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以彭长宜对孟客的了解,他应该说一些祝福他离婚或者是解脫的一些话,或者像朱庆国一样,主动表示给他撮合撮合之类的话,因为在省委党校期间,孟客就流露出对舒晴的喜爱,他心里怎么想的,彭长宜一清二楚。但不知为什么,彭长宜骨子里的倔強和好斗的天性占了上风,他只说了一句:“那好了,老兄你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按说,这话也没什么,但是在孟客的耳朵里,却认为这话是一语双关。他误认为彭长宜正在追求舒晴,在向挑战,就加快了他向舒晴表达的速度,所以,才有了送舒晴回来的路上,让她看自己离婚证的举动,也加上当时他喝了酒,还说了许多对彭长宜不利的话,让舒晴心生反感,跟他断交。
他本心想今天来亢州,跟舒晴解释一下昨天自己喝多了,顺便跟她拉拉合,没想到舒晴去京北躲开了。
舒晴去京北躲开了,那么,他来亢州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就是亢州本⾝对他的昅引力。他要看看,朱庆国和彭长宜到底闹到了哪步?他只知道彭长宜对朱庆国的工贸园区不感冒,但不知朱庆国具体是怎么规划的,除此之外,他对彭长宜和朱庆国的矛盾很感趣兴。
舒晴头中午到的杂志社,中午他请了两位熟悉的老编辑吃的饭,花去了她将近一个月的工资,但是她认为值。
下午,舒晴在杂志社跟责编讨论了自己的稿子,按照编辑的建议,修改了几处,最后将修改好的稿子交给编辑,敲定了刊发的基本曰期后,她就离开了杂志社。
坐上车,舒晴问老顾:“顾师傅,彭记书这会快下课了吧?”
老顾说:“是的,咱们现在就往那儿赶。”
到了党校门口,舒晴和老顾找了一个离党校门口稍远一点的饭店,坐下来等着彭长宜,哪知,舒晴和老顾刚坐下,彭长宜却给老顾打来了电话。
老顾低头一看电话,就笑着跟舒晴说:“他给咱们打来了。”说着,老顾就接通了电话。
彭长宜说:“老顾,你们来京北了吗?”
老顾说:“来了,我们现在就在党校斜对面的饭店等您哪,我去门口接您。”
“哦,那好,我马上出去。”
过了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彭长宜⾝穿一件半大的风衣,肩背一个深棕⾊的帆布皮角商务包,大步流星地走来。
舒晴坐在饭店临窗的位置上,远远就看见了彭长宜,只见他黑⾊外套的衣摆在风中起伏着,步履矫健,看见门口的老顾,他的脸上露出了醉人的、暖暖的笑…
带着这种笑,他一直走进了饭店,走进了舒晴的面前,看着舒晴注视他的目光,他居然有了瞬间的不好意思,说道:“舒教授,辛苦了。”
说着话,他就脫去外套,老顾便接了过来,饭店服务人员将他的外套放在椅子上,套上一个外罩。彭长宜坐下后,发现舒晴一直在看着他。
他笑了,说道:“⼲嘛那么看我,不至于刚走这么几天就不认识我了吧?”
舒晴的眼睛有点湿润,她赶紧眨了眨眼睛,说道:“是你今天这副打扮让我有点不认识了。”
彭长宜说:“有什么不同吗?我这都是平常服衣,在家都穿过的。”
舒晴说:“在家大部分都是夹克外套,从来没有背过肩背包,都是手包,今天是短风衣,肩背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校园里的生学呢。”
“哈哈。”彭长宜笑了,摸着自己的脸说道:“这么老的生学,也只有对面这所学校才要吧。”
舒晴笑了,说道:“看情形不错啊,是不是学习生活都很开心?”
彭长宜说:“那还用说,以前市里的、省里的党校也没少上过,但那时间很短,心不净,好多情况下白天上着课,晚上回去开会,第二天一早再赶回来,现在想想,除去在省委党校认识了舒教授,其它的收获还真不大,也加上时间短。这次就不一样了,一年的时间,心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而且什么都不想,安心地学习,别说,还真学进去了,感觉自己那点知识储备,到了这里,就跟没有一样,忽然变成一张白纸!”
舒晴很満意他说认识自己是收获,就说道:“党校教授就喜欢这样白纸的生学。”
这时,服务员将他们提前点的菜端了上来,彭长宜一看,说道:“怎么要了那么多?”
舒晴说:“这都是老顾给你点的,怕你吃食堂肚子素。”
彭长宜摸着肚子说道:“肚子倒不素,党校食堂伙食没得说,就是有点胃亏酒是真的,平时不敢喝,有纪律。”
“哈哈。”舒晴笑了,说:“还真让老顾说着了。”
老顾也咧着嘴里的假牙笑了,说道:“就知道您得说这句话。”
彭长宜又笑了,说道:“光知道说不行,你得说要酒了吗?”
舒晴连忙替老顾答道:“要了,要了,京北二锅头,而且是65度的。”
彭长宜咬着嘴角说道:“嗯,过瘾。”
服务员端着酒进来了,老顾接过酒,打开,首先给彭长宜倒了満満一大杯。彭长宜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倒,直到再也倒不进一滴了,他抬头看着老顾,说道:“不倒了?”
