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觉是正确的。
在外面的一个人影,左等右等却等不来薛淼的时候,那就按捺不住地想要凑进来看看了。
薛淼看着一道娇小的⾝影进来,轻手轻脚地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在她探头探脑地想要推开面前男洗手间的门之前,从后面一把将她给捞了过来,拉过,桎梏在双臂之间。
辛曼吓的倒菗一口气,在包里准备的防狼噴雾,已经拿了出来,但是在感觉到那样熟悉的气息拂面的时候,就放松了下来。
“你⼲嘛啊,吓死我了?”
薛淼圈着她将她转过来“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倒还是差点吓着我了,还特别买通了我的助理?”
辛曼环着薛淼的腰,踮起脚尖来就咬了一下他的下巴“我就是吓你的,怎么,有意见?”
薛淼自然是没有意见,但是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再加上小女人就紧贴着他的⾝前,有些暧昧的蹭了一下,便低头住含了她的唇。
当蜻蜓点水的吻,还没有来得及发展成为湿吻吻舌的时候,外面一道⾼跟鞋发出的清脆声响,将两人的思绪从云端给拉了回来。
“抱歉,总裁,我不知道你们在…”
大白天的,就这么激吻在男洗手间里。
辛曼气息有点喘不匀,听着声音是邓秀丽的,但是抬眸看过去,站在洗手间前面,却有两道人影。
逆着光,她仔细看了一眼,才看见那个⾝影,是柳雯。
柳雯看见这一幕,刹那间脸⾊有些发白,一双眸已经染上了水光,转头就跑了,⾼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由近及远。
辛曼握了握薛淼的手。“我去找她。”
邓秀丽报出了楼层和办公室号“柳雯在这个办公室。”
辛曼颔首道谢,便等下一趟电梯,上了电梯。
薛淼偏头看了一眼邓秀丽,邓秀丽明白老板这种目光是什么意思,早就看透了,索性就自己招认了。
“我就是特意带着她过来这里的,柳雯是个好姑娘,早点断了心思才好。”
邓秀丽说完,薛淼只是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没有开腔,虽然说的有理有据不紧不慢,心里还是不免的打鼓,老板都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员工,她这次,算是逾距了吧?
薛淼单手系了一下⾝前的西装扣“嗯,做的不错。”
邓秀丽“…”竟然没有挨骂,而且还被表扬了?看来恋爱中的大b,心情不一样,于是对待下属都不一样了,那么她和秦晋,肯定期望b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谈恋爱,好每天给他们涨工资。
…
辛曼走下电梯,来到了邓秀丽口中所说的办公室,听见里面有收拾东西发出的声响,从虚掩着的房门,可以看见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一道⾝影。
她食指轻叩办公室门,里面的柳雯余光看见辛曼,手中动作滞顿了一下,接着收拾东西,也不抬头。
辛曼便不请自入了。
她来到桌边,走到沙发旁边,脚步轻巧。
“柳姐小,能谈谈么?”
“有什么好谈的,反正我已经出局了。”
柳雯的语气一听就有气,还带着微微的哽咽。
辛曼淡淡的摇了头摇,如果对方是莫婷,她就可以毫不顾忌一针见血地说“你一直就在局外,还说什么出局?”
但是现在柳雯毕竟不是莫婷。
“你还记得,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园子么?悠然居,去求你爷爷的墨宝,在当时,你是第一次见薛淼,但是我并不是。”
辛曼见柳雯依旧没什么反应,便接着说“我当时已经和薛淼领过结婚证了。”
终于,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柳雯的面目表情有了一丝变化,顿时撑大的瞳孔,看向辛曼“结婚,结婚证?你说你们那个时候就已经结婚了?”
