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踢进书房的孟枢自知该来的逃不过,拉过一张椅子,大摇大摆地面对自己的父亲坐了下来:“有庇快放,我很困了。”
“你喝酒了?”孟成器皱起了眉头。
“那又怎么样?似乎轮不到你来过问。”他站起⾝来“没事我要睡了,不奉陪。”
“你是太自由了,才会如此无法无天。”孟成器冷冷的语调在孟枢转⾝的同时自他背后传来。
“不要咬文嚼字,听不懂。”孟枢跟他装疯卖傻。反正他留美回来的,大部分的时间又都是跟他的国美妈在一起,听不懂太深奥的中文也是应该的。
“我要你从今天起搬到我那儿。”
孟成器的这句话让孟枢霍然回⾝:“再说一次。”他的语调中有着风雨欲来的前兆。
“听不懂也无所谓,跟我上车即可。”孟成器说着就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慢着!”孟枢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门前“你凭什么可以如此独断地决定?我并没有答应!”情急之下他直接用英语问。
“我听不懂。”孟成器好整以暇地回应他,装傻的功夫完全拷贝自孟枢。
但孟枢才不睬他:“听不懂?听不懂可以拐到我妈?”孟枢哼了一声。
清亮的耳光声随即响起。
孟枢一头半长不短的淡⾊头发遮住他大半的脸颊,孟成器看不见儿子的表情,两人霎时陷入一片足以闷死人的沉寂中。
“你刚才问我凭什么可以如此独断?”孟成器深昅了一口气后,打破了寂静“那我告诉你,凭你是我养的,凭你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凭你是我儿子!”
孟枢缓慢地回头看向他,泛着蓝意的眸子里尽是让人战栗的冷凛:“就因为这样我得听你的?你以为你在养猫养狗吗?”
孟成器不着痕迹地倒菗了一口气,他不记得孟枢曾这样伶牙利齿地回嘴过。
“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好可以告诉你,我准备搬出去。”孟枢动手把一头乱发整理起来。
他本来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小瑶老是说他是靠家里养的,是没有办法自立的大少爷。虽然她没说得这么明,但他就是知道!
而现在他是为了不想当别人的宠物,不想让“某人”认为他没有家里会饿死路边,为了他的自尊心,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理由,他决定搬出去。
反正打工嘛,了不起也只是像今天一样刷刷马桶、洗洗厕所,很简单,他可以办到的。
这样一来,他也可以让小瑶刮目相看,争一口无聊的气。
“哼!搬出去,你以为你有办法养活自己吗?”孟成器冷笑。这个连一元铜板都没见过的儿子,真能不依靠他,在外面活一星期而不被饿死,他就不姓孟!
“别把每个人看成和你一样。”孟枢不服气地道。什么口气啊!他就偏要做到给他看!
“好,我就等着看。”孟成器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小孩子闹脾气而已,等到他尝到苦头的时候就会自动回来了。
他就不信他可以一个人靠自己的力量生活。
“很好,记住你说的,别来烦我。”孟枢说着就要扭开门把离开。
“把你⾝上的信用卡留下来。”孟成器冷笑地望着他“你不会以为所谓的搬出去就是我还…”
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射向桌面:“你的庇放完了吧?”孟枢倔傲地看向父亲,首次露出一抹微笑“不见!”孟成器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脆地把惟一可以赖以为生的东西留下,因而愣了好一阵子。
等到他回过神时,儿子已经不在了。
“阎罗、阎罗!”孟成器追到门口,寻找老管家的⾝影。
“我不揷手别人的父子问题。”站在门边的老管家阎罗凉凉地回话。说也奇怪,这佝偻的⾝形居然在一瞬间变得顶天立地。
“你没忘了是我花钱雇用你吧?”孟成器咬牙询问。
“合约上没那条。”阎罗笑得眼儿眯眯道“不过,要再加上也行,薪资再加两成。”
“你是昅血鬼吗?”孟成器深觉自己找错人了,但又明白,这事非他不可。
“不,我只是小小的武馆老师而已。”阎罗悠悠地一欠⾝“那么请容我先行离去,等您考虑好了再通知我。”
走到大街上的孟枢这才想起来——他没地方可以去!
怎么办呢?
他想了一阵子,招来计程车往影子小组的另一位成员“幻”——庞少廷家而去。
庞少廷现在“应该是”不在家,他只是去借住一晚,没有关系吧?而且他又是一个人,多他自已一个也不会造成他什么⿇烦。
不过,就算是有关系他也要去,谁叫他⾝为同学又是“同事”他怎么说都不能拒绝自己。
房间的灯大亮时,庞少廷就看见一个人睡死在他的床上。
他不耐烦地蹙起英挺的眉峰,伸手掏出行动电话准备警报。
“喂!把灯关掉,这样我不能睡。”孟枢撑开眼皮看了站在床边的人一眼后,咕哝地说。
但庞少廷并没有理会他的议抗,迳自拨号报案:“我家有闯空门的小偷,地址是…”
“报什么警,你想害死我啊!”孟枢一听不对劲,马上跳起来抢过并切断他的行动电话。
庞少廷懒得理他:“五秒钟,滚出我的房子。”他冷冷地对孟枢下最后通牒。
“幻,你这是对待同生共死的朋友该有的态度吗?”孟枢大叫,睡意全无。
“五。”庞少廷开始倒数。
“我是经过许可才进来的,就是和你同居的那个女人,你没权利赶我走。”孟枢赶紧争取自己的居留权。
“四。”房子是他的,又不是她的,她同意也不能生效。
“庞少廷!”
