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亮彻底无语,根本搞不懂四妮说的是啥道理?
她竟然把那种事儿看的比喝白水还平淡。
山里的女人是很注意脸面的,可四妮却不在乎。
她的性子野,行为也野,一双豹子眼忽闪忽闪,注视着海亮。
王海亮说:“那你到底想咋着?”
四妮说:“就这样,挺好,俺有需要就找他,他有需要就找俺,互不相欠,至于结婚的事儿,免谈!”
“你俩就这么胡搞?成何体统?这样岂不是要亏了人家?”
四妮说:“不会的,海亮哥,小梁遇到相好的,俺保证就不找他了。也不会让他找俺。”
“我问你为啥不能跟小梁结婚?”
四妮不假思索道:“为了孩子,为了俺公俺婆,为了二狗,俺爹说二狗早晚会醒,醒来以后,俺跟小梁的处境会很尴尬,所以绝对不能结婚。”
王海亮道:“四妮你错了,真的错了,小梁是想帮你,他是真的爱你,只有跟你结婚,他的心里才踏实,他才会真心实意融入这个家。
一旦走进这个家门,小梁就是你男人,你孩子就是他孩子,你公婆就是他公婆,他不但不会嫌弃你们,还会名正言顺尽心尽力去帮你。”
四妮歪着头问:“你咋知道?”
海亮说:“我看人不会错的,我王海亮如果看错小梁,你把我眼珠子挖出来。”
“跟他结婚,他真的会帮俺?真的对俺娃对俺爹娘好?”
“当然,不信咱们打赌,我不是在強迫你,只是提个意见,具体怎么办,你自己想。”
四妮沉没不语了,咬着嘴唇想了半天。
她真的累了,支持不住了,女人⾝边没个男人真的不行。
也只能这样了,把小梁娶进门,让他拉自己一把。
以后俺就把二狗当哥,养他一辈子,啥时候二狗腿两一蹬,啥时候就跟小梁是正式夫妻。
“海亮哥,你容俺想想行吗?想想。”
王海亮说:“当然可以,我说了,不会逼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就这样,王海亮走了,四妮在家考虑了七八天。
七八天以后,女人终于给海亮打了电话:“海亮哥,俺决定了,嫁给小梁,但是必须要跟他立字据,他必须把俺孩儿当自己孩儿,把俺公婆当自己爹妈,也把二狗当自己兄长。”
王海亮说:“没问题,我去给小梁报喜,准备你俩的婚事。”
王海亮喜滋滋的,当天就找到了小梁,把四妮的意思跟小梁一五一十说了。
小梁听了以后,感激涕零,扑通又冲海亮跪了下去:“海亮哥,谢谢你,谢谢你成全我跟四妮…”
他是真的爱四妮,这是一种一见钟情的缘分。
他做梦都想娶大梁山的女人做媳妇,他了解大梁山,知道这里的女人性子野,勤劳,善良,美若天仙。
从他第一次看到四妮,就深深的喜欢上了她。
他没在乎她是个孀妇,也没在乎她是个嫁过几次的女人,更不嫌弃她是拖油瓶。
小梁再一次见到四妮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更融洽了,话也多了。
四妮的脸上始终是那副笑容,从来不知道发愁是啥滋味。
小梁也喜笑颜开,准备张罗喜事。
但是四妮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婆婆跟女儿小天天这边。
忽然弄个男人回家,忽然给孩子找个爹,不知道婆婆跟闺女会不会接受小梁。
四妮知道大栓婶一定不同意,一定会跟她闹,说不定会上吊。
这天,女人回到了家,大栓婶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儿媳妇回家了。
四妮的房子是租的,在一座家属楼租了一套单元房。
那房子一百来平米,很大。有餐厅,有厕所,有厨房,有澡洗间,有卧室。
大栓婶跟孙女天天住一个房间,四妮独自一个房间。
现在的四妮已经成为了城里人,不但在城里有生意,也非常有钱。
新房子正在购买中,还没有拿到钥匙。
大栓婶住在这里是知足的,走出大山,变成城里人,是山里人毕生的梦想。
从前,疙瘩坡是穷山沟,好闺女留不住,姑娘们纷纷远嫁出大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村里出去打工的人,也很少回来,谁也不想老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窝窝里。
自从王海亮修了一条路,建设了万亩果园,开班了工厂,煤窑,柳编队,运输队。山里的人都有活⼲了,收入连年翻翻。
山里人拿到的钱,比城里的工人还要多,在加上每年的分红,家家户户有存款。
一座座小洋楼拔地而起,一辆辆农用车开回家,街道笔直修正,村外山花烂漫。
现在的大梁山富饶美丽,不但村里人不想出去,山外的人也把大梁山看成了水风宝地。
一批批城里人奔赴大梁山,加入了大山的经济开发,姑娘们也哇哇地往大梁山扑。
多少山外的村子还很贫穷,多少山外人眼气大梁山的人?
