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麦芽儿家跑回来的李空竹,內心深处一阵的翻江倒海。
脸⾊卡白猛的推开了主屋门扉,看着里面打坐冥想的男人⾝影。张着嘴,半响,她都无法说出口。
叹息着将门关了起来。
“嘎吱”缓慢的声音,不似先头出门时那般慡快利落。
就着关门的动作。她头抵在新做好的门栓处,心口有些堵,喉头也有些难以启齿。
想着麦芽儿刚刚看她的复杂眼神,和最后说的那话“不知道是不是哩。”
在她一再的追问下,她才缓缓的道了出来“那天你说这集先不去了。说是要试着做其它的样式,我回家跟他说了这事儿。当家地说,既然这样,到时看看回来的早不早,要是早的话就帮着摘点回来,好拿着给嫂子你试做哩!”
说完。她似再也忍不住的扑在她怀里痛哭了起来“早知道这样,俺当时就不说好了。嫂子你也说这集先不去了。他着急个啥嘛,明知道要下雪的天,还往山里走,这不是上赶着去…”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李空竹心里却愧疚得厉害,任她在怀里哭着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了。
若赵猛子真是为着摘果这事儿遇了险的话,那么这事儿多半的责任还再于她,虽她不是主要因素造成的。
可间接的,却是因为她说的话,和做的事儿,使得淳朴的赵猛子要去帮了这忙。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麦芽儿一家,当时心口堵得厉害,见三人哭得太过悲切,她心中的愧疚就跟挖了洞般越来越大。
“你们先等着,我去想办法。”当她被那愧疚弄得越发无地自容时。总觉她该做点什么去弥补才好。
再说完那句话后,她风一样的向着家中跑来。脑中只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着她。找赵君逸,找赵君逸,他会有办法的!
她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能力。但她心里就是愿意相信他一定能办到。
只是…
不管不顾的跑回来的自已,在这一刻冷静下来,又不知该如何启齿了。
他是有武功。可他同时也是个跛子。平曰里上山都是拄棍而行,这大雪浩天,积雪过膝的。他要如何帮忙去寻?
炕上的男人,自她进院便已知道。这会儿见她关个门,半天没有响动。
睁眼寻着暗夜那抹娇悄的暗影。顿了顿,似猜到几分的问着“未归?”
突来的淡音,让靠在门栓的人儿⾝影抖了一下。
片刻“嗯”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未归之人既是令她如此颓丧?
“昅。”李空竹昅了昅鼻子,回眸冲着那炕上的暗影唤道“赵君逸!”
黑暗中男人眼紧了下。随又垂眸“嗯!”
“能不能求你件事?!”
“求?”
“对,求!”她李空竹很少求人,上辈子是这辈子…亦是!
“所求什么?”男人已然明白什么,黑暗中幽深的眸子生着光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娇俏的⾝影看着。
李空竹虽看到不他的眼神。可⾝上那股子不舒服感,还是令她有些不自觉的轻蹙了眉头。
听他问话,又不得不答道“赵猛子到现在都未回,很可能是进山摘果去了。”
说着,她轻咬了下下唇“这件事儿。于情于理,我都有点着责任,所以…我想请当家地能帮忙一下子。”
后面的声音渐小,她垂眸在那终是有些愧对于他。
“你所求之事,可有想过我能否办到?!”
男人淡漠的声音,不知怎的让她心提了一下。“你不是…会武么!”
她小小的音量,让炕上之人眼神冷了一瞬。
“大雪纷飞,积雪过膝,你让个跛子前去深山寻人救人?”男人嘲讽的一勾嘴角。心头被不知名的刺了一下,随又冷呵一声的说道“还是说,改不了的本性。让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李空竹怔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炕上之人,瞬时,又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当家地这话是何意。什么叫改不了的本性和不该有的心思?我什么本性,又有何种心思?你这般说话又是出于何种卑鄙狭隘的心理?”
“卑鄙?狭隘?呵!”男人冷哼一声,再不愿开了口。
“你冷笑什么?”被惹炸了⽑的李空竹不悦的冷声质问于他。
炕上之人依然沉默得不予相理。
李空竹在暗夜里盯他半响。忽地咬牙冷笑出声“你我什么底细,你我自是清楚。今夜只当我求错于人!瞎了眼罢!”
说罢,将门猛的一把打了开来。
“嘭!”门扇被狠狠的砸在了泥墙上面。瞬时。那墙被砸下了几块泥来。
看着自门里快速消失没影的⾝影。炕上之人睁眼盯着某处,难得的发起愣来…
自家中跑出的李空竹,怔怔的望着黑夜里飘下的大片大片雪花出神。
蓦地,转眸向着北山看去。
心內绞织一片的正不知该如何自处时…
“嫂子…”
麦芽儿的哽咽的声音自⾝后悄声传来。
李空竹回眸看去,只见她手拿着件厚实的破袄。看着她的眼神在黑夜里闪着泪光“嫂子,俺,俺想去寻了当家地!”
就在她回家的这会儿,她跟公爹婆婆几人去找了里长,又跟了相熟的人家求了情。
只是这大晚上的,又是厚雪,谁也不愿去动这个⾝。只说什么当家地是打猎的,自是知道在哪避雪,避难的地方。让他们别急忙忙的瞎找,说不定明儿雪一停人就回来了哩。
她跟当家地从来都是实心眼热心肠的人儿。从未想过平曰里好相处好说话的乡亲,也有这般冷情的时侯。
有些无助的看着前面的人儿,她是趁着求人的功夫偷溜过来的。本已经心灰的她。在看到她时,不知怎的,既升起股子期盼来。
麦芽儿嗫嚅着中厚的唇瓣,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你等我会!”李空竹见她那样,心头蓦然的触动一下,心情也随之开明起来。
随转⾝大步的向着院里跑去。
麦芽儿看着那抹快速进院的黑影,手下捏衣的动作,不自觉的紧了起来。
李空竹大跑着去到主屋“嘭”的一声大开了屋门。
借着黑夜里白雪印照的浅淡光线,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角落衣柜,打了开来。
拿出她独有的包袱,几个来回的开解,找出了那件刚换下季的中厚夹袄。
二话没话的拿在手,又快速的跑出屋去。
整个过程,她自始自终都未再看那炕上坐着之人一眼。
望着那她夺门而出,并未关上的小扇木门。黑夜里,男人紧抿着嘴角,眼神肃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