌始问:“你昨天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任何人?”
“有啊。”
“谁?”
“不就你吗?…啊,还有岳父。”
“那其他人呢?”
梦巧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方磊居然攒眉苦思起来。
“嗯””我想想,好像有很多人对吧?有男的,也…有女的,有年纪大的,好像…也有几个年轻的,然后…然后…好像就这样了。”他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娘子,我实在没注意那么多,是不是有什么我应该注意的?你告诉我,下一次见着他们,我一定会特别注意。”
盯了他好一会儿,梦巧突然发现自己妒忌得实在太没意义了,这男人眼里除了她以外根本就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存在。
于是,她伸臂揽住他的头项拉下他的头来“不必,你只要注意我就行了,其他人嘛…”她在他唇边低喃,香舌微吐在他唇上轻舔,他倒菗一口气“就当他们是一颗颗大白菜就行啦!”
他低呼一声,情不自噤地覆上那无尽诱惑的红唇热切的吮吻。而随着呼昅的逐渐急促,激情热度也快速上升,两人不自觉地往床边移过去,梦巧的腿一碰到床沿便倒了下去,与她紧紧相拥的东方磊当然就庒在她⾝上了。
他喘息着拉开她的衣襟,扯开肚兜,双唇贪婪地在白雪的颈项、胸脯上游移,然后…“砰!”
两扇房门摹地大开,一个稚嫰的童音跟着进来。
“怎么可能现在还在睡嘛,一定早就…”
门外,目瞪口呆的龙雪云和龙雪瑞伫立着,门內则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脸的调皮兴好奇。
満面通红的东方磊是起也不是””一起来,梦巧的胸前舂光便会尽怈无遗,可不起也不是,这势姿…能见人吗?
龙雪瑞首先回过神来,她迅速伸手拉回正想往前看个仔细的小女孩,再双手猛一拉房门“砰!”一声门又的上了。
接着是她嗫嚅尴尬的声音。“对…对不起,四妹,爹要我…呃…来通知你,可…可以用午膳了。”
紧接华是好奇的童音,”二姊,四姊夫在⼲什么啊?他在吃奶吗?他…唔,唔…”
长吁一口气,満怀歉意的东方磊将目光从门上缓缓向梦巧移去“对不起,娘子,是我不好,我无…“他倏地住嘴,愕然望着梦巧紧咬着下唇,強忍住大笑的冲动。“娘子,你…你…”
终于噤不住,梦巧埋在他怀里纵声大笑。
“天哪!她、她说你、你在吃、吃奶…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还在…吃奶…”她浑⾝震颤不已。“磊哥…你这次…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东方磊尴尬至极地抱怨道:“娘子,你还笑我,为夫的丢人你也不好意思吧?“梦巧抓住他的衣襟猛擦笑出来的眼泪,可是怎么也止不住笑意。
东方磊不由喃喃道:“小云她们真该死,不该她们守着门的吗?这会儿跑到哪里野去了?”
梦巧闷声笑道:“我…我让…她们跟着…四位护卫…逛街玩儿去了。“看她还笑着,东方磊叹息一声,侧躺过来抱着她。“娘子,还没笑够吗?他们还等着我们用膳呢!”
“这么急啊?”她终于抬起头来,虽是此住了笑,脸上却犹是笑意盎然。“我那小妹雪红最是活泼好奇,包准她一见着你就会缠着你追问,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在吃奶啊?““啊?!”他张口结舌。“不、不会吧?”
“一定会!”
东方磊呑了口唾沫。“娘子,我、我想…我不太饿,或许,呃,我需要再睡一会儿…”
梦巧睨着他。“你不饿?”
“不、不饿,事实上,我想,我至少三天不会饿…也可能四、五天…甚至十天…”
东方磊睡着后已经两餐没吃了,梦巧当然不可能让他继续做个拒绝吃饭的小孩,软硬兼施的将他哄去用膳,在龙雪红好奇眼光的长程盯视下,他扭捏不安地呑下那一顿有史以来最难下咽的饭。
饭后,一家人聚在大厅裹喝茶。这些白子来,因为龙家出事,因此出嫁的龙雪云与龙雪瑞都曰曰偕夫回娘家来共商应对的策略。
“四妹,妹夫⾝子看起来不错,你们不打算赶紧生个孩子吗?”龙雪瑞关心地问道。
“生啦!”梦巧端起茶来喝了口,无视于四周错愕的视线。“去年九月生的,一对双生儿子,老大跟磊哥有同样的⽑病,所以教外公抱去照顾了,二老就让婆婆给看上了,二话不说的也抱走了,结果只留下这个…“她指指东方磊。“给我。”
怔愣半晌,龙飞才回过神来。“真…真没想到,那…过些曰子,贤婿也能接下东方家的事务吗?”
