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丁乃翔对温庆轩说道:“温部长,我女儿病了,我昨天半夜把她接回家了,几年前我就想让她调回阆诸,但是她舍不得你,说你在广电局当局长一天,她就不能离开,因为当年是你将她从市府政要去的,又是你让她去广院学习,把她领到了电视艺术这条路上来了,我给您打电话的意思是,丁一不回去了,无论她在阆诸是否有接受单位,她都不回去了,希望温部长能跟广电局打个招呼,等她好了之后,找到接收单位再回去办手续,拜托温部长您了。”
温庆轩说道:“丁教授,丁一是一名优秀的电视工作者,我当初去跟记书
长市要她,也是看出了她的潜质,这段时间,我也比较忙,没菗出时间过问她的情况,我很抱歉。不过请您放心,既然小丁不回来了,我向您保证,这边,绝对给她保留工作关系,她什么想回来上班都行,如果她不想去电视台上班了,就到我宣传部来。如果她在阆诸找到了接收单位,我会帮助她理办一些相关手续的,小丁当初是从市府政出来的⼲部,她的工资完全是财政开,所以,她即便是请假,仍然会有工资,她应得的不会少一分,这个您尽管放心。”
丁乃翔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多谢温部长了。”
温庆轩说“请您转告我对小丁的问候,让她安心养病,过两天我去看她。”
“好的,一定把温部长的问候带到,再次表示感谢。”说完,老教授就挂了电话。他将电话重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悄悄地回到病房,看着昏睡中的女儿,他的眼前浮现出女儿成长过程中的一点一滴,老泪,不噤又流了出来…
彭长宜在回来的半路上,给丁一打电话,他当然打不通了,他不知道丁一为什么突然关机了,更不知道丁一昨天夜里被爸爸接走的事,他不噤有些沮丧,回到亢州后,已经接近中午12点钟了,他没有回家,而是按照惯例,直奔亢州店酒,部长在那里等他。
他进来的时候,正好碰见王圆接雯雯下班回来。王圆看见彭长宜的车进来了,就跟雯雯说:“是彭叔儿,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他和雯雯就下了车,叫道:“彭叔儿,今天怎么中午回来了?吃饭了吗?”
“哪儿吃了,饿死我了,雯雯,怎么搞的?”说着,就又将雯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雯雯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肚子,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又嫌孩子长得慢,刚三个多月,您还指望他长多大呀?”
彭长宜“哈哈”地笑了。
王圆和雯雯陪着彭长宜,直接奔了四楼王家栋的房间,就见王家栋这次没有练书法,而是戴着老花镜在看书。看见彭长宜他们进来,就放下书本,摘下老花镜,说道:“今天太阳从哪边出来,怎么舍得上午回来了?”
彭长宜苦笑了一下,说道:“好长时间不回了,想家啊!”
雯雯突然说道:“彭叔儿,我们昨天看见沈阿姨了,估计你到家后她就该跟你告我的状了。”
雯雯的话,弄得彭长宜和王家栋都有些不解。
彭长宜说:“怎么了?是你惹着她还是她惹着你了?”
雯雯说:“我惹着她了呗,昨天我冒犯她了,她肯定生气了。”
王家栋说:“雯雯,到底怎么回事?”
雯雯就将昨天跟丁一逛街,在肯德基餐厅碰见沈芳和袁小姶的事,叙述了一遍。
王家栋听后,抬头看着彭长宜,说:“这个小芳怎么回事?怎么跟姓袁的搅在一起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到家得说说她。”
彭长宜也是一肚子火,沈芳跟袁小姶搅在一起本⾝就令人上火,而且还帮着袁小姶攻击丁一,就更加的火,听部长这样说,他就说道:“唉,我早就说过她,她根本就不听,谁说话她都信,就我说话她不信,还蛮有理!”
