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没言声,他在等着任小亮下面的话。
“不瞒你说,为这个事钟记书多次把我叫去,他怕咱们不懂金融,犯外行导领內行的错误,跟我建议,是否聘请一个专业人士来任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任小亮话说到这里,彭长宜已经知道了他甚至钟鸣义的意思了,就故意说:“钟记书考虑的很周到,跟钱打交道咱们的确是外行,聘请专业人士来任职,我没有意见。”
任小亮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彭长宜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就进一步说道:“参照其他地方的做法,这个基金会主任应该有你担任,但是有的地方也有聘请专人任职,我想听听你什么意见?”
彭长宜从任小亮的口气中明显感到他不希望自己当这个主任,本来自己就从来都没打算兼这个职位,这也不是兼职⼲的事,自己也⼲不好,任何一个兼职的人都不可能⼲好。既然钟鸣义是这个意思,也正合他本意,就说道:“我听任记书的安排。”
“实话说,我这段也费了不少心思琢磨这个事。咱们北城府政工作太繁重,而基金会这个工作又是跟钱打交道,如果你兼恐怕两头的工作照应不过来,这也正是钟记书所担心的。所以…”
任小亮都这么说了,彭长宜就不能在打哑谜了,他慡快的说道:“任记书,你我共事这么长时间了,你该了解我的脾气,有话直说,我绝不会让你在这里为难。”
任小亮笑了,说道:“长宜果然是痛快之人,我就跟你和盘托出吧。钟记书的意思很明确,基金会主任由市里推荐,他也让我征求一下你和其他党委成员的意见。”
彭长宜说:“呵呵,是这样啊,没关系,在这个问题上我绝对跟你保持一致,本来我们就不懂金融,搞乱了还得市里给咱们收拾。这个基金会主任,相当于信用社主任,哪是兼职就能⼲好的?专职都不一定能⼲好,兼职就更不用说了,别说我,恐怕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好,我完全同意。”
任小亮松了一口气,又说:“按照上级文件要求和参照其他地方的做法,都是基层乡镇府政一把手兼任,然后聘请一个业务副主任,说真的,钟记书跟我说了以后,我的确很为难,不知该怎样跟你说,今天你能有这个态度,真是卸下我心里一个大包袱啊。”
“嗨,你多虑了,我真是不懂,即便让我⼲,我也会推辞的。”彭长宜很乖巧的说道,其实他早就知道,江帆和他都看出了这里的风险,其他人却看出了这里的油水,这样的肥缺,早就有人在暗地里竞争了,即便他想当这个主任,也当不上。
任小亮又说:“推掉好,不瞒你说,很多人想着这个位置了。”
“哦?”
“张长市,咱们的朱长市,都跟我打过招呼,好像他们都预料到这个主任市里会推荐似的?如今,只要有个肥缺,就会有许多人削尖脑袋钻啊。”任小亮的口气里有些酸葡萄的味道,恐怕他心里也想得到这个位置吧?
彭长宜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什么。
“你如果没意见,我一会就去大楼,向钟记书汇报这事。”
彭长宜有些纳闷,这件事应该是府政江帆管的事,怎么他向钟鸣义汇报?
任小亮似乎看出彭长宜的疑惑,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每做一件事,上边都有很多婆婆管着你,哪个不汇报到都缺理,按说基金会是府政管辖的事,可是市委管着人事,唉——”
没过两天,常务副长市张怀,带着农工部部长唐宝祥和副部长师小青来北城调研,听取了北城有关基金会的筹备情况。
由于任小亮和彭长宜提前的谈话,在会上,彭长宜提出,将基金会立独出去,组建立独的导领班子,立独承办管理事宜和各项业务,不受府政的任何行政⼲扰,这样会有利于基金会健康规范的发展。
张怀知道江帆不看好基金会,彭长宜肯定是受了江帆的影响,他说道:“就是立独出去,将来出了问题,北城府政也脫不了⼲系。”
彭长宜笑了,他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行政员官谁都不懂金融,金融有着它本⾝运作的规律和风险,聘请专业人士担纲这个金融组织的导领,可以规避许多风险,成立一套专门的导领班子,有利于开展业务。”
张怀点点头,说道:“有道理,可以考虑。”
张怀从北城调研回来后,直接奔了江帆办公室,副长市魏国才正在跟江帆汇报广场招标的事,见张怀进来了,魏国才站起来,说道:“一听张长市脚步声,就知道直奔长市这来了。你们谈,我汇报完了。”
江帆站起来,说道:“魏长市,招标工作要严格把关,你多用心。”
魏国才说道:“长市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如果您同意,我马上就广而告之。”
江帆说:“好。”说着,就伸手请张怀坐。
张怀说:“我刚从北城回来,了解了一下他们筹备基金会的事。”
江帆点点头。
张怀说:“北城把这块肥⾁推了出来。”
江帆笑笑,作为市级导领,张怀语言艺术的确有待提⾼。
“我的本意是彭长宜兼任基金会主任,可是他不但推掉了,还要求成立立独的导领班子。”
江帆说:“也对。”
“这就涉及到了人选这个问题,江长市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我好在会上提出来。”张怀语气很是铿锵、义气。
江帆知道他在讨巧,就说道:“我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这应该是懂金融的人来⼲。”
“那不一定,懂金融的是业务人员,管理者没必要都懂业务,只要懂管理就行。”张怀说道。
“这么说张长市手里有合适的人?”江帆笑着问。
“你要是没有我到时可以提一个。”张怀搓着手说道。
“我没有。”江帆摇头摇。
“庆国没找过你?”
“哦,是这个呀?找过。”江帆恍然明白。
“我们到时提一下。”
“没问题,不过恐怕记书心里有人了。”江帆说道。
“他有人也要少数服从多数。”
“那要看咱们钟记书是否采纳。”
“那也要尊重我这个主管副长市的意见吧?”
江帆笑了,心说,恐怕我这个长市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何况你这个副长市?就说道:“按道理是这样。”
张怀看了他一眼,说道:“江长市,你就是知识分子气太浓,我不怕他,反正我也不想往上继续爬了,副长市我也当到头了,不合理我就要说。”说着,站起⾝就要走。
江帆说道:“老张,别这样,以大局为重,你这个爆脾气得改改。”
“改,怎么改,他什么事都搞一言堂,你看现在开会有人发言吗?都是他一人在那里唱⾼调,受不了你这文人好脾气。”他嘟囔着走了出去。
江帆笑笑,摇头摇。
半个月后,北城基金会成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基金会主任不是朱庆国他们保举的农工部部长唐宝祥,而是农工部的副部长师小青,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女子。
师小青这个原本名不经转的⼲部,夜一之间,被亢州各界人士反复提起,密度之⾼超乎想象。的确,亢州社会各界尤其是企业界,都在密切关注北城基金会主任人选问题,师小青就像一匹黑马,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杀出,一时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