村子里的小伙子找对象从来不发愁,有的还挑三拣四。
那些山外的妹子,一听说要嫁给大梁山的小伙,全都心花怒放,黏上小伙子还不撒手了。
这在从前是难以想象的。
因为只要成为大梁山的户口,王海亮就给工作,给房子,给分红。不缺胳膊不掉腿的人,来多少要多少。
残疾人也要,可以加入柳编队。
总之一句话,只要你看得起大梁山,甘愿跟山里人并肩作战,王海亮就不会浪费任何一个人才。
这一年,从山里走出来的,只有一户人家,就是大栓婶跟四妮。
他们并不是在逃避大山,而是出来做生意,赚大钱。
大栓婶刚来到城里的时候,很不习惯。
都说城里人⼲净,她却觉得城里人脏。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
拉泡屎也不得清净。这边是厨房,那边就是粪坑,蹲在马桶上,她的屎根本拉不出来。
因为女人从小到大,都是蹲着拉屎,从没有坐着拉过。
坐在蹲便上,她眼向上看,劲儿向下使,双拳紧握,嘴巴里叼着孩子的作业本。
那作业本就是用来擦庇股的。城里人的厕纸,她还用不惯。
腾折半天,也没拉出来,放两个庇,她就提上了裤子。
前面的一个月,她才拉不到十次屎,弄得一个劲的肠⼲。
一个月以后,她才适应了,最近上厕所很顺,进去以后从来都是一泻千里,大水涛涛。
四妮教会了婆婆冲厕所,教会婆婆要讲卫生,饭前便后要洗手。
渐渐的,大栓婶适应了城里人的生活,服衣也⼲净了,会用洗衣机了。
她还学会了用煤气炉,学会了各种炒菜,每天早上起来,孙女天天的小辫子,也帮她扎得很好看。
四妮赶回家以后,大栓婶系着围裙做好了饭,端上了餐桌。
“妮儿啊,吃饭了。天天,吃饭了!”大栓婶这句话一直喊了十多年,怎么喊也喊不累。
四妮答应一声,洗了手,坐在了餐桌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婆婆开口,应该婉转一点,让她知道,自己再找个男人是照顾她,照顾这个家。
让她知道,自己很累,没有男人真的不行,小天天也需要再找个爹。
四妮一边吃一边支支吾吾,终于大起了胆子,说:“娘…”
“咋类?”
“俺想…俺想…俺想…”
“你想咋着?倒是说啊?是不是嫌弃俺了?那俺拉着天天回山里去。”
四妮赶紧说:“不是哩,娘,俺咋会嫌弃你?你是俺娘,俺孝顺你还来不及呢。”
“那你想咋着?”
四妮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娘,你看二狗成那样了,四妮还小,你年纪也大了,咱工厂又那么多事儿。俺想…再…成个家。”
哗啦一下,大栓婶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你说啥?再成个家?你想找个…男人?”
四妮红了脸,点点头。
大栓婶一跺脚:“不行!”
四妮问:“为啥…不行啊?”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俺家,不是别人家,厂子是俺儿子的,孩子是俺儿子的,家也是俺儿子的。俺不想别的男人进来!
四妮你是不是熬不住了?想汉子了?是不是红杏出墙了?二狗还没死呢!”
大栓婶张嘴就是一通骂,气得嘴唇哆嗦。
四妮说:“娘,您别生气,这不在跟你商量吗?其实俺跟一个男人…好很久了,俺已经是他的人了。”
“啊?你是别人的人了?苍天啊!”大栓婶晃了晃差点晕倒。
她浑⾝瘫软,一下子坐在了冰凉的地上,脖子一扬,腿两一伸,双手抹着腿哭开了:“俺滴…那个天啊哈!俺滴…那个地儿啊哈…俺那苦命的儿啊哈!还有俺那早死的老头子啊哈。你们睁开眼看看吧,这个小浪蹄子熬不住了啊哈…
天煞的贼拐走了俺儿媳妇,这曰子没法过了啊哈。老天爷打个雷劈死俺,让俺早点走吧啊哈,免得在人面前碍事啊哈…”
大栓婶子的声音很洪亮,跟唱歌一样,阴阳顿挫,又像是唱戏,表演地真好。
小天天发现奶奶哭,孩子也抱着奶奶哭,扯嗓子一喊,全楼道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四妮一下子慌了手脚,赶紧蹲下劝:“娘,你咋了娘?咱别闹了好不好?俺再成个家,也是为你好,为了照顾你啊。”
大栓婶甩了一把鼻涕,说:“不稀罕!老实交代,跟你相好的那男人是谁?那野汉子啥来头。”
四妮说:“俺的一个客户,他的人很好,答应照顾俺,照顾您,照顾咱天天。娘…你要为俺考虑考虑啊…”
大栓婶说:“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跟那野男人走,把俺跟孩子撂下。”
四妮说:“不是的,不是的,他入赘咱家,是咱家的人,俺就是在给你找个儿子,让他代替二狗照顾您。”
“你是不是早跟他好了,跟他睡了?嗯?”
四妮红着脸,低着头。
大栓婶说:“那好,娘老告诉你,只要俺在一天,就不许那野汉子进门!你非要嫁给他不可,那我就去上吊。
我吊死在你们家,变成鬼,也不能让你俩舒心。我半夜不走,睡在你俩中间,让你跟那野汉子啥事儿也⼲不成。”
大栓婶不哭了,拧了拧鼻子站起来,将裤腰带拉了下来,搬把凳子站上去,裤腰带只往梁头上甩,她要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