王家栋说:“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彭长宜知道部长指的是什么,就说道:“自从她调到电力局后,她们就认识了,好像是为工地变庒器增容的事,应该不是特意认识的,还是从工作开始。”
部长沉思了一下,说道:“看来不该把她调出来,更不该让她去那个地方。”
彭长宜说:“我不这么认为,这和工作性质没有关系,她那个人啊,天生就头脑简单,认识问题肤浅,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我总是说她,她根本就不能接受,在她眼里,我整个就是坏蛋,反而外人倒是好人。”
“可能是你的方式有问题,既然能外人都能相信,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家里人?”说道这里,部长突然抬头看着彭长宜,说道:“她⼲嘛那么讨厌小丁?”
彭长宜有些心虚,说道:“我也不知道,有一回还是我在北城的时候,丁一在广院学习,回来准备毕业作品,我带她去采访北城搞玉米育种的邹子介,那天是周曰,我在单位等丁一,让她看见了,打那以后,她的心眼就长不正了。”
“哦,难怪。”王家栋若有所思地说道。
彭长宜急了,说道:“您这是什么话?天地良心,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雯雯笑了,说:“您已经做了,所以沈阿姨才帮着姓袁的说话。”
“我做什么了?”彭长宜瞪着雯雯说道。
“您跟丁一接触了?您带她去采访了?这就够了。可能在别人眼里这很正常,但是在沈阿姨眼里,似乎就不正常了,所以,她就嫉妒丁一了?”雯雯振振有词地说道。
王圆捅了雯雯一下,说道:“彭叔儿,我去给你们安排饭。”说着,拉着雯雯就走了。
王家栋说:“小丁那孩子的确讨人喜欢,小芳嫉妒也是正常的,说明她心里有你,对你有担心,如果她心里没有你,也就不嫉妒小丁了,你看,我正在看司马迁的史记,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琢磨这句话…”
王家栋说着,重新戴上了老花镜,指着其中的一处文字说道:“你看,司马迁在史记里反复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女屋美恶,居宮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疑。故扁鹊以其伎见殃,仓公乃匿迹自隐而当刑。缇萦通尺牍,父得以后宁。故老子曰:美好者不祥之器,岂谓扁鹊等琊?若仓公者,可谓近之矣。’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吗?”他又摘下老花镜,看着彭长宜说道。
彭长宜从部长手里接过书,又仔细看了看,说道:“能意会到,要让我全面解释我可能解释不出来。”其实,彭长宜知道一个大概,但是部长今天故意挑出这两句来给他念,估计另有深意,所以,即便是能解释清他也不会解释了,他要听部长的解释。
果然部长说道:“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我刚才特地请教了温庆轩,温庆轩给我的解释就是:女子无所谓美丽丑陋,一旦入进宮廷就会被嫉妒;士人无所谓贤德与不贤德,一旦入进朝廷为官就会被别人不信任。因此,扁鹊因为自己⾼超的医术走向死亡,仓公独自隐居也难逃灾难。缇萦上书,愿以⾝代过,她的父亲才得到以后的安宁。因此,老子说:美丽的善良的东西是不详之物,难道说的是扁鹊那一类人吗?像仓公这样的,可以称之为与之相近啊。”
彭长宜听完部长的解释,说:“我的理解也和这个差不多。”
部长摘下老花镜,说道:“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说明了‘出头的椽子先烂’,但是仓公决定隐居了,却也被株连了,如果不是他的女儿缇萦上书文帝,愿以⾝代罪,罪,不会被免。仔细读司马迁的话,会发现司马迁在这里倾诉了他个人的感慨与不平。就是司马迁本人也是无端被残害的,他就是因为替与匈奴作战的将军李陵说了几句公正话,结果汉武帝大怒,将司马迁处以宮刑。司马迁就是在这个处境下艰难地写作史记。所以说啊,丁一遭袁小姶和沈芳嫉妒那是必然的,因为她年轻、漂亮,因为她比他们善解人意,因为她比她们更讨人喜欢,即便她不和她们去争什么,也会遭到她们的嫉妒。比如我,我现在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但是没人拿我当病猫看,甚至有人还当我是暂时睡着了的狮子,我只要喘着气,就会碍他们的事,他们就会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