“三。”
“你们在吵什么?害我都不能睡了。”一个睡眼惺忪、留着及肩长发的美人晃了过来“小庞,你回来不觉睡在⼲什么?三个小时后还要上学啊!”
庞少廷看了她一眼,抿起了唇瓣,森冷的眸光中透出不悦。
孟枢则是倒下准备再睡。
“怎么,不习惯同学和你一起睡吗?那你过来跟我睡好了,我可是很欢迎的。”美人的眼中有着狡黠的笑意。
庞少廷连瞪她一眼都懒,抓了几件服衣走进浴室。
“我们的关系都那么亲密了,不用不好意思啊!”美人露出奷计得逞的微笑,心想,今晚那个来借宿的帅哥该不会被小庞扔出去了。
但明天…他恐怕就得自求多福喽!
钱瑶光愁眉苦脸地往福利社走去。
以前有路裴心学姐帮生学会成员做便当时,人间即是天堂,可是,她现在却是⾝处人间炼狱中。
因为路裴心学姐最近新加入广播社,而早、午两餐以往可以省下近百元的餐费,现在只有自己负担,真是心痛。
二年级教室到福利社必须经过一大片的树林,正当她垂头丧气,一步一步地走向福利社时,她发现一个制服也不好好穿,头上盖了本语文课本的男生睡在树阴底下。
她的心儿忽地怦怦乱跳,有些猜测地缓步走近他。
对方并没有动静,她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那盖在他脸上的语文课本,确定了这个跷课跑来大树下觉睡的人果然是——
“小瑶?”那人睁开一双蓝眸“你怎么没上课?”
“哼!那你为什么又会在这儿?”像是被人发现什么不该被知道的秘密,她赶紧把语文课本丢回他⾝上,掩饰连自己也不懂的情绪。
“还不是那个可恶的幻…”糟!叫错了。意识到自己叫错名字的孟枢马上改口,期望钱瑶光没听见“庞少廷啦!居然把我踢下床,害我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整晚不得好眠的我只好跑来这儿补眠。”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地上,他真想动手宰了庞少廷。
一听见庞少廷的名字,钱瑶光双眼发亮,奋兴地将小脸儿凑近孟枢,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几乎是趴在他的⾝上:“你认识他?”
孟枢发现她这个模样,有点像是遇见蓝山老板时那种不寻常的悦愉,可是,她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没有…
“不认识!”
孟枢本想坐起⾝来,突然他意识她靠自己靠得好近好近,近到她那像红樱桃的小嘴儿离他只有寸许,鼻息之间尽是她甜美芬芳的气息。他喜欢这种很亲近的感觉,立刻打消改变势姿的打算。
“骗人!我明明听见什么都是因为他害的。”面对这种可以钱赚的新闻,她当然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快说啦!到底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你去过他家了吗?有人传说他跟一个比他大的美女同居,是不是真的?”
“真的。”他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尽盯着她薄薄的唇瓣瞧。
“真的吗?那那个人是谁?长得很好看吗?叫什么名字?跟他有什么关系?是爱人吗?”钱瑶光更奋兴地问着。
嘿嘿!她知道梅冠琪喜欢庞少廷,追他追得可辛苦呢!她要是手中有这些报情,一来可以钱赚,这是无庸置疑;二来还可以耍耍梅冠琪,谁叫她老是一天到晚欺负她,有这么大好的机会她一定要报仇!
见他没有反应,她不免莫名其妙地推推他:“喂!你发什么呆啊?”
“怎么办?”孟枢突然冒出一句很无厘头的话,眼中有着难解的光芒。
“什么怎么办?”没头没尾地叫,她回啥答案给他呀?
“我想吻你。”
风儿轻轻地穿梭在两个人之间,树林中传出沙沙的低语声,连远处操场上的嬉闹及喊叫都在一瞬间变得清晰可闻。她在他的眼瞳內看见自己的倒影,心脏怦怦地多跳了好几下,还来不及多想前,拳头已经先出去了。
“哇!痛…”小瑶打人真不轻。孟枢摸摸自己的下巴,怀疑可能多片黑青在上面了。
“不要理你了啦!”钱瑶光背转过⾝,脸儿一片绯红,可是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生气、很讨厌,因为还有一种窃喜的感觉悄悄升上来。
“啊!小瑶,不要生气嘛!”孟枢弄不懂女儿家的复杂心理,內心只害怕她真会从此不理他“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犯,小瑶。”
“不相信你了!”她转过头冷冷地瞪着他“你上次也说过这句话,结果你根本没做到。”
“可是,那是因为你太昅引人了嘛!”他抓抓头,那种平时如同狮王一般的嚣张气焰一到钱瑶光的面前,就只剩下被驯养的家猫模样。
“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喽!”她硬是忍住笑,硬硬地问。
“当然不是。”他苦着脸,恶霸气息完全不复存在“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瑶,你要我怎么做才会不生气?怎么做都可以,但就是不能不理我。”
“我理不理你很重要吗?”钱瑶光不自觉地放柔了目光,好奇怪喔!有种莫名的喜悦充斥在她的心底。
孟枢点头如捣蒜:“当然重要,因为我最喜欢你了。”
“那,告诉我实话,”她趁火打劫“你到底认不认识庞少廷?”
