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栓的语气很平淡,一字一句缓缓道出,他的脸上也洋溢着微微的笑容。
他把这个世界看得很通透,原来站在另一个角度,置⾝事外看这个世界,会看得更清楚,更透彻。
从前,他⾝在其中,內心包含了个人的恩怨,个人的仇恨,往往看到的只是事情的一面,看不到事情的本质。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在此山中。
现在,他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被大梁山唾弃的人。也是一个在人们心中死去的人。
他经历了妻离子散,经历了家庭的悲欢离合,也在生死的边缘徘徊过,挣扎过,迷茫过。
几生几死,彻底打破了他的世界观,也打破了他的人生观。
他相信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也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正是因为从前做了很多坏事,所以才落了今天这样的下场。
他开始顿悟,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忽然放下了屠刀,立地成佛,大彻大悟。
他的思想也变得宏观起来。
他已经不嫉恨海亮,并且相信海亮的实力。
只有王海亮,才能改变大梁山,只有王海亮,才能把所有人领出大山,跟山外的世界接轨,把大家领上富足的好曰子。
他躺在靠背椅子上,脸⾊虽然苍白,但是却泛出一股安详的晕红。
看到公爹睡着了,四妮拿起旁边的大袄,帮着张大栓盖在了⾝上,这才从红薯窖里出来。
她出来以后,手里还是挎着篮子,若无其事,另一只手里拿着几个红薯。
这样,万一被人发现,也不会产生怀疑。
家家都有红薯窖,家家都会从红薯窖里拿红薯,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走出窖口,四妮用那口大铁锅扣上了入口,拉起一把玉米杆子,将铁锅盖好,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整整服衣,准备回到屋子里觉睡。
可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逆转,忽然,暗处有一条⾝影,蹭地窜了过来,一下子扑上了四妮的⾝子。
四妮还没有明白咋回事,她的细腰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上了。
四妮吃了一惊,但立刻感受到,⾝后的人不是张二狗。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浑⾝哆嗦了一下,立刻赶到了不妙。
不好,公爹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这个家要完了。
但是四妮非常老成,根本没动,任凭那双手抱在自己的腰上,穿过服衣,摸在了她前胸的两团软组织上。
女人问:“你是谁?”
⾝后是个男人的声音:“你猜…?”
四妮说:“猜不出来,天这么黑,你到底谁?”
⾝后的人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道:“劲使猜。”
四妮说:“你放不放手?不放手我喊人了?小心把你当无赖抓起来。”
那人说:“你喊吧,谁不喊是⻳孙,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张大栓还活着,你把他蔵在了红薯窖里,他是在逃犯,让安公把他抓走…”
“你…?”
四妮的⾝子一震,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败露了,村子里已经有人盯上了张大栓。
但是从声音里,女人可以听出,这个人是李家庄的一个无赖,名字叫李拴住。
李栓柱是个无赖闲汉,今年三十了,好吃懒做。
从前家里穷,人也长得丑。至今没取得上媳妇。
他的脑袋上没有几根头发,因为跟张二狗一样,小时候脑袋上长疖子,头发都要掉光了。
他小眼睛,肿眼泡,⾝材佝偻,往哪儿一站三道弯,跟花果山美猴王一样。
李栓柱是大梁山人中极品,好吃懒做出了名的,偷鸡摸狗,踹孀妇门,刨绝户坟也是出了名的。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栓柱是这样的人,张二狗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两个人成为了朋友。
从前,李栓柱跟过张二狗一段曰子,是张二狗招收的那批杂牌军中的一员。
当初,张二狗成立铲坟队,打狗队,还有打狼队的时候,他也参加过。
他跟二狗的交情好,张二狗雇佣他,也给过他不少钱。
再后来,张二狗劫持了芳芳,想走出大梁山。
那知道被王海亮拉着猎狗冒雨追上,那帮子无赖就吓得抱头鼠窜。李栓柱也回到了村子里。
这两年,他没事可⼲,在王海亮的工厂入股了。
但他好吃懒做惯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是不上班。
他整天在村子里转啊转,看谁家的闺女长得好,谁家的媳妇长得俊,意图勾搭。
四妮返回大梁山,第一个就引起了李栓柱的注意。
李栓柱一下子就喜欢上的四妮。
张二狗这孙子有福气啊,想不到跟四妮勾搭上了,他们还生了个闺女。
一朵鲜花啊,揷在了牛粪上。
于是,他的心里气不过,总想找机会跟四妮亲热一下。
张二狗凭啥娶这么漂亮的媳妇,老子可比他帅多了。
于是,李栓柱就整天在四妮的家门外溜达,白天溜达,夜里也溜达。找机会下手。
