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看着彭长宜叹了一口气,说道:“长宜啊,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和张医生是白清了,调来这么长时间了,我只请她吃了一顿饭,算是尽了地主之谊,而且那顿饭还不光是我们两个人,还有他们院长,那天正赶上她出门诊,病人很多,不但来得晚,而且还走得早,还有就是昨天那一次,我们共同去了京北,共同回来,本来她想留下来,帮助老导领处理一些內务事,但老导领的一对儿女都回来了,你在那里不方便,我说你不放心他,过两天再来看他,现在留下照顾他不合时宜,就这样,她听了我的话,又跟着我回来了。 ”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跟我说没用,关键是要让小丁知道这些,恕我冒昧,您就没有见着怂人庒不住火的时候吗?”
江帆一怔,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跟你说的那样,那样欺负她?”
“呵呵。”彭长宜看着江帆笑了,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今天看见小丁,感觉她不是太开心,她不开心,我没看出来,是老顾看出来了,怎么哄也不行,我联想到她给我的张医生的电话,就想您是不是有些事情没跟她解释清楚,让她觉得受了委屈,不然⼲嘛一听说您来她立刻就提出有事要走?来时⾼兴着呢,也没说有事?”
江帆叹了口气,说道:“我没跟她解释得这么详细,况且有些事也不是说能解释就能解释的…小丁的脾气秉性你该知道,也也有任性的时候。”
彭长宜的本意是想逼江帆说出他们闹矛盾的真相,但江帆坚定信念,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公开,只把问题归结到丁一的任性上。
彭长宜不好再深究了,江帆不说,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他不希望他们夫妻间的事影响到旁人。他点点头,笑着说:“小丁的脾气我倒知道,但她大部分时候是不会与人为恶的,不过她一旦任其性来,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江帆说:“不说这些了,烦,咱们喝酒…”
江帆喝了不少的啤酒,尽管啤酒不像白酒那么烈性,但喝多了也会头晕的,彭长宜也喝了不少的酒,每次他们俩人喝酒,都是这样,不尽兴不散。但是江帆今天显然不在状态,也可能是疲倦的原因,也可能是丁一不想见他的原因,反正他有点多了。
彭长宜提出去送他,江帆指着他说道:“你也喝了那么多酒,还想送我?”
老顾从江帆手里接过钥匙,默默打开江帆的车,点着火。
彭长宜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邹子介,就大声喊道:“老邹,出来,记书要走了!”
江帆赶忙制止住了他,说道:“别打扰他了。”
邹子介的助手刘聪说道:“老师正在地下室呢,我去叫他。”
彭长宜说:“他在地下室⼲嘛?”
助手刘聪说:“今年品种送审工作开始了,他在地下室整理材料。”
“整理材料⼲嘛去地下室?”彭长宜的头舌有些不听使唤。
助手“我们说的材料就是玉米粒,是种子,都在地下室,他要称粒重,要丈量,很⿇烦,他已经连着⼲了好几个通宵了。”
“那你为什么不帮他?”
助手笑了,说道:“这项工作没人能替代他,都是他自己⼲,因为送审过程中,还会有现场答辩,那些专家们会挖空心思刁难你,材料如果是别人组织的,他当场答不上来就功亏一篑了。”
“哦,那就别打扰他了。”
彭长宜说着,给江帆拉开后排的车门,嘱咐老顾,半路开车小心点,送记书到家后在打车回来。
哪知,老顾开着车,刚到市委市府政办公大楼的时候,江帆就让他下车了,他说:“你不是在机关宿舍住吗?你下车吧,我自己开车回家。”
老顾说:“我送您吧,您自己开车彭长市不放心。”
江帆说:“你以为我喝多了吗?我告诉你,我没事。不早了,你也很累了一天了,下车吧。”
老顾没办法,只好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
江帆坐进驾驶室,降下车窗,跟老顾摆摆手说:“放心,我没事,别告诉长宜,他跟个事儿妈似的。”
老顾笑了,说道:“您小心。”
江帆开着车,行驶到区军大院的时候,他没有减速,而是照直向西城驶去。
他不相信丁一真的回家有事,她一定是懒得看见自己,才临时找了个借口走开了。她宁愿答应彭长宜的条件,吃了从不吃的羊⾁串,甚至宁愿在半路上吐出来也不愿见他,这让江帆很有挫败感,特别是在彭长宜面前,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心事,今晚一定要见她,告诉她,他目前还是她的丈夫,她躲不掉他。
心里这样想着,踩油门的脚就用了力,汽车飞快地驶进了白杨大道,从后尾灯的光亮处,卷起一股烟尘。
但是,等他停好车,掏出老房子的钥匙准备开门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钥匙揷不进去了。
他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找不到锁孔,就掏出机手照亮,但无论如何,钥匙都揷不进去了。他定睛一看,脑袋就是轰地一下,大门的锁换了!
