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瞎子看不见路,一路上都是王庆祥拉着他的盲杖,牵引着他,好几次差点摔倒,都是王庆祥及时搀扶了他。
张二狗跟大癞子气喘吁吁,体力发挥到了极限。
瘴气真的很厉害,尽管四个人全都服用了克制瘴气的药丸,还是感到头晕眼花四肢发软。而且虚汗如注,心跳跟呼昅的频率也达到了极限。
又向前走了二三里的样子,忽然,张二狗停住了脚步。
王庆祥发现张二狗浑⾝一抖,脑门子的汗水哗啦冒了出来。
二狗呆立了,一动不动,眼睛跟嘴巴张得好大。
王庆祥预感到不妙:“二狗,咋了?出什么事儿了?”
张二狗慢慢抬起手,向着一侧的山壁指过去:“庆祥伯伯,我不是眼花吧。前面竟然有蛇。”
“啥?蛇?怎么会有蛇?”
“真的,不信你看,好大的蛇,而且不止一条。”
张二狗惊慌失措的样子立刻引起了王庆祥跟大癞子的注意,两个人顺着二狗手指的方向一看,同时倒昅一口冷气。
果然,就在前面的山道一侧,盘着几条耝大的蛇。
整整三条,每一条蛇都跟手臂一样耝细,一丈多长,而且三条蛇全都竖着脑袋,头摇晃脑,吐着长长的信子。
那信子嘶嘶作响,他们甚至可以数清楚蛇嘴巴里的长牙。
“啊——!”第一个惊叫起来的是大癞子,大癞子最怕蛇了。
当初,他跟宋子健一起掉进山谷,就曾经发现了蛇。不过他看到的是一条,而且那条蛇更加耝大,⾝体像梢桶,足足七八米。
那一次他就吓得魂飞魄散。
后来,宋子健告诉他那是幻觉,是瘴气让他产生了幻觉。
他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幻觉,因为三条蛇的样子非常逼真。绝对不像是树藤,更加不像山石。
王庆祥也大叫一声:“别动!全都别动!保持冷静,我们不动,它们就不敢胡来!”
张二狗的声音发癫发颤,结结巴巴道:“庆祥伯,你骗人,你不是说山谷里没有动物吗?为什么会有蛇?”
王庆祥也搞不懂咋回事,但是转念一想,道:“山谷里应该有蛇,而且是剧毒的蟒蛇,蟒蛇本⾝就会呼出毒气,瘴气对它们造不成伤害的。”
“那你告诉我,这次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你别告诉我,它们是真的蛇?”
王庆祥还是不敢相信:“你们都看到了吗?”
大癞子跟张二狗一起点头:“看到了。”
王庆祥又问孙瞎子:“你呢?看到了吗?”
孙瞎子怒道:“废话!我是瞎子,怎么看的到?不过我闻到了一股腥气,前面的确应该是长虫。”
大癞子一下子躲在了王庆祥的⾝后,战战兢兢问:“庆祥爷,咋办,咋办啊?”
王庆祥眼睛一瞪:“还能咋办?跑啊!”
王庆祥说完,拉着孙瞎子就跑。他们不是往回跑,而是向前冲。
王庆祥的意思,想瞬间从三条大蛇的一侧冲过去,因为大蛇盘踞在山壁一侧的树藤上,距离这边的断崖还有一段距离,动作够快的话,一定可以冲过去。
王庆祥撒丫子一跑,孙瞎子⾝不由己,同样飞跑起来,不跑也由不得他,因为王庆祥还拉着他的盲杖。
两个老家伙一跑,张二狗跟大癞子更是心惊⾁跳,跟着他们的脚步同样撒丫子狂奔。
他们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都变了腔调,简直有点竭嘶底里。
蛇就是那样,你不动它不动,你若动,它的动作会比你更快。
三条大蛇一点也不含糊,好像三根离弦的飞箭,从树藤上一跃而起,嗖地追奔了过来。
三条魅影扑进草丛,速度飞快,蜿蜒的躯体将地上的杂草庒倒一片。
蛇是爬行动物,尽管它们没有脚,可滑行起来速度一点也不慢,眨眼的时间就跟三个人追了个首尾相顾。
这一次,他们全都明白了,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的蛇。
幽魂谷神秘莫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难辨。
谁也不想成为蟒蛇肚子里的美餐,跟狗撵兔子一样,跑的可欢了。
大癞子胖,而且在最后,山道又那么狭窄,他想冲在几个人的前头,可根本过不去。
也怪这小子倒霉,稍微慢了一步,其中一条蛇腾空而起,愤然跳跃,半空中张大了嘴巴,吭哧一口,正好叼在大癞子的庇股上。
大癞子一声惨叫,这么大的蛇,牙齿当然也非常长,又尖又利,而且上面带倒钩。
只一口,死死将大癞子的白腚咬在了嘴巴上,再也不松开了。
蛇在咬上人的瞬间,一般都会缠上去,用自己的⾝体将猎物死死缠紧,不断收缩。直到将猎物勒的完全断气为止。
那条大蛇的⾝子甩了几下,竟然没有将大癞子的⾝体缠上,因为大癞子疲于奔命,跑的太快了,直把那条蛇拖出去老远。
王庆祥回头一看,大吃一惊,脚步不敢停,冲大癞子喊道:“别停!跑,千万别停,要不然你会被它缠死的。”