渐渐地,他发现了四妮好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首先发现,四妮天天下红薯窖,每天傍晚都下去,下去的时候提着篮子,上来的时候也提着篮子。
有天,李栓柱趁着夜⾊,跨过四妮家的围墙,靠近了那个红薯窖。
他的耳朵很好,一下子就听出了四妮跟张大栓的谈话声。
这小子喜出望外,包庇杀人犯,窝蔵杀人犯,这可是要坐牢的。
不如利用这件事要挟四妮,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量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他还发现,张二狗几乎半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跟四妮鼓捣,两个人哼哼唧唧,弄得屋子地动山摇。
事毕,两个人都会下到土窑里去,帮着张大栓换药,喂饭,还扩建了红薯窖。
掌握了这个规律,李栓柱就打算趁着张二狗不在,对四妮下手了。
这天,他早早吃过饭,跳过矮墙,埋伏在了四妮家的院子里。
四妮将红薯窖盖好,准备进屋觉睡的时候,他猛扑过来,抱上了女人的细腰。
他知道四妮不会反抗,也不会尖叫,任凭他怎么摸,女人也不敢动。
他的胆子就更大了,两只手双管齐下,在女人的前胸上捞啊捞。
那种温热绵软的感觉,一下子充实了他的心,女人后背的温热,好比一片火炭,烧的他浑⾝发酥发⿇。
“喔——原来是拴住哥,你想⼲啥?”四妮一动不动,果然不动声⾊。
李栓柱道:“你说我想⼲啥?四妮,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张二狗那烂样子,怎么能跟我比,我比他温柔多了,不如你跟我…怎么样?放心,我保证不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四妮噗嗤一笑:“拴住哥,你欺负妹子,俺可没⼲啥坏事。”
“嘿嘿,你窝蔵杀人犯纵火犯,把张大栓蔵在红薯窖里三四个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想,如果我把这件事通知乡里的安公,张大栓会怎么样?
不要说张大栓,就是你跟二狗也会坐牢判刑。妹子,哥疼你,跟哥好吧…”
他一边说,两只手还是在四妮的⾝上摸,脸也贴在了女人的后背上。
四妮还是没动,说:“拴住哥,俺知道你是好人,你不会把俺的秘密说出去?是不是啊,你想要啥?俺都可以给你。”
拴住道:“我想要你,我想跟你觉睡,放心,只要你跟哥觉睡,我一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四妮又笑了,说:“拴住哥,其实俺也稀罕你,稀罕你很久了,可今天不行。”
“为啥啊,为啥今天不行。”
四妮说:“俺的月事来了,你闯红灯了,不如改天,改天行不行?”
“真的假的?你不会骗我吧?”
“俺怎么会骗你,那种事那么美,俺同样想要。要嘛这样,今天,俺可以用东西换。”
“用东西换?用什么换?”
四妮说:“俺知道你曰子不好过,缺钱,俺家二狗啥也没有,就是有钱,俺可以给你钱。”
“…”李栓柱的心动了一下,心里美得不行。
呵呵,总算是找到了发财致富的好门路,不如在跟张二狗媳妇觉睡的同时,再敲诈她一笔钱。
反正张二狗家是暴发户,不敲白不敲。
“那…你给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五百。”
“好,俺就给你五百,你放开俺,俺进屋子,给你拿钱。”
李栓柱放开了四妮,四妮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整理了一下服衣,抬手撩了一下前额的秀发。
四妮觉得自己的前胸生疼,李栓柱的力气大,将她的前胸都抓肿了。
她不慌不忙走进了屋子,拉亮电灯。
李栓柱也跟着她进了屋子。
四妮打开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叠钞票,说:“拴住哥,这钱你拿去花,省着点,希望你的嘴巴也严实点。”
李栓柱眉开眼笑,说:“那是当然,妹子,你真大方,哥哥稀罕死你了。”
男人伸出手,想拧一下四妮的脸蛋,但是四妮脑袋一摆躲开了,骂声:“死鬼,你真讨厌!”
李栓柱乐得庇颠庇颠,将钱踹在了怀里,乐呵呵走了。
走出四妮的家门,他一步三摇。
很不错,以后找到吃饭的门路了,张大栓你可别死。
一天不死,老子就敲诈张二狗一天。以后张二狗挣的钱,会源源不断跑进老子的口袋里。
老子还要睡了他的女人,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李栓柱离开以后,四妮一下子坐在了土炕上,她的心跳的跟小鹿一样。
这是个无赖,敲诈她一次,还会敲诈她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长此以往,怎么得了?早晚一天,他会爬上俺的炕,咋办,咋办啊?
四妮的心里没了注意。
他想招二狗回来,可张二狗远在五百里外的z市,远水救不了近火。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四妮又瞅瞅北屋里的婆婆跟闺女,婆婆大栓婶已经睡着了,闺女天天也睡着了,还好没被她们发现。
她虚口气,拉过被子钻了进去。
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该怎么把李栓柱除掉?或者封住他的嘴巴,让他永远也不要开口。
四妮没胆子杀人,不如弄点药,毒哑他!
为了这个家,她决定跟李栓柱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