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笑了,说道:“真会给自己找说辞。好,不上就不上了。”
说着,他们就离开这条小道,向旁边一处大石头走去。
丁一看了看这块石头,想坐下歇会,彭长宜说:“不用看,保证连土都没有。”
丁一说:“有人擦?”
彭长宜说:“没人擦,总有人坐,所以不会脏。”
丁一掏出纸巾,擦了几下,果然比较⼲净,她就坐在了这个石头的一侧,留出一侧让彭长宜坐。
彭长宜没有坐,他站在山坡上,伸出一只脚,对着一棵树踹了踹,说道:“小丁,昨天几点睡的觉?”
丁一说:“很晚了。”
彭长宜其实很想知道后来江帆又给没给她打电话,但丁一如果不说,他是不好问的,就说道:“昨天思考的怎么样?能去草原吗?”
丁一的脸有些红,她说:“看情况吧,如果去,我也要提早做准备,把节目提前做出来。”
彭长宜点点头,说:“昨天半夜长市给我打电话着。”
丁一抬起头看着他。
彭长宜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给他打着?”
丁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郁,她“嗯”了一声,说道:“我打的时候他没接,等他打回来的时候我睡了。后来我就关机了。”
彭长宜说:“是啊,你这一关机可是了不得了,他半夜把我吵醒了,那个担心呦——”彭长宜的语气中就有了夸张,他怕丁一又流眼泪。“小丁,去吧,咱们去趟草原,把能说清的话说清,把能弄清的事情弄清,无论结果怎么样,你都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只有给自己一个交代后,你才能为自己规划未来。。”
丁一明白彭长宜话的意思,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哭着挂断了江帆的电话,随后又关了机,后半夜就几乎没睡,她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了去世的妈妈,想到了自己的家庭,唯独想不明白自己未来是什么样子。
“这样,你也提早做做准备,我也做做准备,我们北上去草原,争取尽快成行,怎么样?”
“嗯。”丁一点点头。说道:“没有动⾝之前,还是不要告诉他。”
“行,给他来个突然袭击。”彭长宜挥了一下手说道。
丁一说:“突然袭击倒是用不着,因为我不敢确定能不能去。”
彭长宜说:“没问题。”
中午,彭长宜和武荣培还有基地处的负责人,一起陪贺鹏飞、丁一吃了午饭后,丁一和贺鹏飞就启程回阆诸了。目送着丁一他们走远,彭长宜的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两天来,他专心致志地陪丁一,推开了所有的应酬,甚至连一个公事电话都没打过,想来,他还没真没有这样拿出两天时间,去专门陪一个人的,即便是郄允才和窦老来他都没有这样专心致志过。
让他感到失落的同时,他还有一种內疚,因为这两天来,他让丁一流了太多的眼泪,江帆的话题都是他挑头说起的,看着丁一仍然肿红着双眼离开,彭长宜的心里的确有些心疼和难过。
看着贺鹏飞他们走远后,武荣培也睁着红红的双眼说道:“彭记书,我也回去了,明天上午市里还有会呢。”
武荣培的话提醒了彭长宜,他也临时决定回家,明天从家里去锦安开会。
彭长宜回到单位后,赵丰和齐祥在等他,他们跟他汇报了调查结果。
原来,赵丰和齐祥他们利用休息曰的时间,从昨天就开始了调查土地庙的事,结果发现,许多土地庙里都供着彭长宜。他们通过暗访得知,这完全是村民们的自发行为,没有人暗示和指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跟齐祥他们说:
“彭记书就是好啊,给俺们修了路,打了井,自打解放以来,俺们村的路还没有人给修过呢,我们家那几亩薄地,一直以来都是靠天吃饭,谁给你打井啊?要不是他想办法,今年这么旱的天,是别指望有收成的。”
另一个老人也说:“彭记书是活着的包青天,他敢伸张正义,把横行乡里的地痞流氓都给制服了,我们不供他供谁,供他,是求神仙保佑他在三源多呆几年,把三源搞好了再走。”
据老百姓讲,有的人在家里还供着彭长宜。
彭长宜表情严肃,庄重,那一刻,他似乎感到心里有某种东西在聚拢、在沉淀,他忽然说道:“老赵,我那字你给我裱好没有?”
赵丰的思路跟着他跳了一大不,这才明白他说问的是什么,半天才说:“裱好了裱好了,在我屋里。”
说着,起⾝就走了出去,一会,手里就拿着一个画轴进来了。
齐祥站起来,说道:“是不是彭记书得到名家的墨宝了。”
彭长宜说道:“是啊,这是我好几年的珍蔵品,一直舍不得往出拿,今天让你们开开眼。”
说着,就跟赵丰展开画轴,一幅遒劲的大字展现在他们面前。
“天时、地利、人和。”
齐祥念叨完,就专心地寻找印章和落款,失望地说:“怎么没有印章和落款?”
彭长宜神秘地说道:“就因为没有印章和落款才落到了我的手里,如果有了印章和落款,这幅字就到不了我手里了,就被人抢了。”说道这里,他想起当年樊文良写这幅字的时候的情景,江帆没有捞到樊文良的字,就顺手牵羊要走了丁一的一幅小字,后来,樊文良到底给江帆写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几个大字,同样没有印章和落款。那个时候,无论是亢州政坛还是他们三人的友谊,都是那么谐和融洽。
齐祥说道:“这幅字在您手里多长时间了?我怎么没发现?”
彭长宜笑了,说道:“好几年了,只是一直没有装裱。”
彭长宜说的是实话,在亢州工作期间,因为大部分人都认得樊文良的字,他不好悬挂出来,加上钟鸣义对樊文良有着一种天生的“排樊”性,他的办公室更不能挂樊文良的字了。
来到三源,他想的更多的是友情,所以摘下了徐德強的亲笔所书“无欲则刚”挂上了江帆拍摄的艺术作品,还把丁一的两幅小字装裱成镜框,挂在侧面的墙上。至此,他的办公室,除去一面红旗,没有一件表露政治倾向的作品,就连桌上也没有任何艺术摆件,有的只是文件和笔筒。
但是,自从听说樊文良有可能到省里工作的消息后,彭长宜就动了小心思,想起了他的这幅字,尽管有着老胡、王家栋和过去的渊源,但是彭长宜还是准备把这幅字拿出来装裱了,哪怕有一天翟炳德认出这幅字的作者,他认为也值。再说了,翟炳德一年也来不了一回甚至不来,但是他最近准备邀请樊文良和王家栋来三源避暑。
所以,突然拿出这么一副没名没姓的字装裱悬挂,一是彭长宜不再忌讳自己的政治和为人的倾向,也是动了一些小心思的,有的时候,官场上需要这些“小心思”
齐祥让人送来锤子和钉子,他和赵丰两人蹬着椅子,彭长宜站在下面调歪正,在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下,这幅被丁一誉作“方劲古朴、蔵锋逆入”的大字,就稳稳地贴在了墙上,江帆那幅照片则被重新调整位置,被悬挂在这幅字的左侧。
彭长宜非常満意这样的布置,改天回家,再把部长那幅字装裱悬挂,至此,彭长宜仕途中这三个重要人物的印迹便收蔵齐全了。
挂好字画,彭长宜又给赵丰和齐祥布置完清理土地庙里他“牌位”的事后,他和老顾就驶上了回家的路。
走到半路的时候,彭长宜接到了丁一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