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尾,凌晨五点,市的天空是阴沉的一片,细密的雨丝不住地往下飘着。陆延亭穿着一⾝黑⾊的礼服,刚从林永和的葬礼走出来。
察警们没有办法对这么一个孩子说出事情的真相,可他确确实实杀了很多人,所以很多察警都是留下一朵白菊,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葬礼庒抑而沉重。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霖,那孩子瞪着双満是泪水的眼睛望着他,哭地喘不过气来,问他到底是谁杀了他爸爸。一张苍白的脸透着些青紫,不住地喘息着,像是下一秒钟就会昏厥过去一样。
陆延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匆匆地留下一句节哀就急忙离开了。
他没有办法编出“你爸爸是个英雄。”这样的谎言,不管有多言不由衷,做了就是做了,杀了那么多人,毁了别人生活的他就是一个人渣。
面对那孩子泪眼朦胧的眼睛的时候,他突然间想起了曲墨那张苍白的猜不到表情的脸,开着车一路到了曲亭的墓地。
他心里总觉得这个时间她应该在那里,她果然在那儿,一个人套着一个宽大的长裙,黑⾊的裙子衬得她的肤⾊更加的苍白。
风一吹单薄的⾝体跟枯瘦的落叶一样,快要随风飘远。
曲墨没有注意到他,只一个人站在墓碑前头,依旧跟往常一样,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一站就是十几分钟,势姿都没有半点变化。雨丝打在了她的头上⾝上,风一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陆延亭就站在远处盯着她看着,愣了好一会儿他才走了过去,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曲墨的⾝上。
这个时候曲墨才发觉⾝边多出了一个人,伸手抓着服衣两边往怀里拢了拢。转过头盯着陆延亭,他拿出了一束白百合放在了墓碑前头,眉眼低垂着,凌厉的气势掩得一点不剩,只余下満目温柔和悲伤。
曲墨移开了视线“她又看不到了,⼲嘛还弄这些。”
陆延亭摆弄花朵的手僵了一下,垂着头,声音沙哑“看不到就不弄了吗?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啊,重要的人死了,为什么,你没有想要报仇的意思,也没有丝毫的愤怒?”
“你有感情这个东西吗?”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任何的痛苦,知道了曲亭的死讯之后只是沉默着,连眉头都没有皱,像是死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表现得若无其事。
“你真的有心吗…”
曲墨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盯着他看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那我应该怎么样呢?我能怎么办呢?”
陆延亭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抬起头盯着眼前的曲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从一开始就不停落下来的细密雨丝慢慢地停了,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拨开乌云洒了下来。
“你让我做什么呢?我要怎么做才行?表现得无比悲伤就可以了吗?表现得痛苦万分就可以了吗?告诉他们因为曲亭的死我比任何人都要愤怒就可以了吗?”
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陆延亭盯着曲墨柔软的发顶愣了神,慢慢地伸出手快要触及到她⾝体的时候却慢慢地收了回来。
“这样可以让一切恢复到从前吗?这样就可以让曲亭复活吗?”
陆延亭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人,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个个的钉子狠狠地钉入了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疼痛逐渐地从心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曲墨站在原地,眉眼低垂着,盯着墓碑上曲亭的照片发着呆“像正常人一样去悲伤,去哭泣,能改变什么?”
陆延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视线落在了她轻颤着的卷翘睫⽑上,心口有些酸涩。
脑袋来不及反应,⾝体就先有了动作,陆延亭猛地伸出手将曲墨抱在了怀里,伸手一下下地轻轻地抚着曲墨的脑袋,动作温柔。
曲墨浑⾝都是僵硬着的,勾直勾地盯着陆延亭衬衫上的扣子发了呆,他⾝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莫名其妙地缓解了她不安的情绪。
曲墨稍微放松了点⾝体,靠在他胸口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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