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静心又向卧室里面看了一眼,条纹的窗帘遮住了大半的视线,唯独留下床边一抹空下来的痕迹。
她重新转过头来,冲着电话里说了一句“嗯。”
听筒內传来一个听起来有些颤抖的声音“鉴定结果出来了…曼曼,是我的女儿。”
这是杜静心早已经料到的结果。
但是,当真真切切的从一份板上钉钉的确认,让杜静心心里一时间激荡起来,手中的机手在不由自主地滑落。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她才稳了稳心神,将掉落在地上的机手捡起来,看见屏幕上依旧是在通话中,机手放在耳边“我知道了,不过,我希望这件事情可以保密,不要告诉曼曼。”
“我知道,”薛志成说“我不会打扰到曼曼的正常生活的…还有,淼子的事情,我会让他去处理。”
挂断薛志成的电话,杜静心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到底是她对不起辛振远。
当年,因为别人的算计,将她这个已婚妇少算计到了当时还是薛氏掌门人的薛志成的床上,在店酒的夜一情,将杜静心吓坏了。
当时,她的闺藌告诉她,要不然将这件事情告诉辛振远,反正她是无辜的,完全是别人算计,成了商业斗争中的一枚,辛振远会原谅他的。
但是杜静心头摇。
她说“说出来我和振远就完了,我不会说,我要保守这个秘密,谁也不说。”
但是,既然是谎言,就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个谎言的拆穿者,不是别人,正是她十分信任这个闺藌,除了她和薛志成之外的,她亲口告知的唯一知情者。信任轰然塌倒,再也没有了可以依存的港湾。
杜静心的幸福生活。一直到辛曼岁的时候,伴随着辛曼和她与辛振远不相匹配的血型,伴随着一纸亲子鉴定,最终将她打入了深渊。
面对辛老夫人的咄咄逼人,最终,她选择了离婚。
还记得和辛振远一同走出政民局的那天,辛振远说“不管血缘关系如何,曼曼都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会好好待她。”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所以,在后来,杜静心偶然之间撞见辛曼和宋南骁两人牵手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就给了辛曼一个巴掌“那是你的小叔,是你爸爸的亲弟弟!”
因为觉得对辛振远有亏欠,对辛家有亏欠,那些年,杜静心的手段很极端。
到现在,终于现世现报了,只不过,却是报在了她的女儿⾝上。
忽然肩头一沉,⾝后的裴临朝给她在肩膀上披上了一件大衣“外面风凉,进屋吧。”
杜静心点了点头。
过去的事如同云烟,重要的是现在,那是年轻不成熟,做下了不少错事,现在想来也是有些可笑,可是,都已经是五六十的人了,半截⾝子都要入土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她拉着裴临朝的手“最近这段时间,曼曼心情可能会不好,我想要带着她去山庄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好,什么都依你。”
或许杜静心是不幸的,被人利用,导致离婚,却也是幸运的,能遇到一个一起走完一辈子的人。
…
辛曼和薛志成一起吃过饭,回到公司,就接到了裴颖的电话。
“姐,你快点来一趟,陈学姐她不好了!”
辛曼立即就打车来到医院,心急火燎的赶来,以为会看见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而实际上,只有一张病床上面⾊苍白的一个人影,连裴颖的人都不见。
辛曼将手中的包放下,缓步走到床边。
比起前两天,陈伊人的脸⾊还是没有好到哪儿去,依旧苍白,脖颈上苍白的血管都可以看见。
“姐!”
⾝后传来脚步声,裴颖头发有些乱,看见辛曼直接一把拉着她走了出去,将病房门给关上,一路拉着她到了全安通道。
“怎么?”
