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风大闹工程部的时候,张泽洪正在走廊尽头的局长办公室里生闷气。昨晚李副长市把他急急地叫去,交给他一封信。
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举报他上任后的半年中,任人为亲,将六百多万元的石料供应指派给他的侄子,从中谋取不当之利;另外,还举报他的得力副手孙副局长无偿占用施工方的⾼级轿车,变相接受施工方的行-贿。
看着举报信,张泽洪不噤冷汗直冒,他当然明白信中举报之事并非空⽳来风,也知道这些事情一旦被查实,自己将乌纱不保,搞不好还有牢狱之灾。
他这边战战兢兢地地读着信,个子小巧却神态威严的李副长市却正冷眼旁观。待他看完了信,正待辩解时,李副长市轻抬右手,示意他不用多说。
“我不管这信中的举报內容有多少属实,我只问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李副长市目光精亮,直视満头大汗的张泽洪。
“我哪知道,这分明是诬陷好人嘛,李长市,你可是知道我的为人的!”
李副长市眉头微皱,不⾼兴地转过⾝去,不想听他的辩解。再一次冷冷说道:“我再问你一次,是谁写的这封信?”
张泽洪也看出了李副长市的不満,他強迫自己镇定下来,尽管脑子里一片糊涂,但他还是勉強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肯定是冯舂祥!他被你从局长的位子上调去任闲职后,可放出来不少风声呢,说有人在搞政治报复,这封信肯定是他写的,错不了。”张泽洪激动地说。
李副长市面⾊陡然青冷下来,目光冷冷地迎上张局长的眼睛。
“谁说是我把他调去任闲职?这是市委组织部门的正常调动,不是我李某人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这个你不懂?”
张泽洪一怔,恍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只好马上改口,称刚才是自己失言,但心里却暗暗骂道:是谁几个月前在自己面前卖功,得意地说如何轻松调虎离山,为他张副局长扫清障碍的?
李副长市看他态度诚恳,也不想再多深究。而且他也正在心烦之时,只想尽快平息此事,于是強庒怒火,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拍拍张泽洪的肩膀说道:“泽洪啊,你我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封信的轻重吧?”
“知道,知道。”张泽洪应道。
“这封信好在只是匿名,按照程序要求,实名举报,委纪是要成立专案小组正式调查的。因为只是匿名,所以上级只是转发给了市委纪,责成市委纪进行调查,然后将调查结果向上级汇报。你可理解这其中的关键?”李副长市神情严肃但又语气关切地说。
“我明白,这是组织上给我们的一次澄清机会。”张泽洪回答得很到位。
“很好,你明白就好。上午长林记书交待我,让我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举报信上的內容,三天之內向他书面报告。但是我想,首要的事情是先找你了解一下,第一,举报信中的內容,可与你有关?是否属实?”李副长市慢慢坐回大巨的办公桌后,矮小的⾝体靠向⾼大的老板椅背。
“当然与我无关,全是诬陷,没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嗯,那就好,你是我提拔的⼲部,我不想看到你出什么事情,这个你应该明白。冯舂祥那边,我自然会让组织部门的人去关照一下,让他注意政治团结,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检察院给他打个招呼嘛。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那个举报人不是冯舂祥,我们调查了,汇报了,举报信还在往上递,万一有一天递到最上边可怎么办?”李副长市说出了那个已经困扰了他一整天的疑问。
“你是说,还有其它人?”张泽洪一脸惊诧。
“你看看这封信的写法,以我来看,似乎文笔不一般呀,不像是冯舂祥能写得出来的,看这语气,有一股子书生气呀。我在猜想,这是不是一个专门搞文秘的人写出来的?”李副局长望向张泽洪的目光中带着启发,看上去正等着他说出一两个可能的嫌疑人的名字。
“文秘?”张泽洪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摇了头摇。
李副长市有些失望,他耐住性子,拍了拍张泽洪的后背。
“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想起来了就告诉我一声。如果是你的手下,你好自为之,妥善解决。”李副长市一边说着,一边用有力的小手托着张局长厚壮的背膀,将他送出了办公室。
“他娘的,哪个小崽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走出市委大院的张局长陡然恢复了局长派头,躬⾝钻进黑⾊尼桑轿车,一庇股重重地坐定后,嗓门⾼亢地恶骂起来。
所以,当他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的时候,当他听到清风大闹工程部的时候,他的疑问终于找到了答案。清风,冯舂祥的谪系红人,名牌大学毕业生,局里有名的笔杆子,更重要的是,对于工程上的事情,他比谁都更清楚。
“清风,兔崽子,咱们走着瞧,我要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我要让你怎么死得都不知道!”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冷眼往向热闹的工程部,张泽洪暗下了决心。
他要等待一个机会复仇,而这个机会很快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