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亮噗嗤笑了。
天昊就在店门的外面,距离中年人三十多步的距离,手拿一把铁弓,铁弓上搭着一根利箭,一箭飞出,那根利箭准确无误射中了他面前盘子里的食物。
那根利箭上有一条绳子,非常的细,不仔细看你根本看不到,原来是一根鱼线。
然后天昊伸手一拉,利箭嗖地就被拉了回去,桌子上的食物也跟着被拉到了天昊的怀里。
王海亮感叹不已,他立刻明白,儿子这一手好箭法,是父亲王庆祥的杰作。
这两年,王庆祥简直把天昊当成了宝贝疙瘩,一⾝的功夫跟医术绝技,一件不留,统统传授给了天昊。
天昊上学不行,学功夫学中医可是一把好手。王庆祥倾囊而授的功夫,全都被他学尽了。
王海亮走了过去,直奔不远处的天昊跟天天。
天昊今天又是收获颇丰,不用花钱也吃到了汉堡包。
他跟天天一边狼呑虎咽,一边格格地笑,两个孩子奋兴极了。
那条小雪獒也头摇摆尾,围着主人转,一蹦一跳的。
哪知道吃得正欢,忽然,一个⾝材⾼大的黑影猛地扑了过来,迅雷不掩耳的速度,一手一个抓住了他们。
一只手提住了天昊的脖领子,另一只手提住了天天的脖领子,将两个孩子拎了起来。
天昊跟天天受到了忽然袭击,天昊眼疾手快,脖子一扭,就挣脫了,然后一脚冲黑影踢了过去。
王海亮猝不及防,被天昊一脚踢中了嘎吱窝。
也不知道天昊用了多大力气,只把他踢的后退了三四步。
王海亮恼羞成怒,一只手拎着天天,另只手过来就抓。
哪知道天昊跟条泥鳅一样,⾝子一转又躲开了。猛地抓起一根利箭,冲他的手臂刺了过来。
王海亮的动作快,天昊的动作更快,噗嗤一声,利箭刺在了海亮的手上。
王海亮死死攥着箭杆,鲜血滴滴答答顺着他的手掌向下淌。
天昊猛然抬头,终于看清楚眼前的黑影竟然是自己的爹老子。
把他吓得尖叫一声:“啊?爹!”
扑通,他冲王海亮跪了下去,浑⾝颤抖,筛糠一样。
“爹!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天下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王天昊生下来天不怕地不怕,黑熊,雪狼王,都奈何他不得。
他只怕一件东西,就是王海亮的眼神。
每一次看到王海亮的眼神,都会让他战栗,都会让他颤抖。
那眼神里透过无限的威严,是唯一克制王天昊的东西。
王天昊自己也搞不明白,为啥会害怕海亮的那双眼。里面充満了震慑。
他的目光不敢跟这双眼神相撞,轻瞟一下也不敢。
或许这就是父子,老子天生对儿子就有一种震慑。
天昊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他在想,王海亮一定会揍他一顿。
毕竟自己将光头跟刀疤脸打残废了,闯下了大祸,给父亲制造了⿇烦,被爹老子教训一顿也算正常。
他的头低下,双手抱着脑袋,等待着父亲巴掌的降临。
王海亮却看着天昊苦苦笑了,他知道,目前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小子的功夫,力气,灵活,跟扑击的力量都在他之上。只要天昊一抬手,就能把他按下趴。
只不过天昊不敢而已。
旁边的天天也吓一跳,担心海亮伯伯打天昊哥,她像一只⿇雀那样,一下子挡在了天昊的面前,张开双臂,说道:“海亮伯伯,您别打天昊哥,别打他,要打就打俺吧?…是俺不好,天昊哥也是为了救俺,才打伤光头跟刀疤脸的,不怪他,不怪他啊!”
王海亮还是攥着箭杆,箭杆已经划破手掌,在手心里划出一条深深的血槽,鲜血哩哩啦啦顺着手掌向下流。
海亮说:“天天,你别怕,天昊,给我站起来,我不打你!
天昊说:“爹,俺知道错了,不该出手伤人,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体。”
海亮说:“你起来吧,我不生气,我没有怪你,你做的对,换上我是你,这会这么做的。”
天昊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爹,你不怪我?”
海亮说:“是,我来找你,是带你回家的,跟我走。”
天昊说:“爹,俺不想回去,回去没有意思。”
“为什么不想回去?”
“俺不想上学,上学太没意思了。”
“胡说八道!”王海亮怒道:“不上学,你想⼲什么?没有文化知识,将来就是废品,是个庸才。你马上收拾一下,跟我回大梁山!”
“爹,俺真的不想回,俺还是想留在城里。”
“你小小年纪,留在城里⼲啥?要不我在城里给你找座学校,好好念书。”
“不,俺留在城里是想找个人。”
“你找谁?”
“二丫阿姨。”
王海亮一愣:“二丫?你说的应该是二燕吧?你找她⼲什么?”
天昊说:“俺怀疑,她就是俺娘,俺亲娘,”
王海亮一愣:“你怎么知道?”