辛曼没料想到裴颖这样的动作,抬手帮裴颖把乱的好像是鸟窝一样的头发用手指顺了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昨天晚上,张廷泽来了,之后关着门,两个人说了什么话我也不知道,反正学姐就绝食了,一直到今天中午。”
裴颖说“我让医生给她挂葡萄糖了,总算现在还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儿,但是输葡萄糖和营养液总归也不是长久的办法,所以我想要…你帮我去找找张廷泽,最起码你和张廷泽还是认识的。”
辛曼抱着手臂“你可真会给你姐我找事儿。”
她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让我找张廷泽解决你学姐这儿的事儿也行,但是你得保证,以后跟沈易风彻底断了,不管是你说交了的男朋友郑融还是李良硕,都不错,只不过不要再去搞那个已婚男。”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裴颖忙不迭地点头,将辛曼往外推。
…
辛曼这回给张廷泽打电话,是他本人接的,用的是裴颖的机手,因为她有一种预感,张廷泽肯定是已经把她的机手号码给拉黑了。
“是我,辛曼,”辛曼说。“我有点事儿想要找你,能不能见一面?”
张廷泽的声音波澜不惊“好。”
辛曼不想走远,就约了张廷泽在医院旁边的一个咖啡厅里,她到了早,先要了一杯咖啡浅浅的啜着。
张廷泽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边还跟着一个女人,搂着她的腰走进来,墨镜后的眼眸在咖啡厅內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辛曼⾝上,才抬步向她走过来,在距离辛曼还有三张桌的时候,先让⾝边的女人坐了下来,俯⾝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又给她点了一杯奶茶,才复又向辛曼走了过来。
还是那样一副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放在一边“找我什么事儿?”
“约在这里,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儿。”
辛曼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去年因为奶奶和张老夫人的撮合而走到一起的张廷泽,特别摆明了要跟张家对抗到底,还特别吊儿郎当的警告她不要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
可是现在,却已经变了一番模样,这个男人左拥右抱,那个女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就来告诉你,”辛曼双臂撑在桌面上,一双眼睛炯炯的看着对面的张廷泽“陈伊人,她是和你拍拖了将近四年的女孩儿,从大一到大四,从你们认识半年后第一次在店酒
房开,再到五个月前,她被你奶奶逼着去医院做流产手术拿掉了孩子…”
“什么?!”
张廷泽怒目,一下子坐直了⾝体。
果然。
辛曼笑了笑,如果不是私家探侦调查得知,恐怕这件事情还会被张老太太隐瞒的很好,根本就不会有别的人知道。
“你曾经酒醉后吐真言,说女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为了钱,感情都是狗庇。可是,到底也是你奶奶也的确是给了陈伊人一千万的支票,让她离开这里,送她去国外学习,可是她拒绝了,钱收下了,却是以你的名义捐给了福利院,西郊福利院,好像就是这个福利院,你可以去问问福利院的院长…”
“不知道怎么传啊传的,就变了味儿,成了堕胎、炫富、拜金的代名词,”辛曼看着张廷泽的脸,他的面庞上隐约有怒容“这几个月以来,她过的很辛苦,我不信裴颖没把这事儿告诉过你,她在学校里被人辱骂,甚至被人打,人言可畏,知道么?唾沫星子真的是能淹死人的,她的庒力很大,导致她选择了一条极端的路,就是割腕杀自。”
“被别的人冤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最在乎的人也是和那些旁人一样的看她。”
正在这时,服务生送上来一杯黑咖,放在张廷泽面前。
张廷泽没有加糖,也没有加奶精,直接仰头就喝光了,那种苦涩的味道,让他觉得一直绵延到心底。
他咬了一下舌尖“所以呢?”
辛曼笑了一下“这不该反问你自己么?我说到底也是一个局外人,这些事情,我既不是当事人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亲眼所见,都是私家探侦给我回馈的资料,没有带着个人感官⾊彩的,只是陈述事实。”
她从包里将资料给拿了出来,递给张廷泽“你可以看看,这里面有关于陈伊人的事情很详细,甚至比你自己知道的都要详细,是你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张廷泽冷着脸说“拿走,我不需要。”
“这资料送你了,就是你的东西,”辛曼拿起包起⾝“你可以烧了,撕了,扔了,里面的內容,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看。”
迎上张廷泽的目光,辛曼十分诚挚的说“你的每一个决定,不仅影响别人,也影响你自己的后半生,请慎重做决定。”
说完这句话,辛曼便离开了。
经过那个刚才张廷泽带着走进来的那个女孩儿⾝边,却被一下子拉住了。
“姐小,你跟他说完了?我能过去么?”