“是的,是隐婚。”
柳雯难以置信“所以,薛伯⺟在明知道自己儿子结婚的前提下,竟然还…”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辛曼摇了头摇“不,既然是隐婚,所以,除了我们两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柳雯终于停下手中收拾东西的动作,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有点呆滞“原来,我一直都是…”
“最开始的时候,薛总想必也是拒绝过你的吧。”
辛曼尝试性的问了一句,她并不确认,因为从来都没有听薛淼提及过。
不过,事实证明,她猜对了,柳雯点了头。
当然也做了否定。
“但是,他…就在前一段时间,薛伯⺟安排我和他吃饭,他并没有拒绝了,还特别关心我。”
辛曼叹了一口气“那段时间,因为我们之间的一些问题,然后,我们离婚了。”
“你们又离婚了?”
结婚,离婚,从别人口中听到,就连辛曼都觉得,有点天方夜谭,现在恐怕如果不去政民局查所的二婚记录的话。根本就查不出来她已经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吧。
“是的,当时有一个不可调和的误会,离婚了。”
“那现在…”柳雯看着辛曼,眼睛里的泪水已然⼲涸,垂在眼睫上还有一丝泪光“误会解除了?”
辛曼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又…在一起了?”
辛曼又点了点头。
柳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将手中的物品收纳盒向前一推,靠在了椅背上“我知道了。”
辛曼并没有立刻离开,在饮水机旁接了一杯谁,放在柳雯的手边。
柳雯并没有立即就喝,看着水杯没有动作。
辛曼笑了一下“我没下毒,你可以喝。”
柳雯噗嗤一声笑了。
她对辛曼,从来都没有敌意,相反,因为辛曼的性格开朗,在她初进公司的时候也帮过她。
柳雯看向辛曼“好了,我其实也只是因为薛伯⺟和我爷爷之间的关系,对于薛总,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说实话,我还有点怕他。”
“怕他?”辛曼在桌面上轻叩了几下“他就是个纸老虎,你根本就不用怕。”
柳雯腼腆的笑。
辛曼的机手响了一下,她拿起机手来接通。
裴颖的声音轻快“姐,今儿晚上我们去看电影?我没什么事儿。”
辛曼一听这小妮子愉快的语气,就知道,铁定是刚和沈易风约会完“得了呗,我才不会去叨扰你俩去当电灯泡。”
“他临时有点事呢,吃了饭就走了,”裴颖撅了撅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想回裴家了,我今晚去天海公寓住吧,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辛曼想了想“好,你吃过饭了没?我给你带点东西。”
“我吃过了,你早点回来就成了,挂了啊。”
辛曼摇了头摇,听着裴颖这种欢快的声音,她自己都发觉,自己的心情都好似是一片云彩一样,飘飘扬扬的。
…
薛淼给辛曼发了一条信息,在薛氏下面的一家咖啡厅里等待。
他接了一个电话,是薛子添的,便告诉他“直接打车过来。”
薛子添还有几天就开学了,这是他在入进⾼中生活之前最后的狂欢。
“老薛!”
薛子添如同一道闪电一样,从咖啡厅里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将手中的背包往一边的座位上一撂“辛曼呢?不是要去吃大餐么?”
薛淼指了指楼上“待会儿就下来,你先喝点水。”
服务生送上来一杯冰水,薛子添喝了两口,就看见从电梯里走下来的辛曼,便急忙站了起来,向辛曼挥手。
也是要出去吃饭的,薛子添就直接拉着老薛出去了,顺带也没有忘了拿包。
一路上,薛淼开着车,薛子添双手趴在驾驶位和副驾之间的空隙,全程都在和辛曼大说特说,说的嘴皮子都发⼲发涩了,嗓子有点黯哑了。
辛曼与薛淼对视了一眼,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薛子添“喝口水,润润嗓子,再接着说。”
薛子添直接拧了矿泉水灌了两口,用袖子擦了一把嘴唇“我跟你说,我当时看的那场比赛啊,简直太惊险了,庒线三分啊,反超一分!你不知道,全场都沸腾了!”
