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笑过之后真诚地说道:“邬记书,我年纪轻,经验少,有些地方还很不成熟,希望您以后多多指教,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有信心团结在您的周围,做好三源的工作。 ”彭长宜感觉自己这话有些言不由衷,自从下车看到他那双质地很好的皮靴和西裤时,他在心里就有些排斥这位县委记书,但是嘴上的功夫该做还要做,一些该表的态还要表,该说的话还要说。其实,刚才在会上,彭长宜当着翟记书也说了这层意思的话,眼下就他们两人的时候,他觉得有必要再重申一下自己的观点。好听的话,总是容易让人接受的,他可不想学周林那一套。
果然,邬友福笑着拢了拢他那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彭长宜看到他这个动作就在想,不知指尖和假发接触是什么感觉?邬友福说道:“当我在第一时间听说你要来,我很是欢迎,你的事迹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报纸上有过报道。年轻,学历⾼,有⼲劲,有闯劲,这些都是我没有的。我老了,在这个地方都呆了十多年了,有些关系抹不开面,有些事情也不好⼲的太绝,得罪人啊。山区的人跟你们平原的人还是有区别的,本质淳朴,讲义气,但是也有蛮横、愚钝的一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荒山野岭出…出…”
邬友福看了彭长宜一眼,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彭长宜知道后面两个字指的是什么,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不便把后面两个字说出来罢了。
邬友福继续说:“这个地方呀,的确不好⼲。不过你来了,我就有信心了。”说完,他也不看彭长宜,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水。
彭长宜在脑子里仔细琢磨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含义,他不知道邬友福究竟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但是隐约感到不全是善意的提醒,倒有些别的意味。他抬头看着这位比他大好多岁、盘踞三源十多年而且先后和三任县长搭档过的县委记书,心里就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将成为他眼前的过客?想到这里他说:“还希望您多帮助。”
邬友福说道:“遇事多商量,多沟通。”说完,就露出了倦意,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哈,说道:“我先回去,本来上午要输液的,硬撑着来了。”
“您⾝体不好?”
“哎,老⽑病,心脏病、⾼血庒、糖尿病,都占了。平时不遇到事还好,一遇到事就加重。这两天血庒又⾼了。”
彭长宜站了起来,说道:“那好,那您赶紧回去休息吧。”说着,彭长宜就又看了一眼他那红润的面庞。
彭长宜知道,要想了解到三源实真的情况,还需要靠自己的眼睛去发现,不过他有的是时间。
邬友福说:“那好,别忘了晚上的事,还有,秘书和司机你是从亢州带过来还是这边安排?”
彭长宜说:“一切都还没来得及想,太突然了,等我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再说吧。”
邬友福说:“也行,人家兴许还不愿跟你过来呢,穷乡僻壤的,谁愿意来呀?”
按说,一个县长到任,之前县里就会把这一切都安排妥的,但是由于没有和彭长宜沟通好,一切都是那么的匆忙,邬友福能这样征求他的意见,也显示自己对这个新到任县长的关心和尊重。
邬友福推开门,就见县委和县府政办的人都站在院里,邬友福就叫进来一个⾝穿皮夹克的中年人,他说:“老齐,你过来。”
被叫做老齐的人赶紧跑了进来,邬友福跟彭长宜说道:“这是府政办主任齐祥。”
彭长宜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齐祥就赶紧握住了彭长宜的手,说:“欢迎彭县长。”
邬友福说:“在彭县长还没安排秘书的情况下,你负责照顾他。”
“好的,没问题。”齐主任点头哈腰地说道。
彭长宜送邬友福出来,邬友福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彭长宜点点头,看着他上了车,立刻,就有一辆车随着回去了。彭长宜看了一眼对面还在翘首等待的矿工家属们,尤其是那位坐在山坡上的那位⺟亲,就跟齐祥说道:“他们怎么办?在哪儿过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