这个女孩儿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声音也并不是上一次在话筒中听到的那个挑衅的声音,她说“最好给他三分钟思考的时间,他想要单独待一会儿。”
“噢。”
女孩子听了辛曼的话,便又坐下来了。端着自己的奶茶杯。
当晚,辛曼下班的时候特别晚走了半个小时,等着薛淼一起下班。
辛曼上了车,便偏过头来一把抓住了薛淼手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猜猜。”
薛淼失笑,已经点了火“都说要告诉我了,还让我猜猜做什么。”
“你肯定是猜不到,”辛曼笑的得意,将全安带系上,才转过头来看薛淼“是有关于你爸爸的。”
薛淼眼神之中闪过一道幽光,手中开车的动作却没有一丝改变,平稳的握着方向盘,调整着方向。
“我爸爸去找过你了?”
辛曼诧异极了“你怎么知道的?”
薛淼一早就已经有了这种打算,既然父亲都已经拿着辛曼的头发去做检测了,那么对于辛曼,不管是不是亲生女儿,都是要见一见的。
“猜的。”
“神了,”辛曼向后侧⾝“我当时接到你爸爸打来的电话都快紧张死了,不过见了面才发现你爸爸挺和善的,吃了一顿韩式烤⾁。”
薛淼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面笔直的道路,薄薄的唇瓣抿成一线。
…
薛淼接到父亲的电话,是在次曰上午,明媚的阳光透过透亮的落地玻璃洒进来,洒在地面上。
面前隔着一张办公桌的秦晋正在汇报当天行程。
“九点钟,和千峰际国的张董有一个视讯会议,十点半有例会,中午有一个饭局,是约的…”
薛淼机手在办公桌上猛地震动起来,他扬手打断了秦晋的话,拿起机手看了一眼屏幕。
“你先出去。”
“哦。”
秦晋摸了摸鼻子,拿着文件夹走了出去。
确实觉得有点稀罕,毕竟之前头儿接电话从来都不避讳他的,想必是有什么隐私的事情?
薛淼接通了来自于父亲的电话。
“爸爸。”
薛志成说“你现在回家里一趟,鉴定结果昨天已经出来了。”
秦晋正在外面刚刚从秘书小妹那里讨了一杯养颜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道⾝影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反手套上西装外套“秦晋。”
“在,头儿。”
秦晋急忙将茶杯放下,向薛淼走过去。
“你去协调,今天下午的所有行程推迟到明天。”
薛淼大步走到电梯旁边,已经伸手按下了电梯开门键“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我。”
“呃,是。”
秦晋看着薛淼这样急迫的⾝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向沉稳的头儿貌似有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焦急过了吧,是因为什么?
…
薛淼驱车来到薛宅,季舒不在,他直接上了楼。
推开书房的门,他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薛志成,反手缓缓地关上门,轻声叫道“父亲。”
薛志成让薛淼坐下,然后将一份影印过后的鉴定报告,放在了桌上。
“曼曼,是我的女儿。”
薛淼原本落在这张亲子鉴定纸上的目光陡然间抬起,看向薛志成,却忽然笑了,将鉴定报告拿过来,打开,扫了一眼上面的结果和时间,将纸张折叠放进了口袋里。
薛志成对于自己儿子的这种反应,有些讶异。
“你…知道?”
不可能,如果知道的话,薛淼又怎么还会和辛曼在一起,这种假设根本就不可能。
薛淼摇了头摇“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份鉴定被人动了手脚,或者是被人调换了。”
“胡说什么,”薛志成皱了皱眉“爸爸是找了鉴定科的主任加急做的,不可能出错的。”
薛淼嚯的站起⾝来“爸,这件事情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需要去找一个人。”
在薛淼的手指覆在门把上的同时,薛志成从书桌后一下子站起来“淼子,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先和辛曼断了吧。”
薛淼手指一顿,毅然地打开了门。
“如果曼曼真的是你女儿的话,我…也会很⾼兴多一个妹妹。”
薛淼说完这句话,径直走出去,没有再回头。
这句话,真的是戳心窝子说出来的,薛志成瘫在软背椅上,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真的是造孽啊。
薛淼走到楼下,脚步很快,季舒从一楼的储物间里走出来,叫了一声“儿子!”
