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栓终于从看守所被释放回家了。
八年前,王海亮单⾝到都市去闯荡生活,投靠在了张大栓哪儿。
张大栓为了帮着儿子报仇雪恨,毅然设计陷阱,陷害了王海亮,将王海亮跟光⾝子的小燕按在了宾馆的床上。
那时候,王海亮被民警带进出派所,狠狠地批了一顿。
事后,王海亮不甘受辱,以牙还牙,一怒之下带领民警捣毁了张大栓的家具工厂,并且将大栓跟一帮偷伐的工人堵在了家具厂。
张大栓跟那些偷偷砍伐的工人被民警一窝端,整整被判刑十年,整个家具厂也彻底荒废了。
从哪儿以后,张大栓就跟海亮结下了仇,张二狗成为了没爹的孩子,大栓婶也守了活寡。
按说,张大栓被判十年,不应该这么早被放出来的,至少应该到92年的冬天才可能回家。
但是这老家伙在看守所劳教得很好,非常听话,言听计从。
再加上张二狗最近豁达了,在城里跟看守所使了钱,所以张大栓的刑期被减去了三年,第七个年头就被放出来了。
张大栓的回归,无疑成为了安放在王海亮⾝边的定时炸弹。
他出狱的那天,首先来到了曾经的家具厂。
他发现儿子二狗有出息了,不但将自己的家具厂振作了起来,而且精益求精,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将教具卖到了国全各地。
更为让他惊讶的是,张二狗还将鲁班秘籍中…飞鸟的做法,跟乐床的做法研究成功。
他没有完成的心愿,张二狗帮着他完成了,他没有⼲成的事业,张二狗也帮着他⼲成了。
张大栓对儿子是大加赞赏,感叹道:“二狗,你不愧是我张大栓的儿子,果然是老子的种,你爷爷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张家的祖辈先人也可以安息了。儿子,你真棒。”
张二狗听到父亲的夸赞,庇颠庇颠乐得不行。
他说:“爹,你回家吧,快去看看俺娘,顺便帮着儿子除掉王海亮,儿子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给整惨了,你一定要帮着儿子报仇。”
张大栓说:“好,别管了,王海亮交给老子,我为你稳定后方,你一定要把我们张家的生意做遍国全,咱们做出的家具也卖遍国全。”
张二狗扑通跪在张大栓的跟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说:“爹,你放心,儿子一定不负你所托,把咱们张家的绝技发扬光大。”
张二狗不得不将爹老子从看守所弄出来了。因为他斗不过王海亮。
想要斗过王海亮,除非是父子強強联手。
他需要一条臂膀,也需要更坚強的后盾,而张大栓就是他的后盾。
张二狗最后一次逃出来,是去年的夏末秋初,绑架芳芳那一次。
他想将芳芳掳到城里来,帮着他生儿育女。
他将芳芳从新房里捆绑出来,带上了大梁山,⾝边的帮手,是村子里的几个无赖闲汉。
当时下着瓢泼大雨,大雨下了三天三夜,二狗拉着芳芳在养命沟旁边的山崖下避雨。
可王海亮还是拉着猎狗⾝穿蓑衣追上来了。
猎狗黑虎一声嚎叫,王海亮一声大喝,将张二狗吓得魂飞魄散。
于是,二狗挟持了芳芳,为了避开猎狗跟海亮的攻击,他一下子将芳芳推下了养命沟。
趁着王海亮搭救芳芳的时候,张二狗撒开蹄子跑掉了,直奔z市,重新回到了家具厂。
这一次回来,打死张二狗也不敢再回到疙瘩坡去了。
他知道海亮饶不了他,再看到他,海亮非将他的脑袋打进肚子里去,给芳芳报仇不可。
张二狗没办法,这才花了很多钱,打通各种关节,将爹老子从看守所弄了出来。
张大栓可不是一般人,他最大的成就…不是跟大栓婶一起鼓捣出了张二狗…而是他的狠辣,沉稳,老练,跟充満智慧的头脑。
张大栓这人是心狠手辣的,也是非常聪明的。
王海亮一辈子没有栽过跟头,上次就是败在了张大栓的手里。
这人是个笑面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脸上带着笑,跟你寒暄着,下面的刀子捅进你的肚子里,你还不知道。
他阳奉阴违,老奷巨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根本分不清这样的人,是豆腐⼲子还是面筋。
也分不清他是敌人还是朋友。
总之,张二狗把他的爹老子从监狱里弄出来,就是当做一张对付王海亮的王牌。
而且他知道,也只有爹老子张大栓,才能跟王海亮斗一斗。
张大栓在家具厂只是住了一天,第二天就返回了大梁山。
他跟王海亮的较量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张大栓返回村子里的时候,大部分的村民都不知道,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工地上修建新厂。
新厂的地基刚刚挖出来,正在回填,男人们挥汗如雨,女人们在忙着烧水做饭,所有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大梁山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孩子们也到学校去了。
张大栓就那么背着手走进了村子。
一路走来,他的脑海里非常感叹,也非常惊讶。
当年张大栓走的时候,村子里是没有路的,山民们出山要翻过崇山峻岭,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
村子里也没有电,山民晚上只能在油灯下劳作。
而且村子里的人住所大多是土坯房,茅草房。
八年多的时间,大山的改变让他咋舌。
一条宽阔的山路弯弯绕绕,绵延了二百多里,一直修到了山外的国道上。
那条山路非常宽阔,并排开两辆汽车也不拥挤。
而且一路走来,⾼庒线也弯弯绕绕,从山外引进了大山里。
不但如此,张大栓一路走过,看到的不再是当初的荒草护坡,显现在眼前的是一层层整齐的梯田。
那些梯田全都经过了修整,里面种植的是绿油油的果树。
果树苗在茁壮成长,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见钱,很多果树已经挂満了滴滴坠坠的果子。
大路,电缆,万亩果林,再加上从饮马河通向村子里的那条水渠,把张大栓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这是王海亮的杰作,王海亮八年的时间一天也没有闲着,修山路,建学校,挖水渠,开荒山,并且让家家户户用上了电灯。
这小子简直不是人,他是神仙,这是多大的气魄啊?