说实话,辛曼听不太懂薛子添口中说的那些篮球明星和所的规则,但是看着薛子添眉飞⾊舞的,也就没有打断他。
一直到了中餐馆,薛子添从车上跳了下来。
“终于到了,快饿死老子了!”
结果这句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就被薛淼给抓住了后衣领。
薛子添也是见风使舵一把好手,赶忙就讨饶“老薛,我说错话了,您是我老子。”
辛曼笑着叫服务生过来点菜,服务生抿着嘴笑,递过来一份菜单“您一家子的感情真好。”
因为薛淼对辣椒有过敏症,辛曼点了三个是川菜,其余的都是普通的菜。
薛子添也能吃辣,辣椒吃的很慡,辣的嘴唇都红了。
“你们这个时候才回来,我本来月份给你们报的去马尔代夫的旅游团,你们都没有去了。”
薛子添撑着下巴,手指点着这两个人“一个一个的都骗我,这个答应我说带我去毕业旅行,另外一个呢,也答应我,结果都食言了。”
辛曼听着薛子添一个人的话。用手肘戳了戳薛淼“怎么好像是在听单口相声啊?”
薛子添一拍桌子“对啊,买票进场!来来来,收票钱了。”
为了熟络气氛,薛子添也算是不遗余力了。
这个餐厅的隔音不是很好,在这个包厢,都可以隐约听到另外一个包厢的嘈杂,主要原因还是对方太闹腾了,声音简直是想要将房顶给掀翻,还让服务生去说了一次。
恰在这个时候,辛曼的机手响了。
她拿出机手看了一眼,是裴颖的机手号,但是按了接通键之后,却没有人说话。
辛曼皱了皱眉“小颖?”
那边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辛曼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声音也提⾼了两度“小颖?!”
一旁搞怪的薛子添,听出来辛曼口中话音的不对,也住了嘴,细细的听着,而就在这时,从电话听筒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二姐!”
随即,机手里传来嘭的一声击撞上,便只剩下了忙音。
辛曼浑⾝的血液顿时就倒流了,冷凝在一起。
刚才的声音,正是裴颖的声音,而且她也切切实实地听到了从裴颖口中叫出来的那个名字,是裴新雯。
还是薛淼反应快,直接拉过辛曼起⾝“走。”
薛子添在后面陪着辛曼,薛淼去停车处开车,开了车再过来,辛曼已经第三次拨打裴颖的机手,却都没有人接通。
辛曼没有办法,便给⺟亲打了一个电话。
杜静心接到电话有点意外“小颖么?她今天不回家啊,说去学校里收拾寝室了,快要开学了。出什么事儿了?”
辛曼知道。刚才裴颖给她打电话,也是说去了天海公寓。
兴许,裴颖真的是去了天海公寓呢?
辛曼不想要⺟亲担心,所以便只字未提,只是特别问了一句“那我二姐呢?”
“你二姐?”
杜静心叹了一口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因为要离婚的事儿,已经闹了这么长时间了,而且还是有小颖掺和着…”
其实,杜静心在得知这件事情的当天,就去问了裴颖,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颖便将自己在⾼考之前,以及大一这一年的事情都告诉了⺟亲。
是她,先认识的沈易风,可是却是让裴新雯用卑劣的手段,让她不在市的那一段时间里,错嫁了过去。
“不过,闹腾也算是闹腾,裴新雯也总算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真的是,找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辛曼不等⺟亲说完,便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妈,你说什么?裴新雯签了字了?”
杜静心倒是没有想到,辛曼的反应会这么大。
“是啊,怎么了?”
“裴新雯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她这两天还没有从沈易风那边搬过来,”杜静心这个时候也听出来辛曼话里的不寻常了,便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辛曼现在来不及与⺟亲解释,说“没什么,现在时间紧迫,我待会儿再回您电话。”
辛曼挂断电话,薛淼的车来了,她便直接上了副驾,薛子添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机手“辛曼,你妹妹的机手号是什么?”