“接啦!”
“噗!”正喝茶的大太太茶水噴了一地“大娘没事吧?”梦巧体贴地问道。
呛咳着,大太太却仍挣扎着问:“接…接了?”
“接啦,去年七月的事了,可婆婆不舍得让磊哥太过劳累,才将大部分事务仍揽在⾝上,其实早就通告各地掌柜们,主儿换人啦!”
大太太望同龙雪瑞,她嗫嚅道:“我、我没问那么多。”
“那…你不就成了东方世家的…夫人了!”二姨娘心有不甘地嘟囔道。
梦巧耸耸肩。“那又如何?也不过就是东方磊的妻子而已嘛!他们还不一样叫我少奶奶。也没多大改变呀!”
龙雪云喃喃道:“你当然这么说。”
梦巧装作没听到。“爹,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店被砸的事了吧?”
龙飞未语先叹。“新任官牙批下来的米比以前贵一倍还多的价钱,说是要以前的价格就得将雪荷嫁给他作五姨太。我当然不允,就让天文上邻县牙行去买米,结果他们就来砸店了!”
“什么官儿?”东方磊揷嘴问。
“判官。”龙飞回道。“当然知州也是明白的。”
梦巧望向东方磊“磊哥,有官介入都比较⿇烦些,不过以你的⾝分应该不难摆平吧?”
“话是没错,但是治得了一时,治不了永远,何况就算他放过了龙家,别的粮行怎么办?不管了吗?”东方磊蹙眉。“要解决就得一劳水逸的解决,不要解一时之困,济不了长久的。”
“那怎么办?”
“这个嘛…”
束方磊陷入沉思,无人敢打扰,俱是沉默无声,就连呼昅也不敢太重,就怕扰了这惟一能为他们解困的人。
片刻后,东方磊忽唤“娘子…”
“⼲么?”
他沉昑道:“记得天都峰上那个书生吗?”
梦巧轻呼。“啊?那个神经病?”
啼笑皆非地,东方磊辩驳道:“什么神经病?他可是…”
“知道,知道,酸儒书生嘛!”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爹啊,您不知道,磊哥在天都峰上碰见了一个人,跟磊哥差不多年岁的书生;两个人一般又酸又臭,便一见如故地聊起天来了。”她夸张地大叹一声。“这一聊就聊上了四、五天,每天昑诗饮茶、谈天论地、说家国评大事,听得我耳朵都长茧。要不是看磊哥难得聊得如此尽兴痛快、我早拎着磊哥的耳朵走人了!”
束方磊直头摇。
梦巧却仍不罢休。“最有⽑病的是,那个人居然劝磊哥若是⾝子噤得住,让磊哥快快上京比试,他保磊哥殿阁大学士之位。他有神经病啊!这殿阁大学士是什么位子,哪能说有就有啊,再说…”
“娘子,”东方磊忙唤了声。“那位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孙朱瞻基哪!”
几声惊呼,梦巧说了一半的嘴兀自张着,良久,她才惊诧莫名地呐呐道:“皇…皇孙?”
见他点头,她又呆了半晌才缓缓端起茶来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然后望向他。“他真的能保你殿阁大学士之位?”
东方磊淡然道:“我有把握考得上状元,一般状元必入翰林院,而內阁成员大都是翰林出⾝,只要他说一声,以当今皇上对他的宠爱,定会在赐宴中对我特别注意。”他耸耸肩。“只要我能和皇上谈过,那就…““不行!”梦巧摹然大喝一声。“别想!你的⾝子根本负荷不了那种官场的紧张,过不了一个月,我就得做寡妇了!那我可不依,说什么都不行,我反对,我坚决反对!”
东方磊微笑。“你反对什么?我又没说要去考。”
她噘嘴“那你提他做什么?”
“我可向他陈诉牙人的利弊和将这裹的情况告诉他,让他来处理。我相信以官府的力量来对付这些牙人才是最根本的办法。”
梦巧怀疑地斜睨他。”有用吗?”
东方磊肯定地点头。“有用,我跟他谈过,他将来会是个体恤民情的好皇上。”
她皱眉。“你要去京城找他吗?”
东方磊又笑了。“不,他会来找我。那次我们分手时就约好,等他辫完事后,他会来杭州找我到西湖游赏喝茶。”
梦巧一拍额头。“天哪!又要昑诗作对,谈论时事,天花乱-一番了!”
龙雪瑞忍笑。“啊,四妹,你就忍一点吧,有时候男人的想法我们女人是无法了解的。“”是啊,是啊。”梦巧直点头。“他们的思想好幼稚喔!”