薛淼现在反射弧很长,刚下楼梯季舒叫了她一声,等到快走到门边,才停下了脚步。
“你是刚从公司回来?”
季舒走过来,向楼梯上面看了一眼,见没有别人的⾝影,才问道。
“嗯,从公司来的。”
“公司里的事儿忙么?”季舒说“你爸爸这两天风湿关节痛又犯了,要是忙的话,你打电话给我。我去帮忙,别让你爸一直来回跑。”
“来回跑?”薛淼皱了皱眉“公司没有忙的事情,这两个月也不会开董事会,让我爸好好休息吧。”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心里记挂着另外一件事情,不等季舒开口,便开门离开了。
季舒看着儿子的⾝影消失在门口,一双眼睛里彻底黯淡无光了。
都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斤斤计较,而且薛志成对她一直都很好,鲜少有夫妻能如同他们这般恩爱的。
可是,现在这几天薛志成反常的行为,似乎告诉她,薛志成在外面有别人了。
…
薛淼驱车直接来到了医院,住院部大楼,贵宾病房区。
病房里,莫兰正在给姐姐整理行李,口中还不停地嘟囔着“姐,你都已经好了。还让我过来给你收拾东西,嘁,我今天下午有事的。”
莫婷靠在长沙发上,正在吃樱桃“最近你看起来忙了些,以前不是见天儿的就跟我这边靠,或者动不动就提你二哥的,现在怎么不提了?”
“因为、学校里面事情忙嘛,”莫兰低着头“你不知道我今年进了生学会当了部长,有多忙啊,下面的新人有一个个的不顶用。”
莫婷瞧着莫兰,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莫兰正在拉拉链,听了莫婷这句话,手中不防用力,一下子拉的急了,将拉链给从最前端给拽了下来。
莫婷原本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倒是莫兰的反应让她有点奇怪了,直起腰来“兰兰。你真是交了男朋友了?”
莫兰低着头“算是吧。”
莫婷轻笑出声“前段曰子不还整天跟我抱怨淼子对你不上心,只把你当成是妹妹来看待,这就转而交了另外一个男朋友了?”
“不是,是…”
恰在此时,病房门从外面嘭的一声被踹开。
这两姐妹刚刚还提到薛淼,而现在,站在病房门口的人,就是薛淼。
莫兰眨了眨眼睛“二,二哥。”
她看见薛淼这样的气势,有点心虚。
薛淼的⾝后跟着两个医护人员,一路小跑着跟过来的,有点气喘吁吁“先生,请您不要冲动。”
他转头看了一眼这两个医护人员,眼神冰冷的竟然让这两个小护士瞬间闭紧了嘴巴。
这个时候的薛淼,整个人⾝上都散发着那种冰冷的气场,都在昭示着生人勿近,因为凝峻的面孔。让他的眼眸显得异常深,深不见底。
“你出去。”
薛淼看着站在病床边的莫兰,一双眼睛里都是冷漠。
莫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为什么要我出去?”
在薛淼再度开口之前,,莫婷已经叫住了莫兰“兰兰,你先出去,你没看出来你二哥跟我有话说么?”
“哦。”
莫兰这个姑娘说来也是奇怪,对于父⺟的话不听,从初中就开始叛逆,但是却就是听莫婷的话。而现在呢,又多了一个人。
她摸了摸鼻子,抬步向外走,顺手将病房门给关上,把外面看热闹的人也给关在了外面“你们看什么?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都去⼲你们自己的事儿去。”
在病房里,随着关上的门,顿时隔绝了一些外面的嘈杂声响。
薛淼冷冷的睨着莫婷,目光幽沉,莫婷发誓,从来都没有在薛淼的眼神中看到过属于这种目光,让人心惊的目光。
莫婷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过刚刚莫兰在整理的包“这么怒气冲冲的上来,是有什么事?”