辛曼飞快的报出一串数字来,另外一边已经拨打了裴新雯的电话,没人接,然后又拨通了沈易风的电话。
也是长久的提示音,长久到辛曼都想要放弃,而就在按断的前一秒,沈易风忽然接通了电话。
“喂?”
辛曼瞬时就抓紧了机手“你现在在哪?小颖在你⾝边吗?”
“我在郊外,这边的工厂临时有人打电话说有事故,我刚到了,看了看,也没事儿…”沈易风似乎是有点懵“怎么了?”
辛曼一听,心里已经是暗道要不好。
“小颖出事了!”辛曼快速地说“我刚才接到小颖无意中拨过来的电话,有她的尖叫声,还在叫裴新雯!”
沈易风默然地站立了两秒钟,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转⾝就向停在路边的车奔过去。
他上当了!
辛曼挂断了电话,坐在后座的薛子添,已经拿着刚才辛曼给的裴颖的机手,定位成功了,竟然就是在沈易风的家里!
“该死!”
辛曼重重的捶了一下⾝旁的皮质座椅。
裴颖说好的有话跟她说,去了天海公寓,怎么又会跑到沈易风的住处去了!
薛淼已经一个漂亮的甩尾掉头,车子以最快的车速,向着沈易风所居住的公寓套房开过去。
…
沈易风的住房,是⾼档住宅区,密码锁,必须是知道密码的人或者是可以采集到的指纹识别才能够入进。
其实,裴颖原本在接到裴新雯的电话,说想要让她去帮忙,她不想出门的,可是,裴新雯说“怎么,连二姐这最后一个忙都不肯帮了么?”
裴颖对于裴新雯,心里是有一点愧的,即便在去年她也是用了手段才最终和沈易风结婚。
所以,还是答应了过去。
可是,却没有想到,门在面前刚刚打开,一道黑影将她⾝后的门给嘭的一声关上,就一脚踹在了她的膝弯。
裴颖根本就没有想到,毫无防备之下,嘭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她的腹小已经微隆起了,她用手护着腹小,抵挡了一部分的力道,却依旧是觉得腹小菗痛了一下,翻⾝侧躺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
因为膝盖上极痛的这一下,裴颖出口的话都差点咬到了自己的头舌。
裴新雯并没有看出裴颖的表情,她现在脑子已经完全热了,直接上前,抓住裴颖的衣领,就向后面的衣柜上撞去,扇她耳光。
“你就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别他妈跟我说你当时和沈易风是一对,那又怎么样,最终跟他结婚的还不是我?!你别他妈的妄想了!”
裴颖痛的受不了,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躬⾝,蜷缩的好像是一只虾子一样,被动的承受着裴新雯的暴打。
一直到裴新雯打的累了,也骂的累了,站起⾝来,靠着酒柜,开了一瓶酒,倒了一杯。
而裴颖,蜷缩在地面上,许久都没有动。
她默默地盯着前面的一片虚空,目光都已经没有了焦距。
裴新雯已经将拉杆箱移动到客厅的正中间,然后取下来,一件一件的收拾着里面的服衣,还特别将每一件服衣,都明明确确地告诉裴颖,是几月几曰,沈易风给她买的。
裴颖忽然笑了一声,虽然声音虚弱,但是裴新雯却还是听到了。
她眯起眼眸“你笑什么?”
裴颖撑起了手臂,靠着墙面,挪动了一下⾝体“沈易风说过,他从来都没有给你买过服衣,二姐,你莫不是得了臆想症了?”
裴新雯脸⾊已经突然变了,盯着裴颖“你说什么?”
裴颖心中涌动起来一股难言的怒火,如果不是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又为何会让她和沈易风之间。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年呢?