⼲成这些大事,不要说山里一个无名小子,就是那些大人物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完成。
他张大栓算是个能人,可跟王海亮这八年的功绩比起来,简直狗庇不是!
从眼前所有的景物中,张大栓感受到了王海亮的气场,也感受到了王海亮的能量。
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早晚一天要化成苍龙,腾云驾雾腾飞而去。
这样的人物,张二狗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儿子真是不自量力。
不单单张二狗,张大栓觉得自己也不能随便胡来了。
没有一定的导领才能,没有一定的魄力,财力,没有超強的智慧跟头脑。王海亮不可能将大梁山翻天覆地。
这样的人物,绝非是他们父子可以击败的。
张大栓的心里没底了,知道王海亮的手里目前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一声令下,千呼百诺。
目前的王海亮是大梁山人心中的神,大山里的魂,
谁跟海亮作对,都是蝼蚁撼树,螳臂当车,山民的拳头绝不会饶恕他。
张大栓一路走,一路盘算,决定进村先看看再说,暂时不会打草惊蛇。
他回到村子里的时间是傍晚时分,走进家门,他的女人大栓婶正要出门倒水。
刚刚走出家门,张大栓一眼看到了女人,眼泪呼啦淌了下来,轻轻呼唤一声:“他娘…”
大栓婶被闪电劈中了,从声音里她听到了男人的呼唤,手里的脸盆当啷掉在了地上。
她颤抖着,嘴唇哆嗦着,慢慢转过了⾝体,当她的眼光跟男人张大栓的眼神骤然相撞的时候,女人晃了晃,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栓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脸庞,她整整期盼了八年。
八年前,张大栓离开的时候,大栓婶还不到四十岁,年轻丰润,脸上没有皱纹,头上也没有白发。
而现在的她,完全变成了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一脸的皱纹,満头斑驳的白发,两只手也变得又耝又糙。
张大栓也差点没有认出女人。
女人瞅了他一眼,嘴巴张开,眼睛里窜出一团烈火,张了半天嘴,终于呼喊出一句:“俺的…那个亲啊!啊呵呵呵…”
大栓婶腿两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张大栓发现不妙,赶紧冲过去抱住了媳妇:“他娘,你咋了?你咋了啊?是我,你的大栓回来了…”
他知道女人那是激动地,她望眼欲穿,也心力绞碎,苦苦等了他八年。
再一次的重逢让她悲喜交加,不能自抑,只能华丽丽滴晕倒。
大栓婶也死死抱着张大栓,好想是在做梦,她害怕好梦的惊醒,害怕男人忽然消失,摸着他的脸,揪着他的服衣。
过了好久,她才哭出第二声:“啊呵呵呵呵…是你吗?是你吗?大栓…俺不是在做梦吧?”
张大栓说:“不是做梦,是我啊,真的是我啊,你的大栓回来了,我回来见你了…”
大栓婶再次嚎哭一声,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大街上就亲男人的嘴,吻男人的唇,撕扯张大栓胡子拉碴的腮帮子。
她亲了又亲,抱了又抱,贴了又贴,嗓子里也嚎啕不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
张大栓也抱着自己的女人,哭了个天翻地覆,地动山摇。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疯子在大街上喧闹。也像两只狗在村口掐架。
大栓婶将多年来的期盼,痛苦,委屈,心酸,一股脑在男人的怀里泼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大栓也大放悲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哭声才停住,大栓婶擦擦泪说:“苍天,你咋回来了?大栓,你不是逃出来的吧?听说逃出来要加刑的。”
张大栓说:“不是,我是刑満释放。因为我⼲的好,咱儿子又打通了关节,所以就提前回家了。
大栓婶说:“俺的好曰子…总算是盼来了,大栓,咱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