天昊说:“俺闻到了娘的味道,俺可以确定,她就是俺亲娘。爹,天昊生下来就没有父⺟,天生地养,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你不想瞅着儿子不能跟亲生⺟亲相认吧?”
王海亮愕然了,也相信了。
这件事他听张大⽑提起过,大年初一那天,张大⽑的远房亲戚过来拜年,一个叫二燕的丫头,是张大⽑媳妇大白梨的外甥女。
那姑娘开车路过大梁山的山道,遇到了轻微的雪崩,汽车被山上滚下来的雪球砸进了山沟里,是天昊救下了她。
王天昊将她救下来,送到了张大⽑的家。王海亮是第二天才得到消息的。
当时他怀疑那女人是二丫,慌得跟八王蛋似得,赶紧颠颠冲进张大⽑家。
可张大⽑绝口否认,说二丫早就死了,十五年前掉进山崖,根本没回来过。
他还说那女人不叫二丫,叫二燕。
王海亮一下子怔住了,天昊是狼王,那鼻子特别灵敏,可以分辨上万种不同的味道。
他说二燕是他亲娘,这件事十有九八是真的。
难道当初被遗弃在疙瘩坡的天昊,真是二燕的儿子?
是二燕把天昊生下来,丢弃在疙瘩坡的?
那二燕为啥不亲自把孩子交给张大⽑跟大白梨,为啥偏偏让自己抱回家。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海亮迷惑不解,他觉得那个叫二燕的女人,⾝上一定有秘密。
不会是她偷野汉子,怀下了野种,没脸见人,打算交给张大⽑来抚养吧?
一个个疑问在海亮的心里嘲起。
既然这样,那么二燕拥有对天昊的抚养权,他去找自己的亲生⺟亲,也合情合理。
王海亮说:“那好,我答应你,帮你找到你亲娘,可你必须马上跟我回大梁山去,到学校读书。”
天昊问:“爹,你真的会帮我?真的会帮儿子找到二丫阿姨?”
海亮点点头,纠正道:“那不是二丫,是二燕阿姨。”
王天昊很奋兴,一下子站了起来:“爹,俺不是故意的,你伤的严重不严重?儿子帮你瞅瞅伤。”
王海亮说:“不碍事,这点小伤我自己会治。”
王海亮在路边借了个电话,一个电话打到了三联罐头厂,通知素芬,先把天昊拉她哪儿去。
然后给四妮也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已经帮她找到了天天,就在麦当劳的门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过来两辆汽车,一辆是素芬的,一辆是四妮的。
四妮从车上下来,一眼瞅到了王海亮,也瞅到了闺女天天。
天天消失了半个月,大栓婶子早就把电话打进了城里。
四妮一听闺女失踪了,心肝宝贝地哭,她可就这么一个闺女,没有了天天,四妮都不想活了。
猛然看到天天,四妮举着巴掌过来,天天一下子躲在了王天昊的背后,怯生生看着娘。
四妮哇地一声哭了,冲过来拉住天天的手臂,巴掌没有打在闺女的⾝上,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将天天抱在怀里,接连亲了好几口。“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想急死娘啊?出事了咋办?咋办啊?瞧这小脸花得。你是唱戏的还是叫花子啊?”
四妮抱着孩子流泪,天天帮着娘擦了脸,说:“娘,俺没事,天昊哥一直保护俺,你瞧,俺没有挨饿,也没有受冻。”
王海亮说:“四妮,算了,既然孩子找到了,拉回家慢慢教育。”
四妮对海亮千恩万谢,将闺女拉上车走了。
小天天对王天昊恋恋不舍,两只小手透过车窗,冲天昊遥遥伸出:“娘,俺不走,俺要跟着天昊哥,跟着天昊哥,天昊哥,快救俺!”
天昊看着小天天,就那么离开了,他也舍不得天天。
两个人这次分开,七八年的时间都没有见面,再次见面,是二十岁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王天昊已经完全长大成人,而天天也出落成为了一个窈窕淑女。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次升华,终于发展成为了爱情。
四妮刚走,素芬的车就来了,素芬是认识天昊的,海亮把天昊当做儿子,素芬则把天昊当成了亲侄子。
素芬见到天昊就一个劲地骂:“死小子,你还张能耐了,竟然跟爹老子动手,瞧把你爹的手弄成啥样子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海亮哥,你没事吧?”
王海亮摇头摇笑道:“没事,素芬,天昊就拜托你了,明天把他送回大梁山。”
素芬说:“哥,你别管了,妹子捆也要把他捆回去,放心!”
素芬还是那么霸道,她跟宝栓成亲已经半个多月了。
目前的素芬打扮得花枝招展,很像个新媳妇。她一脸的幸福。特别是在海亮面前,笑的很灿烂。
可素芬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她跟宝栓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结婚半个月,她没有碰过宝栓,宝栓也没有碰过她。
因为素芬的心还在海亮这儿,而宝栓的心,早就留在了s市,丢在了二丫的⾝边。
两个人的⾝体在一块,心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他们没有共同的语言,话也少的可怜,晚上根本不睡一块。
素芬嫁给宝栓,是做给海亮看的。而宝栓娶了素芬,是做给二丫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