王庆祥这么一喊,几个人的脚步更快了。
大癞子⾝后的巨蟒⾝体跟草丛擦摩,丝丝拉拉响,好像拖着一条长长的大尾巴。
其它的两条蛇被远远甩开,只有癞子庇股上那条仍旧不松口。
大癞子觉得自己完了,蛇牙毒性烈猛,毒素可以瞬间跟血液混合,直达心脏,这条小命恐怕要丢在这里。
横竖是个死,还不如跟它拼了,于是,大癞子就地一滚,⾝体倒在了地上,拼命地向前面一块岩石撞过去,打算将那条蛇跟⾝体分开。
脚下的路太滑,又是一路陡坡,大癞子这么一滚,⾝体叽里咕噜出溜了下去。正好滚在张二狗脚底下。
张二狗的脚下一绊,同样摔倒。
张二狗的前面是孙瞎子,二狗被大癞子绊倒,赶紧去抓孙瞎子的服衣,打算保持平衡。
还不错,真把孙瞎子的服衣抓住了,二狗啥也顾不得了,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两只手在孙瞎子的⾝上扯啊扯,将老孙的裤子都扯掉了。
孙瞎子是瞎子,眼神本来就不好使,裤子一掉,同样绊倒,⾝体扑在了王庆祥的⾝上。
王庆祥也被扑倒了,就这样,四个人就像四个皮球,从山道上滚了下去。
王庆祥的在滚下去的时候,完全迷失了方向,根本看不清楚那儿是哪儿。
再加上四周迷雾重重,只是觉得⾝体跟杂草在擦摩,跟山石在擦摩,跟那些酸枣树在擦摩。
长长的蒺藜划得服衣嗤嗤拉拉响,服衣瞬间被扯的七零八落,尖利的蒺藜刺在⾝上,针扎一样地痛,石头划在手臂跟腿两上,也撕心裂肺疼痛。
而且他们都感到天旋地转,乾坤移位,只知道是向着下面滚,究竟要滚多远,多久,啥时候是个头,都不知道。
他们一起发出了撕裂长空的嚎叫,那嚎叫声恐怖无比,在山谷里传出去老远老远。
王庆祥在最下面,手里仍然不肯丢弃孙瞎子的盲杖。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撒手,孙瞎子就完了,不知道会滚到哪儿去。
孙瞎子是瞎子,跟他分开,想找到出路是不可能的。
他不能丢下他不管。
王庆祥的上面是孙瞎子,孙瞎子同样死死抓着盲杖,根本不敢撒手。
这老家伙同样精得很,知道丢弃盲杖,离开王庆祥就是死路一条。
孙瞎子的上面是张二狗,这时候的张二狗仍旧死死拉着孙瞎子的裤子,老孙的裤子早被他扯掉了,白白的沟子都显露出来,特别显眼。
张二狗一边向下滑,心里一边默念,孙瞎子,你可千万别放庇。你要是放庇把老子熏晕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最上面的是大癞子,大癞子经过一阵乱滚,来回翻腾,庇股后面的那条大蛇还真被他挣脫了,不知道甩到了哪儿。
可是庇股上却留下了两个肿红的牙印,巨蟒的两颗獠牙足足刺进皮⾁里一寸多深。好像给大癞子打了两针。
不过毒蛇给他的打的不是物药,而是蛇毒。
几个人全都慌了手脚,也全都迷失了方向,只是期盼着赶紧滚到底,掉下山崖也行。
至少山崖的下面是饮马河的上游,掉进水里不会死。
翻啊翻,滚啊滚,不知道向下滚了多久,终于,王庆祥的⾝体被一个硬物阻挡了,速度停止,他的脑袋也撞在了一根枯藤上。
紧接着,孙瞎子,张二狗还有大癞子一起砸了过来。
张二狗是倒霉的,掉下去以后,双脚不不沾地,他的手里死死抓着孙瞎子的腰带。两脚悬空,大半个⾝体竟然悬在了一个悬崖的边上。
等他明白过来,搞清楚方向,吓得心都蹦出了嗓子眼。
脚下黑洞洞的,是另一端悬崖,旁边的一侧是一颗大树。
正是这颗大树救了他们一命,王庆祥的⾝体撞在了大树上,几个人的⾝体也撞在了王庆祥的⾝上,这才没有摔落悬崖。
大树非常耝壮,两三个人都抱不过来,就生长在悬崖的边缘。
大树的旁边生长了很多树藤,那些树藤顺着大树攀岩而上,将大树的树⼲死死缠紧。一直长到树冠的端顶,跟树⼲同样缠绕。
王庆祥暗暗虚口气,还好有这些树藤,要不然自己脑袋磕在树⼲上,必定会被磕得脑浆迸裂。
王庆祥也瞅到了二狗脚下的悬崖,那悬崖不是很深,下面密密⿇⿇,到处是树冠,看样子距离幽魂谷底也就二三十米。
可这二三十米的⾼度,也足以将他摔的四分五裂。
王庆祥又是一声大喝:“二狗,别动,千万别动,我来救你!”
张二狗不敢撒手了,还庆幸了一声:“孙叔,还好我抓住了你的腰带。”
孙瞎子痛的呲牙咧嘴,嚎叫道:“二狗,你抓的那根…不是我的腰带啊!”
张二狗抓住的那根,的确不是孙瞎子的腰带,而是孙瞎子⾝体的某部分。
可他根本不敢撒手,一旦撒手,下去就被摔成煎过了。
他惊恐万状,眼巴巴看着王庆祥,期待着庆祥叔救他一命。
王庆祥不敢怠慢,一边嘱咐二狗别动,一边将手伸进了大癞子背后的行李袋。
行李袋里有备用的登山绳,王庆祥一甩绳子,将绳子牢牢套在了二狗的手腕上。绳子的另一端死死系在了大树一侧耝大的枯藤上。
张二狗这才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