只不过,裴颖现在用这样的话来激怒裴新雯,真的是不够聪明。
可是,此时此刻的裴颖,已经可以感觉到体內,正在有一股力量在逐渐剥离出去,她心知肚明,因为刚才裴新雯的暴打,她的孩子即便是用手护着,也已经…保不住了。
当裴新雯走过来,直接将手中紧握着的酒瓶里的红酒,自上而下倾倒在裴颖的⾝上,然后在她的⾝上狠狠的踹了一脚的时候,裴颖痛的发出了一声哀嚎。
裴新雯震惊地看到,光洁的地板砖上,除了玫红⾊的酒液,还有绵延不断流淌过来的…血红。
“啊!”
…
辛曼和沈易风,几乎是在同时赶到沈易风公寓套房楼下的,只不过沈易风的动作更快,停了车便飞奔了出去。
薛淼和薛子添也比辛曼快,辛曼自知自己孕怀,所以脚步略微缓慢。
然而,当众人走入长廊,前面沈易风的公寓房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裴新雯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披头散发,脸⾊惨白的好似是一个女鬼,形容仓促。
沈易风瞳孔紧缩了一下“小颖呢?”
裴新雯好似是没有听见沈易风的话,不停地摇着头,口中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易风已经向着门口跑了过去,辛曼在经过好像是疯子一样的裴新雯⾝边,听见她口中喃喃的话“不,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辛曼陡然一惊,快速向门口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房间里面,传来了一声响彻楼梯的哀嚎。
辛曼想要走进去。却已经被⾝旁的人,抬手捂住了眸。
薛淼温热的脊背贴着辛曼的脊背“别看。”
就连薛子添,都忍不住别开了眼睛,拿出机手打救急电话,都有点颤。
因为,从裴颖⾝下流出来的血,太多,太过渗人。
警报电话和救急电话是同时打的,察警来了将裴新雯给带走的时候,裴颖也被抬上了救护车。
…
半个小时后,医院长廊。
微微刺鼻的消毒水味,无孔不入地窜入鼻腔。
沈易风坐在医院走廊的共公座椅上,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上的白⾊衬衫已经有了几道黑⾊的印子。
辛曼在另外一侧坐着,她也很沉默,手冰凉,一边的薛淼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来传递给她温暖。
忽然,前面的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护士服的护士走了过来。“请问谁是家属?”
辛曼直接站起来“我是。”
与她同时开口的,还有沈易风。
只不过,沈易风的声音,嘶哑的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护士看向同时开口的这两个人,问“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亲属?病人的情况不能等。”
沈易风向前走了一步“我是她的丈夫。”
护士抬眸看了一眼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只不过此时显得有些落拓,她将手中的手术单递上去“很可惜,孩子已经救不活了,需要及时的进行清宮手术,签字吧。”
沈易风准备去握笔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什,什么?”
不仅仅是沈易风,辛曼也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她还记得上一次跟着小颖来医院里做b超,看着那里面健健康康的孩子,在小颖的肚子里慢慢长大。
护士也是不耐烦“快点签字吧,如果不处理及时的话。恐怕会影响到病人以后的情况。”
“我签,我签字。”
沈易风在手术通知单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以至于三个字的名字,他好像是花费了所有的力气,写的歪歪扭扭。
手术室的门再度关上,沈易风紧急地向前走了一步“能不能让我也进去!”
“别添乱了好么?”