老顾笑了,说道:“倒不进去了。”
彭长宜直起腰,说道:“老顾啊,我这刚走几天啊,就这么对我,真拿我当酒桶了?”
老顾笑着说:“正是您走了几天了,我才这么对您,您不是胃亏酒吗?”
彭长宜双手抱胸,说道:“你也给自己倒一満杯。”
舒晴瞪大了眼睛,说道:“别呀,他一会还得负责你的人⾝全安哪?”
彭长宜说:“我不用他负责,我自己负责,把钥匙给我。”
老顾看着他笑,没有动。
彭长宜瞪着眼说道:“给我,连你也不听我的了?”
老顾听他这么说,手就伸进了兜里要掏钥匙。
舒晴赶紧说道:“老顾,不给!”
彭长宜看着老顾,说道:“你到底听谁的?”
老顾一听,急忙掏出钥匙,放在桌上。
舒晴手快,一下子就将钥匙握在自己手里,说道:“这钥匙不能给你。”
彭长宜说:“给你?”
舒晴说:“我如果会开车,就归我,我不会开,只能让老顾开,所以,他不能喝酒?”
彭长宜看着舒晴,说道:“他不喝,我自己喝啊?你没听说一人不喝酒,两人不耍钱吗?”
舒晴一听,梗起脖子,说道:“喝就喝。老顾,给我倒酒。”说着,非常豪慡地拿起一个小酒杯,啪地放在自己的面前。
彭长宜一见,笑了,说道:“拿四钱一个的小酒盅吓唬谁呀?还使那么大的劲,小心震坏了酒杯。”
舒晴“噗哧”一声笑了。
彭长宜看着站在旁边的老顾,说道:“你发什么愣?给舒记书换大杯。”
老顾仍然迟疑着,看着舒晴。
彭长宜又说:“我说老顾,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老顾面带难⾊,说道:“舒记书一会还要回家,让老人看见她喝酒不好。”
彭长宜一听,就故意愣着眼睛说道:“嘿,你还都管啊?挣着那份钱哪吗?”
舒晴一听,又主动将一个大杯放在彭长宜的杯子旁边,说道:“老顾,倒酒。”
彭长宜一听,笑了,说道:“这才像我们的大下⼲部,就得跟基层百姓打成一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舒晴刚才的那只小杯挪到一边。看着老顾往舒晴的杯子里倒酒。倒了一半后,老顾想停下来,彭长宜抬头看了他一眼,老顾只好继续倒,直到倒得満満的。
舒晴感到今天彭长宜有些反常,平时他从不让她喝酒,更不攀她,今天倒真有点意外。
老顾倒完后,看着彭长宜,说道:“行了吧?”
彭长宜看着老顾,不満地说道:“什么叫‘行了吧’,怎么让你们舒记书喝点酒,你就这么不情愿?给我倒酒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上来就咕咚咕咚倒了満満的一大杯?”
老顾也感觉他今天有点反常,说道:“您不是胃亏酒吗?”
彭长宜说:“我胃亏酒没错,我要是一个月不喝酒,你还一下子让我把这一个月的酒都喝回来吗?”
老顾不好意思地笑了,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満杯酒,说道:“这下行了吗?”
彭长宜说:“行不行喝着看。”
他说着,端起杯,说道:“按说,老顾倒这酒没⽑病,酒桌上有句话叫酒満心实,他的⽑病在于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了,这让我很伤心,我不就刚走了这么几天吗?来吧,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你们俩,感谢你们特地来接我,我一大口,两位随意。”
彭长宜小心地将酒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老顾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舒晴小心翼翼地去端杯,刚一闻到这酒味,就皱起了眉头。
彭长宜故意不看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
舒晴屏住呼昅,皱着眉,喝了一口,然后就咳嗽了几声,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太辣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当然,这是纯粮食酒,喝的就是这个呛,这个辣,这才有意思。我最不喜欢那些低度酒,跟喝水一样。”
舒晴拍着胸口,说道:“太辣了,辣到心口了,这度数太⾼了。”
“哈哈,不错,有进步,都能喝出度数⾼低了,这就是你下到基层最大的收获。”
彭长宜说着,就瞄了一眼她的杯子,说道:“别说,这一口喝得不少,比某些老同志还实在。赶紧吃你的松仁玉米。”
舒晴咧着嘴,吃了一口松仁玉米,说道:“我的确是来亢州后练得喝酒,说起来,你还是导师呐。”
彭长宜一边吃菜,一边瞧着老顾杯子里的酒,唉声叹气地说道:“我很乐意当你们喝酒的导师,我没别的本事,就喝酒这一项还凑合。可是舒记书啊,你别见怪,人啊,都有弱点,比如我眼下的弱点就是唯恐别人不拿我当回事了,一旦发现自己的权威削弱,心里就受不了,窝气,难免说话不好听,请你多多担待,大人不记小人过,来,我敬你。”说着,就冲舒晴端起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