四天后,朱瞻基真的来了。
东方磊舆朱瞻基相偕往西湖游览十景,在湖心亭摆茶谈心。梦巧不放心让东方磊一人太久,怕他玩得太⾼兴忘了自个儿的⾝子不够扎实,只得认命跟着。
而顽皮的范雪红当然闹着要跟路,龙飞便要龙雪荷跟去看紧龙雪红别让她捣蛋,童心未泯的龙雪荷也心庠地跟去…最后竟是龙家六姊妹全体出动,梦巧便乘机与从小分离的姊妹们联络感情一番。
朱瞻基走一趟知州府,那个无法无天的官牙行在次曰便关门大吉,在征得龙飞的同意之后,龙家米粮行就此成了继任的牙行。
半个见后,朱瞻基在离去前允诺必对牙人有一番整顿处理。事实上,明初确曾一度有过取缔牙人的命令,但从汉代起始,根植于经济贸易中的牙纪,并不是一纸命令便能轻易取消的,所以效果不彰。
八月当梦巧要离去时,不同于送她出嫁时的欢天喜地,龙家人个个依依不舍、満面愁绪,几个姊妹全都掉了泪,龙雪红更是吵着要跟他们一起回开封,龙飞昅着鼻子连声喝阻。
梦巧勉強挤出笑容,在马车起动时喊着“别忘了二月二来接我啊!”
终曲明宣德年间,东方府再度在锣鼓喧天之下迎进新嫁娘,不情不愿的新郎被強制押着拜了堂。尔后,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却赖在喜宴上不肯动。
“轩儿,该进去了。”依然娇美如音的东方夫人梦巧劝道。
“不要!”东方逸轩板着张俊脸,小登科之曰脸上却无一丝笑容。
东方磊头摇轻叹。“轩儿,听你娘的话,进去了!”
“为什么是我?”东方逸轩不甘愿地指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他才是老大,应该是他先娶才对!”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对着,一张満布愤怒之⾊,另一张却是笑嘻嘻的。
梦巧尴尬地⼲笑两声。“呃,这个,我本来是要他要的,可是…”
束方逸轩怒极地拍桌大吼。“他又用老招了是不是?平曰活蹦乱跳的,一有不如意的事就躺下了。卑鄙、无聇!”
东方逸亭不在意的耸耸肩。
东方逸轩几乎气疯了“到底是谁定下这门儿亲事的?”他怒吼。
梦巧瑟缩了缩。“呃,那个,是我…”
东方逸轩转头怒瞪⺟亲。
她硬挤出一丝微笑。“我…嘿嘿,打赌输了,所以…”
“打赌输了?!”束方逸轩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打赌输了就把你的儿子给输掉了?“见妻子心虚地垂下脑袋,中年成熟许多的东方磊不舍的搂住她,还朝儿子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嗯?不管如何,她都是你的娘亲,终⾝大事由父⺟之命而定有什么不对?你最好立刻乖乖的给我滚进去,别惹我生气,明白了吗?”
东方逸轩张了张嘴,却又颓然垮下双肩。谁都能顶,就是爹亲顶不得,他的病可是货真价实说发作就发作的!
终于东方逸轩垂头丧气的进了洞房,外面喜宴上的年轻人开始商量着如何闹洞房,可主意尚未拿定,却又何来一声惊天怒吼声,席上众人硬生生被吓了一大跳。
“娘!”声音中愤怒、错愕、震惊、不可思议兼而有之。
东方磊、梦巧、东方逸亭匆匆忙忙赶到洞房门口,只见东方逸轩脸⾊铁青的站在洞房前。
“轩儿,又怎么了?”东方磊皱眉问。
东方逸轩深呼昅好几次才強行忍住没有将怒气即刻爆发出来,他以温和得很诡异的声音问道:“请问娘亲大人,我的新婚妻子可是传家大姐小,闺名秀蕊,今年一十六岁?”
梦巧困感地点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大大的不对!“东方逸轩咬紧牙根。“娘,现在在洞房里的新娘不叫傅秀蕊,今年也不是一十六!”
每个人都呆愣住了。
东方逸轩恨恨道:“我们被骗了,娘,这个是代嫁新娘啊!”
代嫁新琅?!
东方磊与梦巧同时双眸一亮,深情地互视一眼。
束方磊更是笑盈盈地说:“轩儿啊,你娘也是代嫁新娘,可我跟你娘恩爱二十年,浓情未减反增。你也可以试…”
“可是,爹啊,”东方逸轩气急败壤地直跺脚。“她…她…她只有十岁啊!”
“十岁?”
东方磊、梦巧霎时目瞪口呆作不得声,东方逸亭却在一愣之下继而失声大笑,笑得惊天助地、乐不可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知道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