沈易风抓住了护士的手臂“她怕做手术,如果有我陪着她,她就不会怕了。”
护士看了一眼沈易风脸上十分真挚的眼神,也是不忍心告诉他,其实病人已经打了⿇醉,神智基本上处于并不清醒的状态中。点了头“换上无菌服进来,不要靠近手术台,你可以跟她说说话。”
沈易风道谢,急忙穿上了无菌服,跟了进去。
在光亮的无影灯下,病床上的女孩子,脸⾊苍白如纸。唇⾊也是一丁点的血⾊都没有。
在手术开始之初,裴颖忽然呜咽了一声,可能是因为神经线上的疼痛,睁开了黑漆漆的眼睛。
“别怕,小颖,有我在。”
这个声音,让她转头,微微转头看见了沈易风,于是,甜甜的笑了一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她上天入地都不会怕。
但是,她能够感受得到,腹小之中孩子的流失,已经化成了一摊血水,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辛曼在走廊上坐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忍不住自责,如果她在接到裴颖的电话的时候。就回天海公寓,那么一切就回完全不一样了,可是,她竟然为了在外面吃一顿饭,结果,犯了一个终⾝会后悔的错误。
她靠在座椅上,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肩膀处被人搂了一下,靠在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上。
辛曼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便放松了⾝体,靠在他的肩上,只听他幽沉稳顿的声音,响了起来,响在自己的耳畔。
“这件事情并非是你的过错。”
薛淼总是能一眼就看穿辛曼心中所想,心中所焦虑的事情。
“你信因果轮回么?就和命中注定是一样的,如果你的出现打乱了这个计划,那么,就还会有下一次,”薛淼缓缓地说“下一次,她只会制造的更加周密。不会让任何人能够打破她的计划。”
辛曼睁开双眸,看向薛淼“裴新雯么?那如果这段时间里她醒悟了,便不会再害小颖了。”
“你觉得可能么?”薛淼摇了头摇“不可能,她既然肯签字,那么就一定会报复,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给拿回来,要不然她自己都心有不甘。”
这一点,辛曼和薛淼是想的一样的。
要不然,也不会昨天在听到⺟亲说离婚事件告一段落,裴新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之后,心头会忽然涌动起一股慌乱,依她的了解,真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小颖的孩子…”
薛淼抓住了辛曼的手“信我,结束即开始。”
辛曼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幽沉的夜⾊,对面住院部大楼上,灯火通明。
裴颖的这个孩子。最起初,就连辛曼,都想要她打掉,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最终还是违背自然规律的给留了下来。
如今,伴随着这个孩子的离开,不仅是裴颖对过去说告别,对沈易风来说,亦然。
这是结束,也是开始,一段真真正正纯粹的开始。
…
裴颖醒来,已经是在十二个小时之后了。
触目便是白雪的床单,白⾊的墙面,以及输液架上,正在一滴一滴向下流淌着的液体。
她看见在自己床边,趴着一个人影,脑后勺黑黑的。
这种醒来就可以看见他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裴颖苍白的唇笑了一下,动了动手腕,似乎是喉咙堵住了,出口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沈易风已经守了几乎一天,实在是累的不行,才趴在床头睡了,也是浅浅的睡眠,仍然在关注着裴颖,一听见裴颖的声音便醒了。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沈易风急忙起⾝,想要去外面叫医生,被裴颖拉住了手腕。
“先别走。”
她的嗓音⼲涩沙哑,沈易风慌乱地说“你渴了,你需要喝水,对,喝水。”
沈易风急忙就端起床头桌上的水杯,想要往裴颖唇边靠,但是自己先尝了一口,发觉水已经凉了,便又倒了一些热水,然后凑过来到裴颖的唇边,给她喝了一小口。
裴颖十分听话的喝了一口,眼睛微眯起来,看向沈易风“孩子没有了,对么?”
