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文秀话锋突然转向,而且表情严肃,声音严厉,这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是在以往会议中,他很少有过的激动时候,所有的人都大气不敢出,摒住呼昅听着。
佘文秀说道:“在这项这项工作中,我们仍然有人唱反调,讲怪话,甚至出些奇奇怪怪的招儿,不跟市委打招呼,擅自做主私下给自己分管的部门布置工作任务,甚至和市委和这次的中心工作背道而驰。我就想请问,是什么让你这么大胆?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沉默,会场上寂静得出奇,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佘文秀的声音回荡。
江帆专注地听着,这个时候,他很想抬头看看殷家实脸上的表情,但是他没有,只是低头在本上记着市委记书的讲话。
佘文秀继续说:“我来阆诸也有四年的时间了,我就发现这里有一个很不好的风气,无论谁来这里当官,无论他是怎么来的,统统都会给个下马威,在工作中使绊子,好像只有把别人挤兑走了自己就能上位?我就纳闷了,如果他没两下子,能被省委派到这儿来吗?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你说你要是真的闲的没事,与其坐在办公室挖空心思整人,不如勤往省里或者央中跑几趟,兴许还有用,靠整人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阆诸的大好形势也不是你这种别有用心的人破坏得了的!”
静寂,依然静寂。
佘文秀停顿了一下,打量着在场的人,说道:“我在这里正式表明我的一个观点,那就是针对近期出现的一些不谐和的现象,我保留向省委反映班子中出现的一些问题的权利,我不再担心导领认为我带不好这个班集体,不再担心导领认为我无能,是有些人实在是不自觉!不知羞聇!摆不正位置!自以为是金子,天天为着被埋没而痛苦!不讲组织纪律,不讲党性原则,谁⼲事就鼓捣谁,谁⼲事就给谁使绊子,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
他的声音很大,也很有针对性,相信在场的人都能意识到他话的指向。
“聂文东出事后,我总想着加強主民生活会的作用,想利用这个形式,开诚布公地在班子成员中开着批评与自我批评,但是,开了几次,都没有达到理想作用,为什么?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聂文东的事出来后,我反思了很长时间,尤其是后期,我们两位党政一把手在合作上出现了很大矛盾,这些大家也都清楚,主要责任在我,但我今天说的不是我们俩合作的问题,我想说得是,我们合作出现问题,难道与各位就没有责任了吗?直到现在我没有听到过一句中肯的建议,反而倒是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话,甚至火上浇油,阳奉阴违,两面三刀!我可以这么说:聂文东事件本⾝就是一面镜子,它照见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佘文秀显得很激动,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说过这么激烈的话,今天,居然在会上这么大发雷霆。
他平静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市府政早就提出召开治理整顿违章建筑的总结会,这次再次提出来,我认为完全可以召开,到了该进行总结的时候了,刚才江长市讲的今后要实施的几点措施很好,我个人完全同意。我们就是要在治理整顿的基础上,达到全社会的共识,让违章建筑在我们的城市无法存在一天,这就要求我们要建立一个长效机制,要将这项工作纳入规范化、法制化的轨道。希望府政这边在头召开总结大会之前,拟好各项制度和措施,尽快将这项工作曰常化。”
他又说道:“说道这里,有件事我想再次重申一遍,那就是新一区商业步行街这个项目。当初这个项目是前任长市引进的,尽管是前任长市的个人行为,但这个项目却是我们阆诸的土地上进行的,他出事进了监狱,但是遗留下来的工作我们要接着⼲。有人反映了这个项目是先上车后买票,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假,我毫不隐晦地说,的确是这么回事。但为什么这样做,我记得在会上说过多次,最近的一次就是不久前我在一次项目进度通报会上就说过,由于上级审批过程的漫长,有些情况下,采取先上车后买票的方式,可以有效节约项目落地和建设时间,这也是各地府政工作的常态。聂文东出事后,这个项目曾经一度停滞不前,甚至出现投资方要撤资的现象。这个烂摊子当时交给谁谁都不愿接手,只能我亲自督导继续进行。我曾经两次去新一区,召开新一区区委、区府政和投资方的协调会议,督促双方继续进行有效的合作,只有双方共同努力,才能达到双赢的目的。你把她挤兑走了,烂摊子给你留下了,你也不好搞了,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在会上说过。现在问题出来了,有人抓住这个项目没有拿到审批手续就开始建设来大做文章。那么我想问了,当初开会的时候你⼲嘛去了?你怎么不提出反对意见?让提意见的时候你不提,却在背后鼓捣事,这是什么行为?请问你是什么用意!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说到这里,佘文秀用手劲使地敲着桌子,大巨的声响让人听了心惊⾁跳。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态、按照自己的理解仔细听着市委记书说的每一句话,感觉他今天的每一句话都有所指。
佘文秀继续说:“我今天情绪的确很激动,是因为昨天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让我不得不激动!”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今天就不点名了,是谁的问题谁清楚。我希望涉及到的同志能私下找我,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跟我、跟江长市私下交流,如果不想搭理我们俩,看见我们俩就生气就头疼的话,可以找汝明记书交流,也可以直接跟省委纪反映,总之,我希望以正当的组织程序解决问题,我不希望你跟市委背道而驰,做出有悖党性、破坏班子团结、裂分集体的事,更不希望你离我们的队伍越来越远!”
佘文秀的话很犀利,很尖刻,也很重,他把问题上升到“破坏团结”、“裂分集体”的⾼度,这不得不让听到的人心惊胆战。这次发火,是他在阆诸任上绝无仅有的一次。他环视了一下众人,目光落在了江帆⾝上,说道:“江长市,你还有什么需要強调的吗?”
江帆直起头,看着他,说道:“没了。”
佘文秀说道:“各位,谁还有不同的意见?”
会场上没人说话。
佘文秀说:“那好,今天就到这里,我希望散会后,大家都好好琢磨琢磨我今天说的话。散会!”
跟以往不同的是,要散会了,佘文秀却没有按照常态征求副记书殷家实的意见,只是问了问江帆后就宣布散会,这是以往没有过的现象,这些善于察言观⾊的政客们,似乎从这微小的变化中嗅到了什么。
也可能一段时间以来,阆诸的常委会一直都是波澜不惊、客气有加,冷不丁市委记书发火了,大家都有些不适应,不知如何是好。尽管市委记书说散会了,但是在座的没有一人站起来离开。会场都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回神时刻。只有一个人率先夹起笔记本,将椅子往后一踢,开开门就走了出去。这个人是市委副记书殷家实。
大家看殷家实离席了,这才纷纷起⾝,相继离开了会议室。
等江帆走出市委大楼的时候,他看见殷家实坐着车走了。
望着殷家实车的背影,江帆在心里思忖着,佘文秀今天炮火这么猛,会不会适得其反激化矛盾?殷家实坐车去哪儿了?难道他真是去省里告状去了?
江帆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没有道理的猜测,居然是事实。
殷家实果然是去了省里,他直接找到了沙舟,沙舟在办公室接待了他。
沙舟表现出⾼级导领的风度,对着贸然闯进来的殷家实,说道:“什么事这么急,风风火火就找来了?”
殷家实说:“我要去省委告他!告他排除异己,听不得不同意见,告他在常委会上,骂海街、怈私愤,有损班长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