她没有抬头,薛淼径直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莫婷皱着眉。
她能感觉到,薛淼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有怒气,掐着她的下巴的力道,好像是想要把她的下巴给掐碎似的,带来极致的疼痛。
“我一直都在医院里,我做过什么,我实在是不知道。”
莫婷抬眸看着薛淼的眼睛,他的眸,冷凝中带着一抹血红。
薛淼将口袋里的检验报告给拿了出来,在莫婷的眼前晃过。“这份报告,你熟悉的很吧,经由你的手再到我父亲手中,就是这么轻而易举?”
莫婷看向这张的亲子鉴定检验报告单,目光平静“亲子鉴定…”
一句话没有说完,在看到检验报告上的名字以及下面的结果,瞳孔蓦然收缩“辛曼竟然是…”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脸上惊诧的表情已经将她波澜的內心给反映了出来。
薛淼勾了勾唇,松开了莫婷的下巴,亲子鉴定的纸张飘飘然的掉落在地上,莫婷弯腰捡起,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辛曼是你爸爸的女儿,那你们俩…”
“其实,你不去当演员,真的是可惜了。”
薛淼冷笑了一声,打断了莫婷的话。
莫婷霍然抬头,眼神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薛淼,你在说什么?!”
“之前的那个快递,是你寄给我的吧,”薛淼缓缓地说“虽然没有地址,没有寄件人的姓名,但是你寄给我的是一个店酒的房开凭证,而那家店酒,就是你表哥收购的一家连锁店酒吧。”
莫婷眯了眯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就一点一点的剖析给你听,”薛淼不温不火地说“先是寄送快递,让我拿到,开始有所顾忌,再用辛曼的⺟亲对于辛曼⾝份的怀疑,找我爸爸去做亲子鉴定,最后,调换亲子鉴定的结果,也就是你手中拿到的这一份。”
莫婷完全愣住了。
她愣住,并不是因为这张检验报告的结果,而是因为薛淼的调查。莫婷紧紧的捏着这张亲子检验的报告单“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莫婷,说实话,我搞不懂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没有动机没有原因,要说你喜欢我所以想要毁我姻缘?不,我看不出来,我只知道莫兰对我有那么一点依恋,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薛淼又向后退了两步“我真的,真的是把你当成是我大嫂来看的,虽然怀了我大哥孩子,生下我大哥孩子的是沈玥…但是,你是我唯一的大嫂。”
莫婷没有说话,只不过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波动,平静的看着薛淼。
“所以,当这个鉴定结果并不是你想要的时候,你就认定是我从中作梗?”莫婷忽然自嘲的冷笑了一声“淼子,原来我们认识了这十几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她顿了顿,将检验报告放在一边“我承认,之前在电梯上,我是见到了薛伯父,他当时看起来有点不好,我把他送到了鉴定科的楼层,因为疑惑,所以我在鉴定报告出来,在鉴定科给薛伯父打电话之前,就托我同事看了一眼其中的內容,但是只是看了一眼,信不信由你,你可以去调控监,至于说什么调换鉴定报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薛淼现在脑子里很乱。
在过来之前,薛淼就已经有过心理建设,父亲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是被人盯上的,指不定会作假。
可是,真当看到这份报告。他真的还是觉得心口好像是被堵上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薛淼没有再看莫婷,转过⾝来,一步一步地向门外走去,莫婷叫了一声“淼子。”
可是他没有回头。
等到薛淼离开很久之后,莫婷才有些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让蔺丽洁帮她先拿到鉴定报告,真的是多此一举了么。
不过,她到底也是要承认的,医院的各个走廊上都有控监录像,薛淼只要是有心查,她在医院里,几时几分几秒做过什么,都是有据可查的。
…
下午,辛曼大姨妈到访,腹小疼的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了,分分钟想死。
周多多扶着将辛曼送到出租车上“用不用我送你回家啊?你一个人行不?”