是的,没有了。
但是这话,沈易风说不出口来。
裴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我知道,已经没有了。”
那种⾝体里有一个小生命,硬生生的被剥离出去的感觉,让裴颖觉得整颗心都在颤着。
沈易风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小颖,没关系的,没有了我们以后还可以有的。”
裴颖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望着天花板,不吭一声。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天,不管是沈易风叫她,或者是晚上辛曼来了,与她说话,她都是一言不语。
辛曼示意沈易风先出去“我和我妹妹说会儿话。”
裴颖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给水就喝,给吃的就吃,疲累的就闭上眼睛入睡,醒来也不吭声,继续看着天花板,或者看着被窗口分割成一小块的天空。
“小颖,你能告诉我,前天晚上,你叫我回去,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裴颖依旧没有动作,眼皮眨了眨。
辛曼也没有想裴颖回开口说话,便兀自地说下去。
“就算是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你想要找我回去庆祝,对么,庆祝你终于可以从黑暗中,转到前面了,庆祝你们终于可以回到像是一年前那样的美好时光了。”
“但是,小颖,你忘记了,上天是公平的,同时也是忍残的,她在给你一样东西的时候,也就必定要拿走你的一样东西。”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就要说了,那有人为什么上天就给她那么多的优待呢,既有美好的容貌,又有有钱的家境,出⾝好,还有那样令人欣羡的爱情故事,”辛曼顿了顿“是的,我承认,的确是有这种人,可是,我们不能决定我们的出⾝我们的曾经,却可以决定我们的将来。”
“我从来都不敢承认自己是那个幸运的孩子,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绝对不肯退缩,哪怕是有命运的皮鞭打在⾝上,”辛曼目光看向窗口“你知道我之前是为什么和薛淼之间闹分手么?因为有一份亲子鉴定结果,是我和薛淼父亲的,是百分之百的父子关系。”
说到这里,小颖的目光陡然闪了闪,看向辛曼。
辛曼抿了一下唇瓣“是的,但是现在误会解除了。”
“我们都不是幸运之神眷顾的孩子,所以,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因为,这一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次,拼一次,也许就成功了。”
…
裴颖是在三天之后出院的。
沈易风已经和在警局的裴新雯理办的离婚手续。
裴新雯的精神状态不稳,辛曼隐瞒了裴叔叔和⺟亲,不管是裴新雯的事情,还是裴颖的事情,都没有让这两位老人知道。
辛曼给⺟亲打电话,说是去外面跟同学散心了,需要一两个月才会回来。
薛淼帮裴新雯办了精神方面的一份诊疗报告,然后将她送到了一个精神疗养院內。
与院长握手“拜托请照顾好她。”
回去的路上,辛曼转头看着车窗外面短暂划过的流光溢彩。“你觉得,把裴新雯放在这种环境下,是好还是不好?”
“这是裴颖自己的决定。”
薛淼的这句话,让辛曼一怔。
她和裴新雯,既没有血缘上的亲情,也没有实际上的亲情,可以说,放在大街上,就是两个完全见面不相识的陌路人。
如果让她说,绝对不会拿着精神鉴定报告去警局里去保她出来,先关她一阵子。
但是,裴颖从医院里出来的当天,就去警局里,和裴新雯在一间看守室內,呆了小半个小时。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不过,辛曼知道,裴颖最终还是选择了所的亲缘关系。
毕竟,裴新雯和她是同父异⺟的亲姐妹。
彼时,已经开学了。
薛淼在裴颖的学校里找了人,帮她办了一年的休学。
沈易风和裴颖乘机飞离开去江南疗养的这一天,湛蓝的天空如同明净的水洗一般,漂浮着几缕白⾊的云彩。
裴颖裹在一件黑⾊的大衣里,显得⾝材特别娇小,倚在沈易风的⾝边。
在他们入进安检之前,辛曼走上前去,拥抱了一下这个在一个星期內,就已经瘦的越发明显的妹妹,然后挥了挥手。
在两人离开的那人群之中,辛曼看见裴颖的回眸一笑。
苍白的唇边,好似是徐徐绽开了一朵桃花。
让辛曼无端地想到了一个词语。
人面桃花。
…
这段时间,莫婷忽然销声匿迹了一般,辛曼在公司里也没有再看到来找她了。
只不过,她却发现了躺在自己邮箱里,在一个多星期之前就发过来的一份邮件。
邮件的标题是调查结果。
什么调查结果?
兴许是前一段时间太过于忙碌,才导致她连邮箱都忘记查看了。
她点开这封邮件,注意到发件人竟然是拜托他帮忙查下薛淼的底细的那位安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