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自从钟锦良辞官失踪之后,昔曰繁华的将军府,现在却成了鬼屋般的存在。
楠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走到这里来。
她劲使地说服自己,她是替没有来过自己的姐小看看的。
当年意气风发的钟锦良,如果没有听从王欣的话,是不是如今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看着満园的萧条,楠竹只留下一声叹息,是时候去告诉姐小,大仇已报的消息了,愿她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楠竹买了香烛,穿过集市,往城外走去。
在路过当初她被王欣设下陷阱,白清被毁的那个破庙口,楠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只是这破面何时开始,竟有诵经的梵音出现?
这个认知,让楠竹不得不停下脚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一步向着破庙走去。
破庙,如今已经不能称得上是破面了。
里面寺庙该有的,一应俱全。还有和尚在里面住下,每天佛前诵经。
楠竹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正巧一个小沙弥手持扫帚,正在菩提树下打扫。
“小师傅,能不能问一下,这里何是开始变成这样的?”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才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钟锦良辞官之后,第二天便将这里买下,又收拾⼲净,请来宝象寺的一些僧人在这里住下。
“小师傅,那你知道将军大人,他现在在哪里吗?”
可是等到问题问出口,楠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关心钟锦良的去向。最后,她也只能将这个问题,归咎于是对姐小在天之灵的慰抚!
“将军大人也住在这里,每曰这个时候,他总会到城外的山崖边。”小沙弥如是说。
楠竹告别了小沙弥,提着篮子,心里満是忐忑地往当初许云出事的地方走去。
远远的,楠竹就看到,山崖边,站着一个背影刚毅的男子,一⾝黑衣在却令人觉得,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乘风归去。
“将军。”楠竹的声音有些急切,就像真的怕钟锦良会跳下去似的。
听到女人的声音,钟锦良回过头,脸上的哀伤,还来不及隐蔵。
“你怎么来了?”
“我…”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许尴尬。
当年许云还在的时候,钟锦良也是将楠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般对待。只是王欣死的那一天,楠竹对钟锦良说了许多狠话,所以一时间,两个人也不知道要如何与对方相处。
良久,楠竹才放下手里的篮子,从里面拿出祭拜要用的香烛,一一摆好。
“你每一年,都会来吗?”钟锦良的声音,有些伤感。
楠竹点点头“算是吧。”
祭拜过后,楠竹又开始烧纸钱,钟锦良在一旁,默默地接手。
算起来,这还是许云离开后,钟锦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真心诚意地祭拜她。
世间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钟锦良最近,一想到许云明知道王欣要害她,但是为了自己,还是心甘情愿地接受后果。
他的心就异常地痛!
当年,她在这里摔下去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当年,她面对他的不信任,心里有没有埋怨过他?
钟锦良将手里的纸钱都化完,才跟着楠竹一起往城里走。
“将军,其实,姐小现在在齐王府。”
从刚才见到钟锦良开始,楠竹就一直在心里思考着,要不要将许云的遗骸,已经被颜子轩安置好这件事告诉他。
当他看到钟锦良脸上的悔意之后,她相信,在天上的许云,应该也原谅他了,所以她要将许云的下落告诉他。
钟锦良听完,明显不相信。
当年,他也不是没有找过。何况,经过那么多年的风吹曰晒,找到她的难度可想而知。
楠竹知道他不信,于是继续道:“早在五年前,颜子轩便亲自下到山崖下,将姐小接了回来。”
钟锦良默了默才道:“看来,他是真心对待那丫头的。”
“也好,在我这里没有得到的东西,颜子轩应该能给吧。”
钟锦良一边走,一边道。
两个人一直默默无言地走着,直到快到城门的时候,钟锦良才有些紧张地问:“我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她?”
楠竹当然知道,钟锦良说的是谁。
“姐小在五年前,已经被皇上送到宝象寺了。相信在那里,她能得到更好的解脫。”楠竹说着,眼睛却是望着天上的流云,那样子,就像是在告慰许云的在天之灵。
原来,当天他亲自将自己的女儿,送上断头台的时候,她也在那里!
她如果还在,会不会恨死他了?
那个善良的傻瓜啊,该叫他怎么办才好?
事到如今,钟锦良也只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思念,度过余生。
…
第二天,钟锦良一早就到了宝象寺。
在老住持的提醒下,来到那间小小的佛堂。
这是颜子轩特意让宝象寺的和尚让出来的,专门用来供奉许云的遗骸。
钟锦良进去之后,看到屋子央中的佛阁上,那个黑⾊的坛子之后,眼眶一热。
年少时,两个人曾是大家公认最般配的。谁也想不到,两个人最终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五年,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在坛子里长眠,而得不到女儿原谅的他,注定孤独一生!
温热的手上,摸到的是一片冰凉的坛壁,而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暖了。
“对不起,云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他再多的悔恨,许云却再也听不到了。
“王妃,里面有客。”小沙弥在门外,对着来人道。
钟锦良立马回头。
钟若寻冷不丁地,便对上了父亲愧疚的眼神。
两个人均是一愣。
许久,只听钟若寻淡淡地道:“钟将军。”
她还是不愿意认他了。
也是,换做钟锦良自己,也无法接受一个,从小将自己当成眼中钉⾁中刺的父亲。
“王妃。”
钟若寻好像丝毫没有收到钟锦良的影响,迎着他关切的目光走了进去。
默默地给许云上了三炷香,钟若寻才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在她闭着眼睛的这段时间里,钟锦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以前还真的是自己的眼瞎了,钟若寻明明和自己长得这么像,可他却一直都在蒙蔽自己的心,觉得她是别人的种。
就在钟若寻祭拜完准备离开之际,只听钟锦良道:“最近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