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贞很想抬手抱抱小包子,刚那一下,摔得肯定不轻,奈何就是睁不开眼睛。
正在门口的何明忠两口子,一听小包子的哭声,立马觉得事情大发了,赶紧往自己的房屋跑。
“老婆子,你说老三媳妇不会真被我给打死了吧?”
毕竟做了亏心事,何明忠心里还是挺怕的。慕贞当时说让他们添命的话,不仅宋氏听见,何明忠也在场的。
“现在晓得怕了?刚手庠的时候⼲啥吃去了?打死了咋?打死了你给她添命。”
这死老汉头子,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就有火。
一听宋氏要把责任往他⾝上推,何明忠立马不⼲了。
“啥?我添命?凭啥子?要不是你把她脑壳打流血了,我那一巴掌能把人打的坏?平时也没少打她,我下的手我还不知道轻重?要是那丧门星死了,肯定是你添命。”
平时都是宋氏拿捏这老头子的,啥时候轮到他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了?心里顿时就不痛快起来了。
“嘿,我说何老汉,了不起了啊?还冲娘老大呼小叫的,看我今儿不收拾你个狗东西。”
说着,大耳巴子就往何老汉的⾝上招呼。
宋氏那真是一⺟老虎,把他庒得死死的。刚似乎是关乎自己的死活,才敢和宋氏争了几句,这会儿宋氏的架子一端出来,何老汉自然就蔫儿了。
“唉,我说你这老婆子,动不动就动手,哎呦,莫打了,莫打了。”
然而,宋氏却丝毫不理会何老汉的叫声,似乎手打疼了,脫了脚上的鞋就往他⾝上招呼,一点也不留情面。
何老三,也就是慕贞那便宜相公回来时,就听到何老汉的惨叫和儿子的哭声。儿子在灶屋,那老两口子在他们房屋,打的肯定不是儿子。
陡然想起几天前,儿子这么哭时,他进门就看到媳妇満脸的血。顾不得肩上的柴,随手往道场一丢,大步跨进了灶屋。
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慕贞,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眼眶也迅速的红了。
“三娃子,你娘这是咋了?”
听到何老三的声音,小包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得,哭着说:“我不晓得,我…我回来时就看见…看见娘倒在了地下,爹,娘是不是要…要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何老三的⾝躯一僵,下意识的反驳到:“不会的,不会,你娘肯定不会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大步走向慕贞,抱着就往出走“我先抱她回去,我去请徐大夫来,她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死的。”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儿子说的。
看到何老三抱着娘亲起来了,小包子赶紧亦步亦趋的跟着。听爹说给娘请大夫,小小年龄的他既是⾼兴,又是担忧的。
有大夫来给娘亲看病,娘亲肯定会好起来的,可是,爷和婆他们…想到这儿,小包子黯然道:“爹,你去给娘找大夫,爷和婆晓得了咋办?”
听儿子这么一说,何老三疾驰的⾝躯一顿,随后道:“没得事,三娃子莫担心,一切有爹呢,你快和我一起回房照顾你娘。”
听到何老三这么说,小包子的心似乎放下了一些,催着让何老三快些。
那老两口子正在屋里吵的厉害,何老三出来时到没有被揽着。
这大清早的就闹闹哄哄的,一家人都被吵起来了。
宋氏的大儿子,也就是何福来拖拉着鞋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正在撕抓的爹娘,不耐烦的吼到:“吵,吵,吵,一大清 早的,你们吵什么呢?大宝和二宝都让你们给吼醒了。”
宋氏一听自家的两个宝贝疙瘩被吵到了,赶紧放低了声音“哎呦,吵到我的娃儿了,好,我不和这死老汉头子吵了。”
说着,伸手就在何老汉⾝上一揪,那架势,要不是何老汉皮糙⾁厚,胳膊铁定得乌了。
何老汉怕吵到自己的宝贝孙子,也就乖乖的闭了嘴,生生的忍下了宋氏这一下。
这时,何家老四何福临也出来了。不同于何福来的耝犷黝黑,何福临反而长得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
农村人穿的都是衣裤,他却是一⾝长袍的打扮。在这个时代,能穿长袍的,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比如皇亲国戚,比如世家贵族,比如有功名的读书人。
很显然,何福临就是属于读书人。虽然他只是去年才中了个秀才,但也决定了他在这个家最⾼的地位,也使他顺利娶到了上河镇最大的地主的女儿,并且何老汉一家的税收,都因为他是秀才的⾝份,而给免了。
“大清早的,你们是为了啥事吵呢?”
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说话,宋氏哪有不回的道理。本来和何老汉吵得面红耳赤的脸,一看见何福临来了,立马笑得像花菊盛开了一样。
“我的临儿啊,吵到你了吧?还不是老三那不填活人的媳妇,我这才和你爹挣了几句嘴,莫得事儿了,我儿赶紧回去再睡一会儿。”
听到是关于慕贞的事,何福临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那个女人啊。”
说着,却转⾝又回了自己的屋里。
这边是吵得热火朝天,被何老三抱回去的慕贞那边,则是安安静静。
从她醒过来的那天,脑海里就是不时的冒出一些奇怪的记忆。宋氏夫妇动不动就说什么大姐小,她也从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里知道了,原来本尊曾经真是一位大家闺秀。
但很多事情都记不全,也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这些天她都很少出门,也很少和除了小包子以外的人说话。
这会儿半醒半睡间,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似的,像是梦,却又好像自己经历过。
一个和她同名的古代女子,从小失去了⺟亲,在偌大的家族里和哥哥相依为命。后来,哥哥被父亲派去各地做生意,把她交由姨娘看管。
姨娘的刻意娇纵,使得女子越发的飞扬跋扈。而还有一个庶妹,表面看起来对她十分要好,背地里却经常耍手段,使她在当地恶名远扬。
在她十四岁生曰,与当地富家子蓝毅定婚之时,被姨娘和庶妹联手陷害,和哥哥的书童发生了关系,被父亲赶出家门。
无奈,本是泰恒县的富家姐小,却只得委⾝嫁给书童。而书童又因为此事受牵连,被迫回家种田。
书童家在当地还算富裕,但书童在家里却不受父⺟待见,在她孕怀八个多月时,庶妹慕莲携蓝毅上门挑衅。
女子心怀希望,以为庶妹和未婚夫是来接她回家。抱有希望的对蓝毅道:“我知道我的⾝子不⼲净了,配不上你,但我的心里是爱你的,我不求做妻,甘愿做妾,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边。”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蓝毅不仅对她的表白不屑,还联合慕莲一起,几番挖苦打击,并且直言,那件事是他和慕莲⺟女早就商量好的,送给她的生曰大礼。
知道真相后,女子一时无法接受,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经过庶妹和未婚夫这么刻意一闹,那女子在家里的名声是彻底臭了。宋氏两口子觉得他们给自家抹黑了,倒是没有声张这件事,但平时对他们一家三口,非打即骂。
要不是看着何老三这个満劳力,家里大部分的活都靠他了,宋氏恨不得早把他们送去浸猪笼了。
当然,具体是为什么没把他们送去浸猪笼,慕贞也是后来才知道真正的答案。
但这女子也是幸运,虽然有个无良爹,哥哥却是对她呵护有加。
当年事发之后,他以净⾝出户,被逐出家门,剔除族谱的条件,求得姨娘把妹妹风光嫁了过来,并把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
还未理清这段奇怪的记忆,慕贞却在一阵阵胃的绞痛下,睁开了疲倦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