她换锁了,她居然换了锁!
无疑,她是针对自己才换的锁,也就是说,她跟自己动真的了!
那一刻,江帆顿感有些天旋地转,好在他及时靠在了大门上,才没晕倒。
心中那种挫败感立刻袭上了上来,他抡起拳头,很想大力去捶门,但理智尚存的他,没有这样做,那样的话唯恐惊扰了邻居,这个大院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们的⾝份,半夜三更的,他不想闹出什么笑话。
他无力地松开了拳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胡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反正一路上感觉都是晕晕乎乎的,在心里一直默念着一件事:她换锁了,她居然换了锁,不让自己进家门了…
江帆当然不会知道,在丁一回来找他给他看离婚协议书的那次,丁一将江帆所有的钱物归还给他的同时,她就请来锁匠把锁换了,她换锁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江帆,这个家不欢迎你,你以后再也没有资格随便出入了。她就是想表明这样一种态度,一种很坚决的态度!
回到住处后,江帆踉踉跄跄进了电梯,当他走进这个冷冷清清的家时,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胃里一阵翻涌,他赶忙跑到了卫生间,晚上喝的酒吃的东西就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正在呕吐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知道肯定是彭长宜不放心给他打电话来了,江帆没有接,电话响了一会后就停了,等江帆稍稍平静后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拿起电话,果然是彭长宜,他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已到家,放心。
江帆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他恨不起来彭长宜,于公来讲,他要用彭长宜,从而达到自己的施政理念,于私来讲,彭长宜对他是百分之百的忠诚,这一点无需置疑。每次和他坐下喝酒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许多过去的时光,那种浓浓的兄弟之情就会跃然眼前,江帆如果不刻意去想这事,他几乎不能将丁一的曰记和彭长宜联系到一起。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是那么难过自己这一关。
但是今天,丁一换锁,使他的确受刺激了,也使他意识到了他们夫妻关系的危机,他曾经跟她说过,让她给他时间想明白这一切,但是,显然她不等了,不但直接给自己下了离婚战书,还决绝地换了家门的锁,她这是要跟自己彻底一刀两断!
想着想在,江帆忽然想起昨天他告诉过丁一,他给她留了邮件这件事,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忍着头晕,打开电脑,查看是否有她的回复,果然,邮箱里有丁一回复的邮件,他点开,就见丁一回道:及时止损,关门大吉!
他忽然有些气氛,止损?止什么损?难道你跟着我就是损失,就是在浪费青舂吗?他气愤地回了她两个字:妄想!不等她的回复,他就关机回到了床上。
半夜,他醒来后,睁开眼睛想了半天,把他跟丁一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又回想着彭长宜说的话: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轻易丢掉,别人的东西我也不要。难道,彭长宜已经知道了他们夫妻目前的关系?他怎么感觉彭长宜最近说的话,怎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敲打他?
江帆在心里默默地问道:彭长宜,如果这事放在你的⾝上,你会怎么想?
但就目前来说,江帆是不可能跟彭长宜摊开说这事的,一来彭长宜到了自己⾝边,二来毕竟那都是自己內心的东西,內心的东西没有对错一说,谁的心里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心里放着行,一旦拿出来,未必能见得阳光摆得上桌面来。