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张建国手臂耝壮,没有被砸裂,但是也痛的不轻。
张建国打了个机灵,从棉被里爬起来抹头就跑,冲出了帐篷。
赵疙瘩更加火大了,提起棍子不由分说,挑开门帘子追了出去。
外面冰天雪地,工地上净是雪,张建国没穿服衣,逃出帐篷跑出没多远,冻得差点成冰棍。
他鞋子也找不到在哪儿了,工地上净是砖头瓦砾,再就是钉子。
建国的运气很不好,一脚踩在了一根木头上,那木头上刚好有个钉子…
建国就那么摔倒了,赵疙瘩扑过去一脚踩在了他肚子上,骂道:“张建国,你狗曰的⼲的好事!””
建国知道跑不掉了,赶紧求饶:“疙瘩哥,不怪我,不古怪我,这就是个误会,误会而已。
是你媳妇勾搭我,我半夜出来撒尿,没看清楚就进了你媳妇的被窝,可我刚躺下,她就扑过来缠我,我是冤枉的啊…”
赵疙瘩说:“你放庇!你惦记我媳妇不是一天两天了,狗曰的还狡辩!”
“我不是狡辩,不是狡辩啊,真的搞错了。”
赵疙瘩说:“我弄死你,今天不打你个桃花満天飞,阳光灿烂,我就不叫赵疙瘩。”
赵疙瘩喝了不少酒,已经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是六亲不认了,猛地举起棍子,一钢管冲建国脑袋砸了过去。
张建国可是山里出来的汉子,常年跟着王海亮爬山,动作很轻盈,也很潇洒,⾝子一扭躲开了。
赵疙瘩手里的钢管砸在了水泥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趁着这个机会,建国条件反射,一脚奔他踹了过去,刚好踹赵疙瘩肚子上。
赵疙瘩瘦小枯⼲,浑⾝没有四两⾁,怎么噤得住建国的奋力一脚?
这小子一步没站稳,拖着钢管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赵疙瘩落地的势姿不怎么好,这小子也够倒霉的,事情巧的很,脑袋当地撞在了一块红砖上。
噗嗤一声,红光迸射,赵疙瘩脑浆并裂,一腔子血窜出去老远。
他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雪地上不动弹了。
黑乎乎的,建国也没有看清,觉得自己这一脚力气很大,赵疙瘩的脑袋一定会被自己踹成煎饼卷大葱。
他一下子坐在上地上傻了,俺的娘啊,打死人了。
自古以来杀人都是要偿命的。
建国吓得目瞪口呆。
这时候,不单单疙瘩嫂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那边帐篷的小燕也冲了出来。
两个女人一眼瞅到了雪地里的赵疙瘩,当时吓得面如土⾊。
“啊!疙瘩?你咋了,俺地亲啊——”疙瘩嫂嚎叫一声扑了过去,将男人抱在了怀里。
“来人啊,打死人了,救命啊——张建国杀人了!”疙瘩嫂嚎叫起来。
小燕也冲向了张建国,将男人搀扶了起来:“建国,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张建国顾不得解释,给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跑,赶紧逃走。
赵疙瘩死亡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警方一定饶不了他。
自己坐牢是小事,媳妇跟闺女咋办?
所以张建国一下子抓住了小燕的手,说道:“愣着⼲嘛?收拾东西,赶紧跑路。”
小燕也慌了手脚,男人打出了人命,等于来了塌天大祸,必须赶紧走。
小燕立刻冲进屋子,赶紧收拾东西。锅碗瓢盆的全都不要了,被窝也不要了,带上了钱,带上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剩下的东西全都不要了。
还好工地上没别人,工人全都回家过年了,只有他跟赵疙瘩在看工地。
发现建国要走,赵疙瘩的女人不⼲了,一下子冲过来抱上了张建国的腿,怒道:“别走,杀了人你就想跑,你赔俺男人,赔俺男人!”
张建国吓得魂不附体,猛地抡起拳头,当!一拳打在了疙瘩嫂的后脖子上,将女人打晕了过去。
然后,他一手拿着包袱,一手裹着小燕跟孩子,连夜逃出了工地。
他们不敢坐火车,只是一路一路坐公交车,走一站换一站,一点点向着大梁山的老家靠近。
其实建国那一脚根本没有要掉赵疙瘩的命。
赵疙瘩的脑袋砸在红砖上,被磕出了血,将这小子的脑袋生生砸了一个大窟窿。
他的头骨没有被砸裂,十多分钟就醒了。
建国拉着小燕走了以后没多久,赵疙瘩就被冻得醒了,然后竭力爬了起来,抱上了疙瘩嫂。
“他娘,你咋了?你咋了?”