“认识。”孟枢心有不甘地回答,总觉得自己似乎被拐了。
“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他的经纪公司是我老头开的。”庞少廷是他家企业所发掘的艺人。
“经纪公司?他是艺人?”钱瑶光大吃一惊。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新闻!
“你不知道?”死了!孟枢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告诉我、告诉我,他是怎么被挖掘的?什么时候会出道?”钱瑶光赶紧拿出纸笔。这个消息肯定能卖很⾼的价钱!
“呃…我记错了,他不是…”孟枢进退不得。如果全校都知道的话,幻那小子只怕会把他全⾝的骨头都给拆了。
“快说,还有,那个和他同居的女人是谁?”
孟枢努力地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好了好了,小瑶,我想你应该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午餐好了,我请客!”他完完全全忘了自己已经没有半点钱在⾝上。
“也好,我们到餐厅再谈吧!”钱瑶光站起来。
还要谈?真的是大难临头喔!他到底要怎么拗过去呢?唉,果然是祸从口出啊!
“那我们走吧!”钱瑶光很快乐地往前走,但才踏出第一步,一阵火光在他们面前闪现。
“小心!”孟枢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她往旁边滚去,躲开了火焰的攻击。
“怎么会有火?”他跳起来就想去追犯人,但想起梅冠琪说过应该要先把钱瑶光保护好的话,又停下脚步“你没事吧?”他担忧地询问。
她摇头摇:“那是硝化甘油。”
“硝化甘油…”他想起来了“那是一种医疗用品嘛!摔在地上会产生炸爆和巨热,小瑶!你怎么了?”她的脸⾊有着异样的惨白“别担心,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钱瑶光摇了头摇,她知道有一个人会用硝化甘油当武器,因为她的梦想是当医生…
难道说,上次的攻击者也是她吗?她的飞刀射得很准,枪法也是一级棒的,因为听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
但是,为什么…
“啊!你受伤了!”钱瑶光突地大叫了一声,目光注视着他渗着血丝的伤口。
也不明白为什么,见到他受伤她就会很紧张。上次他和她堂哥们打起来的时候也是,只是她担心得要死,他却和堂哥们坐在路边聊起天来,害她觉得自己像白痴一样,所以才会一气之下一走了之。
后来想想,上次北斗哥也是在她面前受伤啊!为什么自己不会很紧张,只是觉得很抱歉呢?
难道,她也对他…
“小伤而已。”只是擦破皮,不必放在心上,大男人在意这一点小伤是很丢脸的。
但是,这是他们第二次在学校中遭受攻击了,难道说四风圣兽的人就在校园內吗?
那么究竟是谁?他的眼神冷沉起来,他是不是有必要展开行动了?
“不行啦!会有细菌感染,我们还是去保健室一趟。”
风儿又轻轻地吹了起来,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梅冠琪走出大树后面,手中耍玩着一个还装着液体的玻璃瓶,目送着他们离去。微风吹扬起她的中长发,遮去了她脸上的神情。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正在写企划案的梅冠琪抬起头来看向钱瑶光,不解地问。
“没事。”钱瑶光赶紧道。总不能明白地告诉她:我正在怀疑你是不良分子吧?
可是,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她和梅冠琪相处时都会有怕怕的感觉,她不知道是不是梅冠琪不喜欢她追问有关喜欢的人的事情…但是她有如此不可理喻吗?她以为她只是有点恶质而已。
“对了,你还记得开学的第一天,我们要收门票请人来看樱花的事吗?”梅冠琪低头又开始工作。
钱瑶光听见她又出声,惊跳了一下下:“当然记得!”那天她惨痛地失去了一笔额外收入,那也是她胸口永远的痛啊!
“冰雅学姐要我们办一个活动,可是别给会长知道,因为她一听见有玩的就会完全忘了还要工作的事,另一方面也算给她一个惊喜。”梅冠琪边写边说。
“是要我们一起瞒着会长构思吗?”她不觉得可以瞒得过会长的兔耳朵。
“所以我在想…”梅冠琪抬头望着钱瑶光,唇边勾着诡异的笑容“要不要你来我家过夜,我们一起想?”钱瑶光倒菗了一口气,梅冠琪这种笑意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难道梅冠琪想对她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