她看辛曼真是异常痛苦,恨不得直接就抱着腿蹲在地上。
辛曼虚弱的比了个k的手势。
周多多嘱咐她“记得回去了喝点红糖水,冲个暖手宝暖暖。”
“回去工作吧,要不然一会儿主编又要骂了。”
辛曼从来就没有这么疼过,疼的她⾝上冷汗一阵一阵的往外冒,如果这个时候遇上个黑车司机,她指不定就栽了,幸好,这个司机人不错,到了橡树湾,还特别扶着辛曼上了电梯。
辛曼真的是快要疼死了,而刘姐正好又不在家,她摸着进了屋,到厨房里去冲了一杯热的姜汤红糖水喝下,竟然连上楼去起居室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躺在沙发上,随手捞了一件薛淼的厚大衣盖在⾝上,蜷缩着⾝子。
她睡的不大安稳,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冷一阵热的,肚子还难受。
好像能听见机手响了,辛曼抬手去拿机手,却不及防一下子将在桌上上的机手反扣在了前面的地毯上,没了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中,像是有人将她从皮质沙发上抱了起来,放在了柔软的床上。辛曼睁开眼睛,逆着傍晚时分的斜阳,阳光照进来,在面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脸上,渡上了一层金⾊的霞光。
他好像并没有发觉辛曼醒来,只是凝着窗外的一方湛蓝天空的一抹斜阳。
辛曼向上勾了勾唇角“淼哥。”
在听见辛曼这样的称呼的时候,薛淼忽然就动了一下,目光落在辛曼的⾝上,有些陌生。
薛淼抬手摸了摸辛曼的额头“不烫了,刚才你有点发烧,回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辛曼笑了笑“我是偷跑出来的,还敢跟顶头上司打电话呀,没什么了,就是有点虚。”
薛淼没有说话,微微歪着头看着辛曼的侧脸。
辛曼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反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薛淼收回目光,起⾝“我下楼去给你弄点吃的。”
辛曼注视着薛淼离房开间,掰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天花板,这种醒来就能看见爱人的感觉真好。
可是,她在楼上等了半个小时,薛淼都没有上来。
辛曼皱了皱眉,刚才薛淼说要给她弄东西吃的时候不饿,现在真的是饿了,因为大姨妈来,没有一点胃口,中午就没有吃东西。
她扶着床沿坐起来,脚步有些虚软,因为低血糖眼前黑了一片,等到眼前流窜的亮闪闪的星星都消失了,她才下了楼。
但是,客厅里,并没有看到薛淼。
人呢?
厨房里,料理台上放着已经片好的鸡胸⾁,一旁淘好的米饭还没有来得及往电饭煲里放。
辛曼出来,拿着机手打薛淼的机手,机手铃声却是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响了起来。
她看过去,薛淼的外套赫然在衣架上挂着,机手铃声就是从口袋里传出来的。
可是,薛淼到底是有什么急事,连外套都顾不得穿上,就这么跑出去了…
…
因为,薛淼刚刚接到了梁锦墨的电话,另外一部机手。
薛淼一路上飙车来到医院,甚至在车子在车位上停的乱七糟,⾝后的保安还在叫的时候,就已经向医院大楼跑了过去。
给薛淼打电话不过十分钟,梁锦墨就在办公室里看到了薛淼,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快?”
薛淼的额上渗了一层薄薄的汗“鉴定结果出来了?”
梁锦墨点了点头“出来了。”
他从上锁的菗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向薛淼推过去。
薛淼看着这张检验报告上的字,背影已经凝成了一尊雕像,一动不动,许久之后,向后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梁锦墨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开玩笑道“不会是你老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吧?哈哈…”
可是,这么一点残余的笑声,都隐秘在医院里弥散开来的安静中,梁锦墨陡然止住了笑声,他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了。
薛淼覆在眼睑上的睫⽑微微颤着,攥着鉴定报告的手指在逐渐一点一点地收紧。
梁锦墨问“呃,那个…是谁的鉴定报告?”
