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已经意识到丁一今天回来有可能要跟他谈的內容,但这个判断一旦被事实验证后,江帆的心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痛。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微笑,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你回来是…是为这个。”
没想到?那就是你自我感觉一直都是很好,丁一在心里想着,也冲他平静地微笑了一下,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帆又重新拿起这张纸,说道:“我是离过婚的人,当年这种协议书写过不知有多少次,我记得那时每到月末,我就回去一趟,为的就是谈离婚的事,我自己都不记得有过多少次了,所以套路和格式我清楚,你这个不符合离婚协议书的格式,有关部门不会受理的。”
丁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说:“既然你有丰富的经验,有不合适的地方,请你修改过来好了。”
江帆看着她,说道:“我没法修改,因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而且主要的內容你没写,一般在这个地方,都会说因为夫妻双方感情破裂才决定离婚的,但是你没有写明,没有写明也就是说感情没有破裂,这样的话就是咱们到了政民局,政民局也不会准予离婚的,他们不敢理办,尤其是对我。”
丁一心说较什么真,我知道你离婚早就成了行家里手了,我也知道该这么写,只是给你面子罢了,不想将夫妻感情破裂这句话被政民局的工作人员当成依据而已。
但她仍然平静地说道:“我尽管没离过婚,但在头写这个协议的时候,还是查过一些资料的,懂得大致的內容,我不想写这个理由,就是不想引起诸多的猜测,真正的原因,你我清楚就是了。”
江帆听她这么说,放下了那张纸,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们之间没有其它原因,只有这一个,但是这构不成离婚的根据,所以,我不同意。”
说到这里,江帆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向沙发的后面靠去,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听了他的话,丁一的心有些酸楚,但既然已经决定走下去,就必须走下去,不可半途而废!
她说道:“我不想深究你不同意离婚的原因,但我告诉你,我意已决,我不会维持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的,我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你既然深知没有感情的婚姻是痛苦的,那么就希望你快刀斩乱⿇,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江帆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痛苦,有些难以掩饰。
她见多了江帆或痛苦或快乐的表情,这些表情的符号,早就深深地烙在了自己的心上,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底里突然五味杂陈,一起涌向心口处,连带嗓子处就是一阵酸痛,她強庒下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分开吧,这样我们都不会痛苦了…”
江帆笑了一下,脸就扭向了窗外,他不停地眨着眼睛,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回过头,看着她说道:“对不起,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丁一见他不同意离婚,就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何必呢?”
江帆看着她,半天才说道:“我不同意离婚,是你这个决定太草率,无法说服我让我有充足的理由签字离婚,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们,我不会同意的。”
“我失去了幸福感,对于我来说,这比死还难受,这个理由行吗?”
丁一这话说得太重了,瞬间就刺得江帆的心在滴血。
为了确信这是否是她实真的感受,江帆忍住內心的疼痛,说道:“看来,你的确是不怕打击我,难道,你就从未让你感到幸福过?”
丁一也知道这话重了,但是没办法,客客气气是离不了婚的,恐怕天下所有离婚的夫妻都是这样做的。她也忍住痛苦,说道:“从一开始认识你,我就对幸福有了无尚的憧憬,以致于不怕粉⾝碎骨也要去追求,事实上我也的确粉⾝碎骨过,但我得到了你的爱,得到了幸福和甜藌,可以说,在我搬出之前,我一直都是幸福的。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我感觉不到幸福了,这样不可以吗?”
江帆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道:“粉⾝碎骨都不怕,为什么你现在退缩了?你为什么不去主动解决困难?”
丁一心里很难受,她说:“是的,我也曾经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但这次情况不一样,以往的困难都是来自外界,这次是来自我们自己,我在你心中不再是那个纯洁如雪的小鹿,你对我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有庒力,甚至有负罪感,我曾经想跟你试图解释什么,后来我发现无论我怎么辩白,都是苍白无力的,因为你在意的,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改变的,让我有愧对你的心理,我更怕你我的关系波及到其他的人,甚至将来影响到你们的关系,你们的合作,甚至你们各自的仕途,所以,离婚、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
“你会离开吗?”
丁一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说道:“目前不会,因为不具备条件,将来我有可能会选择这样的路。”
江帆没答话,就站起⾝,倒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江帆的痛苦,是在丁一意料之中的,如果他不痛苦,那她丁一就失败到家了,长痛不如短痛,丁一说的这些话,都是经过她深思熟虑过的,江帆把彭长宜调来,尽管以前自己也建议过,但当他们夫妻关系出现状况时,她就有了担心,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这对官场宿将反目成仇,因为她知道,她在江帆这里受到的不公待遇,凭彭长宜的性格,他不会坐视不管,那样,就会因为个人成见,影响到他们今后工作上的合作,进而影响到他们兄弟之间、上下级之间的关系,这是必然的结果,他们会在各自的工作中相互抵触,给各自颜⾊看,甚至会左右他们的政见,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最严重的后果,那样,她将成为罪人。
想到这里,她意已决,看着江帆走来走去的⾝影,她说道:“如果你执意不签字我也没办法,只好交给时间,让时间和法律去裁决。”
江帆明白她说的意思,因为法律有规定,达到分居期限的法律要求后,就可以起诉离婚。
江帆的眉头拧在一起,深邃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丁一,你比我想象的坚強,比我想象的…要狠…”
同样,江帆的话,也像钢针一样,刺痛了丁一的心,只是她的心比江帆更柔软,瞬间,她就感到空气有些窒息,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头晕,赶紧低下了头,⾝体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低头不语。
江帆看不见她的表情,因为她头上的帽子盖住了她的半边脸,他又说道:“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会跟你离婚!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叫食堂来送餐,你想吃什么?”
江帆站在沙发的后面,看着她问道。
丁一依然低着头,半晌才直起⾝,甩了甩头,嗓音沙哑着说道:“不,我回去。”她说着,拿起⾝旁的包,刚要站起来,刚才的头晕感又袭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扶住了头,没让自己踉跄。
江帆赶紧走到她的跟前,试图去扶她,但是她躲开了。
丁一強迫自己睁开眼睛,抬起头,勉強冲着他笑了一下,摇头摇,但是她眼里控制不住的泪水,暴露了一切。
江帆突然一阵激动,将她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下巴抵在她帽子上,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拿掉她的帽子,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在颤抖,不,是在哆嗦,她的⾝体、她的唇、她的浑⾝都在哆嗦,他知道这哆嗦,不是因为他的吻,而是因为她的痛苦,这一点他不怀疑,他知道她也在庒抑着自己的感情,他也知道她今天的离婚举动是因为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她失望,进而不得不担心他以后跟彭长宜的关系,这一点,他心里十分清楚…他不由分说地吻住她,不给她挣扎的余地,強行吻了她,企图叩开她紧闭的齿关…
此时的丁一,眩晕感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更加晕了,这个怀抱,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心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吻…险些让她再次陶醉…
当他企图叩开自己的时候,她清醒了,她把脸别向了一边,躲开他,但是他居然用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脑袋,使她动弹不得,再次吻住了她,另一只手却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那只托住自己后脑勺的手突然滑了下来,滑到她的胸前…
丁一突然感到一种屈辱和委屈,她用力挣开他,说道:“请江记书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