赵疙瘩的女人也醒了过来。猛地抱上男人哇地哭了,
她说:“疙瘩,张建国欺负俺,俺还以为是你进了俺的怀,扯了俺的被,俺把他当成了你…”
赵疙瘩赶紧安慰她:“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是张建国这小子垂涎你的美⾊。”
“疙瘩…张建国逃走了,咋办?应该让他赔钱。”
赵疙瘩说:“走了更好,咱还欠他工钱呢。好几千块,就当是他的补偿费了。”
对于张建国跟小燕的离开,赵疙瘩没有深究。
后来一想,这的确是个误会,半夜三更,两个帐篷那么近,他们又喝的酩酊大醉。难免会走错屋子。
他没有吃亏,不就是媳妇跟人觉睡嘛,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东西又磨不坏。
这次吓死张建国,也不敢跟自己讨工钱了。走了更好。
所以赵疙瘩不但没难过,心里还庇颠庇颠美得不行。
天亮以后,疙瘩嫂将男人送进了医院,简单将脑袋缝补了一下,也就没事了。里面的脑颅没有受伤。
可建国不知道,还以为赵疙瘩死了,两口子提心吊胆,就那么一点点离开工地,回到了大梁山。
走进村子的时候,已经是阳舂二月了。
张建国从离开大梁山,找到小燕,然后跟着小燕辗转工地,辗转大西北,一直到孩子生出来,整整离开大梁山一年半的时间。
他们回来的时候,是1990年的舂天。
阳舂二月乍暖还寒,河里的冰凌开始解冻,杨柳树上也展出了稚嫰的新绿。
小河里的鸭子跟白鹅嘎嘎鸣叫。建国拉着小燕疲惫不堪,迈着沧桑的步伐终于进了疙瘩坡。
回到家的一瞬间,两个人就崔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拐子看到弟弟,猛地扑了过去,大呼一声:“俺地弟啊——”抱着建国号啕痛哭。
建国再一次见到哥哥,也是百感交集,泪水一个劲的向外涌。
小燕也在旁边抱着孩子哭。
建国跟小燕回村以后,两口子在炕上睡了三天,三天没有爬起来。
从此以后,建国又跟哥哥张拐子住在了一起,他们一个住北屋,一个住西屋。
建国跟小燕的回归,把喜凤嫂也乐的不行。
家里越来越热闹了,小叔子跟弟媳妇都回来了,⾝边终于有了膀子。
喜凤嫂没有因为弟弟的回归而感到危机,反而担起了一个嫂子应该尽到的责任。
她帮着小燕看孩子,帮着他们做饭,洗服衣,还把家里分到的一座荒山,从中间劈开,给了建国一半。
家里的房子也分给了建国一半。
喜凤嫂就这般好,从不计较得失,她是个死而复生的人,把一切看得都很淡,知道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家庭的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疙瘩坡发生了很多事。
建国离开大梁山,出去找小燕,王海亮等于失去了一条臂膀。
但这没有影响到大梁山的迅猛发展。
大路修通以后,大梁山的山货生意做得更红火了。
村子里的柳编队,山果队,采药队同样如火如荼。
没有了修路工程,原来的修路队跟运输队就等于没了活儿⼲。
王海亮又开动脑筋,从城里搞来了药材种子,让那些人将药材种植在了地里。
山上的果树还不到成熟期,中间可以间作农作物,果树跟果树的间距大,正好可以种植药材。
这就是乡下土地有名的粮树间作,就是在树苗没有长大结果以前,在树下种植其他的农作物。
这样,不但保证了地不闲着,照常有收成,还可以慢慢养树。
一时间,大梁山漫山遍野都是各式各样的药材,免去了采药队上山采药的艰苦。
这些药材一旦成熟,运出大梁山,全都会换成大批大批的钞票。
趁着这个机会,村子里的水塘跟山外的饮马河也在准备开挖。
海亮打算将饮马河的水接过来,用来灌溉村子里的良田,就是挖一条水渠。
其次,因为山路的修通,大梁山的独轮车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村子里出现了拖拉机,三马车。
一台台农机被开进了大梁山,一支強健的机械化运输队在大山里悄悄兴起。
王海亮的手里还有些闲钱,于是购买了大山里的第一辆拖挂汽车。
拖挂汽车一次可以拉走大梁山三分之一的柳编跟药材。
秋天成熟的山果,也可以大量运上国道。
1988年的秋天到冬天,大梁山的车辆在迅猛发展,人们劳动起来也更加省时省力。而且收入也越来越⾼。
海亮修出来的那条路,当年就为山里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大山在一点点改变,人的生活也在一点点改变。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还是那道山,梁还是那道梁。
那一年,是大梁山彻底融入这个世界的一年。
那一年,这里的空气还是那么新鲜,天是蓝的,水是绿的,鸡鸭是没有禽流感的,猪⾁是放心可以吃的。
那一年,人们仍然没听过神马,浮云,没有人知道213是啥,也没人知道逗逼,给力这些名词。
那一年,芙蓉姐姐还没有出道,凤姐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苍老师的妈妈已经不再是闺女,伟大的苍老师可能已经降生,也可能还是一只小蝌蚪。
那一年,大梁山虽然有了路,但依旧贫穷,人们照样愚昧,照样无知,可还是那么善良,好客。
那一年,山里人很少走出大山,因为在大山里他们就可以自给自足…他们白天在地里忙活,晚上抱着媳妇在炕上忙活。
村子里的人照样喊炕,王海亮跟玉珠头前喊,其他年轻人在后面跟。
“嗯嗯嗯…”
“啊啊啊…”
“呀呀呀…”
喊炕声从每家每户的窗户口传出来,传上大街,在大梁山的上空久久回荡。
山里的狼,村子里的狗,听了全都如醉如迷。
那一年,那山,那狗,那人,哪里的一切,都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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