薛淼抬起手腕,遮住了来自头顶的光线,似是在自言自语“我本来以为是莫婷搞的鬼,所以一早就准备要验两份…”
可是,到头来还是他自作多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的掉包,事实是明摆着的。
…
这个夜晚,辛曼系着围裙,做了两个菜一个汤,将薛淼已经淘好的米煲了米饭,却没有等来薛淼。
她饿了,便先吃了一些。等到九点钟在微波炉热了一次,十点热了一次。
几次看时间,当时针最终指向十一的时候,她按捺不住,拿出机手来翻薛淼朋友的电话,翻到许朔的电话,便拨了过去。
本意她并不想要让自己的家事影响到薛淼的朋友,但是现在也是不得已。
“薛淼在你那里么?”
“没有,”许朔也没有想到辛曼会这么晚了给他打电话“淼子还没回去?”
“没有,”辛曼听到许朔的回答,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怎么办,他晚上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你不用担心,淼子这人我了解,有分寸,不会出事儿的。”
不知道怎么说,今天晚上的辛曼,內心很不安宁,总是隐约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儿。
“我…我要出去找他。”
许朔沉昑片刻“那好,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他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我带着你过去。”
辛曼挂断许朔的电话便心急火燎的下了楼,站在橡树湾门口,穿着一件长款的风衣,风吹起衣角。
许朔开车二十分钟后赶到,辛曼上了车。
“你们两个吵架了?”
辛曼摇了头摇“没有,但是…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一般来说,女人的第六感都十分准确的。
许朔载着辛曼,先来到了夜⾊,按理来说,这是薛淼几个哥们经常聚会的所在,辛曼也曾经来过,就是在这里撞见了顾青城。
自从从欧洲回来,辛曼对于顾青城已经是避恐不及,但是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送上门来了。
许朔没有找顾青城,直接找了这边夜⾊当班的阿绿。
“薛少?没有。”
辛曼没有片刻迟疑,转⾝就向外走,喃喃“还有什么地方…”
许朔拉住了辛曼的手臂“你现在镇定点儿…他机手你再打一下,我记得他有几个人私
机手号,还有工作机手号码。”
辛曼这才猛地想起来,翻到另外一个机手号打过去,却是关机。
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強烈了。
接下来,许朔带着辛曼来到薛氏大厦,经常去的台球馆,甚至于健⾝房,却都没有薛淼的⾝影。
辛曼心跳越来越剧烈,手心里浸汗。
许朔说“我给警局打个电话,调一下从橡树湾那条路的控监,追踪一下他的车牌号,你不用慌,警员会很快。”
辛曼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朔刚刚拨通了警局的电话,一旁的辛曼忽然叫了一声“我知道他在哪儿了!快开车!去天海公寓。”
…
夜幕降临,天海公寓后面一个小街道里,缓缓地停下了一辆车。
辛曼开解
全安带的时候都有点手忙脚乱,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一家清吧的酒吧,夜⾊中“红树林”的照片在闪着微弱的光。
辛曼推开玻璃门,扫过酒吧,一眼就看到了在区卡座上的男人。
薛淼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交叠着修长的腿双,右手搭在沙发靠背上,里面的香槟⾊的液体已经见了底,桌上放着好几个空的酒瓶。
梁锦墨没有沾酒,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便索性坐着,待会儿还要开车。
谁能想到,辛曼竟然是薛志成的女儿,那薛淼…
哎,这个死局要怎么圆?难道…会不会薛淼并不是薛志成的儿子?
老天,真乱,怎么可能不是,梁锦墨的这个念头甫一出来,就被自己给否认了,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一个⾝影逐渐走近,哐当一声,在地上的空酒瓶被踢翻在地。
梁锦墨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辛曼。
“辛曼?”
辛曼听见梁锦墨的声音,一直放在薛淼⾝上的视线猛地收回来,向上勾了一下唇角“梁医生,你也在啊。”
梁锦墨一直都在,只不过因为辛曼的注意力都放心薛淼⾝上,所以没有注意到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